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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 锦 [定义]谭永祥《修辞新格》中提出列锦格。认为在“古典诗歌作品里面有一种颇为奇特的句式，即以名词或用以名词为中心的定名结构组成，里面没有形容词谓语，却能写景抒情；没有动词谓语，却能叙事述怀。这种语言现象，不是语法所能解释得了的，它是一种修辞手法，我们把它叫做'列锦’。”列锦是指一段话语由几个名词或名词性词组组合在一起，没有谓语，这种句式排列出若干典型的意象，充分调动读者的想象力和推理能力，利用格式塔效应，将这些名词性语词组合成一个完整的画面或事件，这种辞格的语用机制和电影中的蒙太奇手法相同。列锦格表现出表达者的思维具有跳跃性和离散性，同时接受者又具有将离散的意象组合成一个完整连续的场景的能力。这种辞格多出现在文艺语体中，不仅古典诗歌作品有，现代汉语的文艺体文本中也有，具有很强的描写、抒情功能。
[例释]按功能，列锦分为两种： (1)描写场景 例1：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马致远《天净沙·秋思》) 《天净沙·秋思》是中国古典诗歌中运用列锦格而传诵至今的名篇。前三句由九个定中结构分别排列为三组，每组都可以说是一个镜头，这几个镜头又组成了一幅浑然一体的画面。 例2：异国情调的音乐，异国情调的咖啡馆。绿色的棕榈，金色的窗帘。黑丝绒旗袍迎面过来，猩红嘴唇微微张开：“先生，用点什么？” “两杯咖啡。” 方糖。牛奶。亮闪闪的小罐子。方形的纸巾。白瓷杯冒着丝丝热气。雀巢咖啡，味道好极了。 例2列出最有代表性的事物，让读者在阅读中构建出一个场景。也是若干个名词性词组并置，而不出现谓语动词。 (2)用来叙述 例3：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陆游《书愤》) 在这首诗后两句中，没有一个动词，甚至也没有一个虚词，每个小句用三个名词性词组组合，以形象代替叙述，把时间、地点和战争事件表达出来。 列锦与点染。都呈现出将多种景物或事物并列在一起的特点。区别是： (1)从内容上看，列锦只是单纯地把各种景物或事物排列在一起，情在景中不言自明；点染铺排景物的目的是为了烘托、渲染感情，景是手段，情是目的，景虽含情，但必须把所含之情点出来，使情感更深更浓。 (2)从语法性质上看，列锦所列的景物或事物只能是名词或名词性短语；点染所列的景物可以是名词性短语，也可以是主谓短语。 例4：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范仲淹《苏幕遮·碧云天》) 例中“碧云天”、“黄叶地”是名词性短语，“西风紧”、“北雁南飞”、“霜林醉”却是主谓短语，本例是点染。 列锦与排比。都有相同或相近的话语结构并置的特点。区别是： 列锦是指在一个句子中出现若干个名词性词组连用，在句式上不要求形式的整齐同一。排比是三个以上的句式结构相同的句子逐一列出，主谓结构联用不能看作列锦格。 例5：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杜甫《登高》) 这个语例中的两个诗句分别联用了三个主谓结构，不能算是列锦格。 一、文言列锦 1.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槲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 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 (温庭筠 《商山早行》) 评析 第二联的两句分别由三个名词 组成,写了六种景物,有声有形有动有 静,并十分协调地组成一幅淡雅的水墨 画。天边挂着一轮残月,山中的茅屋小 店传来报晓的鸡鸣,小木桥上凝结着一 层白霜,一行疏疏落落的脚印留在上 面,显得如此偏僻而荒凉,而这更加衬 托出早行者旅途的艰辛和心情的寂寞。 2.