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美泉宫,我们回到老城中心去看看。 这家阿依达咖啡馆可真够花的。现在中国的咖啡馆是一种时尚,秀品味的地方。西方的咖啡馆是一种生活方式,在咖啡馆里看报,没有人来打扰,享受一段清闲。维也纳咖啡馆常常给你配一杯白水,不是凉白开,只是自来水。他们说维也纳的咖啡是奥斯曼土耳其人第二次围攻维也纳时传来的,之前的维也纳人不会过滤,是连渣子给你一起端上来的。土耳其人带来了过滤咖啡的土法子。 可是,土耳其人现在的传统咖啡都还是连渣子一起端上来的。有一次我在土耳其说要一杯当地咖啡,小二和我确认了两遍,然后端上来一杯带渣子的。我的土耳其朋友坐在旁边看我笑话,说土耳其咖啡就是这样的,如果不要渣子,你一定不要说喝“土耳其咖啡”。还有一次在直布罗陀海峡旁边的一座西班牙小镇,我也喝过一杯当地咖啡,也是带渣子的。带渣子的咖啡都是带一杯白水一起端上来的,可能是给你漱口用的,漱完了肯定是要咽下去。 维也纳有一种大菜是当地特色,叫做“维也纳烤肉排”,我们尝了一下。它就是烤猪排,真正的猪排骨,一份是大概有四根一块的两大块。要头一天预订,说好时间,店家提前进料,提前烤。你进店十分钟之内端上来,烤的时候要抹油,烤好了要再抹甜酱。味道相当不错,接近中餐,一份烤肉排要35欧元,倒也不算太贵。 吃完维也纳烤肉排,他们都剔着牙走出来。我吃得仔细,肉都下肚了,没塞进牙缝。转过了九道弯,见到前面一座大教堂。 这是圣斯蒂芬大教堂(Stephansdom),维也纳老城里最大的教堂,罗马天主教维也纳教区红衣大主教的坐堂。奥地利挖坑党在这里挖出了一些古代建筑的残渣余孽,经过碳-12断代,说是公元四世纪的一座乱葬岗。就是说古罗马人占据维也纳时就在这里建了一座军用坟地,这是维也纳历史上没有记录的。历史上有记录的是1147年建造的一座罗曼式教堂,部分完工后以圣斯蒂芬大教堂命名。公元十四世纪上半叶,这座教堂已经扩建成有正厅和两座侧厅。十四世纪下半叶,开始扩建哥特式部分,包括南面那座顶端有金色奥地利大老鹰的大钟楼,维也纳城市天际线上最突出的标志。 据传贝多芬有一次在这里见到很多鸟从大钟楼飞出来,但他却没有听到钟声,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全聋了。莫扎特的最后几年,曾担任此大教堂的兼职音乐总监。他的婚礼是在这座教堂举办,他的两个孩子是在这里受洗,而且他的葬礼也是在这座大教堂的一个耳堂办的。 南侧大钟楼对面的地方本来是要再盖一座北面大钟楼的,结果盖到一半就停工了,多年以后才在上面加了一个文艺复兴亭子完事儿。所以圣斯蒂芬大教堂南北大钟楼不对称。前面北钟楼里有一口圣母玛丽亚大钟,重20吨,在欧洲数第二大,仅次于德国科隆大教堂大钟。这座教堂里还有一些古钟,现在都不用了。平日用南钟楼上的电钟,重大节日才用圣母玛丽亚钟。 走到前面看看。 虽然它的侧面已经改造成有扶壁和大小尖顶的哥特式,圣斯蒂芬大教堂的西面正立面还是罗曼式,而且是早期罗曼式,没有彩绘的内凹式大门,也没有绚烂的大理石贴面。屋顶也是彩色瓦,类似于中国古建屋顶的琉璃瓦聚锦。只是在两座塔楼上增加了哥特式尖顶,说明十四世纪下半叶开始的哥特式改造并不彻底,施工到一半就放弃了。 看看南侧厅玫瑰窗。 