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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饺子【刘志红】

 太行文学l苑 2024-11-11 发布于河南

饺子,作为一种象征着团圆的面食,历来颇受人们欢迎。小时候,一年也就能吃上寥寥几次饺子。春节,作为中国传统中最盛大、最隆重的节日,是必须要吃饺子的。元宵节、中秋节,这两个十五也是要吃饺子的。虽然在元宵节里,很多年轻人已经用元宵、汤圆取而代之,但是在老一辈的传统观念里,饺子却是任何一种变异的美食所无法取代的。

每当那些重要节日来临,母亲和奶奶便要早早准备。最常见的就是中秋节的鸡蛋韭菜馅儿,春节和元宵节的萝卜丝肉馅儿。都是地里种的,地里有什么吃什么。

只见母亲忙着洗萝卜,擦丝,奶奶负责烧火榨萝卜丝。接着是母亲剁陷,奶奶剥葱、蒜、清洗生姜。奶奶或者母亲抽空把面和好了,让它醒着,到包的时候格外光滑、绵软,包起来便格外听话

等一切准备就绪,母亲和奶奶站在案板旁,开始包饺子。她们都不习惯用擀面杖擀面皮,而是用手捏。一个剂子托在左手里,只见她们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快速地捏几下,一张圆圆的,中间略厚,四周薄如蝉翼的饺子皮就做好了。再用一种被她们叫做扁食匙儿的,用猪肋骨做成的器具挖点馅儿放到皮子中间,右手捏几下,一个圆润、饱满,像一只振翅待飞的雀儿似的的饺子就做好了。

我也一度想凑热闹学一学,可是,案板那儿只容得下两个人,母亲或者奶奶便斥我:“去去去,别来这儿碍事了。”我也就趁机找小伙伴撒欢儿去了。至今想来,那应该不是没地儿站,应该是她们知道我贪玩,让我趁机出去野个够的缘故。母亲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女孩子将来出嫁了,一辈子要围着锅灶转,做姑娘时是修仙呢,出嫁后就是住监。”因为这个观念,母亲便常常不许我到锅灶上帮她,哪怕刷锅洗碗也不让。记得有次我去舅妈家住了一段时间,亲眼所见比我仅大两岁的三表姐天天做饭、刷锅洗碗,家里的活儿几乎都是她在干,我深受触动,下决心回家后要替母亲干。可是,母亲每次都要撵我出来,并说,去去去,你看给我弄得乱成啥了,到处是水,刷子和盆子乱摆乱放——诸如此类,她总有理由赶我走。

好吧,既然不让我帮忙,我就到处游荡,只待母亲她们把饺子煮好,喊一声:“来端饺子上供了。”我和妹妹或者弟弟便忙不迭地端了奶奶盛好的饺子放到神像前。再回到厨房,奶奶已经帮我们姐弟盛好了。一碗碗喷香的饺子弥漫了那一间小小的饭棚,这香味儿随着我们的脚步蔓延到了露天大院里、大街上,还有我们的整个童年。

   自己有了小家后,除了春节要回老家跟老人们一起过节必须包饺子外,其他的诸如元宵节、中秋节,只要不是跟长辈们在一起,就不再遵守。元宵节,煮上几颗元宵或者汤圆,中秋节晚上也不再见饺子的踪影,而换成了随便,孩子们饿了,随便吃点月饼或者别的什么零食。

有次中秋节在发小群里,有个已经做外婆的发小问我们是否在包饺子,说她已经快包好晚上的饺子了。我说,饺子?早就忘了这回事。另一个发小也说,现在谁还八月十五包饺子,我们都不吃晚饭。做外婆的发小一脸惊疑:“啊?大八月十五的,你们居然不包饺子,甚至不吃饭?”另一位发小说:“当然了,只有当丈母娘的人才包饺子。”群里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玩笑归玩笑,却也折射出我们这代人对传统节日的一些必要的规矩的淡漠和忽视。

其实,我颇爱吃饺子,但是总嫌工序繁多,做起来费事,一般懒得做。

这几年每年都会买上几大包韭菜鸡蛋馅的饺子放到冰箱里慢慢吃。虽然也是饺子,可是无论从馅料,还是从饺子皮,甚至包的模样,都是无法跟自己包的相比的。自己在家做的馅儿都是真材实料,蛋是蛋,肉是肉,黄的,红的,绿的、青的……都是新鲜的、生动的。饺子皮经过我们亲手制作,也是劲道、柔滑的,放上满满一皮子馅儿,那种鼓囊囊的饱满看着就喜人,上一口,劲道十足,满口喷香。而买来的饺子里,馅貌似也是那个馅,却总是透着单薄的、乏味的质地,皮子有点厚,馅儿少,更重要的是,馅儿的料不充足,缺少了那种充实的饱满和丰沛的浓郁。偶尔取代一下自家包的尚可,吃得多了,就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有点厌恶了

母亲和奶奶都属于那种不愿意过多地在吃上多费时间的人,除了必要的重大节日需要做的饺子外,其他时间极少花费时间好吃的包括包饺子。受她们的影响,我也懒得在吃上花费时间。孩子们若在家或者回老家跟老人们团聚,还是会用心地去做他们喜欢吃的,一个人的时候,凑合便成了常态。工序繁多的饺子于我更是只是想想而已。

能吃上家里包的饺子似乎成了一种奢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向不愿意在吃上花费时间,除了必要的节日,懒得包饺子的母亲居然也在平常的日子里包起了饺子。

有次回家,母亲正好煮好了饺子,母亲让我先吃,她再慢慢包。后来这样的好运居然又有过几次。对于偏爱饺子却又懒得做的我来说,真是惊喜不已。

母亲没有什么厨艺,做饭一向凑凑合合。记忆里,调的饺子馅也很一般,最起码没有让我有难忘的记忆。

然而,这几年,母亲调的饺子馅却别有一番风味了。

看似简单,吃着却真的香。母亲经常做的馅儿,无外乎干、湿萝卜丝、韭菜、粉条。有时候炒几颗鸡蛋放上,有时候甚至连鸡蛋也忘了放。可是,经过母亲一双手的一道道工序,那饺子实在就是美味佳肴。温润、家常,透着母亲的味道。

前天给母亲打电话,问家里缺什么,我回去买了,母亲照例推让一番,说什么都不缺,只要回来就好。然后问我想吃什么,我说什么都行,临了,忍不住说,要是还能吃上上次的饺子就好了。母亲显出为难的样子,说那次是我准备了两天才做好的,一般都要头一天做好馅儿才行。当天做的话,恐怕做不出来。我连忙说,啥都行,我就说说而已。脑海里却映出上次正撞上母亲煮好的热气腾腾的饺子的情景。香味儿似乎已经漫溢在唇齿之间。

昨天中午回到家,远远就喊,妈,我回来了,做好饭了没。母亲答应着,说还没有做好,我说都几点了,还没做好,说着便钻进厨房。原来弟弟正在煮饺子,惊喜得不由得一阵惊呼:哇,饺子!

走进屋里,母亲还在包,嘴里念叨着:太费事了,也不知道弄啥馅儿,家里还有个老南瓜,就擦了丝,院子里割了几根韭菜,放了点粉条,就这。我说,这还不好吗,已经够好了。其实,我不在乎饺子馅怎么样,我在乎的是饺子是母亲亲手做的,这就够香了。

熟了,弟弟喊我去吃,盛了一碗,嗯,确实是母亲的饺子,母亲的味道。

作者简介】:刘志红,笔名雪飞扬、刘红,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从事教育工作,有作品刊于《阳光》《短篇小说》《佛山文艺》《牡丹》《新安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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