(本文原文转载于山东大众报业集团大众新闻记者梁雯的深度报道) 受太阳活动影响,10月10日晚间到11日凌晨,黑龙江、吉林、内蒙古等多地出现了较为明显的红色极光,摄影爱好者们纷纷抓住时机拍下这精彩的瞬间。其实,就在两天前的10月8日,一轮“极光盛宴”就已经上演。 “一开始预测是10月5日到6日会出现极光,但推迟到了8日的凌晨。星联CSVA摄影师对这些特殊天象保持着高度关注。看到预测,我们一批摄影师就做了拍摄规划,他们在10月4日出发,前往黑龙江、内蒙古、新疆等地,守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等到了极光。”星联CSVA联合发起人蒋晨明告诉记者。 星联CSVA以“推动更多人仰望星空”为愿景,致力于成为“中国星空旅游的启蒙者与推动者”,是一个集星空摄影、星空科普、星空旅行等功能于一体的专业平台。 五年来,蒋晨明作为星空摄影师和星空旅游策划人,带领和陪伴星联CSVA成长进步。在他看来,“繁星背后大有文章”。 成为追星人 在被星星“迷住”前,蒋晨明有过近20年的媒体从业经历。离开媒体后,他主要从事区域经济品牌咨询和项目策划。2019年,在看到一张繁星闪烁的星空照片后,身为摄影师的蒋晨明产生了拍星空的冲动。 “我第一次拍星空是在山东泰安的一个村庄。当时很正式,带着三脚架、相机、镜头,拍了一夜,一直拍到凌晨,很上瘾,仰头看到繁星点点,感觉有点不真实。”蒋晨明说,繁星闪烁的夜空让他想起小时候在山东老家,跟爷爷躺在院子里凉席上看星星的场景。 从此以后,星空改变了蒋晨明的人生轨迹,星空摄影也成为他一直坚持的事。当星空摄影师听起来浪漫,实际操作却充满着辛苦和意外,风餐露宿都是最平常的事。“我们这种追星人,基本上是不吃饭不睡觉的状态,大家常常随身带着点心,饿了垫一口。”蒋晨明说。 “今年我们去新疆哈密拍摄的时候,一共停留了五六天,其中有三四天晚上都在拍摄地点,只有一天晚上是在酒店床上睡的。即便有时天不好有云,我们也不睡,就在车边上拉个椅子坐着,架着机器等云散,有时风特别大,风沙打在脸上生疼。”蒋晨明说。 辛苦还是其次,危险情况更需要警惕。美丽的星空,更常出现在贴近大自然的暗夜,星空摄影师为了拍到极致星空而摔坏机器甚至受伤,都是常有的事。在一些荒郊野岭,车出故障、遇到野生动物等情况也可能发生。 即便辛苦又危险,星空对追星人的魅力丝毫不减。蒋晨明觉得,对普通人来说,看星空浅层的感受是觉得神奇、浪漫,有美的视觉享受,进一步可以引发关于宇宙、地球与人类之间关系的深层思考。“星空摄影就像在聆听天地间的对话。看到星空,可以感受宇宙之大、人类之渺小。”随着理解的加深,追星人常常会觉得观星如观己,透过星空,探照自己内心的深处。蒋晨明在与很多星空摄影师交谈的过程中发现,大家都有着类似的感悟。 “聚光者”和“翻译官” 五年来,蒋晨明为了拍星空走过了全国三分之二的省份,星联CSVA也已汇聚了800多位星空摄影师。 五年来,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开始关注星空,了解星空,喜欢星空。“大家对星空的关注度越来越高,可以说是几何级的增长。”蒋晨明认为,一方面,都市快节奏的生活让人们渴望走进大自然;另一方面,伴随着我国航天航空事业的发展,天文、星空也开始更受大家关注。 此外,流星雨、超级月亮、彗星等天文现象也成为大众关注的热点。比如超级月亮,因为观测方便,大家可以用手机随时拍摄记录,进一步推升了大众对星空的关注和热情。 专门赶到某地看星星早已不是稀奇事。“有次我一个朋友去新西兰,用手机拍了张星空照片发给我,告诉我他去新西兰看星星了。我就跟他说,其实国内有很多地方也能看到漂亮的星空,他问我:国内能看到星星吗?这件事给了我很大触动,我觉得在推广我们自己的星空旅游方面,任重而道远。”蒋晨明说。 星联CSVA诞生之初,蒋晨明抱着这样两个想法。第一是把散落在全国各地的星空摄影师聚合在一起,提供一个合作共享的平台,做一个“聚光者”。第二是实现星空摄影的社会价值,用视觉改变认知,让更多人走出家门看星星,更加关注星空文化。同时,通过顶层设计、营销传播、产业对接、暗夜保护等推进星空旅游目的地建设,带动文旅发展。 “从我自身经历出发,我发现人们旅游看星星时,会面临一些问题。出门看星星,常需要观星指南,我们目前正在着手做这个,《中国观星指南》大概明年会出版。第一步吸引人们走出家门看星星,接下来就要做好服务。像我们星空摄影师风餐露宿没问题,可是普通人,特别是带着孩子去看星星的旅游人群,吃喝拉撒都要考虑到。这就需要观星目的地为观星者提供好的服务,比如星空民宿,专业的天文讲解等。”蒋晨明说,发展星空旅游服务的过程,星联CSVA可以充当“翻译官”的角色,把专业的天文知识转化成通俗易懂的语言,与大众生活结合,帮助观星目的地更好地利用星空资源,发展文旅产业,“实现天文与旅游的双向奔赴”。 头顶同一片星空,究竟在看什么? 五年来,蒋晨明走过了全国半数以上的省份进行星空旅游相关考察。