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冬季真的要来了,最近对冒气儿的做饭场面特别热衷,只要看见哪里锅中冒着热气儿,就会把脑洞拉的长长地去想象。 一大家子人,围着一张桌子,锅气萦绕在餐桌上,透过饭气,笑得最美丽的是母亲。看见她带着银镯子的手往返于饭菜间,给这个夹菜,给那个添馍,五个子女,一碗水端平,慢待了谁都怕孩子眼中汪一窝眼泪,天下母亲的心最脆弱,看不得一点儿孩子内心的苦。 那些年吃猪肉还不是一个可以放开肚子狠劲儿吃的年代,那天母亲蒸黄糕,炖大肉,黄糕蘸肉,那是让我们听见这几个字都可以咽口水的事儿,在物资还不是足够丰饶时,说是黄糕炖肉,分给每个人的炖肉可能也就三五块,不可能足足地,饱饱地海着吃。 那天,一个如现在的立冬次日,我手里端着一个大碗,里面有母亲给铲的一大块黄糕,把碗盖满溢出一大截儿,由于黄糕筋斗,新糕面做的黄糕,容易松弛地垂下来,耷拉在碗边儿,碗里五块炖肉,有肥有瘦,香味窜鼻,黄糕浸着碗里五花肉的油花子,一口下去,感觉最幸福的生活应该就是这口黄糕炖大肉了吧。 吃黄糕炖肉,刚开始时,是不敢一口黄糕一口肉的,一般我的战略部署就是,先是以纯黄糕撑大三分之二胃,剩下的三分之一,阔气地就着大块肉,当回神仙。我现在还记得我们姐妹吃黄糕时,最后那三分之一的吃相。只见阔大的桌子中间,装黄糕的牛黄色的瓷盆里,最后一块黄糕上,胡麻油倔强地爬在纹理清晰的黄糕上,母亲等我们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黄糕和肉,把盆里最后一块黄糕如同第一块一样,装一个小盘子里,搁屋檐下的窗台上,用来敬畏天地自然。 此刻,只听我们姐妹五人“咕咚,咕咚”咽黄糕的声音,听不见咀嚼声,只听“咕咚,咕咚”声,那个饕餮场面,让我早已忘却了最后一块黄糕的使命,我不由分说地把那块默默等待着被置于自然间,众生灵分吃的瓷盆里的黄糕夹碗里吃自己肚子里了,母亲看见后,眼睛先是吃惊,然后脸开始涨红,那表情真像要从我喉咙里抓出来那块黄糕似的,让我对已经咽肚里的那块黄糕感到进退两难。 那天,那个刹那,我从母亲眼中读出了“敬畏天地,回馈自然”的真。那起经历后,我对蒸出的黄糕充满了敬意,尤其对头一块糕和最后一块糕骨子里就不能慢待的,它装着母亲对天地的情,而这份情,重,且有体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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