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新冠疫情之后,读迟子建的《白雪乌鸦》,自然会有更深的感受。2003年的非典,触动黑龙江作家迟子建在6年后交出了一部以1910-1911年东北鼠疫为基础创作的长篇小说《白雪乌鸦》。迟子建在小说的后记写道:我想展现的,是鼠疫突袭时,人们的日常生活状态。也就是说,我要拨开那累累的白骨,探寻深处那怕磷火般的微光,将那缕死亡阴影笼罩下的生机,勾勒出来。确实,疫情袭来,普通人无奈,痛苦,乃至生不如死。然而,在死亡下,在悲哀中,依然有着微光、有着生机。 《白雪乌鸦》是根据1910年冬至1911年春在东北哈尔滨爆发鼠疫的史实创作的。小说具体描写了哈尔滨傅家甸地区的民众在鼠疫来临时的生活状态,特别着力于普通民众和关键人物的描写。相比之下,普通平民在疫情面前更加艰辛,更加缺乏应对的能力和办法。老城傅家甸是这场大鼠疫中的重灾区。这是东北的一个小城区,日俄战争之后,成为中国人、俄罗斯人和日本人杂居的地方,民族矛盾和文化融合渗透在五行八作的日常生活中。关于东北鼠疫这段历史,人们关注更多的是被誉为“国士无双”的伍连德,在巨大危机面前展现出的魄力,在民众生命面前流露的人文情怀,《白雪乌鸦》中虽然也有属于伍连德的篇章,但更多的笔墨属于在傅家甸这样一个脏乱差老城里讨生活的贩夫走卒,这也就更能吸引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感受也更加具体而深刻。迟子建以一贯的平民视角,聚焦灾难下普通人的崇高与卑鄙、恐惧与无畏、爱恨与情仇,值得我们的敬重。 《白雪乌鸦》写了很多人,但更是具体地刻写了傅家甸这个地区。迟子建用沉静而饱满的叙述,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普通民众在巨大灾难面前复杂的人性,但她同时关注的是傅家甸这座城。人与城,共同构成了故事:脱离了傅家甸,这些人物就没有了生气和活力,因为这些人与傅家甸紧紧滴融合在了一起;而没有这些人物,傅家甸也只是一片没有生命的空白地。傅家甸和傅家甸的人,在鼠疫这一非常态环境中,“他们怎样承受灾难,承受人世的无常”。 非典和新冠疫情,让许许多多的人们经历了深重的灾难,虽然每个人在疫情面前都显得非常无奈、无辜、无力,但底层的人们毫无疑问更加惨酷,这一点,迟子建笔下那些处于悲剧当中的小人物就是一个例证。但同时,他们非常坚韧,用尽一切办法,能忍,能付出,能苦中作乐,能互相援助。迟子建通过描述这些小人物从各自不同角度出发、对这个杂乱老城的爱,表现他们在艰难中对生活的坚持。“傅家甸人爱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地方。在温婉中透出生命的尊严和活着的执拗,也就是迟子建所寻找和所描述的微光和生机。 一直来喜欢迟子建的文字。朴实、厚重,极具穿透力,在平实中显示力量和风骨,《白雪乌鸦》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开始没弄懂小说为什么取这个书名,但读完后,感到别具深意。白雪和乌鸦构成的正是黑白两种最鲜明的颜色,两个原本毫无关联的意象在东北大地上被赋予了生命和死亡的象征意义。小说结尾,一场大火将几千具尸体焚毁,远远围观的人们落了泪,火舌把因大雪封冻而坚硬的土地给烧化了,土地变得松软,鼠疫慢慢消失,大地重新回春。黑土地中,有着掩盖不了的微光和生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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