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杜甫 《旅夜书怀》) 评析 这首诗大约是诗人途经渝州、忠 州一带时写的,开头两句运用了列锦手 法。“细草、微风、岸; 危樯、独夜、 舟”,六个名词并列组成两个句子,情景 交融,浑然一体,描写了孤舟夜泊江岸 时的情景,抒发了孤独悲伤的情怀。又 因这情景被置于“平野阔”、“大江流”的 背景之下,所以也流露出诗人不以文名 为重而希望建立功业的复杂心理。 3.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 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 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 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 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 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柳永《雨霖铃》) 评析 以冷落的秋景作为衬托,来表达 和心上人难以割舍的离情,是这首词的 主要内容。仕途失意,被迫离开京师远 行,抑郁的心情和失去爱情慰藉的痛苦 交织在一起,使作者更加感到前途的暗 淡无光。“杨柳岸、晓风残月”,既是描 写秋天景色的千古名句,又是列锦手法 运用的范例,把离别的伤感和旅途的艰 辛熔铸于秋景之中,贴切、真实、自然, 如行云流水,毫无雕琢痕迹。 4.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 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 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 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豪奢。(柳 永 《望海潮》) 评析 前三句概说杭州的重要地位和 “自古繁华”的景况,四、五、六句则运 用列锦手法对这繁华作具体描写: “烟 柳”、“画桥”、“翠幕”、“风帘”,使读者 仿佛置身于柳色如烟的绿荫之中,行走 在如雕似画的小桥之上。左右远近的彩 帘、翠幕,随风舒展,自然的装点和人 工的奇巧,结合成华丽景观。“参差”,是 约略之意,“十万人家”,取个概数,意 思是人口稠密,衬托出都市的繁荣。作 者仅用了五个名词短语,就把美丽而繁 华的杭州呈现在读者面前。 5.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 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 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 家陵阙。(李白 《忆秦娥》) 评析 相传这首词是李白所作,其中的 “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是由三个名词或 名词短语构成的列锦。“残照”,残余的 日光,这里指夕阳; “陵阙”,陵墓及墓 前的高大建筑物。诗人描绘了一幅空旷 而充满悲凉情调的画面,读者似乎看到 了画中的秦娥 (这里泛指秦地女子) 伫 立在秋风中眺望,显得那样孤寂、忧伤。 情与景达到了高度的和谐与统一。 6. 一春长费买花钱,日日醉湖边。玉 骢惯识西湖路,骄嘶过,沽酒楼前。红 杏香巾箫鼓,绿杨影里秋千。 暖风十里丽人天,花压鬓云偏。画 船载取春归去,余情付、湖水湖烟。明 日重扶残醉,来寻陌上花钿。 (俞国宝 《风入松》) 评析 列锦 “红杏香巾箫鼓,绿杨影里 秋千”,描绘的是作者信马西子湖边所 见到的景象。选取“红杏”、“绿杨”描 绘春日的美好景色,既典型,又艳丽,使 读者在视觉上留下深刻的印象。