玫瑰窗是罗曼式的特点,哥特风格建筑继承了这个特点。你看窗边的人像柱,瘦长的,这是哥特式改造增加的外装饰。 看看内凹大门。 既没有彩绘,也没有漂亮的大理石装饰,很朴素。这座门叫做巨人之门。拱形门楣上是万能的基督浮雕,两边有飞翔的天使。 进去看看。 连续枝肋尖拱顶,巨大的束柱,内部已经彻底改造成哥特式了。 看看束柱外后来增加的巴洛克小祭坛。 看看主祭坛。 这座主祭坛建于十七世纪,早期巴洛克风格,代表天堂之门。这座教堂虽然也叫圣斯蒂芬大教堂,但和我们在布达佩斯观赏的那座圣斯蒂芬大教堂纪念的不是一个人。那座教堂纪念的是匈牙利第一任国王,这里纪念的是基督教早期殉教者斯蒂芬。这位斯蒂芬是耶路撒冷的一位教士,公元一世纪迫害基督徒时期在耶路撒冷受石刑殉难。为了纪念他,这座主祭坛是用黑色大理石建造,象征抛向圣斯蒂芬身上的那些大石。 祭坛画描绘的是圣斯蒂芬在下面受难,仰面看向上天,圣母玛丽亚在天上看着他。基督扶着十字架,伸出右手准备迎接斯蒂芬升天。祭坛顶部还有一座圣母玛丽亚贴金木刻雕像,她望着上方,把人们的目光引向天堂,表示上帝正在那里等待斯蒂芬。这幅祭坛画和祭坛本身都是典型的巴洛克风格。祭坛画之上是一幅无原罪的圣母画像,圣母玛丽亚是维也纳的保护神。看看祭坛上面的圣母玛丽亚雕像。 按照传说,玛丽亚死于公元41年,斯蒂芬受难是公元43年。这么一算,如果说圣母玛丽亚在天堂迎接斯蒂芬升天也说得过去。祭坛上还有四座大理石雕像,他们都是维也纳周边地区的主保圣人。主祭坛后面的三座彩色玻璃窗是本教堂内最华丽的马赛克玻璃窗。 除了这座主祭坛,圣斯蒂芬大教堂里还有一座很有名的大祭坛,就是下面这座北侧厅的维也纳新城祭坛。 这是一座非常古老的祭坛。拜占庭时期的祭坛画就是这样的,祭坛画前面有两扇门,不用的时候可以合上。后来的加洛林文艺复兴保持了这种风格,一直延伸到罗曼风格。此后,在意大利文艺复兴早期,仍然可见大量这样的祭坛画。这座祭坛上不是祭坛画,而是彩绘贴金木刻。 这座祭坛画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三世(Friedrich III)敕建,时间大概是在1447年。自哈布斯堡家族的奥托一世获得神圣罗马帝国王位后,又曾经历过一段时间王位动荡。腓特烈三世是哈布斯堡家族重掌帝国后第一位皇帝,此后一直都是哈布斯堡家族当皇帝了。他也是最后一位在罗马由教宗加冕的皇帝。1447年这个时候正是意大利文艺复兴鼎盛时期,但还没有传到法国,就更别说神圣罗马帝国了。那个时候,法国的哥特艺术正是鼎盛期,流行于欧洲大陆,这座祭坛彩绘木刻即是法国哥特艺术风格。它原来并不在这里,是腓特烈三世为一座西多会修道院所建,后来经过几番辗转才在1885年卖给圣斯蒂芬大教堂,安在了这里。 这座祭坛木刻分成了上面六幅木刻和下面底座的四幅绘画,都是描绘的圣母玛丽亚生平故事。左下角底座门上的绘画是天使报喜和探视,右下角是基督诞生和国王朝拜。上面六幅木刻中间下面一幅,圣母坐在宝座上,左手是持剑的圣凯瑟琳,右手是托塔的圣芭芭拉;往右下一幅是东方三博士来拜。逆时针往上一幅,这是玛丽亚去世,约翰抱着垂死的玛丽亚。左面下面一幅,玛丽亚去世,她本人躺在床上只露出来一个头顶。往上一幅,圣母加冕,手握王球的天主在给玛丽亚加冕。中间上层,手握王杖的基督和头戴王冠的天主,在给加冕后的圣母祝福。