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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怡然诗会 2024-11-08 发布于河南

《燕子楼诗三首》

 酿  诗 

“徐州故张尚书有爱妓曰盼盼,善歌舞,雅多风态。”

“尚书既殁,归葬东洛,而彭城(即徐州)有张氏旧第,第中有小楼名燕子。盼盼念旧爱而不嫁,居是楼十余年,幽独块然,于今尚在。”

他为她建燕子楼,她为他守余生。

为 何

故事是公子与红妆,死别仍然相思。

为什么要写这首诗呢?

前一阵去办理新的身份证,才发现,身份证是14年办的,今年刚好24年。

整整十年过去,看着一新一旧的证件,以及证件上似乎并没有太大区别的照片,却还是能看出时间对一个人容颜的改变,一时诗词里的“十年”涌上心头。

或许现状不敌过去风光,人才不断提起过去,执拗在过去的选择里不肯释怀。

曾经也有人问过我,对于当初不合理的选择是否后悔,现在想来我依然不后悔,只是无法否认心里多了一股别样的情绪。

可能这情绪就是后悔,但我不愿意承认;可能这情绪只是因为时间层层潮流流过我身,我有太多不舍太多纠结太多遗憾以及一个没办法再弥补的愧疚。

总之,就像燕子楼里的盼盼,因为某个人某件事,人生被劈成了两半,她将自己困在燕子楼里,我将自己困在一段回忆里。

因为分离将时间分为两段,“他”走之前,“他”走之后,之前太漫长,之后太短暂。

话及此处,你定会疑惑,为何之前如此漫长,之后的回忆才让人觉得短暂?

因为之前是无关他的快意人生,是自己一个人的寻找与追求,是“我的”;而之后的人生,囿于自己的局,无非重复一件事,消磨时光。

燕子楼里也好,现实里也好,从来不是时间继续与停止,是“她”就坐在时间尽头,此后重复的是万事万物,不是“她”,“她”安静地衰老。

不是“她”度过了十年,是十年从“她”身上走过。

(其一)

酿  诗

楼上残灯伴晓霜,

独眠人起合欢床。

相思一夜情多少,

地角天涯未是长。

——张仲素

满床明月满帘霜,

被冷灯残拂卧床。

燕子楼中霜月夜,

秋来只为一人长。

——白居易

“秋来只为一人长”

我看到的是晓起前的这一刻,有无数个重叠的夜晚,楼外霜寒,楼里心灰。你若问生与死的距离,我想,便是盼盼这一夜思念的长度。

一如既往的,残灯,晓霜,合欢床;循环往复的,孤寂,寒凉,月光长。想问问初亮的天:为何总是如此着急,轻易的遮去思念的痕迹?

枕上泪痕成花,无数次握紧过去,无数次想起相遇,无数次凝望远方,无数次沉默在有关与你的记忆。

微笑停留在远逝的气息,失落于重叠的模糊的影像里,我还是这样爱你,几近梦魇,忽远忽近的脚步声是你,忽轻忽重的呼吸声是你,月光洒落下无边际的沉默的话是你。

是否离去的人感触不到时间?人间美好与悲痛只被限制为两种情绪,看着人间的相思一年又一年,是否黄泉的等待同样无趣而漫长?

想知道地角天涯的距离有多远,秋天的时节便可以丈量。只叹燕子楼高高不过云天,为何不能像思念把我隔绝在世界之外,帘子把我隔绝在月光之外?只恨燕子楼寒寒不过池水冷,后来我再未见过你眼中的雪,美好快乐好似一梦镜花水月。

就像那年那春杏花开得正好,看花的人已经不在,花还在开。

(其二)

酿  诗

北邙松柏锁愁烟,

燕子楼中思悄然。

自埋剑履歌尘散,

红袖香销已十年。

——张仲素

钿晕罗衫色似烟,

几回欲著即潸然。

自从不舞《霓裳曲》,

叠在空箱十一年。

——白居易

“叠在空箱十一年”

因为思念,便只剩思念。

因为纠葛,便只剩纠葛。

十年还是比较漫长的,她将十年作相思,十年将她作思妇。无奈我虚度了光阴,光阴也虚度了我。

写到这,总觉得荒诞可笑,为自己,为楼里的盼盼。我们都一样,只为了一段情,将自己束缚于高阁,此后所思所想全系一人,明明自己还有其他的真诚,却生生由着残烛燃烧,将所有不甘变作灰烬,自己对着褪成无色的红笺,那年的信件早已泛黄。无数的黄昏,黑夜,白天,唯一的相思,被写烂的相思。

那个着霓裳舞蹈的女子,荣耀秋菊,华茂春松,最后还是被楼外监禁在一场再也越不过去的深秋里。萧瑟的风啊,吹了又吹,掀翻落叶,颠倒星辰。死亡变得太轻,生命变得太轻,到最后,连思念都是轻的。你说什么是沉重的,怕是只剩下一副无用的躯体了。

十年里我有太多那样的时刻,黄昏明明是金黄色的光,却将世界切成两半,一半沐浴在神圣里,一半延伸在黑暗里,我时常误以为自己在神圣里蜕变,时常后知后觉蜕变的灵魂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寂寞而没有价值的壳子,便是我,无能的我。倘若我是枝头的花,便是跌落在泥泞里被车辙轧向污浊更深处。

你一定讨厌我这毫无生命力的抱怨,正如我同情盼盼一样。为什么不推开门走出去呢?楼外的世界无边无际,楼外的云飘向更远方,为什么一定要将躲在楼内,连天空的蓝,都是有形状的。是啊,月色一轮又满杯,十年之久,不过一念往复。人生本是旷野,正因为世界太大太空,有些记忆才满了杯。

(其三)

酿  诗

适看鸿雁洛阳回,

又睹玄禽逼社来。

瑶瑟玉箫无意绪,

任从蛛网任从灰。

——张仲素

今春有客洛阳回,

曾到尚书墓上来。

见说白杨堪作柱,

争教红粉不成灰?

——白居易 

“争教红粉不成灰”

想到以后生命的长度,便觉得恐慌,难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继续十年,二十年吗?若说改变,何以改变,深入骨子里的感觉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就像窗外斜阳正好时,总觉得身边应该有那样一个人,可身边的空与冷,只能在记忆里摸索温度。

倒不如给生命设限,请求时间不要往复,再把记忆走一遭,在最后一天秋里,让知觉停止,让时间放弃,让西风远离,不能再误三季。在最后一波洪流卷起时,决定死在某个秋季,才觉得松了口气,终于到了这时,不知是为了相聚,还是为了遗忘。

人没有来生,亦没有前世,坟头一杯陈酒,不知故人来时,花开得好吗?

秋天从未停歇,生命不断凋零,相遇与别离同时发生,谁放得了回忆,谁见得春天?谁攥紧了西风,谁捱过冬天?

到底都是谎言与薄情,真诚的声音越不过高墙。

  END  

【 原创:酿诗 】

【 图片:网络 】

【 编辑:酿诗 】

【 以怡然之名,遇一自得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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