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邓秋船 || 他们的爱情（小小说）

溪云斋 2024-11-09 发布于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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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爱情

（小小说）

邓秋船

发源于粤赣两省界山鸦鹩口的荆溪，曲曲弯弯，欢快地蜿蜒在荆溪镇茫茫苍苍的大地，隔溪相望，东北角的营寨是小学老师菊真的娘家，西南角的伞屋是流落珠三角的童华的出生地。两个村庄鸡犬之声相闻，穿过田畴，跨过溪流，步行也就12分钟路程。认识童华和菊真的人，无不觉得一个是癞蛤蟆，一个是天鹅。话粗俗了些，但准确印证了他们两人不相称的生活际遇。

嘿！这只癞蛤蟆，偏偏就吃上了天鹅肉——两人真个领回红彤彤的结婚证书。

菊真有个幸福的家庭，爸爸是管理区党支部书记兼小学校长，妈妈没文化，可勤快，膝下三个弟弟；她又是不幸的，15岁那年，爸爸被乙型肝炎夺去了生命，离退休还差3年呢，最小的弟弟5岁。顶梁柱塌了，孤儿寡母的生活霎时陷入冰窟。三个姑姑嫁得不远，都没文化，长年累月面朝黄土背朝天，无计可施。好在叔叔在镇政府任财会，认识不少人，他领着15岁的侄女，找教办主任诉苦，找县教育局疏通，好不容易在小学给侄女弄了个工友的职位。

照说，山村摸爬过来的人，小小年纪能吃苦耐劳，在学校厨房做十来名教师和一百多学生的饭，有阿姨唱主角，也能熬过去。可菊真长得矮小，挑水时遇上土墩或凹坑，就掌控不住，几次摔倒，井水溅漏，水桶也摔破几担。她叔叔又备好酒菜，找教办主任沟通，侄女才以工代教，成了镇上第二名女代课老师。代课转民办，脱产在进修学校“泡”2年，后转为公办，成为一名深受亲友崇敬的在编人民教师。

伞屋的童华就另一番情景了。据说他生辰八字带有将军箭，要么射父母，要么自戕。他生下来3个月，娘就患水肿离开深爱着她的丈夫，离开嗷嗷待哺的幼儿。因缺奶水，不吮吸别人施舍的奶，小时候瘦骨如柴，开步迟缓，被人取绰号跏牯。童华13岁那年，双目失明的奶奶离世，父子俩相依为命，受尽人间艰辛、白眼和欺凌。

可他上学很争志气，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因家贫、没靠山，考民办教师没被录取，保送上大学的名额被剥夺，法院书记员落空，乡政府办公室主任的调令两度被管理区支书卡住……家乡一再嫉妒又排挤，只好打起行囊，南下珠三角讨生活。

工种和单位的频繁变换，工资的不稳定，人格的被侮辱，均没能挫伤童华自学和文学创作的激情，随着写作能力的提升和名气的积累，他回到家乡，替邮政局投送报刊和信件，在几位志趣相投的朋友鼓动下，他发起组织粤北地区第一家乡镇文学社。菊真被小伙子的执着精神感动，力排众议，参加文学社，认识这位毁誉参半、名声卓著的社长童华。

看他没兄弟姐妹，家里贫寒得泥砖房也局促，没靠山没工作，女教师的亲戚朋友没一个不劝阻，又托媒婆先后介绍几个吃居民粮有工作的男士，她娘见种种措施不凑效，竟扬言：你赶紧悬崖勒马，再跟伞屋童华来往，一定要到教育局投诉，敲掉你的饭碗！

面对女友的煎熬、郁闷、执意，童华不愿她因自己而得罪家人，而丢掉体面的工作，提出分手，另寻所爱。女友激愤地责备他胆小、软弱、逃避，就忍心让我一个弱女子与家族反对力量斗！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还是嫌弃我胖胖矮矮，像个丑冬瓜？

其实，童华内心也有难处。自己都三十几岁了，跟自己同龄的同学和村里人，孩子10岁了，父亲焦虑、懊恼、无奈，连亲属也在各种场合说，没有我们的帮助，他甭想娶老婆，他爸甭想做爷爷！关系疏远一点的，干脆指着他爸的鼻子，宣判他锄头已挂脖子，马上就要关灶厦门了。侮辱性语言，如脏水，如荆棘，如毒蛇，令老实巴交的父亲度日如年。而今，有姑娘主动、坚执地喜欢自己，打灯笼也无处找啊，这机会不好好珍惜，不好好把握，就真的太窝囊了。

于是，他以舍得一身剐的决绝态度，登门说服未来的岳母，岳母软下来，指派菊真的二姑夫照知教办主任。主任本来就同情童华，有了“圣批”，立即出具证明，盖上大红公章，这对有情人得以办理结婚证书。

童华与菊真跌宕、多磨的恋爱历程，在荆溪教育战线引起轰动，瞬间成了荆溪镇的传奇，街头巷尾、圩镇旮旯刮起一波天仙配的旋风，久久难以扑灭。镇上几位校长和多名慈善的老师敬佩童华，争相请他喝酒，诚挚提醒：你们这段旷世奇缘弥足珍贵，就是两人分开不能太久，要么你不去打工，回乡耕种，要么让菊真辞职，带她出去。分居时日长了，菊真就难保是你的妻子啦。他没在意，儿子8岁后，妻子居然一封十几页的苦水信寄到他临时就业的某有线电视台，接下来两次请基层法律工作者，到法庭起诉离婚，一对患难夫妻从此劳燕分飞。

他们亲手筑就的爱巢鸡飞蛋打，有的早有预料，有的大惑不解。

十六年后，前妻的闺蜜、另一镇小学校长的爱人酒后揭秘：

当初菊真的苦衷，外人是无法体会的。代课转民办，要写很多材料，她写不来，求同事帮忙，同事的条件也不苛刻，请喝酒就行；民办转公办，更多材料需同事帮忙，人家提出宰一只鸭来下酒；三级教师晋升二级，什么教学论文、述职报告、职业履历，能帮忙的同事条件“晋升”了，要宰一条狗崽下酒，并陪他睡三晚。你说一个黄花闺女能答应吗，挣扎中流着屈辱的泪水任人家猥亵。那时她不认识你这写作秀才，自从有了你，评职称，二级到一级，一级到高级，你的生花妙笔起了巨大作用。小学教师高级为最后一关，她的意愿达到了，你再也没利用价值了，加上男同事的调笑撩拨，你们两个又天南地北，她容易么？扛得住么？

（2024.8.21.）

LOVE

END

作者简介

邓秋船，男，1966年10月生于广东南雄市，笔名绿丝，老马、邓鹏，佛山市作协、韶关市作协会员。在五月诗笺、作家·新视野、风华文学、卡伦湖文学、界外诗刊、南粤作家、当代微信诗人、北江文评、鹿禾评刊等新媒体发表各类作品390余篇（首）。有专著《野草芊芊》（2011年12月广东旅游出版社）、《漂泊梦旅》（2014年8月中国电影出版社）和诗集《玉堂春》（2023年10月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书信体随笔《那十年》持续创作中，已完成篇幅133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