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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道语文课】|| “字”和“词”

 昵称503199 2024-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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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中,字是记录词或语音的书写符号。词是音义结合的、可以独立运用的最小造句单位。多数情况下,一个字就是一个词,如“天”“地”“走”。也有时候,一个字记录的是一个词的构成成分,如“君子”。还有时候,一个字只记录一个没有意义的音节,如“葡萄”一词中的“葡”和“萄”。

古人没有严格区别字和词。

(以上根据程湘清,详见张中行主编的《文言常识》。程湘清先生主要从事汉语史和汉语构词法研究。)

所以,我有时候说:“'啮’的义是什么?”又有时候说:“这个是什么含义?”所以,我们可以接受:

(1)字和词不是一回事,字是用来记录汉语的文字书写单位,而词是造句单位。

(2)但是中国人历来只有“字”这个概念而没有“词”这一概念的原因:①因为古汉语绝大部分是单音节词,而汉字也是一个字一个音节,而且形音义融为一体,这就造成了“汉语的造句单位是字”的错觉;②因为在国外现代语言学理论通过黎锦熙先生的《新著国语文法》进入中国之前人们只有“字”的概念,没有“词word”的概念。

(3)上个世纪20年代起,随着现代语言学理论的传入,加之现代汉语里双音节的词逐渐占据主要地位,于是开始将字和词区分开

(4)总之,研究语法以语素、词为单位。语素是语言中最小的语法单位造句单位则是书写单位,三者不能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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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小龙:怎样认识汉语“字”和“词”的语法属性


中文系一年级小罗同学提问:上一节课中您提到了“字思维”和“词思维”的区别,并举例说明了这种差异。我认为您把“字”和“词”对举有问题,因为“词”是最小的独立使用的语言单位,它的功能是用于造句,属于语言体系,与其同属一个范围域的是语素;而“字”则是汉语特有的书面语形式的书写体单位,属于文字体系,两者所分属的概念域不同,我认为不能并举。并且,举例来说,对于“柳树”这个词,他可以分为“柳”和“树”两个语素,同时也是两个字,在这里“字”和“词”是种属关系(其实是语素和词是种属关系),但是“走”这个词,它既是词又是语素还是字,在这里“字”和“词”又重合了,而对于“歇斯底里”这个词,它既是词又是语素,但是却是由四个字组成,此时的“词”和“字”并没有什么联系,因为汉字是表意文字,在记录这些音译词时会出现音和义的脱节。这里体现出了“字”和“词”的复杂关系,所以我认为您用“字”和“词”来作比较有歧义。

汉语的语法组织有两个基本单位,一个是字,一个是词。

汉语是一种单音节的语言,在书面上,基本是一个音节一个汉字,因此,汉语的语法组织,直观地看,是由一个个字排列组合而成的。

在公元500年,我国第一部系统的文学理论专著《文心雕龙》就指出:“夫人之立言,因字而生句,积句而成章,积章而成篇。篇之彪柄,章无疵也;章之明靡,句无玷也;句之清英,字不妄也。振本而末从,知一而万毕矣。”(刘勰《文心雕龙·章句》)

可见,字是汉语造句的基点,语法建立在字的衔接的基础上,所谓“句司数字,待相接以为用”(同上)。

这里的“字”,指的是一个单音节、意义完整、可以自由运用的音义结合体,而不仅仅是一个汉字的字形或一个音节。

汉语又是一种具有双音化节律特征的语言,汉族人习惯将音节或字两个两个地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声音和谐、意义稳定的组合。

这是一方面是因为汉语的音节结构不复杂,音节数量少,同音字多,双音组合可以避免同音字引起的字义混淆;另一方面是因为字的运用十分自由,易于组合。

当这样的双音节或双字组合在长期的语言实践中逐渐凝固,十分稳定,且可以自由运用的时候,它们也就成为汉语语法的一种基本单位,类似英语的Word,即词。

所以赵元任说:词“不是汉人想问题的方式,汉语是不计词的,至少直至最近还是如此。在中国人的观念中,'字’是中心主题,'词’则在许多不同的意义上都是辅助性的副题,节奏给汉语裁定了这一样式。”

