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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南京的舒适存，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快意，南京城的天气，阴冷而压抑，寒风揉碎了雪末，刮在人脸上，如千万只针尖扎着毛孔一般，刺痛刺痒。南京城里的空气，更令人窒息，据说一些议员已经打出了集体辞职、解散议会的旗号，河南、广西、湖北几个新桂系的参议会，也发出了逼蒋下野的通电，桂系的军队，也在蠢蠢欲动、咄咄逼人。美国佬，更是喋喋不休地向蒋介石下着一道道最后的、民主的通牒，夫人的外交政治，在白宫那里，同样得到比冰块还冷的答复，据说，连文胆陈布雷的新年文告，已经数次更改，又被自己撕掉了，或许不是陈先生江郎才尽，而是因为他实在找不到祝贺这个新年恰如其分的词语了。  对于舒适存的到来，蒋介石并没有给予他过多的解释机会，甚至没有答复杜聿明提出的上策、中策，而是直奔主题，说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空军掩护之下，利用我们新型炸弹的威力，协助你们突围，其他的一切想法，都是不合时宜的。接下来，由顾总长牵头，你们和空军，要研究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来，要相互配合，才有希望。不要学黄维，一意孤行，把国家的部队，全部葬送了。你回去告诉光亭，他是我的好学生，我相信他，一定会把部队带出来的。” 对于这样的一个结局，舒适存并没有感觉到惊讶，以他的判断，这已经是蒋介石最好的答复了。他例行公事般地向蒋介石告辞后，便向国防部四厅会议室走去，那里，要召开一个由国防部、联勤总部、交通部、侍从室等部门负责人参加的一个联合座谈会，会议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向陈官庄空投粮弹物资。 自从12月13日一场小雪之后，空投终止了两天，整个包围圈里，便呈现出一片可怕的暴乱的气息，包围圈的人们，几乎于一夜之间，丧失了所有的理智，而激发出最原始的冲动来。所有能吃的，已经吃完了，骡马，早已杀光，连骨头缝都被人反复剔了几回。更可怕的是，冰天雪地里的人们，没了柴火，一切可以烧的，全部搞了出来，拆屋扒房，挖掘坟墓，捣毁阵地，把所有能燃烧的东西，全部找了出来，也无济于事。杜聿明不得不向国防部求援，不要大米，不要生猪肉，只要大饼、罐头、饼干和必要的药品。于是，整个南京城的小食品工厂、白案作坊、食品店等等，便又没日没夜地忙碌起来。然而，同样是杯水车薪，包围圈内的哀鸣之声，不减分毫。 舒适存并没有什么客气，把前线的困难，如实相告：“陈官庄的骑兵变成步兵，马早吃光了。陈官庄能烧的都烧光了，木桥和棺材也光了。空投的大米、猪肉无法煮熟，需要的是大饼和罐头，希望投大饼时用投物伞，免得碰到地面都成了碎末。陈官庄有大小两个投物场，投下物品，部队、家属都抢，有被物品压死的，有的在争夺物品时相互对打的，有开冷枪射击的。每天这样伤亡的就有好些人，禁也无法禁。李弥、邱清泉两司令官为此有意见，对粮食分配也常发生争吵，杜聿明成了他们的传话机了。”  空军代表也苦笑着说出他们的苦衷来：“对永城方向的空投，完成并不理想，第一是任务太重，运力却很有限，根据要求，每日空投粮食类物资最低在240吨，弹药、物品及其他物资最低在160吨，共计400吨。按物品数量，每日需飞机120架次。以我们空军两个空运大队为主：还租用中国、中央、陈纳德三个航空公司的运输机参加，仍然完不成任务。第二，空运，受天气因素影响极大，前几天，天不助兴，早晨有雾，雾收就变成低云，无法空投。第三，这种空投，既急迫，又危险，昨天，民航大部分撤出了，陈纳德航空公司大型运输机，已经明确表示，不再为我们承担空投任务了，这里面，恐怕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故尔，自今天起，所有空运，也只有空军一家负担了。第四，我们这方面，确实也有责任，就是一些飞行员，怕出事，不敢低空空投，造成了一些空投物资误投或毁损，王副司令为此，也没少说要动军纪，可收效甚微。” 联勤方面，诉苦连连，说道：“舒参谋长，你们一封电报，我们的命令便下去了，整个南京市内外，句容、汤山等处，做大饼的、做白案的、制饼干的工厂和作坊都动员起来，日夜赶制大饼、饼干，也顾不上30万大军的军粮啊。至于多用空投伞的建议，恐怕也只能是一句空话了，因为我们就那么一个投伞制造厂，所生产出来的空投伞，已经全部拿过来了，关键是生产不出来啊。至于弹药，至于弹药……嘿，仓库都见底了。” 交通部门，更是连连摇头，说了声：“我们，动用了全部能动用的运力，已经尽力了。”  舒适存无语，他知道，所有人都在努力，也确实真真切切的努力了，可包围圈里的将士们，却依旧要饿着肚皮打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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