每一幅木刻上面都有哥特式梅花尖拱木刻,最下层底座是哥特式梅花尖拱连廊。据说若把两边这些门合上,门扇的背面是一幅有关圣母玛丽亚的画。因为是贴金木刻,整座祭坛画显得富丽堂皇。 看看南侧厅。 南侧厅最东端,对应上面那座腓特烈三世新城祭坛的地方,是腓特烈三世的陵墓。棺椁上都是精致的木刻,晚期哥特风格,都是腓特烈三世的丰功伟绩和高光时刻。看一眼局部。 看看布道讲坛。 这是一座石刻讲坛,显示的是哥特晚期极度精致的雕刻风格。两边的柱子当作是声音反射板。和布达佩斯马加什大教堂讲坛一样,栏板上刻着四位拉丁博士浮雕。到礼拜天的时候,本堂大主教会登上这个讲坛讲道。 教堂里还有很多小祭坛,看看南侧厅的圣凯瑟琳祭坛耳堂。 建于十四世纪的新哥特风格圣凯瑟琳祭坛耳堂是洗礼堂。凯瑟琳是公元三世纪亚历山大总督的女儿,十几岁便皈依基督。她学问高深,还能说善辩,常劝说罗马皇帝马可斯提乌斯不要迫害基督徒。皇帝派人来和她辩论,结果却被她说服皈依了基督。气得皇帝把那些说客都给镇压了,最后把凯瑟琳也给枭首。 北侧厅相对圣凯瑟琳祭坛的地方是圣芭芭拉祭坛,那里是教徒苦思冥想的地方。 看看教堂里的雕像。 这是十四世纪石刻圣母子像。圣母玛丽亚抱着小基督,小基督在抚摸玛丽亚胸前戴着的一枚玫瑰花胸针。玛丽亚的头巾和衣衫上不同的褶皱表现出不同的质感。玛丽亚温柔的面容和小基督的微笑都完美地表现出普通人的特征。玛丽亚瘦长的身形和一腿弯曲扭腰站立的姿势,加上完美的造型,说明这是哥特鼎盛时期的作品。当年每天晨祷时候都有很多富人家的女仆在它前面做祷告,因此,它被称作女仆圣母。 看看教堂里的巴洛克绘画。 拿着两把钥匙的是圣彼得,那是基督交给他的天堂之门钥匙。正在写书的是圣马太,福音的第一位作者。 看看西面大门上的大风琴,风琴后面是罗曼式尖顶玫瑰窗。 按照记载,这座圣斯蒂芬大教堂最早的大风琴建于1334年。那架大风琴寿命相当长,居然一直活到二战,在1945年被焚。现在的这架大风琴建于1960年,有125根电动音管,四层键盘。 突然,身后响起了风琴声,那是合唱团小风琴。 旁边的台阶是主祭坛左手合唱团坐席,合唱团坐席旁是一架小风琴。这是一架机械风琴,56根音管,也是四层键盘。一位管风琴老师正在给他的学生上课。 只有在重大典仪或者音乐会的时候,才会用那架大风琴。平常每日弥撒都是用这架小风琴,就在合唱团坐席旁。大一些的教堂通常都会有一架大风琴和一架合唱团小风琴。作曲家海顿小时候在这座教堂的合唱团唱歌,长大以后在这里和玛丽亚·安娜结婚。 看了一大阵教堂内外,这是奥地利哥特艺术的典范。又听了一小阵断断续续的管风琴,好像是一段泰勒曼。之后便挤出教堂大门,走上大街。因为游人太多,所以我说挤出来。 老城里当然有很多老楼,有一些明显是经过重修的。谁那么有钱重修老楼呢?看看这座巴洛克大楼。 这是路易·威登维也纳旗舰店。奢侈品牌业主才这么有钱,都是在维也纳的买主贡献的。北京的路易·威登旗舰店肯定没这么牛,北京人都不在北京买它的包,都去巴黎或者来维也纳买。看着这座楼,你们将来会不会就在北京买LV包?好让路易·威登在北京也来这么一座楼。 看看这个。 这是爱马仕维也纳旗舰店。虽然也是巴洛克大楼,却没有路易·威登楼顶的四座仙女像。虽说这爱马仕不差钱,但和路易·威登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再看看这个。 