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方言,就是一段回忆 变音读法 好多方言,名其曰方,其实就是土。这里土和方是一个意思,就是和普通话的标准发音有差别。 有时差别不大,略微变音,外人还能听懂;有时差别很大,外人不知所云。这种情况下,标注读音的字往往让人望文生义,产生误解,所以我再用拼音标注了一下,以便更好理解。 没:木(mu)。“木有”。 去:气(qi)。“今儿个气赶个集”。 忒:推(tui)。“这样推好了”。 密:妹(mei)。“雨下妹了”,“你这棒子种得太妹了”。 血:歇(xie)。“他手拉破了,流了好多歇”,“这人歇孬”。 脓:能(neng)。“他伤口流能了”。 德:dei音。如缺德,德州,道德。 津:经(jing)。如天津,宁津。 学:晓(xiao)。如上学“上晓”,学木匠“晓木匠”。 角:加(jia)。“牛加”,“墙加儿”。 足:菊(ju)。 “拾菊”:满意。 “不拾菊”:不满意。 落:烙(lao)。“河里的水烙下去了”,“棒子又烙钱了”。 饿:喔(wo)。“怪喔得慌”。 更:经(jing)。 “五经头儿”:五更天,黎明时。 耕:经(jing)。“经地”。 觉得:较周(jiao zhou)。 怎么:走们(zou men),不知为什么。 风箱:风先(xian)。 紧急:要机(yao ji)。“这事儿不要机”。灵活:流花(liu hua),指身体灵活矫健。“小四儿这小子活流花洒,院墙一翻就过去”。 寻思:信(xin)思。 打嗝:打哏儿(gen er)。 暖和:囊(nang)和。 耳朵:耳刀(dao)。 皱:纵(zong )。 “纵纵”:不平,有皱褶。 “艳气儿” 说话艳气儿,是儿化音在冀鲁边方言中的特殊形式,即强化形式,普遍存在于冀鲁边百姓日常言谈中,有时带有一定的感情色彩。 例如人们日常交谈中,在说到男性人名尤其是小名时,几乎都是艳气儿发音。 比如:国胜叫成“国社儿”,胜的儿化音绝不是“社儿”,但被“艳气”成“社”了。国通叫成“国托儿”,通的儿化音绝不是“托儿”,但被艳气成“托儿”了。国锋叫成“国佛儿”。小强叫成“小恰儿”。小刚叫成“小嘎儿”。卫东叫成“卫多儿”。铁钟叫成“铁座儿”。铁桩叫成“铁爪儿”。等等,等等。 倒装句子 知不道:不知道。 家走:回家去。 家去:回家去。 家来:回家来。 家不去:无法回家。 “门锁了,我家不去了。”。 犹记童谣“知不道,道不知,给你小勺挖屎吃。”。表示程度的修饰语活...洒:特别,非常。“活好洒”,“活坏洒”。 血(xie音):特别,非常。“血好”。 吼(hou er):特别,非常。“吼甜”,“吼酸”,“吼咸”。 怪(guai):很,相当程度。“今儿个怪累”。 杠(gang):很,非常。“今儿个杠累得慌”。 推(tui):忒,特别。“这玩意儿推麻烦”。 老:非常。“老些个”,“老鼻子了”。 这其中,“活...洒”使用频率最高,最具冀鲁边特色。你要让我选最具特色的冀鲁边方言,我首选“活...洒”。 冀鲁边家乡话,活好听洒! 常用语气词,常用短语 哪孩儿(音):哪里啊。 堆为(音):因为。 洪成(音):可能,也许。 背不住(音):可能,也许。 当不周(音):可能,也许。 傍府地(音):大约。 牢倒(音):不好。“他这人不牢倒”。 疵毛:孬,不好。 迭不地(音):来不及。 这木周吧(音):就这样吧。 敢思的(音):是的,当然啦,表示同意。 坐周(音):是的,当然,表示同意。 打总子(音):反而,转折语。“让你走,你打总子不走了。” 符沿儿(音):满满地,将要溢出。“缸里的水都符沿儿了。”。 胆儿上(音):上面。“放胆儿上”:放上面。 闲白儿(音):闲事,无关紧要的事儿。 上赶着(音):求着,追着,乞求。 崴泥啦(音):搞砸了,坏事啦。 砸锅啦:搞砸了,搞糟了,坏事啦。 半截窑里(音):半路,中途。 可老的(音):可惜的。“这褂子没穿几水,扔了太可老的了。” 哗啦:散架,发散。“这个房子破旧得快哗啦了。” 蔫蔫不机:蔫,不旺盛,没精神。 哩咕拉咕:断断续续。 刺溜刺溜:晾晒,风干。 干刷干刷:风干,去掉湿气潮气。 嘎达:不牢固、晃荡。“这凳子嘎达”。 周别:不滑膛,不顺当。“这锯不好用,周别得慌。”。 估楼:滚动。“皮球古楼到哪里去了?”。残次:分散杂乱地放着、堆着。 黑古牙的:黑乎乎的,密密麻麻的。 暴土扬场:尘土飞扬。 抱圆:全部购买或接受,包了。 误(音):车辆沉入坑中不能移动。“马车误那儿了,不能动了。” 影干儿(音):痕迹,压痕。 嘎巴(音):污渍,沉淀物。 吹泡(音):动物膀胱。 江(音):动物产崽。“这个母猪江了一窝小猪。”