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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90年代我曾住在河西的凤凰西街，上班下班都要路过玉环热水器厂，当时叫南京热水器总厂，更早叫南京快速热水器总厂。90年代末离开凤凰西街时，厂房变成了附近高校的学生公寓。2015年我再路过时，这里已经成了高端楼盘中海凤凰熙岸。  提起玉环热水器，南京人无人不晓，那时大街上和电视里都有它的广告。后来不知不觉的它就不见了。至于它的去向，为何销声匿迹了，知道的人不多。   一度辉煌 1972年，周总理去欧洲访问归来（有人说是1964年访问非洲），路过香港时一位爱国人士送了两台日本“乐升”牌5升直排式燃气热水器。周总理回国后，嘱托轻工业部组织人员研制。在条件落后，没有模具，没有专业设备等重重困难之下，南京市终于在1979年3月制造出了中国第一台燃气热水器。  作为中国最早的热水器品牌，取名“玉环”，大概是借洗浴明星贵妃杨玉环的名气吧。  热水器研制成功后，在凤凰西街租地建立了南京快速热水器总厂。该厂位置曾是破破烂烂的“运输公司”，是没有汽车只有骡马的那种。1981年投入批量生产，1982年获轻工部优秀产品奖。之后大奖不断，风生水起。  在凤凰西街东头的14号，一到订货会，这里就挤得水泄不通。当年来提货的要凭计划，居民购买也要有条子、票券，还要走后门。  玉环的广告做的到处都是，最大的广告牌在鼓楼，非常醒目。还请了演过杨玉环的明星周洁做广告，有一首广告歌：“无论四季变换，无论冬夏运转，只要玉环常相伴，就会拥有～春天。”  后来的各家热水器都请明星代言，比如万家乐请的是汪明荃“万家乐，乐万家”，神州请的是沈殿霞，巩俐则是给美的代言……  家家有了热水器是非常了不起的大事，改变了中国千百年的洗浴文化，结束了中国大多数人只能去澡堂的习惯。过去南京很多企事业单位都有自建的澡堂，大多数人一周才洗一次澡。有了热水器可以天天在家冲澡了。市区各单位的锅炉房大烟囱也都不见了。取代的是打着火就听到的呼呼声，至今还萦绕在耳边。   一蹶不振 玉环牌热水器是行业的领军者，见证了这个行业的艰难发展历程。 玉环最辉煌时段是在1988-1993年。之后在新技术上有些落后，逐渐走下坡路。 以前没有天然气，管道气是水煤气，大多数人家则是用煤气包钢瓶，所以热水器有不同型号适应燃气类型。出水量大小也不一样。最初是直排，一用起来满屋里全是刺鼻的味道，还偶尔发生煤气中毒事件。 后来技术改进全面淘汰直排式，改为强排式了。 玉环当时最致命的缺点是没有熄火保护装置，被1984年后起的神州和万家乐超越。 之后还有沈乐满、方太、万和，海尔、美的、荣事达、志高、林内……热水器厂家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先进。 后又出现了电热水器、太阳能热水器等。很多品牌在自动化、轻薄型和外观等研发上都下足了力气，而玉环开始气喘吁吁赶不上趟了。但真正要了它命的还不是这方面。 面对市场竞争，玉环沉不住气了，在招商引资的大环境下找到了美国A.O.史密斯公司。这是美国一家生产锅炉和水净化设备的百年老企业，后跻身热水器行业，二战时期也生产飞机的炸弹和螺旋桨。玉环正是走了这一招臭棋，结果满盘皆输。 一命呜呼 A.O.史密斯正在想进入中国市场，苦于没有路子，恰好愿者上钩的玉环找上门来。 1996年中美合资，玉环犯了个教科书式的历史错误：它豁出去了身家性命，将自己的全部资产，包括厂房、设备、技术、资料、商标、销售渠道等，毫无保留地全拿了出来，却只占了20%股权。而对方仅出资金，占了股权的80%，因而技术和管理的控制权完全由外方掌控。这样一来，中方处处让对方拿捏的死死的，连广告也只打“史密斯”，“玉环”只字不提了。 合资公司的管理层故意亏损，逼迫玉环退出。1998年两家离异后，玉环几乎是净身出户。玉环曾在全国的26个办事处，300多个正式销售渠道，以及在各城市的售后服务等，全都被史密斯不费吹灰之力收入囊中！ 玉环好端端的一个名牌企业，满心欢喜地打算与外方合作，结果是与虎谋皮，反而被史密斯吞掉成了空壳。3年不到玉环就化为一缕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史密斯公司堂而皇之地在栖霞区恒谊路21号建立总部，独自占领南京，进而进军全中国市场。 一梦初醒 玉环新上任的中方经理曾光泰发现了玄机，果断撤资止损。虽然之后又开发出新产品，意欲东山再起，但因自杀式的合资已经元气大伤。面对热水器市场的新变化，玉环未能成功败下阵来。在新一轮竞争下奄奄一息的玉环，终于在2000年09月28日被吊销，至今雪藏无影无息。 2006年，在雨花台区安德里30号（玻纤院内）另成立了南京玉环达盛热水器有限公司，企图起死回生，但也只是苟延残喘。2012年改制为私营，那时市面上销售的玉环热水器，早就由广东贴牌生产了，质量已无法保证。现在的业务也就是给售出的残留产品做做维修。 这种现象并非玉环独家遭遇。我们的企业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吸引外资，包括港台，学习他们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 。然而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遇到好的合作方还幸运，但有相当多的外方目的很明确，就是玩弄借鸡生蛋的策略，以便快速立足进入中国市场。国内日化行业尤其损失惨重，市场上的牙膏、洗涤用品等还剩几家国货？连“中华牌”都不再是中华的啦！ 我在1996年就遇到假装化妆品企业的台商，蒙骗我们医院与其合作生产化妆品，主打香水。多亏我在业余有这方面的知识积累并参与过技术研发，三问两问就把对方问住了，他们只好承认是做建材和灯具生意的！ 借壳登陆中国，对外资来说是成功经验，值得咱们学习。人家就是赚钱的无可厚非。对咱们来说，可以说是交足学费的教训。改革开放之初，咱们的企业领导人经验不足。当初哪怕是贷款也要占大股，占50%也不会被嚼得连骨头都不剩啊！即便是占不了大股，也不该把自己的家底和盘托出不留后手！ 正是有了玉环这些倒霉蛋，咱们的企业们后来学精了，与外资的合作走上了健康道路。 【参考资料】成志明：中美合资南京艾欧史密斯热水器有限公司解体之剖析，2011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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