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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垦——那些记忆的碎屑(三)

 萧然书香 2024-11-14 发布于浙江

围垦——那些记忆的碎屑(三)

文丨金佳萍

说到围垦,蚂蝗、蚊子、老鼠之类,是绕不开的话题,因为一直挤痛着记忆,我便把它们归结为穷山恶水出刁民一类。

(十一)

一块土地分成很多领,一条领一条沟,每一领上均匀插六排秧苗,等秧苗成活,大概有十几二十公分的样子吧,就可耘田了。

那时候是双季稻,晚稻第一次耘田,是夏末秋初,似乎发着的低烧的热烘烘的水,没过秧苗根部,与身体接触,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穿上破旧的长裤,双膝跪在第二排与第四排的空隙里,为了不使初长的秧苗受到损伤,是跪,而不是蹲,再是一只手支撑着地面,一只手拔掉混在秧苗中的杂草,再把杂草焐进秧苗空隙处。对了,插秧之前泥土是翻新过的,加上长时间河水的浸泡,土很松,膝盖就陷进土里,慢慢往前挪移,身后两条深深的坑,周围的水浑浊不堪,浑了也好,贴在泥土表里肮脏的粪便之类的就不用那么明目张胆在眼前晃悠了。

蚂蝗,暗绿色或红褐色的身体里藏着歹毒的心肠,一不留神就吸附在脚上、腿上、有时候屁股上也有,脚上是多数,种田时节,脚大多泡在水里,泡久了,脚趾缝就白乎乎的霉烂,蚂蝗特别喜欢盯,有时候还不止一只。一团柔软的、膻腥的、黏乎乎的气息就袭上心头,痛反而是其次了。蚂蝗是很难拔下来的,我这里用到拔,是确实需要点手劲的,拔下来了扔出去,扔也还是扔在同一片田里,被蚂蝗盯过的地方殷红的血就汩汩往外流,那也没有什么办法,流一会儿就自然不流了,那时候的人们还不具备矫情的资格。

一天劳动下来,腿跟灌了铝似的沉重。

(十二)

水下是蚂蝗,水上是蚊子。荒草蚊子是很没有边界感和职业道德的,它们大白天里也要占地为王,乌央乌央在人们的周身盘旋,声音有千军万马轰鸣之势,随时随处张口就咬,任何事情吧,习以为常就好,咬得多了也只是举起手臂,用湿答答的袖子揩揩脸,最多用去嵌满淤泥的指甲使劲在红包上掐几条杠,也就算过去了,最可恶的是蚊子时常不长眼睛,老往人的眼睛里撞,这种给光明使绊子的行为,确实让人很不爽。

睡在蚊子的十面埋伏之中,很仔细拍完帐子里面的蚊子,睡下,咬醒,又坐起来检查一遍,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血债血还是免不了的,一个个鼓鼓的肚子,它们再飞不动,只是我的手掌上粘乎乎的黑红恶心得很,还弥散铜锈一般的腥味,席子上也有血迹,是翻身时压死的蚊子血,可是为什么要说是蚊子血呢,明明是自己的血。

我和小伙伴曾做实验,晚上八九点钟,把脚搁在凳子上,用手不停摸,没多久,蚊子黑压压前仆后继就义了一大片,当然,在这之前,还没有看到它们有任何活腻的迹象。

(十三)

挑河时租住的盐厂是没灯的,到围垦种地,生产队舍头照明也都是蜡烛或不带玻璃罩的煤油灯,装电灯是后来的事,15瓦的灯泡,也是黎明之于夜行者的喜悦,那时候我看的是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悲惨世界》,现实的生话相较与书中的故事,很有些从泥淖池落进沼泽地的况味,灯光本就幽暗,何况还须窝在低矮的帐子里面,文字就看得不怎么真切了。

停电这事吧,像是神经受到刺激引起的打呃,经常性的,电一停,老鼠窸窸窣窣从各处爬出来,我的一位小伙伴盈锋(现已去世)特别机灵,拿出自制的皮弹枪,眼睛就放了光,钢珠,“叭”地一声就是一只,又一声又一只,弹无虚发,一晚上可以打十几只,尽管地上的死老鼠看上去是如此诡异,但那种收获感又是如此强烈。

我在想,那时候人们吃的都是绿色食品,也没听说过非转基因,也没有听说过三聚氰胺,但人远没有现在聪明,动物们也是一样笨笨的,这么想来,那些化学物还是很有些聪明因子的,现在的蚊子、老鼠就没那么好捉了。

编者按:封面照为画家杜绝民,也是本文讲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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