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师毕业后,阅读救了我 ——我在云山中学任教时的阅读生活 文/侯泰而 1 1992年夏天,我从黔阳师范学校毕业,回到老家的云山中学任教。与在师范念书时相比,自然环境没什么大的改变,面对的依然是湘西绵延无尽的群山。但心态略有变化,由于工作后碰到的同龄人不多,加之还得应对工作、生活中种种现实问题,在精神上不免觉得有些孤寂。 这种境况下,读书成为一种必然选择。 毛姆说,“培养阅读的习惯就是为你自己构建一座避难所,让你得以逃离人世间几乎所有痛苦与不幸”。我那时的生活并不算差,远远谈不上“痛苦与不幸”,也没有什么“避难”的必要。可从精神意义上来说,那时的乡村中学大多是荒芜的,有的同事只是将教书当作谋生的职业,而不是真心热爱、全心投入的“志业”,颇有些得过且过的颓然意味。我刚从师范出来,毕竟年少,带着一点青春的冲劲。当时我想,自己是不是也“吾从众”,和那些老同事一样,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一生?——许多人就是如此生活的。只是,我从内心深处觉得,这样度过一辈子实在有点乏味。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生活,太缺乏挑战和吸引力了! 于是,就又进入书的世界中。 书里的疆域是宽广的,远远超出现实中接触和认知的世界。在幼时,在师范时,已经尝过了读书的滋味。此际在山中教书,心境更为宁静,一读,就融入书堆之中了。 2 大山深处,终究有些偏远。由此带来的,就是找书难,找好书更难。不过,努力地去找寻,总会找到一些书。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大体就是如此。 云山所在的龙潭古镇,现在已远近闻名,当年却“养在深闺人未识”。镇上有一家新华书店,规模极小,柜台是封闭的。可能是顾客太稀缺,里面的书很少有人翻动,积了一层微尘。加上属于国营单位,店员清闲惯了,态度也不热情。但有这么一个书店,总是一种精神寄托所在。每次从山上的学校到镇上办事,都会去书店看看,问问有什么新书。在这里,我买到过《新英汉小词典》《简明世界地图册》。这两本书,伴随我走过许多地方,至今仍在我的书橱里。后来,因缘际会,我去过欧洲、美洲、澳洲等地,对这个广袤的世界有了一些切身的认知。现在回想,自己初步具备一种观览世界的心理意识,应当始于在这偏僻山镇上买到的这两本小工具书。 这家书店,还有两件事令我惊奇:一是在极少量的书中,居然有《红楼梦补》之类的书。我购过数册,以此知道后世之人续写《红楼梦》的一些情况。二是很多年后,我在北京碰到一位经济学家,不知何因,和他聊起这座小镇的这家书店。他大吃一惊,说他大学毕业后即从外地分配到这家书店工作,那是他工作的第一站。我说,当时我多次去书店,怎么没见过您?他说,那时利用一切时间躲在楼上看书,很少在店面里。——他后来考上经济学专业的研究生,从此离开书店,走出大山。 溆浦县城的新华书店要大得多。县城挺有名,屈原流放此地时,发出过“入溆浦余儃徊兮,迷不知吾所如”的感叹。县里也出过向警予、向达、舒新城等名人。从镇上到县城,翻山越岭,路途漫漫,一般得坐4个多小时的汽车。去一趟县城不容易,因而凡到县城,我都会抽空去新华书店转转。书店里,书的品类挺多、挺杂。文史类书籍显得有点少,但毕竟要比镇上的书店多得多。我在这里购入过一套《中国历代文选》,四川师范学院中文系古典文学教研组选注的,选文都是历代名篇。在云山寂寥的夜色里,借助详尽的注解,我仔细阅读过其中大部分篇目,从中深感中国古代的史学、文学是如此博大精深! 在这家书店,发生过一件趣事。1992年7月,我在这里见到一本《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金启华主编,江苏教育出版社1983年出版。正是我心中想找之书,大喜,马上想买下。细看,却只是中册,缺了上、下册。店员帮我到处找,怎么也找不到。最终我把这本中册买了下来。到2017年,已是25年之后,有一天翻阅这本书,突发奇想,欲把这套书配齐,上孔网找,居然真的发现有出售上下册的,赶紧买了下来。这本孤单的中册,终于与上、下册会合了。2017年7月24日,我特意写下一条微博记录这件事:“今天收到了《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的上、下册。1992年7月7日,我刚从师范毕业,到县里办事,在新华书店买到了这套书的中册,很奇怪,当时只有中册,没有上下册。