他发现,中国可以发展星空旅游的地方很多,但多数地方对星空旅游不够了解,还是按照传统旅游发展的思路和步骤来设计。 对此,蒋晨明在其主研的国内首份《中国星空旅游报告》中提出了星空旅游发展的“四个路径”,即顶层设计、占领心智、产业融合、内容运营。其中,顶层设计提出在建设前先要有一个系统性的解决方案;而产业融合则是要在看星空之外,引入大量产业,特别是文旅类的产业资源,比如星空民宿、星空餐厅、房车星空基地、星空文创等,实现在暗夜保护基础上的“负责任的产业发展”,“绿水青山也是金山银山,暗夜星光同样也可以变成灿烂金光”。 “发展星空旅游,我一直强调其对过夜率这一重要旅游指标的拉动,尤其要'喂饱’民宿,让民宿能找到客人。在这方面,星空能起到引流和驻留的作用。引流就是通过星空视觉和营销把人吸引过来;驻留是因为星空旅游与其他旅游有区别,白天旅游,游客可能看看花花草草,拍张照就走;但要看星星,大概率得住下来,过夜率提升了,民宿酒店入住率提升了,这对当地文旅产业和体验是重要的提升和发展。”蒋晨明说。 “其实各地的星空看起来基本一样,从专业天文角度来讲会有区别,但对普通游客来说区别并不大。后者带来的问题是,我们推动更多人仰望星空,那我看过一次星空是不是就不用再看了?其实不是这样的。”蒋晨明认为,虽然我们头顶着同一片星空,但不同地区的星空有着不同的文化内涵,这才是星空旅游发展的方向。 蒋晨明说,星联CVSA目前在为部分观星目的地量身策划星空旅游发展,每到一个地方,首先要找星空跟本地文化的结合点。他举例说,“在午门广场前带孩子看星星,跟在别的地方讲的就完全不同,我们常会跟孩子们讲紫禁城名字的由来,那是因为在东方天文里有一个紫微垣,相传这里是天帝居住的地方,与此相对照,才有了紫禁城。在中国古代,天地是相互对应的。” 星空与中国传统文化间有大量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在陕西省汉中市留坝县火烧店镇考察时,蒋晨明发现了当地特有的“说春人”。“说春人”手拿木板雕刻印刷的春帖,敲打“棉花落板”,唱着吉贺之词,挨家挨户奉送春帖。春帖印有一年的节气时令与农耕要诀等,而二十四节气就是由古人观察斗转星移得来的。“古代定四时节气,最初就是依靠星星的位置变换规律。这也是传统智慧的体现。” 越来越亮的灯光和越来越暗淡的星光 如今,火烧店镇已经成为“秦岭星空小镇”,知名度迅速提升,吸引了一批批来观星的游客。据留坝县当地报道,火烧店镇人类活动导致的光害较少,暗夜环境优良,观星条件较佳。按照波特尔分类法,全镇全域暗夜等级为2-3级之间。 波特尔分类法依据黑暗程度、天体的可观测性、光污染对天文观测的干扰程度等因素,将夜空分为九个等级,其中1级代表最暗的天空,几乎完全没有光污染,被称为“真正的黑暗天空”,观星条件也最好;9级则代表光污染最严重的城市天空。 “暗夜环境好,星空质量才好,如果光污染比较大,就看不到星星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城市里经常看不到星星,到乡村就能看见。”蒋晨明说,伴随着经济的发展和能源的使用,这些年光污染仍在不断加重,保护暗夜迫在眉睫。 数据显示,从2011年到2022年,全球天空的亮度以每年约9.6%的速度增长,不到8年翻了一番。同时,人们对光污染的认识还不充分,甚至在过去多年间,夜间灯光指数高,反而成为当地经济发展水平高的标准之一。 治理光污染,保护暗夜,不仅仅是为了美丽的星空,也是为了保护生态环境。“暗夜有利于生物多样性的保护。比如屎壳郎,它其实又被叫做'天文小王子’。它在晚上推粪球时是按星光导航的,如果把它放在没有星光的地方,它就迷失方向了。包括海龟等很多动物,对暗夜和星光要求都很高。”蒋晨明说。 保护暗夜,让闪烁繁星再现。2022年,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冷湖天文观测环境保护条例》通过,这是我国首部暗夜星空保护地方性法规;今年3月1日,全国首个暗夜社区相关地方标准《暗夜社区光环境规范》在深圳实施。中国正在逐步开始对暗夜的保护。 “深圳是一个比较前沿开放的城市,这么一个都市化的地方建成了暗夜社区,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案例。”蒋晨明说,有深圳的朋友告诉他,现在很多人会到西涌海滩看星星,带动了当地餐饮、住宿等多方面的消费,从而拉动了当地文旅产业的发展。“这也说明,暗夜保护与星空旅游可以并行发展,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大众新闻记者 梁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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