这是真差钱了,手表厂一家租不起一栋楼,这是表行。百达翡丽、欧米茄和宝齐莱是写在门面上,里面也卖其它表。 欧洲黑死病曾多次、在多地爆发,杀人越货,惨无人道。前面我们在捷克的CK小镇就曾见过一座黑死病纪念柱,维也纳老城中心也有一座。 这座黑死病纪念柱是为十七世纪黑死病死难者而立。1679年,维也纳黑死病爆发,整个城市陷入瘫痪。据统计,致使七万六千人死亡,相当于三分之一人口。纪念柱最顶端是金色圣三一在俯视人间;往下是众天使在忙乱;再往下是君王在祷告;只有最下层是神父在打妖怪。这个人物配置真是非常讽刺。 和这次维也纳黑死病同时期,中国清康熙二十年也曾爆发瘟疫,但疫情没有这么夸张。中国在明末崇祯年间就已有《瘟疫论》医书问世,而且已有“清瘟败毒饮”等十大方剂,虽说不是药到病除疫消,但也是大大缓解疫情。维也纳不像中国,他们没有药,只有放血和隔离。街边挖坑存放病尸,满了就运到城外集中焚烧。说有一天,一个街头歌唱家奥古斯丁老兄晚归,其实就是喝醉了回家晚。他一路东倒西歪地掉到街边病尸坑里,就在里面睡了一宿。第二天起来,发现没有被感染。由此,医生认为可能是酒精有杀病毒作用,因此除了隔离和放血,还让大家喝酒当防疫药。此后,疫情逐渐消退。维也纳人管那个街头歌手就称作“亲爱的奥古斯丁”。 走到一个路口,发现胡同里有一座漂亮的大穹顶。 这座巴洛克教堂是维也纳的一座教区教堂,罗马天主教堂,叫做圣彼得教堂。 据信这是维也纳的第一座教堂,大概是罗马占领军盖的,那是中世纪早期了,甚至更早。按照他们考证,发现它在公元九世纪被法兰克的查理曼大帝改成了一座三厅罗曼式教堂,就是有正厅和两边侧厅的教堂。当时它成了一座本笃会修道院的教堂,1661年一场大火将其烧毁。1669年黑死病之后,神圣罗马帝国利奥波德一世皇帝重建这座巴洛克风格新教堂。1733年,学习罗马圣彼得大教堂的这座新教堂落成,是维也纳第一座带巴洛克穹顶的教堂。因为空间有限,这座教堂挤在胡同深处,非常紧凑。两座钟楼和正门紧紧靠在一起,中间大穹顶和钟楼的尖顶也是肩并肩,大穹顶上有坦比哀多天窗。 两座三层的钟楼正面都有雕像。左边二层是圣彼得,右边二层是圣约翰;左边一层是当年的本堂神父,右边一层是利奥波德一世皇帝。门楣上,中间是两个小天使举着利奥波德一世王徽和两把天堂之门钥匙,两把钥匙表示这是使徒彼得的教堂,王徽表示施主是利奥波德一世。右边是圣家族和施洗约翰。左边是拿着金锚的抹大拉的玛丽亚,金锚象征基督受难十字架。上面巴洛克山花上是拿着金烛台的圣母和拿着金圣杯的小基督。 欣赏完外观,进去看看。一进去,发现今天有管风琴音乐会,捐了二欧元,拿了一张节目单坐下欣赏。
今天演奏的是巴赫的《F大调托卡塔与赋格》和两段《浸礼歌》、布克斯特胡德(Dieterich Buxtehude)的《F大调托卡塔与赋格》,最后是巴赫的一首赞歌BWV655和一首赋格BWV540。演奏者是著名的女管风琴演奏家斯珀格(Renate Sperger),这位斯珀格经常在德国和国际管风琴比赛获奖,还有好多是一等奖,是女风琴家中的翘楚。她还录过很多唱片,我手上就有一套两张她的巴赫管风琴集锦。 我在欧洲出差时,在柏林听过柏林爱乐的音乐会,那时候卡拉扬还在世。在欧洲听交响音乐会很讲究,要穿正装。所以只能是出差带着正装的时候有机会去听音乐会,旅游穿便装如果去听音乐会,就会招来全场的目光,甚至在入场的时候被人劝退,当然会把票钱还给你。