“香 巾”、“箫鼓”、“秋千”,看似静物,实是 以物代人,表现了人物悠然自得的活 动,安适、欢快的心情,也表现了作者 对生活享受的过分追求,透露出情付湖 山以自醉的隐怨。 7.油壁香车不再逢, 峡云无迹任西东。 梨花院落溶溶月, 柳絮池塘淡淡风。 几日寂寥伤酒后, 一番萧索禁烟中。 鱼书欲寄何由达? 水远山长处处同。 (晏殊 《无题》) 评析 颔联的 “梨花院落”、“柳絮池 塘”四个名词,描绘出一个华丽雅致的 庭院,显示出诗人高贵的身份; “溶溶 月”、“淡淡风”,是自然景象,并与梨花 柳絮点明了时间。庭院中,池塘边,梨 花飘落,柳絮轻飏,月光如水,春风徐 徐,清幽的环境,闲适缠绵的情愫,人 物溶于景中,景物具有人的神采,语言 丽婉,意境雅逸。 8.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 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晏殊 《浣溪沙》) 评析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 天气”、“旧亭台”,四个名词短语,组成 两个句子,并一起构成列锦。前句是说 以诗酒为乐,自作排遣; 后句是说眼前 的季节、园亭同过去一样,没有变化。看 似平淡,实则寄托着晚春薄暮时内心的 惆怅和因时光流逝、人事变迁而引起的 心理、情感波动,并隐含着对宇宙、人 生的哲理性的探索。 9.将军角弓不得控, 都护铁衣冷难着。 翰海阑干百丈冰, 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 胡琴琵琶与羌笛。 (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评析 此诗写的是在主帅营帐里设宴 为武判官归京钱行的场面。“胡琴琵琶 与羌笛”,是三个名词构成的列锦,但又 不是单纯的静物写生,而是通过三种乐 器的罗列,描写出宴席上的热烈气氛: 胡琴、琵琶、羌笛齐奏鸣,主宾劝酒惜 别。简洁明快的语言,寓动于静,将一 幅富有特色的边塞军旅生活的剪影展 现在读者面前。 10.马嵬坡下泥土中, 不见玉颜空死处。 君臣相顾尽沾衣, 东望都门信马归。 归来池苑皆依旧, 太液芙蓉未央柳。 (白居易 《长恨歌》) 评析 玄宗由蜀返还京都途经马嵬时, 不见玉颜而空见死处,回到京城,池苑 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正是玄宗当 时所见。“太液”、“芙蓉”,借指唐宫苑; “芙蓉”,即荷花。宫苑景物多种多样,这 里仅选择“芙蓉”和“柳”以概其全,具 有典型性。由两个名词构成的列锦,不 仅描绘出玄宗见到的景物,而且触景生 情,又想起了杨贵妃,不觉悲伤泪垂。选 取典型景物加以描绘并与人物的思想 感情紧密绾合,寓情于景,借景抒情,这 是运用列锦手法的要点。 11. 渡水复渡水,看花还看花。 春风江上路,不觉到君家。 (高适《寻胡隐君》) 评析 “春风江上路”是由三个名词并 列构成的一个句子,就句法结构而言, 属名词非主谓句。虽然没有动词和形容 词,但却点出了时间,写出了“寻”的足 迹,既渡水又陆行,为此才到达胡君的 隐处。在静态的景物中隐含着对寻者的 动态踪迹和急切心情的描写。 12.那堪独坐清灯,想故国、高台月 明。辇下风光,山中岁月,海上心情。 (刘辰翁 《柳梢青·春感》) 评析 南宋灭亡以后,作者过着隐居生 活,但仍深深地眷恋着故国故土,“辇下 风光,山中岁月,海上心情”三个名词 短语构成的列锦,正是这种情感的直率 表达。“辇下”,京师,意为念念不亡故 都美丽的风光; “山中岁月”,指隐居山 中,但却心系辇下; “海上心情”,指临 安沦陷,南宋的爱国志士多从海上逃 亡,在福建、广东一带继续参加抗元斗 争,而作者在精神上是向往他们的,是 与他们相通的。由于毫无雕琢之迹,诗 人悲苦而奔放的情感就更具有感人的 力量。 13.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 去。锦瑟华年谁与度? 