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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 亲（小小说） 文/刘小政 麦杨村的朱大个子又一次相亲，而且是和自己原来的老婆去相亲的事，立即在这个并不很大的村子成为了人尽皆知的头号新闻。 “究竟是怎么回事嘛？”好奇的人见了面就相互询问。 “好马咋能吃回头草呢？” “哼，不吃回头草怎么办？你让一个六十多岁的人孤孤单单地过完一辈子吗？”如果有人质疑这件事情，村里的好心人老马就会用这句话呛得问话者噎半天。 其实，这场相亲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好心人老马在忙前忙后地张罗着。 朱大个子是麦杨村有名的老实疙瘩。由于没有什么手艺，加之自己也不灵活，早年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娶了个老婆也是个大个子，虽是一把劳动的好手，可惜朱大个子这个当家人不行，只能跟着受恓惶。眼看的邻居们一层两层地盖楼房，可他们一家四口还是住在当年老先人留下的几间破瓦房里。 “都怪那个县北里来村上收破烂的'河南担’！”村里的人都这样说。 这又是咋回事呢？原来二十多年前，村里经常来一个县北里收破烂的河南人，这家伙虽然个子比朱大个子差远了，而且背还稍微有点驼，但是嘴却很会说道。常常是能把村里的破烂以比别人稍微便宜点的价格悉数收去，弄得其他收破烂的背地里直埋怨。怪事出来了！没过多长时间，朱大个子的老婆跟着这个收破烂的“河南担”跑了。 “找去吧？把老婆找回来，两娃还小。”村里的人都这样劝说朱大个子，可他的脖子拧着就只有一句话，“不找！如果让我再碰到那对狗男女，有他们好果子吃！非把他们腿打断不可！” 慢慢地大家就都习惯了，甚至有的胆大的人还拿老婆被人拐跑这件事开起朱大个子的玩笑。两个孩子也慢慢长大了，女儿嫁给了邻村，儿子在广东打工，自己谈了一个贵州的姑娘而且很快就结婚有娃了。朱大个子的砖瓦房也在两个儿女的帮衬下换成了一百好几十个平米的平房。听人说朱大个子老婆在县北里“河南担”那日子不缺钱，可没有生下个一男半女。但那“河南担”前房有个娃，大了以后很不待见朱大个子老婆，她也生活得不很顺心。 正当日子平平淡淡地往前过的时候，好心人老马在一次从县城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消息：朱大个子老婆跟着跑的那个“河南担”患肺癌死了。 “哪有能咋嘛？她还能回来？朱大个子还能要她？两个娃还认她这个妈？”得知消息的人们纷纷摇头，对朱大个子老婆的回归并不抱多大的期望，只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说罢了。 但就在大伙儿都认为不可能渐渐淡忘了这事的时候，事情却出现了一丝转机，听人说朱大个子带着两个娃，还有女婿儿媳妇孙子外孙子在县城的一家餐馆和老婆吃了一顿饭，算是正式见面，再次相亲，已经商量好了回来的事了。 原来，好心人老马一直在撮合这件事情。老马和朱大个子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也是最能谈得来的朋友，看着朱大个子六十多了一个人孤单，就想把这件好事给圆满了。 老马找到县北里那个收破烂的“河南担”所在的村子，找到了朱大个子老婆，劝她回去继续跟朱大个子过。 老婆感到很难为情，叹了一口气说：“当初迷了心窍撇下老汉娃跟了那“河南担”死鬼跑出来，咋再能回去？” 老马劝道：“咋不能回去？老汉是咱的老汉，娃是咱的娃，回去后亲亲的一家人，你不孤单大个子不受罪，在这你又没有什么拖累，把这里的房子财产一处理，回咱们麦杨村去。” 老婆又犯难了，“唉，就怕那犟鬼和娃不答应。” 老马说：“这你不用管，只要你想回，大个子和娃的工作我来做。” 老马从县北里一跑回麦杨村，就直接去了大个子家，碰上正在生火做饭的朱大个子。 老马说：“大个子，我想给你介绍一个老伴咋样？” 大个子闷闷地说：“好么，找上一个老伴至少我再不自己做饭了，晚上睡觉也有人暖被窝了。” 老马问：“县北里有个王秀琴你愿意不？” 大个子一愣，“你该不会说的是孩他妈？她十几年前抛下我和娃，我提起她就生气，咋还能再让她回来。再说，这事还不让村里的人笑死！” “村里人笑啥？咋不能回来？她回来还是你的老婆嘛，就是这些年她不在，但是别的人只要提起王秀琴这个名字，就只说是朱大个子的老婆，没有人说是他'河南担’的老婆。这事你也不要很介意，都是六十多的人了，老了就是个伴，就是找个能说说话的人。你还可以这样想，就当是自己的自行车被人借去骑了几年，现在别人又还回来了。怕啥？” “唉，这……就怕两个娃不愿意……” 老马找到大个子已经出嫁的女儿，说：“你妈想回来，你爸也愿意，就怕你不答应。” 女儿说：“前些年我也很恨我妈，我们姐弟俩那么小，她就狠心撇下跟人跑了，但是现在年龄大了，时间长了，慢慢也能原谅她了。就是，我前几年曾经找到她，而且还当面扇了她两个耳光，不知她还记不记在心上？” 老马说：“你那时候年轻不懂事，你妈也有错在先，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样吧，我这有你妈的手机号码，要不你先给你妈打个电话……” 老马给大个子在外打工的儿子拨通了电话。儿子还没说话，电话就被儿媳妇抢了过去，“愿意，叔，你做做工作，把我妈接回来……”老马听见电话那头儿媳妇对儿子说：“你爸年纪大了，不让你妈回来，你能天天伺候你爸？……” “相亲”的那天，儿子媳妇特地从外地赶了回来，女儿特意给大个子买了一身新衣服，还给妈妈买了一件新大红棉袄。在餐馆见面的时候，大个子和老婆都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老马打破了尴尬。 “你俩有啥不好意思呢？都是熟人了嘛，又不是谁不认识谁？也不是二十多年前第一次相亲见面……” 还是儿媳妇聪明，抱着孩子，直叫孩子叫奶奶。孩子稚气地一张嘴，老婆赶紧把孩子抢过来抱在怀里，顺势给娃口袋里装了一个大红包。女儿不好意思地走上前，一个妈字没出口，两人先都哭得不成样子了…… 现在，在麦杨村的街道巷子里，经常可以看见朱大个子领着老婆转悠过来转悠过去的，有的人会开玩笑地问：“大个子，现在睡觉不用电褥子了吧？”大个子憨憨地笑笑，“晚上睡觉脚也有放的地方了。”村里人还能经常听到大个子吼的秦腔“祖籍陕西韩城县……”那秦腔声和着村民们哈哈的笑声飘荡在麦杨村的上空。 END
作者简介：刘小政，男，1971年5月出生，富平淡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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