柏林爱乐音乐会全场一个票价,好像是70欧元,室内乐50。 在欧洲有时候会在教堂里听到管风琴,那都是人家在练习,断断续续。没有去旁观过人家的周日弥撒,也就没有听过教堂里正规的、有管风琴伴奏的弥撒合唱。这次幸运之极,居然凑巧听到一场管风琴音乐会,正规的全曲演奏,管风琴演奏大师,还是在这么一座古老的教堂里。 演奏结束后,大家站起来转身向大师鼓掌致敬,大师也站到台前向大家回礼。这位斯珀格看上去有六十多岁了。 曲尽人散后,我来看看这座教堂的内部。 和外观一样,这是一座希腊十字布局的巴洛克教堂。巴洛克教堂非常富丽堂皇,既不像罗曼教堂那般五颜六色,亦不似哥特教堂那般朴素灰暗。巴洛克教堂的体量表现在它宽大的中厅,而哥特教堂的中厅则是细长瘦高。 看看主祭坛。 祭坛画描绘的是圣彼得和圣约翰在耶路撒冷治愈一个瘸子的神迹。说有人每天把一个瘸子抬到耶路撒冷神殿门口要钱,这一天正好遇上彼得和约翰来到耶路撒冷神殿,瘸子和他的同伙就向彼得和约翰伸手。彼得和约翰走上前去看着他们,说“你看着我”。那几个人就看着他们俩,指望能得到钱。彼得却说“我没有金银,但我可以给你我所拥有的。我以拿撒勒人耶稣基督的名义,让你站起来行走”。然后他和约翰就扶着瘸子站了起来,瘸子就能走了,还能跑跳。大家一起进殿感谢神。画中穿红衣的约翰在祈祷,穿蓝衣的彼得一手指向上天,一手拉瘸子起来。天上是天主和基督,还有天使在飞翔。周围是看热闹的人群。 看看祭坛上层。 非常华丽的巴洛克装饰,贴金涡卷和反向涡卷。中间是一幅圣彼得和圣约翰在天堂的图画,两边是圣彼得和圣约翰在俯瞰人间雕像。上面全是飞翔的小天使。 祭坛画两边是圣彼得和圣约翰雕像。祭坛画下面的巴洛克小祭台上有一幅无原罪圣母像(Immaculate Conception)。 这种圣母像是少女玛丽亚从天而降,上有群星闪耀。这座教堂重建时,正是流行这种无原罪圣母像时期。整座祭坛金碧辉煌。 看看教堂的上层。 看看它的巴洛克穹顶。 法国罗曼和哥特穹顶上没有绘画,只有彩绘图案。意大利文艺复兴和巴洛克穹顶上是有绘画的,通常是描绘天堂里的情景。最有名的穹顶画是米开朗基罗在西斯廷教堂屋顶绘制的《创世纪》,这里的穹顶画是《圣母加冕》。教堂中还有一些圣母像。 看看这幅圣母画像。 利剑穿心,这是悲伤圣母(Our Lady of Sorrows)。那把剑代表西默盎的预言“有一把利剑将要刺透你的心”。圣母有七苦,第一苦就是这把剑。无原罪圣母和悲伤圣母都是圣母画像经典样式。这座教堂里还有另一种经典的圣母画像样式,就是圣母和圣婴。 这幅圣母子图颇有文艺复兴早期风格。最有名的圣母圣婴图可能要数拉斐尔的作品,他画了很多圣母圣婴图,有时画面上还有施洗约翰,比如那幅《金翅雀圣母》。拉斐尔的圣母图好像是出于同一位模特,据说这位模特是拉斐尔的女友弗娜里娜。法国画家安格尔曾有一幅画把拉斐尔和弗娜里娜画在一起。 临出来前,再看一眼楼上的管风琴。 前厅拱顶上画着天使们在吹长号。 从圣彼得教堂出来,天色已晚。圣斯蒂芬大教堂前亮起了照明灯。 华灯初上时,去看看维也纳国立歌剧院。 新文艺复兴风格的艺术宫殿,建于十九世纪,环城大道上的第一座主要建筑。奥地利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和伊丽莎白皇后剪彩开张并出席首演,莫扎特的歌剧《唐·璜》。