在乡下教书那些年月,我经常拿出这本中册诵读,感觉所选篇章和注释都很经典。前两天动了把它补齐的念头,特意从孔夫子旧书网买了上、下两册。现在,它们团聚了。翻看前言,才知道编辑力量强大,都是一时之选,难怪质量这么高。感谢这本中册,温暖了我曾经的精神岁月。” 在县城一条僻静的小街上,还有一家“春晓书店”。很小的店面,不太起眼,里面的书却相当不错。在这家小店,我买到了岳麓书社出的诸多古籍,比如说足本的“三言”“二拍”,白本(无注释)的《聊斋志异》,以及各类现当代小说。每次去县城,我都会绕道到这家小店一转,至少也得买一本书,以示没有白来一趟。从这里买的一些书,在云山我读了又读。如今,这家书店也不知是否还在。偶尔,我还会想起这家书店。岁月变动不居,在这买过、读过的书却依然留在心里。 3 阅读有时候是功利的。 进入云山中学工作后,碰到阿德、阿海两位兄长般的年轻教师。他们俩正在铆足了劲考研。从他们那里,我第一次听说了考研这回事。他们带来的消息,如同上天照进我生活的一道光。 未来有了方向,行动由此展开。 第一步,努力获取大学学历。考研必须要有大学文凭,我为此参加了自学考试。 大概由于在中师时代养成的文学阅读自觉,我选择了汉语言文学作为自己的专业,也就是俗称的中文专业。选择这个专业,并没有经过什么深思熟虑,似乎一下子就确定下来了。当然,志趣所在,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其实,当时还有相当多的专业可以选择。同事阿德也是中师毕业,他选择的是数学专业。他现在成为了一名数学教授,在上海一所高校的数学系任教。不得不感叹,一些看似不经意的选择,常常决定了职业的走向。 中文专业的自考课程很丰富。有的是理论类的,如《美学概论》《语言学概论》《文学概论》等,以我当时的学力,读起来有些吃力,但硬读下来,慢慢也就有了一种思维的乐趣;有的是专门史类的,如《中国古代文学史》《中国现代文学史》《外国文学史》等,侧重介绍文学发展流程,一个时期一个时期讲下来,包括重要流派、重要作家、重要作品等知识,读起来不那么枯燥;还有的是作品类的,如《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等,里面收录的诗歌、散文、小说等,均为历史上某个时段的名篇、精品,很吸引人,令我忍不住读了又读。 与正规的大学教育相比,自学考试有自己的优点,就是能让考生的身心真正沉浸进去,依靠自身,努力读通一本书,掌握其中的精髓。(当然,这纯粹是以我个人的经验来说的。上研究生后,不断有人请我去给自考辅导班讲课,我才知道很多所谓的“自学”考试,也是有人辅导的。)但劣势也很明显,不论是艰涩的理论课程,还是稍微容易些的专业内容,都得靠自己一个人硬啃,周围找不到探讨的人,可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而在正规的大学里,有老师、有同学,随时可以一起探究学习的内容,这种优势与氛围,是自学考试没法比的。 当时的自考,也设置了一些选修课。(按要求,必须考够一定数量的选修课才能毕业。)印象较深的是,我选修过一门《〈红楼梦〉研究》,因为这门课,我细读了几遍《红楼梦》,背诵了里面的一些诗词(考题里面有默写填空)。由此,不仅对这部伟大的小说的文学风采稍有领略,而且对红学界的一些流派有了初步了解。这门课我考了80多分,说明是认认真真学了的。 第二步,努力考研。获得大学文凭之后,正式踏上了考研之路。虽然经过数年自学积累,专业知识有了较大的长进。但毕竟只是从中师毕业,没有经过大学科班训练,知识基础不那么牢固,只有付出加倍的努力来弥补。 我想报考的专业是“中国现当代文学”,但考研的科目远超于此。专业课除“中国现代当代文学”之外,还有文学理论、中外文学等,公共课是全国通用的:政治与英语。那时,研究生还没有扩招,全国每年招5万人左右,要挤进研究生队伍并不容易。我反复地阅读、背诵那些指定教材,将《文学概论》等专业书籍读了又读。为了抢时间,许多时候每天只能睡5个小时。经过一段时间的苦读,对一些基本的专业概念、知识、理论已经比较熟悉。文学研究的基础慢慢累积起来。后来去读硕士、博士,自己有一些专业上的底气,与这段时间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准备考研的过程中,有两件事叫我难忘。 一是一些大学工作人员的真诚帮助。 信息匮乏、教材难找,是我考研时面临的最大难题。不同的学校所考的专业科目存在一定差异,而且所用的教材也不同。我处于闭塞的大山中,这些必备的资料不可能从县、镇上买到。