月桥花院,琐窗 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 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 风絮,梅子黄时雨! (贺铸 《青玉案》) 评析 这首词写的是对偶然相遇者的 思慕和梅雨时节幽居生活的闲愁,并没 有什么超绝的意境,但以列锦手法写的 末尾三句,却为作者赢得了“贺梅子”的 美称。作者在列锦组合中,使用三个名 词短语概括三种景物,于是那一望无际 的如烟芳草,满城随风飘舞、缭乱无定 的柳絮,迷迷濛濛、遮天盖地的黄梅雨, 便构成了一幅令人惆怅的初夏图。它是 情寓于景、情景交融的景物描写,又是 三个形象生动的比喻,也是对“试问闲 愁都几许”的形象回答。 14.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 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 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 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 夜记梦》) 评析 这是一首悼亡词。作者此时在山 东密州,距其妻王弗之墓地 (四川彭 山) 数千里,因而有“幽梦忽还乡”之 说。最后三句写从梦中回到现实,其中 的“明月夜,短松冈”,是运用列锦手法 描绘的一幅墓地夜景。明月悬空,万籁 俱寂,遍植松树的小山冈上,一个孤坟, 孑然其中,那是令人悲痛欲绝的地方。 凄景断肠,寄托着对亡妻的深挚感情。 15.节物岂不好,秋怀何黯然! 西风酒旗市,细雨菊花天。 感事悲双鬓,包羞食万钱。 鹿车何日驾? 归去颍东田。 (欧阳修 《秋怀》) 评析 这是一首述怀诗,三、四两句为 列锦。西风拂面,酒旗招展;细雨濛濛, 菊花盛开。面对这样的秋景,作者一方 面感时令代序,物象随迁,大自然是美 好的,生活本身也未尝没有情趣; 另一 方面又感到年事已高,政治上因拥护范 仲淹、富弼等人的主张而屡遭打击,难 以有所作为,于是就产生了归隐之心。 触景是契机,述怀为目的,二者紧密相 关,景为情所用,情由景而生。 16. 问江左风流故家,但夕阳衰草寒 鸦,隐映残霞。寥落归帆,呜咽鸣笳。 (卢挚《双调·蟾宫曲·金陵怀古》) 评析 面对如画的大好河山,作者发生 了家亡国破的悲叹: 当年世代相传的豪 族世家如今都到哪里去了呢?回答是只 剩下了“夕阳衰草寒鸦”。仅仅六字就将 深秋黄昏的一派凄凉景象展示在读者 眼前。接着又用三个名词短语给凄凉的 画面增加了悲怆的色彩: 远处的 “残 霞”、“归帆”、“鸣笳”,造成了读者在视 觉上和听觉上的纵深感。袅袅余音在凄 凉寥落的氛围中,传递出深沉的感情, 亡国之恨,故国之思,尽在不言之中。 17.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 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 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 了少年头,空悲切。(岳飞 《满江红》) 评析 这是一首长期以来脍炙人口的 杰出的爱国主义名作,表现了作者对敌 寇的无比痛恨、报仇雪耻的迫切心情及 收复中原失地的英雄气概。其中的“三 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是列 锦手法的成功运用,意思是说,虽然在 而立之年已有了战功和名声,但这如同 尘土一般微不足道,彻底捣毁远在八千 里路之外的金国巢穴,还要披星戴月, 继续艰苦激战。一个不为功名而为救国 的崇高形象屹立在读者面前,那不畏艰 难险阻、无可抑勒的豪迈气势感人肺 腑,而词所具有的粗犷风格,铿锵激越 的音调与其所表达的情怀又是如此和 谐动人。 18. 不趁常参久,安眠向旧溪。 五更千里梦,残月一城鸡。 适往音犹在。浮生理可齐。 山王今已贵,肯听竹禽啼。 (梅尧臣 《梦后寄欧阳永叔》) 评析 “五更”、“残月”,既有时间,又 有景物。