它最初是皇家宫廷歌剧院,共和之后称作国立歌剧院。1955年,二战后重建的歌剧院首演,奥地利著名指挥家卡尔·伯姆指挥演出贝多芬的歌剧《费德里奥》。 歌剧院有自己的管弦乐团,这里也是国立芭蕾舞团的主场。维也纳爱乐乐团的乐手们大多来自这座歌剧院的管弦乐团,我们也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电视转播的场间休息中见过芭蕾舞团的表演。战后歌剧院重整的奠基人是奥地利另一位著名指挥家约瑟夫·克里普斯(Josef Krips),他的演出录音现在已不多见,我手上倒是有一套他指挥演奏的贝多芬九部交响曲,第一次35mm磁带立体声录音制作的黑胶唱片。那个年代的维也纳国立歌剧院群星荟萃,众多著名歌唱家在此登台,包括男低音昆茨(Erich Kunz)和女高音施瓦茨科普夫(Elisabeth Schwarzkopf)。 剧院历史上最著名的艺术总监是作曲家马勒(Gustav Mahler),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在任。卡拉扬在1960年代也曾担任剧院的艺术总监。维也纳国立歌剧院历史上的音乐总监中不乏名人:作曲家理查·施特劳斯、指挥家布鲁诺·瓦尔特、阿巴多、小泽征尔,现在的音乐总监是瑞士指挥家菲利浦·约丹。 每年最后一个星期四的维也纳歌剧院舞会是一项全球盛事,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们聚集在这里蹦嚓嚓。男士全穿黑色晚礼服,女士全穿白色晚礼服。最受欢迎的是小步舞,男女交错成队,轮换舞伴蹦嚓嚓,类似于集体相亲。因为舞票价格极高,还要盛装出席,来的都是各国男女大款和政界精英,不乏名士携小秘和名媛带靓仔乘豪车驾临。奥地利总统也会出席,还有一些各国政要。结果遭到维也纳市民强烈抗议,说他们是一群热衷炫富的反动派。不知道这舞会现在还办不办了,也不知道中国的大款和名媛们去那里跳过舞没有。现在又快到每年最后一个星期四了,支付宝是不是已经开放购票平台? 既然说维也纳爱乐乐团是从歌剧院乐团招募乐手,那应该去看看维也纳爱乐的主场金色大厅(Musikverein)。 它的正式名字应该是“维也纳音乐协会”。早年间,弗朗茨·约瑟夫一世捐出一块地皮,维也纳音乐之友协会便于1863年在这儿盖起了这栋楼。地有了,盖楼还差钱,一位希腊裔大款捐了一笔钱,总算盖起了这座楼。市里决定把金色大厅旁的一条街道以希腊大款的名字命名,叫做尼古拉斯·杜巴街。 这是一座新古典主义建筑,正立面是三层柱子结构,拱门拱窗,最上面顶着一座三角楣。三角楣里的浮雕已经被夜色遮挡,连灯光都照不亮。可以看见二层窗外的缪斯女神雕像们。楼里的大音乐厅就是金色大厅(Goldener Saal),可以进去二千人听音乐,其中三百人站着。另有一座六百座的室内音乐厅叫“勃拉姆斯厅”。 进去看看前厅。 上面是连续圆拱顶。顺着过道往里走。 两边有很多音乐家的青铜胸像。 古斯塔夫·马勒(Gustav Mahler),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奥地利作曲家指挥家,就是前面提到的维也纳国立歌剧院艺术总监。