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在清代,一般人家还是睡炕的多,嘉庆时佚名《燕台口号》竹枝词云: “嵇康锻灶事堪师,土炕烧来暖可知。睡觉也须防炙背,积薪抱火始燃时。” 又道: “黄泥和水造煤炉,砖块徐添好治厨。活水借烹茶亦便,买来铋子是沙壶。” 从这两首诗可以知道,当年睡火炕时,尽管有炕火,可室中还须再生个泥炉子,方才暖和。这就等于房中要生两处火。寝室中生了火,厨房中也生火,那是用砖砌的灶,北京俗语叫高灶。贫寒人家把炕边的灶砌高些,是为着既能暖炕,又能烧饭,俗语叫“锅台连着炕”。锅台应在厨下,不应连炕,锅台连炕,盖自谦家贫之词也。“砖块徐添好治厨”,意思也就在此。《红楼梦》第五十一回,麝月对晴雯说:“他素日又不要汤壶,咱们那熏笼上又暖和,比不得那屋里炕凉……。”说明怡红院丫头是睡炕的,但烧得不热,其实热炕、尤其炕头,冬天是很暖和的,岂不闻“三十亩地一头牛,孩子老婆热炕头” 之说乎?李光庭《乡言解颐》说:“京师睡煤炕者多,……家乡多用柴炕。”烧煤和烧柴火力不一样。宫中用地炕,满地有火道。灶在廊子上 。 “庚子”之后,睡炕的渐少,睡床和铺板的多起来,在北京又时兴起一种取暖的洋炉子,那就是装有一节节马口铁皮烟筒的西式火炉。一般人家用的小号高二尺、大号高三尺左右,有出烟筒口可接铁皮烟筒通向户外。几十年前,北京一般人家都是从天津洋行中买来的进口货,不但很少有暖气,即便很阔气的商号,也生洋炉子,不过体积大,而且装饰也考究。还记得看见过的廊房头条天宝金店的大炉子,地面上一个大炉盘,中间放着镶有黄铜饰件的又粗又大的特殊样式的炉子,上头还有洋文珐琅商标,擦得又光又亮。四周还围着黄铜“炉挡”,亮晶晶的像三面小屏风。这种高级精美的洋炉子,现在是很难见到了。不管小洋炉子也好,大洋炉子也好,那都是要烧块煤,即元煤的。 在有洋沪子之前,北京人家取暖都是用没有烟筒的煤球炉子。高级的样子像大铜香炉似的,烧块煤也烧煤球,此外就是木炭火盆。明、清宫廷中多用火盆,明代宫中每年要用木炭二千六百多万斤,清代乾隆时用六、七百万斤,就是非常节约了。雍正元年(一七二三年)十月,太和殿廷试,天气十分寒冷,雍正手谕总管太监:“将大火盆多为预备,免致笔砚凝冻。”可见当时木炭火盆之普遍了。 清末民初时,北京烧木炭火盆的人家还有不少,后来逐渐由洋炉子取代,木炭火盆才越来越少了。实际木炭火盆是一种很不实用且又浪费的东西。记得有一年在南京办公室中生火盆,一天要烧二十多斤木炭,合到二元多钱,当时东西还便宜,二元钱可买四斤肉了。装一个带烟囱的炉子,既暖和又没有烟,哪里会用得了这么多钱? 北京一般习惯农历十月初一开始笼火(即生火),农历二月二撤火。《春明采风志》记云: “京师居人,例于十月初一添设煤火,二月初二日撒之,炉多用'不灰木’者,以其四周皆暖也……近岁有薄铁做成者,轻而便。” 所说“不灰木”是一种外面铁架子,中间像绍兴酒坛子般的白泥炉子,四周是石棉泥作的,不怕火烧,像“火浣布”一样,人们给它起的怪名字。这种炉子后来全部为铁炉子所代替,早已看不到了。 北京过冬屋里生个小炉子,暖洋洋的,颇有意趣。但可不能使用没烟筒的炉子,弄不好会煤气中毒,很危险的。后来新造房子都有暖气设备,再过若干年,各种煤炉恐怕都要进博物馆了。 阅读链接 邓云乡,学名邓云骧(1924.8.28----1999.2.9)山西省灵丘东河南镇人。上海红学界元老,与魏绍昌、徐恭时、徐扶明并称上海红学四老。青少年时期,先后在北京西城中学、师范大学和私立中国大学求学。194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先后任教山西大同中学、天津中学。新中国成立后,在北京中央燃料工业部工作。1953年10月起,先后在苏州电校与南京电校教书。1956年1月在上海电力学院教书,至1993年退休。 更多精彩内容 请关注京畿学堂 主办:许振东名师工作室 编辑:陈红 审校:张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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