思前想后,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给一些大学的研究生招生办公室和教材科写信,索求招生简章、往年试题和专业科目的指定教材。 为了表达自己的渴求和诚意,我在信中如实描绘自己的现实处境和冲出大山的迫切心情,还在信封里奉上不多的现金,以充邮资、复印费或书费。那时大学里的工作人员真好啊!收到我的信不久,即给我寄来相应的资料,有时因缺少某本教材他们还特意回信说明,并随信寄来找回的零钱。如今想起来,还感到非常温暖。正是通过研读他们寄来的简章和教材,我慢慢确定了自己的目标院校和研究方向。 二是一些在读研究生的真诚鼓励。 在大山中读书,有时是很寂寞的。由于自己发奋考研,在报纸上看到署名“××大学研究生”的文章,便有向往和钦佩之意。有一两次,提笔给这些研究生写信,请教考研经验和读专业书的方法,没想到真的收到了回信。他们详细地介绍自己考研的情况,给出很专业的指导意见。这对当时的我来说,真是莫大的激励。 后来,我读研、读博和工作时,有一些更年轻的人写信给我,问这问那,我也详尽地回复他们、鼓励他们。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4 山中日月长。 静寂而漫长的日子里,仅仅读教材未免太枯燥了。于是,非功利的阅读之心不时生发。读得较多的,自然是文学作品。 在古典文学方面,我认真地读几大名著,读“三言”“二拍”,从中窥探古人的生活。我最喜欢的是《聊斋》。我私下以为,《聊斋》是中国文学长河中最美的文言小说。我曾在一篇文章中描绘过在云山夜读《聊斋》的情形: 桔花开满云山时,恰是清明前后。我坐在小屋里,一字一句地沉入蒲松龄先生创造的鬼狐世界。疲倦时,抬眼望窗外,夜色朦胧,春风骀荡。我暗自想,自己的勤奋或许能感动上苍,就像《聊斋》里那些在深夜苦读的书生,最终获得更丰美的人生。 有时,我也会给自己斟上一杯山里的米酒。昏黄的灯光下,抿一口酒,读几行书,慢慢地,微微有些醺晕。浓烈的桔花香气从窗子里渗进来,眼前的文字变得芬芳可亲。 上弦月出来了,我从宿舍出来,往山上走。很多墓地已经祭扫过,坟头飘着白幡,春夜的风一吹,发出微响,像极《聊斋》中的一些场景。或许是年轻胆壮,我竟没有丝毫害怕。站在山顶望去,远山朦胧,无边无际,无数城镇、村庄沐浴在轻柔的月色中,阔达而苍茫。 数年后,我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试卷中有一道题是“谈谈《聊斋》的思想内容”。我不由得笑了起来。身在考场,眼前浮现的是云山的月色,鼻端浮动的是那春夜里桔花的清香。 在现代文学作家作品中,郁达夫是我所钦敬的。偶然,在一本《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中,读到了他的名篇《春风沉醉的晚上》,感到小说中的“我”与当年自己的精神气质甚为吻合,颇有知音之感。于是,四处找达夫先生的书来看,将他的小说《沉沦》《南迁》《薄奠》、散文《故都的秋》《江南的冬景》《感伤的行旅》和一些日记等认真读了,觉得真是美好。特别是小说《迟桂花》,绝对称得上是精品中的精品。若干年后的一个秋天,我在杭州,与妻一起去龙井山园游赏,在半山上看到一座凉亭,亭柱上书写的,正是达夫先生诗中的句子:“五更衾薄寒难耐,九月秋迟桂始花。”一时,忆起在云山读郁达夫的时光,感慨系之! 那时,也读外国文学作品。由于视野所限,读得较多的是传统现实主义作品,如巴尔扎克、马克·吐温等人的小说。印象最深的是老托尔斯泰的《复活》。那是1994年的一个冬夜,湘西的山中飘着大雪。晚饭后,我躲在自己狭小的宿舍里,翻开《复活》,一下子就读进去了,到凌晨4点时,这本书读完。我走出宿舍,只见苍茫的大雪铺满了校园。我感到十分震撼,这部小说叙述的不仅仅是一个人道主义色彩的故事,而是一个人的心灵发展史。聂赫留朵夫的“复活”使我知道,人的一生,应该不断掸去思想上的灰尘,以达到精神的丰盈。此后的岁月里,我一直保持着精神自省的习惯,这本书应该是一个重要的触发契机。 那时,我还订阅了一些文学杂志和一本《文学评论》。从文学杂志上,可以读到最新的小说、散文,了解文坛动态。由于当时的学力所限,《文学评论》上的许多文章看不大懂,只能有选择性地看,主要看的是关于中国现当代文学的研究文章,知道了一些学者的名字。那时没想到,多年后,自己也会写类似的研究文章,并同在杂志上看到过名字的学者热烈讨论。世界有时候真很奇妙。 那时,我开始尝试写一些随笔和散文。