马勒是最后一位浪漫主义作曲家,作有九部交响曲,外加一部“大地之歌”交响曲和一部未完成交响曲,属于著作等身的作曲家。其中的大地之歌交响曲是男高音和女中音交响曲,以一个德国人翻译的《中国唐诗七首》为歌词,交响曲中极少见。后来中国有了《交响伴奏沙家浜》。马勒的这部交响曲极为艰涩,不仅德国人理解不了,中国人也摸不着头脑。 看看这位。 这是约翰内斯·勃拉姆斯(Johannes Brahms),十九世纪德国浪漫主义作曲家。他继承了贝多芬的主义,包括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成绩斐然。和巴赫、贝多芬共称为3B,不是铅笔的3B,是说他们名字的首字母都是B。他作有四部交响曲,唯一的一部小提琴协奏曲便是三大小提琴协奏曲之一。他的二十一首钢琴四手联弹匈牙利舞曲脍炙人口,他自己为其中几首配器改编管弦乐,还有好多人踊跃参与配器改编,甚至包括德沃夏克。阿巴多指挥维也纳爱乐演奏的全部二十一首管弦乐那是相当精彩的版本。钢琴四手联弹全集不多见,我手上有一套康塔尔斯基兄弟(Alfons and Aloys Kontarsky)演奏的二十一首全集,DG 1976年录音。这德国兄弟俩是德奥作曲家四手联弹和双钢琴顶级大师,1978年曾来中国演出。兄弟俩就差一岁,现在如果在世都九十多岁了。 看看这位。 这是十九世纪浪漫主义晚期奥地利作曲家安东·布鲁克纳(Anton Bruckner)。布鲁克纳也作有九部交响曲,他的交响曲规模庞大,织体恢弘,气势磅礴。他的不和谐和声和无准备转调预示了后来现代派音乐的来临,他是马勒最喜欢的作曲家之一。布鲁克纳后期是在维也纳度过的,并且是在维也纳去世。 从巴洛克音乐晚期开始,维也纳逐渐成为音乐之都,德奥音乐的中心之一。前有古典主义维也纳乐派三杰海顿、莫扎特和贝多芬。现代音乐初期,又出现了新维也纳乐派三杰勋伯格、贝尔格和韦伯恩。很多音乐家曾在这里生活和创作,包括胡梅尔、勃拉姆斯、舒伯特、马勒和布鲁克纳。 在维也纳旅游如果能欣赏一场音乐会,那应该是一件幸事。维也纳国立歌剧院每天都有演出,或是歌剧;或是芭蕾。都是正经的演出,虽然票价不贵,但必须穿正装。旅游团没事儿谁带正装旅行呀?所以没办法去听,会遭人以目相击。金色大厅不同,金色大厅虽是维也纳爱乐的主场,他们却一年也就是在那里演出有限的场次。白天是维也纳爱乐的排练时间,还会有古典音乐唱片公司在这里录唱片,大唱片公司,NAXOS不来,租金太贵。 金色大厅没有正经音乐会时,每天晚上租给维也纳旅游局开办简易音乐会,专门招待游客,票价分级。台上的乐团都叫“莫扎特乐团”,就像现在每年都有“维也纳施特劳斯乐团”来中国开新年音乐会一样。这种音乐会不需穿正装,演出期间可以随时鼓掌。城里每个旅游景点都有穿莫扎特演出服推销金色大厅音乐会票的,言辞恳切,会说联合国三分之一成员国语言。 维也纳还有一座音乐厅(Wiener Konzerthaus),大厅也能坐一千多人,是维也纳交响乐团的主场。不像英国有一个伦敦交响乐团(LSO),还有一个伦敦爱乐乐团(LPO),都是世界一流,这个维也纳交响乐团是维也纳的二等乐团。它的主场维也纳音乐厅每天晚上也有旅游音乐会。这类音乐会主要是为了推广古典音乐,北京也有这样的音乐会,每个周末在国家大剧院或者中山公园音乐堂。欧洲人小时候多会学一些乐器,培养孩子的艺术素质。 