汉语的“词”,在很大程度上,是节律和谐的产物。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汉语的语法,是由单个字及其较为稳定的双字(或多字)组合构建起来的。

当一个字或一个字组的涵义完整而独立(难以拆分)的时候,它们大致相当于英语中的“词”。


现代汉语中“词”这个概念,源于对英语的word这个词的翻译。而word这个东西,正如吕叔湘所说,“在欧洲语言里是现成的”,在“汉语恰好相反,现成的是'字’”。“汉语里的'词’之所以不容易归纳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定义,就是因为本来没有这样一种现成的东西。”


赵元任也指出:“汉语句法的基本结构单位是'字’,而不是词,印欧系统中word(词)这一级单位在汉语里没有明确的对应物。”“在说英语的人谈到word的大多数场合,说汉语的人想到的是'字’。”

为了论述的方便,我们把涵义完整的单字称为“字”,把组合稳定、难以拆分的双字(或多字)字组称为“词”。

显然,字的界定在汉语中是自然清晰的,词的界定在汉语中有一定的模糊性。

因为词在本质上是一种字组,而字是汉语组织的基点,具有很强的分析性,因此任何字组在凝固性上都是先天不足的。


“字”与“字”既可以合起来组成一个语义相对统一的单位,又可以分开来游离出这个组合,回复其本身的字义,例如:

“半天”合起来表示好长一会儿(如“半天说不出话来”);分开来表示白天时间的一半(如“半天看完了这本书”)。

“非常”合起来表示程度深(如“非常体贴”);分开来表示不平常(如“非常时刻”)。

这些字组或分或合,在结构关系上都没有改变,即合起来是什么结构,分开来也是什么结构,但有些字组在分开来时却会改变结构关系。例如:

“小便”合起来是偏正结构,指排尿;分开来变成动宾结构(如“妈妈我小过便了”)。

甚至一些在来源上并非字组的双音节词,如连绵词,也因为字的分析性而被分开了,例如“慷慨”可以说“慷他人之慨”,“滑稽”可以说“滑天下之大稽”。

汉语字组的相对独立性使汉语的形式理解不断发生着语义和语法上的重新分析。由分到合,由合到分,分分合合,人们只有在上下文和语境中才能真正理解分合中的形式。

也因此,汉语中经常发生字组分合引起的歧解和趣闻,这样的例子在民间语文中俯拾皆是:

 

邻居大妈正把大蒜往塑料袋里装,小孙女回来了,问:“奶奶,你在干什么呀?”大妈说:“玲玲乖,奶奶在装蒜!”

 

你是否孤独寂寞,如果是,那么你下楼买一根绳和一根棍,将绳子系在棍上,在起风的时候,去楼顶挥动棍子。别人要问你干什么呢?你就说:我抽风呢!

小罗同学的疑问深处,是现代语言学对文字的定义。通行的语言学教材对文字的定义都按照西方标准表述,即:

首先,“文字是记录有声语言的书面符号系统”,它仅仅是口语的书面再现;

其次,文字是“辅助与扩大语言交际作用的工具”,它仅仅是口语的附庸。

这个定义表述的是西方拼音文字的性质,体现的是西方文化中源远流长的“语音崇拜”。

我们许多同学学习到的“字”的定义,是欧洲语言学的拼音文字定义,它不适合汉字。

 