。 结语:变与不变 语言是社会生活的反映,社会变了,语言自然会发生相应的改变,以适应社会的变化。方言更是如此,方言对社会变化更加敏感,反应更强烈,变动也更大。 据我不完整的观察,最近几十年,对方言影响最大的变化因素,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牲畜完全退出生产活动,基本从农村消失;家畜也早已不再家家饲养;野生动物因生存环境变化急剧减少。人与动物的关系疏远了。和牲畜或者家畜有关的一些词语,基本用不上了。比如“印牲口”,比如“打栏”、“孵空”,比如“劁猪骟羊”,比如“客马耳马”、“叫驴草驴”等等。 这些“畜类儿”,曾经是我们人类最好的朋友,对我们做出过巨大牺牲和贡献,我们此前对它们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比如,喂猪时的呼叫声“姥姥姥”,喂鸡时的呼叫声“姑姑姑”,喂猫时的呼叫声“花花花”,不都是人们对它们的尊称吗。 蚂蚱少了,他们的品种,青客郎、白蚂蚱、战战稍,年青的估计都叫不上名来啦。蛤蟆少了,大花菜、顿古溜子,年青的也没多少人知道了。 马楞少了,还能见到拿着扫帚扑马楞的场景吗?蚂蟥少了,还有谁拿着鞋底子抽腿肚子抽“挖皮”啊。没有了牛,还有屎壳郎滚粪蛋吗?... 第二、除草剂的普遍使用,加上岗子土坎大部分平整归田,使得野生植物急剧减少。 耕种的经济性要求,使得现在种植的农作物的品种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因此好多野草野菜的名称,已经鲜有人提及了。 比如“牦牛蛋”、“青青菜”、“节节草”、“黄鼬菜”,等等,数不胜数。有些和野草野菜有关的活动,也鲜有人体验了吧。比如,“刨茅根”,比如“迪谷荻”,比如吃“谷米”(“谷米”是在高粱穗和棒子锤上生长的一种菌类)...“秃麦子”、“红麦子”、“白棒子”等已经绝种了吧。 第三、农业生产方式的巨大变化对语言的影响。农业生产方式的变化,主要体现在农业的机械化、化肥化、农药化、水利化和良种化等方面,它们或多或少地影响了农村语言。比如化肥化方面,化肥的广泛使用,使得“推粪”、“拉粪”、“撒粪”、“上粪”等等这些过去常用的劳动用语,现在基本用不到了。“粪筐”、“小推车”和“大车”等劳动工具,也早已不见了。 比如机械化方面,收割机的使用,使得“拔麦子”、“割麦子”、“轧场”和“扬场”等劳动没有了,“麦秸垛”不见了... 第四、儿童生长环境和条件变了,儿童游戏、儿歌童谣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现在儿童在玩什么,我只知道小时候玩的“跳房”、“跳鞋”、“迪娘化扎”等游戏,现在早没人玩了。还有走街串巷“换娃娃”的吗? 第五、社会教育程度的提高,人员流动性的增加,电脑手机的广泛应用,对语言产生了最大的影响。现在年轻人说话,用词更标准了,发音更准确了,土话少了,变音少了。方言土话整体上减少了。一些方言在消失。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现实。 大家以前可能都听到过这样一个笑话:一个年轻人去天津几天,回来时他大爷问他:“你多咱回来的?”,他带着天津腔回答说:“昨天晚上”。啪!挨了一乖子。“夜了个哄杭,夜了个哄杭。”这个笑话反映了人员流动对语言的影响。 以上是说的方言的变化。当然还有不变的。不变的才是底蕴,是沉淀,是精华,是文化。 为什么本系列文章标题叫“冀鲁边方言漫话”,而不叫“沧州方言汇总”?就是因为这涉及到文化圈问题。文化圈相同,方言才相同,文化圈不同,方言自然不一样。整体而言,沧州大致由三个文化圈组成,北部属于天津文化圈,西部属于冀中文化圈,冀鲁边几个县,属于齐鲁文化圈。 举个例子,鲁西南济宁关于小喜鹊的童谣是:“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擀白饼,卷砂糖,媳妇媳妇你先尝。我到家北看咱娘,咱娘变个屎虼蜋。”所以方言方言,就是一个地方的土话。 至于这个“方”代表多大的地域,全看你怎么选择,全看你要给哪些人看了。冀鲁边方言漫话,就是想让冀鲁边人能看懂的小文章。本人不是语言专家,写这些纯属记录性质,记下那些即将消失的家乡话,留下那些温馨的回忆。(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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