“千里梦”、“一城鸡”,一为心 所想,一为耳所闻,浑然一体,反映了 当时社会生活的一个小小侧面,既体现 了诗人着意追求的平淡的艺术风格,也 体现了诗人对人生的思考。 19.欲收嘉景此楼中, 徙依阑干四望通。 云乱水光浮紫翠, 天含山气入青红。 一川钟呗淮南月, 万里帆樯海外风。 老去衣襟尘土在, 只将心目羡冥鸿。 (曾巩《多景楼》) 评析 站在“多景楼”举目四望,不仅 看到了 “万里帆樯海外风”,也听到了 “一川钟呗”。淮南原野的平阔,月光下 佛寺的钟声梵语,海风中的万里帆樯竟 驶,多么壮美而有气势的夜景!这既使 人联想到长江的迢遥和汹涌,又使人感 到诗人那追求自强与奋进的精神境界。 20.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 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 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 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 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 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 倩何人唤 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辛弃疾《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 评析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 子”,三个名词短语并列组合,描绘出一 幅令人感到悲凉的图画: 在秋天的黄 昏,看着落日的余辉照在楼头,听着鸿 雁的鸣叫,而南归已逾十年的诗人,为 壮志难酬,年华虚度而感慨万千。秋景 与愁恨交织映衬,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 力。 21.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 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 星外天,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 边,路转溪桥忽见。(辛弃疾《西江月· 夜行黄沙道中》) 评析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 蝉”,“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前后两次运用列锦,描绘出农村夏夜的 幽美景色。月光惊起了斜枝上的鸟鹊, 半夜里清风凉爽,蝉也随着歌唱。举目 远眺,月明星稀,远山润朗。雨点稀疏, 更使人陶醉神驰。此时的作者,罢官家 居,未尝没有愁闷,但丰收的景象,夏 夜的幽美,却使作者的心情格外轻快、 喜悦,景与情浑然一体,毫无琢痕。 22.萧萧白发卧扁舟, 死尽中朝旧辈流。 万里关河孤枕梦, 五更风雨四山秋。 郑虔自笑穷耽酒, 李广何妨老不侯。 犹有少年风味在, 吴笺着句写清愁。 (陆游《枕上作》) 评析 第二联是由四个名词短语构成 的列锦,既有景物的描写,又有情感的 抒发:孤卧扁舟,梦里依然是关河万里, 收复中原,充溢着英伟刚毅、愤切慷慨 之情; 一觉醒来,面对的现实却是五更 寒意,秋风细雨,白发小舟,贫穷清愁, 为国忧民空激烈。梦境与现实的巨大反 差,更能表现诗人的爱国主义精神。 23.蜀栈秦关岁月遒, 今年乘兴却东游。 全家稳下黄牛峡, 半醉来寻白鹭洲。 黯黯江云瓜步雨, 萧萧木叶石城秋。 孤臣老抱忧时意, 欲请迁都涕已流。 (陆游《登赏心亭》) 评析 这首诗是诗人应召东归,路过南 京时所作,其中的“黯黯江云瓜步雨,萧 萧木叶石城秋”,是列锦手法的运用。 “瓜步”、“石城”均为地名。这两句表面 看来纯属写景,但联想到作者曾有迁都 建康 (南京) 的主张,就可看出不仅是 写景,而是借景抒情了。