汉字的文化定义不应是西方语言学的经典定义,而应该这样表述:汉字是汉民族思维和交际最重要的书面符号系统。

由此,汉字是汉语语法的基本单位。

由于音韵和谐在汉语结构中占重要地位,所以稳定的双字组也可以视为汉语语法的另一种基本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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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下,高校学生汉字书写水平越来越低,错别字现象增多。但有专家认为,其实汉字易学,只是   对汉字理论认识上的偏差导致教法出了问题:一直借鉴西方语言理论,对汉语特点缺乏足够的认识。为此,不少语言学呼吁要从“词本位”回归到“字本位”。近日,“首届汉语独特性理论与教学国际研讨会”在上海外国语大学举行。字本位和词本位两派学者面对面展开了一场攻防论战。本报摘编部分内容。

 不能否认汉语以字为本位

 潘文国(华东师范大学):为什么要主张字本位?·有两个理由:

一个是反面的教训。《马氏文通》以来的汉语研究造成了汉语研究传统的断裂。作为世界上三大语言传统之一的汉语传统格局被完全打散,纳入了以语法为中心的印欧语的研究传统。孙中山先生很早发现了《马氏文通》所存在的问题,并一针见血地指出:引进的理论只是使汉语有了什么而不是真正解决了什么。其后的诸位语言学前辈都指出了汉语研究所存在的弊病。吕叔湘先生就说过“词在欧洲语言里是现成的,语言学家的任务是从词分析语素,汉语恰好相反,现成的是'字’,语言学家的课题是研究哪些字群是词,哪些是词组 ,汉语里的'词’之所以不容易归纳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定义,就是因为本来没有这样一种现成的东西。其实啊,讲汉语语法也不一定非有'词’不可。”但是很可惜,吕叔湘先生并没有说脱离“词”应该怎么研究汉语,因而在他后面的人就不会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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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正面的理由。什么是字本位?字本位就是通过汉语-音节-汉字的特点认识到汉字的特点和它对汉语的作用,在此基础上从汉字出发的汉语研究。字本位内部的观点不完全一致,但有着共同的基础,即都是从字出发研究汉语。各家的观点不一是研究的角度或侧重点不同所致。徐通锵先生说字是汉语的基本结构单位,是因为他更强调语法;而我说字是汉语的基本单位(不仅仅是结构单位),是因为我所说的不仅仅是语法,而更希望与西方语言学全面接轨。为什么字本位的对立面是词本位?词类本位、词组本位、小句本位、句本位等本位与字本位不在一个层面上,它们是从西方语言学中批发过来的,而不是就汉语本身提出的,因而我把这些本位统称为词本位。只有词本位才能跟字本位对得上题。字是汉语中形、音、义三位一体的天然单位,传统小学的三个部门(文字学、音韵学、训诂学)以此为中心建立起来,抓住了汉语的特点。词是西方语言中形、音、义三位一体的天然单位,由此生发出词汇、语音、语法三大部门。汉语的形不同于西方语言的形,前者是指字的形体,后者是词的形态。因此,各自分别衍生出了文字学和语法学。林语堂就曾敏锐地意识到说文跟 grammar 是相当的。字本位和词本位各自适合不同的语言,不能因为世界上许多语言是以词为本位就否认汉语以字为本位。赵元任指出印欧语的 word 在汉语中没有确切的对应物,为什么非要在汉语中找到其他语言才存在的实体呢?要找也是徒然的,把字说成语素是徒劳的尝试。程雨民说汉语无词,徐通锵说汉语中没有语素,他们指的都是汉语里没有像西方语言中的词、语素,关于这点我都同意。我以为赵先生的意思是说汉语的字和印欧语的词在地位上是相当的。字本位并不否定词,只是不给词以现在这样显著的地位而已。这就是说字是汉语的基本结构单位,而词只是一般的结构单位。实际上,在字本位的学者中不少人使用了辞这级单位,大致对应词和短语,是字到句的过渡单位。这就有效地避免了词和短语划界这个困扰了百年的问题。许多词无法用西方的构词法解释,比如文言词、离合词、缩略词、成语,只得加上一大堆解释,使得我们的理论支离破碎。