我这次东欧行没有听音乐会的计划,因为好的音乐会都是要预订票的,当场买票没有把握。结果却听到一场古老教堂里大师演奏的管风琴音乐会,绝对是意外,而且是喜出望外。这是超出期望的旅游项目。 看完金色大厅,夜虽未深,却也是到了至暗时刻。经过一天的东奔西跑,已经有游客累得蹲在地上了。 别担心,这不是我们团的同伙。我们都已经陆续上车要回酒店了。 一路走下来,看了不少东、中欧的景点,收获颇丰。原以为东欧的教堂建筑会和俄罗斯相近,实际上是性相近习相远,只有神圣罗马帝国巴洛克风格带有花苞式穹顶,却又和俄罗斯的洋葱头极不相同。其它建筑多是西方艺术风格。这里没有自己显著的艺术风格,都是来自意大利的文艺复兴和巴洛克,还有就是来自法国的罗曼和哥特。还见到一些二十世纪后的新艺术风格建筑:布拉格的新市政厅、布达佩斯的格雷沙姆宫和布拉迪斯拉发的蓝色小教堂。前两者是对古典艺术的继承和扬弃,后者是真正的创新艺术。维也纳的议会大厦也是很有特色,它的新希腊风格建筑并不多见,因为这种艺术风格存在的时间很短。东欧的雕塑艺术相比意大利和法国差距比较大,一则是缺少自己的艺术风格,二则是精美程度确实不如西欧。 还看到东、中欧不同规模的人类聚居区,最小、最古老的奥地利文明发源地哈尔施塔特古村落;仍然留有古罗马引水渠痕迹的波西米亚爵爷封地上的克鲁姆洛夫(CK)小镇;波西米亚小城布杰约维采古城(百威小城);莫扎特的故乡政教合一的萨尔茨堡古城。还有三座古都,波西米亚的布拉格、匈牙利的布达佩斯和奥地利的维也纳,以及匈牙利国王的避难地布拉迪斯拉发。中国古代也多有帝王逃难,最有名的要数宋高宗赵构迁都临安。匈王逃难布拉迪斯拉发,最后又杀回布达;赵构的南宋可再也不曾收回汴京。 布拉格的皇宫比较悲惨,地不过几亩,屋不过几间;布达佩斯的皇宫更是灰飞烟灭。可在维也纳却是见识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宫,连离宫都观赏了。这些老城里的建筑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十九世纪之后的,之前的纯属凤毛麟角。北京的明皇宫是明永乐十八年(公元1420年);现存最老的单体建筑是天宁寺塔,辽天庆十年(公元1120年)。我们这一路看下来的建筑,开工最早的是布拉格圣维特大教堂,公元十世纪。完工最早的是布拉迪斯拉发老城中心广场上市政厅塔楼,十四世纪末,和北京故宫差不多时间。 走这一路途经四国,看到的基本上可以说就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历史,而且可以说是哈布斯堡王朝的历史。它的文化是和西欧连在一起的;它的宗教也是和西欧连在一起的。拜占庭正教居然跳过中、东欧,直接飞到俄罗斯落地生根。虽然在匈牙利楔入了一个马扎尔族,可他们已经被日耳曼和斯拉夫人同化了。记住:没有任何考古证据证明马扎尔人和匈奴人有任何血缘关系;如果有,早就被DNA检测发现了。 这一趟东欧行物有所值,路没白走,累没白受。最后,肯定要和各位不吝赐读者说白白了。 (连载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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