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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医大师陆广莘已经离开我们十年，但他的学术思想还在不断发扬光大，常学常新，笔者在此谨就陆老“生生之道”理论中提到的“形者生之舍”谈两点近几年的新体悟。 肉为形体代表，亦舍生生之气 《淮南子·原道训》说：“夫形者生之舍也，气者生之充也，神者生之制也。”我们在形、气、神三者中，往往更关注气和神，认为它们是与西医认识生命的区别所在。其实，“形”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有学者指出，在《淮南子》的身体观中，人在与天地交融的氤氲化醇的生生之境中化育了形体，形与气、神三者共同构成人身体的生生场域。《淮南子》中的形，是可见的、具象的、实体的身体器官的总称，是生命的基础，是生命得以维系、生理机能赖以运行的物质性场所。书中论及耳、目、口、心、肝、脾、血脉、肌肤、骨髓等身体器官的名称，且以心为形之主。意识到五脏也属于“形”的一部分，我们就更能理解“形为生之舍”。 五脏作为“生之舍”比较好理解，而构成形体的其他部分作为“生之舍”又该如何理解呢？陆老是从整体边界屏障来认识“形者生之舍”的，认为“形而内”的是人的自我的“生化之宇”，“形而外”的是环境非我的利害药毒，并以腠理、大表、藩篱等概念为例来阐述整体边界屏障功能。陆老论述的生生之气，指人作为一个主体性开放系统的、流通自组演化的目标指向过程及其稳态适应性调节的能力，也就是人的自我健康能力和自我痊愈能力。这提示我们，肌肤、腠理这样的形体部分，除了受五脏之气支配、联系，也有自己的功能存在，它们也有生生之气。如果我们只考虑形体中的五脏、精血等的生命属性，而把在外的肌肤仅仅视作被五脏功能支配的死物，则离生生之道远矣。 当我们把目光转到形体中的肉，仍有少许困惑，它也是“生之舍”吗？肉是形体的代表，但既无脏腑“中之守”的关键地位，亦非皮肤得见其首当其冲的藩篱之功。言及精血，人皆知其有生生之气；谈及肌肉筋骨，则多以为与居室之墙面梁柱相类。然而，近几年研究《黄帝内经》，我理解了肉亦舍生生之气。 首先，肉与其他形体一样，由生生之气化育，与天地相应。《素问·针解篇》以身形应“一天、二地、三人、四时、五音、六律、七星、八风、九野”，其中“人肉应地”。其次，肉中通营卫、行经脉，内舍生生之气。如《素问·痹论篇》指出卫气“循皮肤之中，分肉之间”，《素问·气穴论篇》指出肉分之间、溪谷之会能够行荣卫、会大气，《灵枢·经脉》指出经脉大部分伏行分肉之间，在深部循行。第三，可从肉诊察生生之气的状况。如肉有坚脆之分，肉坚是人体卫外功能强的体现，也是脾健、气血旺盛的体现。第四，可从肉调生生之气。这也是中医按摩肌肉能调理全身疾病的底层逻辑之一。 肉亦舍生生之气，给我的启示是，“形者生之舍”的“形”虽有内外之分，但都是“生之舍”；“舍”也并非只是生生之气的旅舍，而是源出一体，共同作用，略有分工。 形之边界屏障功能有层次，肉亦可卫外 陆老从形作为整体边界屏障来解读“形者生之舍也”，指出“人的整体边界屏障功能控制着出入交换的开放度，顶住外部非我的压力，保证着人的自我完整性，从而使形而内的生化之宇的整体层次，能够在与形而外非我的利害药毒的相互作用中，保持主体性的地位和个体性的特征。中医对整体边界屏障功能的重视，提出了腠理、大表、藩篱等概念。认为疾病是环境非我的“客气中人”，以内陷直中之为逆；故对外感病主张透邪出表，不主张长驱直入的“关门打狗式”对抗。在长期针灸推拿实践中发现，作用于体表可影响内脏，作用于局部可影响远隔部位乃至整体，由此作出经络腧穴等重大发现。” 初看这些可能会产生一个疑问，是否只有形体的表层才是边界屏障呢？通过研究，我认为形之边界屏障功能是有层次的。《黄帝内经》中，肉也是有卫外功能的。如《灵枢·百病始生》指出“肉坚”则身形“实”，而不为邪所伤；《灵枢·论勇》指出皮肤黑且皮厚肉坚较“皮薄而肉不坚、色不一者”有抵御风邪的优势。肉的卫外功能不仅仅是因为分肉之间有卫气循行，其本身的“肉腠闭拒”也能起到卫外作用。《素问·生气通天论篇》言邪气入里，在肉这个层次可“留连肉腠”“逆于肉理”，而“肉腠闭拒”则邪不能害，即使是应对“大风苛毒”亦然。可见，边界屏障不仅仅是皮肤，也可以到肌肉这一层次。 有学者提出，可将与外界直接接触的皮毛、肌腠作为人体最外层，视为“表之表”；不与外界直接相通之经脉、筋骨、血脉，位置较表之表部位深，视为人体“表之里”。那么，如果我们把体表的定义拓宽，我们继续问这个问题，是否只有形体的表层才是边界屏障呢？ 我们知道，形体是有表里层次的，邪气中人也会逐步深入。如《灵枢·刺节真邪》论虚邪中人病位有皮肤之间、肉、筋、骨等，有表里浅深的不同。《素问·刺要论篇》列出毫毛腠理、皮肤、肌肉、脉、筋、骨、髓等病位。《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提出的善治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肤、筋脉、六腑、五脏的顺序，反推病位深浅层次，可知邪气可深入五脏六腑。这些病位是病邪入传所经之处，也是正邪交争之所，如从虚邪“抟于肉，与卫气相抟，阳胜者则为热，阴胜者则为寒”。 当我们从邪正之交来理解边界屏障，屏障之外有非我之邪气，屏障之内皆我之生生之气，那么我们可以发现，随着邪气的深入，人体有表里浅深层次的屏障来应对邪气。所以我认为，不仅是体表为屏障，形皆“生之舍”，形体的深浅层次皆可发挥边界屏障作用。 以上就是我对“形者生之舍”的新体悟。形与神、气为整体，生之“舍”不只是“旅舍”，也自有活泼生气。形体本身是有层次的，但也是一个整体，各个层次都有生生之气，都可发挥边界屏障作用。(黄玉燕) 来源：中国中医药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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