字本位和词本位的根本分歧在于,词本位根本不承认字在语言中的地位,而只把它作为书写符号看待。词本位认为语言是音义结合的,研究的对象只能是音义结合的,而文字是外加的。字本位认为   离开汉字不能研究语言。因而,问题的实质是语言研究是否可以离开文字。研究语言必须依靠文字,索绪尔自己就指出过不管研究母语还是远离我们的语言都需要求助于文字。所以,即使是没有文字的语言要进入语言学研究也必须依靠书写的形式。因而,有文字的汉语就更应该借助于汉字了。不仅   如此,即使是把汉语用汉语拼音记录也不能成为研究的对象,黎锦熙、周有光两位先生就曾实验过, 结果是连自己去认读都是有困难的。这进一步说明如果连汉语拼音都不使用,仅凭语音是无法研究汉语的。

语素最早在法语里是 morpheme 义为形位,是词中表示语法形态的部分;另有一词为 lexeme 义为词位,是词中表示实际意义的部分。英语中的 morpheme 把两者混为一谈了。

必须确定词在汉语和其他语言中的地位

彭泽润(湖南师范大学):我们必须确定词在汉语和世界其他语言中的地位。在汉语教学,我们只说   用词造句,没有说用字造句。“学习”是一个词,不是两个词的词组。以前《现代汉语词典》不分词和    非词,会误导留学生;但第五版进行了改进,对词标注了词性,以此区别词和非词。所以《现代汉语   词典》反应出了这种词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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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本位的长处是文言文教学,文言文中字、词、语素基本上是重合的,用字进行教学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字本位的短处则表现在四个方面:第一,混淆了文字单位和语言单位。字是文字单位,词是语言单位,两者位于不同的体系之中。语言体系中有最基本的成员词、原始成员语素和动态成员句子,它们处于不同的层面上。因此,词和语素是性质的不同。第二,字本位的字是多义的。字有时表示音节,有时表示语素,有时表示词。字的多义性违背了科学术语单义性的原则。而且由于其他的语言基本单位用的都是词,所以字本位与国际接轨是南辕北辙的。第三,字本位容易混淆时空。语言只存在于一定的时空之中。方言之间、古今汉语之间都是不同的系统,不能用一个系统来涵盖。第四,字本位容易把不成词语素当成词。这对国内外汉语教学是不利的。

我们应如何理解字和词的关系?字是一个视觉单位,是最小的自由的符号,不是语言单位。英语的字母和汉语的汉字是对应的,汉语的词和英语的词是对应的,只有对应才能比。西方的洪堡特等人生活的时代表明他们了解的汉语不是现代汉语,而主要是文言文,因此得出的结论不能应用到现代汉语。

我不同意字是音、形、义三位一体的观点。实际情况是一部分字只有形体。字有没有声音和意义是不一定的。字记录的是口语的单位,如果记录的不是这样的一个单位,它就没有声音和意义。英语的字母和字一样有时也可以记录语素,比如字母 a。字的本质属性是形体,有没有音和义,只是文字和语言的对应问题。

我认为,汉字的形(字形)和英语的形(形态)分别生发出文字学和语法学这种观点,严重混淆了文字学和语言学的界限。语言可以没有文字,但有文字就必须有语言,所以语言对文字是必要的,文字对语言虽然重要但不是必要的。我们不能把文字和语言混淆起来讨论。中国语言学传统中虽然没有语素   和词这样的术语,但却是有这样的事实的。

潘老师认为汉语的字和英语的 Word 比较才有共性,我认为这是不对的。Word 的特点是自由地构成句子成分,而字没有这个特点,作为不成词语素的字与 Word 没有可比性。

离开文字仍然可以研究语言。汉语的方言可以用国际音标记录下来研究,但国际音标似乎算不上是文字,至多是类似文字的东西。汉语拼音能否作为研究对象取决于它是否被当作文字单位使用,如   果当作文字单位使用了,那么它就肯定能作为研究的对象。越南语的文字由汉字变成拼音文字仍然可以研究。