有一年,学校来了位代课教师,他高中毕业后,像个诗人一样四处漫游,长时间驻留在新疆塔城地区一所中学教书,与当地一位姑娘相爱,但由于种种原因,他不得不离开姑娘回到湘西老家。在冬天的大雪中,我们一群青年教师围着火炉,听他讲自己的爱情故事,又温暖、又惆怅。后来,我把他的故事写成短文《雪落塔城》,发表在一家青年刊物上。我把刊物送给那位教师,他翻到那篇文章,久久无言。 5 在云山中学任教的业余时光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英语。 自学考试的本科阶段,需要考英语。考研,英语是必考科目。 然而,要命的是,师范时根本没开过英语课。我在师范读了三年书,从来没有摸过英语书。 一切从头开始。 我将初中英语教材找了出来。向已经读大学的姐姐要了她的高中英语教材。一册、一册,认真学完。 同事阿德的英语也是自学的,自学经验很丰富。他经常与我谈论英语学习的心得与方法,还将自己用过的一套教材借给我。这套教材就是上海交通大学科技外语系吴银庚老师主编的《英语(理工科通用)》,里面收录了许多介绍科技知识的英语短文,从易到难,富有趣味。我一字一句啃完4册教材,积累了一批科技方面的英语单词。 晚上有空时,阿德、阿海与我常在一起学英语。除各自埋头苦读外,有时也会互相出一些单词,看看是否熟悉。或者,阿海朗读一段英语杂志上的文章,让阿德和我猜大概意思。可能是我们听力差,也可能是阿海口音重,文章的意思被我们猜得乱七八糟,房子里回荡着几人的笑声。这样的情景是很令人怀念的。 阿德的书柜里有一些英语读物,如《红色英勇勋章》(The Red Badge of Courage)、《群星俯瞰》(The Stars Look Down)等,内容相对简单,对词汇要求不大。阿德推荐给我,我一一读了,某种程度上提升了英语阅读能力。 为了提升自己的英语解题水平,我破天荒地作过一次远行。1997年暑假,我坐着老式火车,从湘西赶到遥远的北京,参加了一期考研英语辅导讲座。讲座现场人山人海,我挤在人群中,听张锦芯、田育英等教授(当年的考研英语辅导名师)讲完形填空、阅读理解、英语写作的解答技巧。以我薄弱的基础,很难说从讲座中学到了多少知识。但这次北京之行,让我极大地开阔了眼界。那时,外地来听讲座的人大多住在北京邮电大学的学生宿舍里,和我住在同一个宿舍里的,有大学生,有中学、大学教师,有国企管理人员,其中不乏考研经验丰富的,与他们一聊,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原来这么大。听讲座之余,我和这些临时舍友们去参观了清华、北大,在北师大、北理工、人大一带闲游,聚在学校边的小摊喝啤酒、谈笑。前几年,在北京偶遇一位舍友,他已经成为有名的投资人,我们谈起那个夏天的陈年往事,觉得亲切莫名。 我深知,自己这种自学而得的英语,缺陷是十分明显的,听力和口语几乎等于零,基本的语法知识也非常欠缺。所以,在参加四、六级考试时,我直接跳过了听力,所幸当时60分就算过关,我都是侥幸通过。至今,我的听力和口语依然很差。但由于当年形成的认知,我一直没有放弃对英语的学习。因为哪怕仅是英语阅读,对于我来说,也是通向不同世界的窗口。有次读到一本名为《垂钓于时间之河》的散文集,感觉这个标题非常文雅。不久后,读原版的《瓦尔登湖》,看到作者梭罗的一句话:Time is but the stream I go a-fishing in。哦哦,原来如此!这也许就是学英文的魅力。 6 时光如水。 在云山中学,我踏踏实实教了六年书,也踏踏实实读了六年书。 单看上面的叙述,有人可能会觉得,这人一定读成了书呆子。——可怎么会呢? 我们一帮青年教师,在教学之外,经常一起打球,去山中看风景,也会去小镇上闲逛、喝酒。 同事中也有可爱的人。有位教语文的同事,爱读当代小说。读到什么好小说,就在办公室找人闲谈,讲得很起劲。他的爱人路过听见了,无情打断:“别尽讲这些没用的!”爱人嫌他话多,却挣不到钱,也没有当上教导主任之类的职务。听到厉斥,他朝我们做了个鬼脸,赶紧噤声。哈哈! 那时的生活,并不完全是枯燥的。 离开云山之后,我去了更南的南方攻读硕士学位。阿德、阿海早我三年去了各自的大学读研。如今,我们已经星散在南北不同的城市。 理性地看,云山时的阅读,是相当浅陋的。但我从没有怀疑过读书的意义。正是有了这些日积月累的阅读,我才成为“今日之我”。 2024年8月19日 谨写 致敬芳华已逝的一代中师生! 推荐几篇90年代的中师生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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