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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地狱》

 sys_wutao 2024-12-15
《破·地狱》能破香港本土票房纪录,绝非偶然。它预示着香港已经进入下一阶段。

这部电影在底层情绪上,和近年港片都不同。

就拿今年来说,无论《焚城》《九龙城寨之围城》,都还在把城、寨,当作某种香港的自指。它们骨子里仍在留恋旧,哀叹逝去,或要拼命守住转瞬即逝的此刻。这其中,《九龙城寨》是明明知道寨子不久后就要拆了,也要固执地把它夺回来,享受片刻温存;《焚城》是拼死守住这座城市,但结局却流露不可逆的感伤,是这座城几乎只剩下躯壳,“未来一百年都不宜人居住”。

再看今年在大陆上映的两部四字导演的小阳春续作《年少日记》《白日之下》。

前者延续着这批新导演的核心命题——东亚家庭创伤。这一命题也进一步延续到《破·地狱》中。但《年少日记》流露的情感相当悲观,是上一代成为下一代的不竭磨难,更成为笼罩未来的阴影。

《白日之下》聚焦更外延的社会议题,但骨子里同样悲观。它讲的是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改变社会,甚至于这个世界已经不可避免地糟糕下去,无可挽回了,那么作为个体,还要不要坚持做对的事情。这是一种最小限度的“正义”,在其四周,是绵延无际的绝望。

总之,上述这四部作品,无论类型、题材如何,内核都相当负能量。它们都暗含一种悲观情绪,即这个世界要完了,我们或缅怀,或苟活,或守住自己,它终究还是要完。

而《破·地狱》却并不是这样。它虽然在讲生死,讲殡葬,讲家庭创伤,但骨子里却流露出一种消极的乐观。

这部电影在叙事层面最不同的地方,是它虽在讲一个新人入行的老故事,但与那些新人最终认可了旧价值的故事不同,这部电影讲的是,旧价值的崩溃,是老一代向新一代低头。

这其中几乎不含有任何缅怀的意味,更多是超度,是送走,是告别,更是迎新。

而在这种超度和迎新中,还同时兼顾有多个层面的满足。

它既包含某种进步主义的主张,如性别问题,表现为女儿打破传统,被父亲接纳(尽管由绝对的进步主义视角,这一讲述还稍显后进,但至少在这一文本当中,它算是某种进步),再比如对于同性关系的确认,这也可以串联到《从今以后》的叙事脉络;它还包含某种生死观的调整,即那句“死人需要破地狱,活人同样要破地狱”。这话表面看是南无师傅行业的自我更新,实则暗指一种更广阔的含义,即死者已矣,或者说那个旧世界已经完了,那么活人也要跟着一起完吗?当然不,活人要走下去,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黄子华在片中恰恰是以一个务实者的身份登场,疫情结束,婚礼策划的生意破产,为了活下去,他毫不犹豫地当起了殡葬经纪人。这也在另一层面表达了一种新旧交替,这其中不再含有过去多么辉煌,任何苟且都是背叛的含义,而是在告诉港人,旧世界已死,不必留恋了,你们去活出新的样子吧。正如影片最后,黄子华那段关于乘车人生的论述,大意就是说,人生就像乘车,哪怕终点是绝望,也不妨碍在这个过程里,享受一路风景。

应该讲,这套消极的乐观主义态度,正正命中了当下港人的心态。毕竟,一个新香港已经诞生了,任何的怀恋、拒绝、回首,除了痛苦外,已基本不具备任何价值。

那么这时,《破·地狱》的出现,则犹如一场及时雨,给了所有人向前看的暗示。

这部电影本身就仿佛是场破地狱的超度仪式,它带领所有港人跃过那个熊熊燃烧的火盆,把上一代的恩怨留给昨日,把一个死去的旧世界,留在黑烟的另一面。

然后他们坐上一辆新车,穿过隧道,仿佛一段新生,已在“也只好如此”的心境下展开。

(子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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