 针锋相对

解脱印欧语的束缚是对的,但是方向要找准

江枫(中国社会科学院):我们非把字说成语素是不合适的,是迁就西方语言学的结果。我同意潘先   生的观点,morpheme 原来就是形位的观点,硬是翻译成语素是过分迁就的结果。彭泽润先生引了许

多现代汉语的内容作论据,我认为这不足为凭。现代汉语把文字定义为语言的符号,把字母词当成汉   语词,这些是不恰当的。字本位和词本位的矛盾的焦点在于对 Word 的翻译。词本身也是以字为基础的。

 陆俭明(北京大学):语素的翻译情况确如潘先生所说。但吕叔湘、朱德熙都明确地说过我们用的这   个术语是有严格定义的:语言中最小的声音和意义的结合体,不能再分为更小的声音和意义的结合体。评论语素应当按照这个定义来进行。

潘文国:如果汉语的语素和印欧语的语素解释是不一样的,两者的对话就不能进行。汉字与语素不   一样,它不是不能再分割为更小的声音和意义的结合体。

张朋朋(北京语言大学):我不同意彭教授的观点。文字、文章应该是超时空的,不应局限于特定时空。语言能力和文字能力需要区分。这里就必须承认汉字自己就是一个系统。汉字是文章的书写单位。几千年来我们的重点是文字能力,语言能力不需要教。另外,西方的Word也是字,Word 本位就是字本位。字本位发源于索绪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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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俭明:提出一个新理论的目的是为了解决问题。新理论能解决原来不能解决的问题,或者比起原来的理论解释得更好,这样才有提出的价值。字本位的好处在哪儿,这点没有真正说明。潘文国说的好处无非是说字本位注重汉语的特点,这个不能算真正好处,因为真正解决了什么问题还不清楚。解脱印欧语的束缚是对的,但是方向要找准。语言是音义结合的系统,这个前提必须承认。在此基础上, 必然能找出最小的音义结合体,那就是语素。而如果把字说成“音、形、义三位一体的单位”,就不能让人了解它在语言中的地位。所以这里有两个问题:一是为什么要否定语素?二是为什么要提出字?我要强调的是理论和教学不应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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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本位没有解决词和词组的切分问题。使用辞只是掩盖了这个问题。我们面临的问题的实质是在句法分析上。束缚我们头脑的是句法的主、谓、宾,语义的施、动、受这套东西。字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潘文国:语法的目标是解决教学问题。从《马氏文通》以来的语法并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对内对外的汉语教学都必须强调字的重要性,这是共识,这是字本位的实践意义。实践的要求促使语言理论的发展,这是提出字本位的目的。

陆俭明:理论系统和教学系统是两个东西。教学问题是要跟着理论走的。所以这个理由是不充分的。

彭泽润:文学语言可以是多义的,但术语不应该是多义的。

陈光磊(复旦大学):对外汉语教学中书面语教学以字为本位是合理的,但如果只学口语,字本位的 教学怎么进行?既然汉字不是记录语言的,那么它怎么又可以是汉语研究的本位呢?里面似乎有矛盾。汉字是音、形、义一体的,但乾嘉学派王氏父子坚持以音求义,不拘形体,这说明汉语的研究不能局   限于形体,而是要音义结合地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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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乐桑(法国教育部汉语总督学):我建议把语言学理论的字本位和词本位与汉语教学的字本位和词   本位分开讨论。我基本赞同陆先生的观点。字本位不等于教字。以前教字的教材还是词本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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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和字两个概念,哪个才是更好的?

