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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语文无路可走的时候

 杏利的麦田 2024-11-09 发布于河南

今天照例是两周一次的周测,用的百师联盟10月份联考试卷。
文言文翻译奇差,我改了92份,两句翻译,满分8分,最高分4分,且只有3位同学。其次是3分,只有2位同学。2分,10位同学。1分,27位同学。其余都是0分。
我虽向来不惮以最低的标准,来估量学生的水平,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他们的水平竟会低劣到这地步。
然而此时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他们自己的分数。这次的选文难度并不大,翻译采分点也不偏怪难,证明着文言文他们是一点没读懂,简直连最最常见的文言词语也不知道,因为“期年”十之八九的学生居然也翻译不出来。
我向来是悲观主义者,改了年级六分之一的试卷,情况如此,可见整体情况也大概如此了。心里像压了千钧之石,闷得透不过气来。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分数,尤使我眼不忍睹。我还有什么路可走呢?即便有路,也是死路、绝路。我懂得本来心有无限斗志的语文老师后来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见到小玉,和她说我的阅卷感受,说得我特别想哭。我向来是受委屈或者被感动了才会哭,遇上困难只会更加激发我的斗志,愈挫愈勇,哭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今天,实在收不住了。
就像出差时有位知名语文老师说的,孩子们从小学到初中都没有什么阅读,到了高中已经债台高筑,而新高考考核心素养,考逻辑思维,考审美能力、鉴赏能力和创造能力,考思辨能力,这些都是在大量阅读基础上才能慢慢培养起来的。再高明的老师,也只能教“术”,“道”只能学生在日积月累中逐渐养成,别说老师,任何人都爱莫能助。就像《庄子》中轮扁说的:“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斫轮。”(砍削车轮,动作慢了松缓而不坚固,动作快了涩滞而不入木。不慢不快,才能得心应手,口里虽然不能言说,却有技巧存在其间。我不能明确地告诉我的儿子来理解其中的奥妙,我的儿子也不能从我这里得到继承,所以我活了七十岁如今还在制造车轮。)“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其实,“渔”又何尝能授?
可是,在如今的大环境下,学生小学不喜欢阅读,初中没时间阅读,高中更没时间阅读,不仅没时间阅读,连语文学科也一再被边缘化,即便被边缘化,也依然不降低期待,投入最少的时间精力和感情,还想要最高的收益,臣妾还必须得做到,真的是无能为力和心力交瘁。虽屡败但还是屡战,在到了黄河心依然不死这一块,除了我自己我从来没服过谁。
其实这学期一直处于焦灼状态,主要是感觉讲课任务太繁重。有人说要学会减负,一个单元挑一两篇讲讲妥了,可我对课本和林黛玉对贾宝玉写的字的评价是一样的:“篇篇都好,怎么选的这么好了?”(黛玉笑道:“个个都好。怎么写的这好了?”)哪篇都是精华,一篇也不忍舍弃,可是一周只有五节正课,还要评讲限时练试卷、周测试卷,用于讲课文的时间是少之又少,一节课只有四十分钟,即便讲满也讲不了多少东西,长篇课文,只能交给学生课下预习,可课下预习又相当于没预习,课上再读没时间讲,课上边读边讲进度又甚慢。所以只能浮光掠影、蜻蜓点水,就篇论篇,没办法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没办法横向比较,纵向分析,没办法拓展延伸,感觉哪篇都看不饱,讲不透,赏玩不到十足,每每总是意犹未尽,可是又毫无办法。
还是兴致勃勃。从上周起准备讲逻辑的力量,大学没开逻辑学课程,之前也从未讲过,差不多得从零开始,前年讲病句专项之不合逻辑,读过一点点逻辑学的书,这次又从微信读书上买了一本逻辑学的书,每天闷头研究,做PPT。好像又一扇大门打开了,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新世界,让我感到相见恨晚。昨天晚上读书,开始通读选择性必修中册的课文《玩偶之家》,电子书意犹未尽,又网购了《易卜生戏剧》。我有一种慈祥的妈妈为心爱的孩子做嫁衣裳的愉悦感。虽然孩子们读书少,但架不住她们的老师读书多啊,即便只是得到二手知识,如能在数量和质量上取胜,他们也不是毫无胜算啊。
可是,今天看到试卷,我的心被狠狠刺痛了,我还是太高估了个人的微薄之力了,我怕年年辛苦压金线,好不容易才做好的嫁衣裳,他们根本就不屑于穿,或者穿不上,只能压在箱底积灰生尘,重归无常。教师和学生,医生和患者,和《红楼梦》笔下的四大家族一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必须双向奔赴,才能各得其好。可是,现实是,语文老师就像孤勇者,逆行者,无树可绕,无枝可依。
时间永是流逝,校园依旧太平,有限的一次周测,在学生是不算什么的。
苟活者在惨淡的分数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专家,或许会愤然痛骂语文(老师)。
呜呼,我说不出话,当语文无路可走的时候,语文老师该何去何从?
人海茫茫,相遇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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