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对不起,你得搬走了。"当我听到房东嘴里说出这句话时,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一年了,她第一次叫我"小张",而不是平常的"阿豪"。我叫张豪,今年28岁,是一家科技公司的程序员。去年因为工作调动来到深圳,在豆瓣租房群里找到了这套两居室。第一次看房时,房东小萱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三十出头,皮肤白皙,说话轻声细语。让我意外的是,她住在隔壁房间。"一个人住太空了,所以想找个室友。"她笑着解释道。房租虽然不便宜,但胜在地段好,离公司也近。更重要的是,小萱给人感觉很温柔,不像其他房东那样事多。我当即就签了合同。接下来的日子,我们相处得很愉快。她是一名舞蹈老师,经常加班到很晚。有时候我写代码到半夜,会听到她轻手轻脚地回来。厨房里总是飘着她做的夜宵香味,她总会顺手给我带一份。慢慢地,我们从陌生人变成了朋友。周末一起去超市买菜,一起在阳台上晒衣服,甚至开始每天一起吃晚饭。她会给我夹菜,笑着说我太瘦了要多吃点。但我发现,每到月底她就会变得很焦虑。有时半夜我还能听到她在房间里啜泣。我试着关心过,但她总是笑着说没事。直到那天,我无意中看到她放在茶几上的病历本。原来她得了乳腺癌,还在化疗。那一刻,我的心揪得生疼。我开始注意到更多细节:她偶尔戴的假发,吃饭时的反胃,还有渐渐消瘦的脸庞。但她从来不说,依然每天笑眯眯地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终于有一天,她的前夫找上门来。那是个穿着光鲜的中年男人,一进门就大吼大叫:"你欠的钱什么时候还?我警告你,别想赖账!"原来,小萱的病是在离婚后发现的。前夫不仅不闻不问,还天天讨要离婚时答应给他的补偿款。她不得不靠出租房间来凑医药费。"阿豪,你得搬走了。"她低着头说,"我妈妈要搬来照顾我......"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厨房里还飘着她刚做好的饭菜香味,阳台上我们的衣服还并排挂着。"房租我会退给你,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我搬走。她不想让我看到她最狼狈的样子,不想让我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更不想让我看到她日渐消瘦直至..."好。"我强忍着泪水说,"我明天就开始收拾东西。"那天晚上,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吃晚饭。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给我夹菜,笑着说我太瘦了要多吃点。但这一次,我看到她的眼泪掉进了碗里。收拾东西的那个周末,我故意放慢了速度。不是东西太多,而是舍不得离开。小萱在厨房里忙进忙出,非要给我做最后一顿饭。"你以后搬到哪里啊?"她一边切菜一边问,声音有些颤抖。"公司附近找了个地方,"我撒了个谎,其实我还没开始找房子,"环境挺好的。"她点点头,低头继续切菜。我注意到她的手在抖,案板上的胡萝卜切得歪歪扭扭的。这时,门铃响了。小萱的妈妈提着两个大包裹来了,脸上带着许多担忧。看到我在场,她愣了一下,然后勉强笑着说:"小伙子,听说你要搬走啊?"老人家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她走进厨房,看到女儿正在做饭,突然红了眼眶:"傻孩子,你就歇着吧,让妈来做。""我没事,"小萱继续切着菜,"想给阿豪做最后一顿饭。"我站在门口,看着这对母女,突然感到一阵揪心的痛。明明一年前,小萱还是那个活泼开朗的舞蹈老师,总是笑眯眯地说要教我跳舞。现在却...搬家公司的师傅来得很快。我的东西其实不多,两个行李箱就装完了。临走前,我偷偷在自己的房间里留了张纸条,写着我的新地址和电话。虽然知道她可能永远不会联系我,但我还是希望她知道,这个城市里还有一个人在惦记着她。"阿豪,"在我即将跨出门的那一刻,小萱突然叫住我,"如果...如果以后在街上遇到,记得和我打招呼。"那天晚上,我住进了附近的快捷酒店。躺在床上,我一遍遍回想着这一年的点点滴滴:她给我煮的夜宵面,我们一起在阳台晒衣服时的闲聊,她教我跳舞时的开怀大笑...手机响了,是房产中介发来的新房源信息。我随手划掉,点开美团外卖,叫了份面条。看着送上来的面,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来不及好好爱,却偏偏学会了好好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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