史有为(日本明海大学):文字是建立在语言上的,但毕竟是不同。分开研究和合起来研究都有好处。  第一,语素在日语中叫做形态素。第二,基础术语最初是没有定义的,因此我不反对字的概念,但应该严格定义,避免混乱。第三,汉语的字是不是单音节的实际上是人为规定的,完全可能是多音节的, 只是现实中在规范化的作用下才变成了单音节。第四,文字的字和口语的字是对原来含混概念剥离的结果。第五,新的术语,如字本位,能在多大范围内推广,这是需要思考的。词和字两个概念需要比一下,哪个才是更好的?第六,我对陆先生语言系统和教学系统看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系统提出商榷,我认为教学系统也应该建立在语言系统上,两者有一定的共性。第七,小孩学字最早能认识表示实义的字,虚字不认识,这说明文字还是建立在语言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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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光磊:书面语和口语都要研究,但口语是基础性的,文字是第二性的。研究书面语和口语时,可   以有所侧重,但是语言的分析应该是统一的。所以,把不是所有语言都有的文字的东西作为语言来讨论,这是值得商榷的。

 语言有发展,汉字也有发展,所以如何对待现在的语言和文字也是需要讨论的。如果承认文字的   第二性地位,那么字本位就必须在理论上有所修正。

  周上之(上海外国语大学):说字而不说语素的原因是语素没有形式的依据,而字是有形式依据的。英语的 Word 是有形式依据的,所以才称得上是基本结构单位,字也是同样如此。语素、词、短语由于没有形式依据,就不得不借助于语义和功能,但语义和功能是连续的。史有为先生提出字是为了强调形式结构上的天然性。字和语素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字有形有音不一定有义,而语素必须有义。西方语言的词有形式、有意义、有功能,但汉语的词是只讲意义和功能的,没有确定的形式结构。形式字没有意义,例如“国家”的“家”已经虚化到没有意义的地步,虽然没有意义,但却是有功能,“国”和“国家”出现的环境是不同的。“学习”的“习”也是无义的,但“学习”和“学”的功能仍是不同的。同义的字和辞,其功能的不同正是由无义字反应出来的。

 陆俭明:第一,我们是否承认语言是音义结合的符号系统,这是个大前提。承认是一种讨论法,不   承认是另一种讨论法。第二,语法是由小的音义结合体构成大的音义结合体所要遵循的一套规则。同   样的,承认是一种讨论法,不承认是另一种讨论法。我是承认这个说法的。我认为词并不是我们的本   位,语素才是最基本的语法单位。

  词和语素是分不开的,汉语和英语都有这个问题,只是汉语更突出而已。汉语的四个单位实际上   是三个层次的:语素、词和词组、句子。所以词和词组的划界并不是最重要的。

  字本位到底解决什么问题是一个关键问题。提出的理论新不新主要看对语言问题研究的深度和广度。因此,如果字指的就是音义结合体,只是术语的缘故,那么我同意,因为字和语素就是一码事了。  谈语法就一定要谈这个。语法研究应该分三个单位,从文字学看应该是一个单位。

 史有为:在我的框架下字本位和词本位的矛盾可以化解,因此我应该是第三方。我的起点是音节,   与字和语素都可以联系起来,主要看有没有意义。语素和字可以解决一个重要的问题:词和句的构造是   有相同点的。

 江枫:汉语的语言和文字的独特性不是很强,特点仅仅是方块字,不是字母。英语已经演化为分析   语,与汉字类似。西方和我们都是字本位,只是西方是 Word 而已。字本位可以解决引进西方语法所带来的混乱。

 潘文国:第一,陆老师预设的两个前提是可以讨论的,讨论不能预设前提。第二,语素和字是不同   的。语素的音是不定的,可长可短。字的形式则是定的。义的方面也不同,语素是单义的,字是多义 的,而且义非常多。语素是不能分析,分析下去就变成了音和义。但字是可以分析的,下面可以是偏   旁部件,这也是有义的。

 陆俭明:字的往下分析涉及文字学和语言学的分界。我认为它们是有联系、但不同的东西。我们讨论的是在语法学这个前提下进行的,所以我认为基本的结构单位是最小的声音意义结合体。如果不在这个基础上讨论会比较困难。我不强调词,而是强调语素,因为它是最小的音义结合体。如果把字定 义为最小的音义结合体,这样我也同意。当然,现在对字的定义与我说的还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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