面对风雨凄凄、 木叶萧萧的石头城秋色,悲凉之情油然 而生,都未迁,泪空流,抗金志,何日 酬! 爱国之心,感人肺腑。 24.早岁那知世事艰, 中原北望气如山。 楼船夜雪瓜洲渡, 铁马秋风大散关。 塞上长城空自许, 镜中衰鬓已先斑。 《出师》一表真名世, 千载谁堪伯仲间。 (陆游《书愤》) 评析 诗的三、四句是运用列锦手法叙 事,是诗人对早年亲身经历过的抗金往 事的回忆。一次是他三十九岁时,冬天 在瓜洲渡乘艨艟巨船与金兵作战;另一 次是他四十八岁时,秋天在大散关指挥 骑兵追击金兵。六个名词和名词短语将 历史事件组成两幅形象的画面,宛然眼 前,令人浮想联翩。启发读者对六十二 岁的老诗人壮志难酬的怅惘和慨叹的 同情和理解。 25.破鉴徐郎何在? 空惆怅、相见无 由。从今后,魂断千里,夜夜岳阳楼。 (徐君宝妻《满庭芳》) 评析 徐君宝妻某氏,宋末岳阳人,被 元兵掳到杭州,为免遭凌辱,题《满庭 芳》 于壁上而投池自尽。最后两句 “魂 断千里,夜夜岳阳楼”,运用列锦手法, 抒发对徐郎的绵绵情思和对故乡的怀 念。孤魂千里,时刻不忘,用语哀婉,情 意真切。看似不相连属的情感和地方, 运用列锦的方法处理后,就使二者和谐 统一,并有了内在的联系。 26. 月底花间酒壶,水边林下茅庐。避 虎狼,盟鸥鹭,是个识字的渔夫。蓑笠 纶竿钓今古,一任他斜风细雨。(胡祗遹 《双调·沉醉东风》) 评析 这是一首写林泉丘壑隐居生活 的曲子,开头两句为列锦,描写了隐处 的环境清幽和隐者的生活闲逸。月明如 水,花丛香浓,美酒一壶,独斟自饮;茅 屋傍水,绿树成林。这虽是个世外桃源, 但读者仍然听到了隐者那寂寞无可奈 何的心声:为了“避虎狼”,在元蒙的黑 暗高压统治下,知识分子功业无成,只 好远身避祸,乐天安命,聊度余生。 27.西风落叶长安,夕阳老雁关山,今 古别离最难。故人何处,玉箫明月空闲。 (张弘范《越调·天净沙·梅梢月》) 评析 开头两句为列锦,分别由三个名 词构成,中间无任何关联词语。上句写 时令、处所,下句写眼前景象:夕阳、老 雁、关山。二句意为: 在秋风飒飒、树 叶飘落的长安道上,我一个人孤单地羁 旅他乡,看着天上的大雁正飞过山川关 隘,这是多么地牵触情思! 客观的自然 景物染上了浓烈的感情色彩,造成一种 远游人思念故里亲人的意境。 28.势不成三,时当混一,过唐之数不 为难。陈桥驿,孤儿寡妇,久假当还。 (傅按察 《鸭头绿·钱塘怀古》) 评析 作者以赵匡胤发动兵变的地点 “陈桥驿” 和周世宗柴荣的妻子符氏即 “寡妇”及七岁的儿子宗训即“孤儿”这 三个名词构成列锦,讽刺赵匡胤欺压势 单力薄的后周遗孀遗孤,轻易夺取了政 权。由于这首词写于宋亡后,所以末一 句“久假当还”就更具有对赵宋政权的 辛辣讥嘲的意味。在这里,列锦手法的 成功运用,突出地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 是高度浓缩史实,二是表达了对这一史 实的态度。并且借古喻今,抒发了亡国 之恨。 29.故人疏,忧心悄,愁云淡淡,远水 迢迢。一声白雁寒,几点青山小,满目 凄凉谁知道,赋情词写遍芭蕉。明月洞 箫,夕阳细草,沙渚残潮。(张可久《中 吕·普天乐·别怀》) 评析 六个名词或名词短语构成三个 句子,有景有物,有动有静,有远有近。 明月又夕阳,时间在推移;细草与残潮, 景物在变化。但分别后的思念与忧闷, 愁苦与凄凉却无从诉说,无人知晓。作 者寓情于景,将情景融为一体,语言清 新秀丽,真切细腻,虽无豪爽之气,却 有动人之情。 30.春风桃李,夏月桑麻,秋天禾黍, 冬月梅茶。四时景物清佳,一门和气欢 洽。(孛罗御史《南吕·一枝花·辞官》) 评析 四个名词短语,构成列锦,描写 铺叙了农家一年四季的清静优美景物, 流露出辞官归隐后田园生活的闲散、安 适、幽宁。无官一身轻的思想,既说明 了作者清醒的头脑,正直的人格,及对 农村中合家老小和睦生活的向往,也反 衬出元代统治者内部的黑暗与险恶,腐 朽与混乱。 31. 国破家亡欲何之, 西子湖头有我师。 日月双悬于氏墓, 乾坤半壁岳家祠。 惭将素手分三席, 拟为丹心借一枝。 他日素车东浙路, 怒涛岂必属鸱夷。 (张煌言 《八月辞故里》) 评析 “乾坤半壁岳家祠”,是由两个名 词短语构成的列锦。