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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沧海难为水！ ——从元稹的《离思》谈“索物托情”表现手法 文/孙庆忠
“索物托情”是我国文学创作的表现手法，就是所谓的“比”，轫初于先秦诗歌总集《诗经》。“比”就是比喻，即打比方，以熟悉的事物比拟陌生事物，使其特点更加鲜明。在群星璀璨的唐诗百花园中，元稹的《离思》当为“索物托情”运用十分成功的范例。
离思五首·其四 〔唐〕元稹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离思·曾经沧海难为水》为七言绝句，是《离思五首》中的第四首。当作于元和五年(810年)元稹被贬为江陵府士曹参军。一说作者因怀念年少时的恋人崔双文，即传奇小说《莺莺传》里崔莺莺的原型；一说悼念亡妻韦丛。 该诗以人世间至美形象“水”“云”“花”作譬喻，“索物托情”，用一往情深之笔触，真挚热烈地赞美了纯真情爱，抒发对亡妻的爱恋怀念。全诗言情而不庸俗，瑰丽而不浮艳，悲壮而不低沉，意象高远，感人至深，催人泪下，成为千古悼亡诗的绝唱。
首句“曾经沧海难为水”比拟恰切，石破天惊。借用《孟子·尽心篇》“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句意，用沧海的广阔无垠隐喻夫妻情深笃实。曾经亲身历经过沧海的浩阔无垠汹涌澎湃，其他别处之水就难以再称为水了。 二句“除却巫山不是云”设喻精准，气贯长虹。化用战国宋玉《高唐赋》楚先王梦遇巫山神女的故事：“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领略过缠绵的巫山烟云，别处的云也就根本不能称其为云。
三句“取次花丛懒回顾”比兴设若，突兀奇崛。取次：仓促，随意。意为“匆匆经过”“仓促经过”或“漫不经心地路过”；花丛：此处借喻美貌女子众多的地方，也暗指青楼或伎馆。在美女如云的花丛中信步穿行，却懒得回头留恋顾盼。 尾句“半缘修道半缘君”设譬应答，情义尽现。修道：指修炼道家之术，主旨阐明修道之人讲究清心寡欲；君：此处指曾经举案齐眉的妻子。一半是因为我虔诚修道讲究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原因，一半是因为你在我心目中没有人能够取代。 补一笔：元稹与崔双文的恋爱始于贞元十六年(800年)，止于贞元十九年(803年)。最后元稹为了飞黄腾达、攀权附贵，娶了豪门望族的女儿韦丛，而抛弃了昔日的恋人。 可见元稹对自己所标榜，并不像诗中所写的那般忠诚专一，也是具有双重性格。现代著名学者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评论曰：“'取决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是其自夸守礼多情之语，亦不可信也。” 另外，也与一定的时代背景有关。当时社会风气对这种婚前行为及一夫多妻也是默许认可的，不属于大逆不道，甚至对这种“始乱终弃”行为还有所褒奖。
元稹（779-831年），字微之，别字威明，东都洛阳（治今河南洛阳）人，北魏鲜卑族拓跋部后裔。唐朝中期大臣、文学家兼小说家。唐德宗贞元九年（793年）举明经科，授左拾遗。因才学出众，受到令狐楚等人赏识，称为“元才子”。曾任监察御史，因得罪宦官及守旧官僚，遭到贬斥。后转而依附竖宦，结党营私，授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官至宰相。 与白居易友善，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世称“元白”，其诗歌散文及小说颇有创获，长篇叙事诗《连昌宫词》及传奇小说《莺莺传》影响深远。后期之作，伤于浮艳，故有“元轻白俗”之讥。有《元氏长庆集》六十卷，补遗六卷，存诗八百三十余首。
附：元稹《离思五首》剩余四首 离思五首·其一 自爱残妆晓镜中，环钗漫篸绿丝丛。 须臾日射胭脂颊，一朵红苏旋欲融。 离思五首·其二 山泉散漫绕街流，万树桃花映小楼。 闲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头。 离思五首·其三 红罗著压逐时新，吉了花纱嫩麴尘。 第一莫嫌材地弱，些些纰缦最宜人。 离思五首·其五 寻常百种花齐发，偏摘梨花与白人。 今日江头两三树，可怜和叶度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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