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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霜秋柿红

 wps0321 2024-11-17


♣ 韩红军

霜叶红于二月花。霜降后的第一个周末,携妻进山赏红叶。

奈何山路十八弯,右一绕左一盘,妻已晕车。硬撑到停车点,休息良久,面色转缓。向下山的游客打听得知,攀至观赏红叶的山顶,至多一个小时。她仍是神状恹恹,终是不愿再登顶。

“你自己上去吧!我先歇歇,再到附近转转,也不枉进一趟山。”经不住她一再催促,我只好沿着林间小径,独自攀缘而上。

山愈高,路愈陡,秋色也愈动人。山道旁的草木不再是千篇一律的绿,而是黄绿不一,参差交错;到得山顶更是红黄橙绿紫,五彩纷呈、斑斓炫目。尤其是黄栌叶子,浸了露染了霜,火红亮丽。山风拂过,枝叶轻曳,像流火、似锦缎、如霞霓……

美景不能独享,忙给妻发了一张照片,意欲“引”她上山。旋而收到回复:“刚在山村路口看到一棵杮树,坐在树下晒太阳,暖暖的很舒服。下山后到树下找我,我在这里等你啊!”

随后是一张照片:瓦蓝色的天空下,五颗红亮的柿子,沉甸甸地垂挂在黝黑的枝干上……天空的蓝、柿子的红、树干的黑,画面充盈、色彩饱满,仿若一幅意境高远的油画、一首字句清冷的诗词。

我拍的红叶没有引来她。她拍的杮子,却勾住了我。

之后,山顶的红叶便也看得“潦草”。走马观花瞅了几眼,匆匆忙忙下山。

生长着杮树的小山村,就在停车场的下方。在停车的位置,一眼就能望见妻照片里那棵杮树高耸的枝丫,以及枝丫间星星点点的亮黄。按照妻指示的山道,我兴冲冲地走进小山村、走近老杮树。

山里人家住得稀散,村子没有几户人家。四五座小院偎于一处,似林海间的一叶孤舟。长在村头的杮树,像一根巨大的木楔,将小山村牢牢钉死在山坡薄瘠的土层上,不被雨冲走、不被风刮飞。距树最近的一座小院,外侧屋墙由青石砌就,古朴素雅。院门口置有一组石桌凳,身着红衣的妻坐在其中一只凳子上。山风已将她身旁杮树上的叶子尽数掳去,没有叶子的遮蔽,阳光肆意照射在一只只柿子上。“色胜金衣美”,火红的杮子更显得通体光润透亮,似脂如玉,形如一盏盏玲珑小巧的灯笼,尽情地悦闪、尽情地映照,为萧瑟的深秋、恬静的山村、素朴的小院平添了几分喜气与温暖。

霜降红柿,可入诗、可入画,而对我等俗人,则是可入口。《本草纲目》有载:“柿乃脾、肺、血分之果也。其味甘而气平,性涩而能收,故有健脾涩肠、治嗽止血之功。”而且在霜前,无论柿子是黄是红,口感难免有些许的涩。寒霜,使它们经历了一场生命蜕变,色彩更艳、味道更甜,皮薄肉嫩汁鲜。故而,秋季宜食柿,霜降后更佳。

“不知是谁家的杮树?要是能摘一些就好了。”我望着垂在低处的杮子,与妻说道。她瞅了一眼身后紧闭的院门,又抬头看着树:“刚才遇到了出门的大娘,已经问过了,人家说树上的杮子是留着自己吃的,给钱也不卖。”

妻的话很是肯定,但望着火红的杮子,我却不死心。懒散地斜坐在另一只石凳上,与妻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阳光透过柿树的枝丫,照在脚下匍匐的草茎上、照在身后斑驳的石墙上,也照在我并不宽厚的肩背上,渐渐感觉四肢暖热,额头微汗,背上的寒凉之气,透过衣服向外散佚。不禁想起白居易的诗句“负暄闭目坐,和气生肌肤。初似饮醇醪,又如蛰者苏。外融百骸畅,中适一念无”。

正闭目静享着“暄杮”之乐,忽听得院门一声轻响,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大娘手里提着一袋青菜,推门欲入。想必,这就是妻所说的那位大娘,也是杮树的主人。

忙起身,跟了上去。得知我的来意,大娘连连摆手:“刚才俺也说了,这给俺在外地工作的孙子们留的,他们一年难得回来几回,这几天都盼着回来吃杮子呢。”

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望“杮”兴叹。出了院子,我与妻计议着去前边的山头上看看。当我们收拾背包时,老人走出了家门,手里拿着两只大大的杮子塞进妻的手里:“这是前几天你叔摘的,本来是留着我们俩吃的。看你们在树下坐了半天,也尝个鲜。”

转身又对我说道:“可不敢埋怨大娘小气啊。家里人多,三个孙子从小吃到大,都好这一口。现在他们又都结了婚,孙子孙媳妇人更多了,而且大孙媳妇已经怀孕了,很快我就要当太奶奶了!”

老人的笑,与我手中的杮子一样温暖。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吃到杮子,但我相信手中杮子与老人的笑也一样,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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