作为南明重臣,面 对清兵入侵,国土沦失,作者想到历史 上曾有过的类似一幕,金兵的南侵,爱 国将领岳飞的坚决抵抗。诗中隐含着亡 国的痛切和对英雄的崇敬,表现了抗清 的决心和慷慨激昂的情怀。“他日素车 东浙路”,是由三个名词或名词短语构 成的列锦,“素车”,指汹涌奔腾的波涛 和高大的白马,全句的意思是即使死 了,抗清的志气也不会有丝毫的消减, 将化作钱塘江中的素车和白马,永不歇 止,勇往直前。既有壮美的形象,又有 顽强的意志。作者被清兵俘后,坚强不 屈,终被杀害,以行动实践了诺言。 32.江亭远树残霞,淡烟芳草平沙。绿 杨阴中系马。夕阳西下,水村山郭人家。 (吴西逸《天净沙》) 评析 “江亭远树残霞,淡烟芳草平 沙”,“水村山郭人家”三句,前后两次 运用列锦。前者由六个名词和名词短语 组成两个句子,后者由三个名词和名词 短语组成一个句子。“远树”、“芳草”、 “残霞”、“平沙”是自然景物,“江亭”、 “淡烟”是人间的景物,二者相互映衬, 构成一幅开阔、辽远的彩色风景画。面 对此景,读者悠然遐思,心旷神怡,深 深地感受到生活的底蕴,自然的魅力。 “水村山郭人家”,则近乎一幅淡雅的素 描,凝聚着作者热爱生活的质朴情感。 33.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 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马致远 《天净沙·秋思》) 评析 前三句由九个名词短语分别排 列成三组,每组构成一个独立的镜头, 三个镜头又组合成一幅完整的画面,浓 烈地渲染出暮秋郊野萧瑟凄凉的气氛, 而画面的主要部分,则是那骑着疲惫瘦 马、孤独走向天涯异域而又满怀悠悠哀 思的羁旅之人,将读者带进荒僻冷寂的 艺术境界。全曲纯朴,自然,精炼,既 是脍炙人口的名篇,又是运用列锦的典 范。 二、白话列锦 34.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六五四三二一, 七个阿姨来摘果, 七个花篮手中提, 苹果、桃子、石榴、柿子、李子、 栗子、梨。 (《儿歌三百首·七个阿姨来摘果》) 评析 歌中的七个名词,代表了七种植 物果实的名称,但是已经舍弃了实物的 性质和状态的描写。作者从幼儿的审美 心态出发,从幼儿的兴趣、爱好、单纯 的思维方式出发,集中并突出了幼儿注 意实物形象的情趣,从而含蓄地烘托出 幼儿对诱人果物的神往,显露出他们天 真活泼的个性。 35.今天,倭族的海盗踏进了祖国的 田园……祖国的大地整块整块地在魔 手之下,铁蹄之下,喘息、呻吟、颤抖、 挣扎、愤怒! 强盗所到的地方,纵然也 是春天吧……更不相信屋顶能冒出炊 烟,村路上还有顽皮的孩子和孩子们的 伙伴: 公牛、母牛、黄狗、白狗、老鸡 或小鸡! (聂绀弩《巨像》) 评析 “公牛、母牛、黄狗、白狗、老 鸡或小鸡”,是农村常见的几种家养动 物,配之以 “炊烟”、“村路”和 “顽皮 的孩子”,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和平宁 静而又富有中国特色的农村图画,反衬 出日本侵略者的滔天罪行,表现了作者 对侵略者无比憎恨和愤怒的感情。 36.黑漆漆的,不知是日是夜。赵家的 狗又叫起来了。 狮子似的凶心,兔子的怯弱,狐狸 的狡猾…… (鲁迅《狂人日记》) 评析 句末的列锦,入木三分地剖析了 封建卫道士们的心态,并使人们清楚地 认识到他们的本质:凶残、狡猾、怯弱。 简洁有力的语言,锐利深刻的思想,充 分表现了鲁迅对旧势力的憎恨、蔑视以 及与之顽强斗争的精神。 37.租界也还有悠闲的处所,是住宅 区。但中等华人的窟穴都是炎热的,吃 食担,胡琴,麻将,留声机,垃圾桶,光 着的身子和腿。相宜的是高等华人或无 等华人住处的门外,宽大的马路,碧绿 的树,淡色的窗幔,凉风,月光,然而 也有狗子叫。(鲁迅《秋夜纪游》) 评析 作者运用列锦手法将十一个名 词或名词短语排列成两组,列举出中等 华人区和高等华人区的种种都市风情, 并形成鲜明的对照。两种情调、色彩迥 异的生活画面,揭示出贫困的差异和社 会的不公平,并烘托出喧闹烦杂的环境 气氛,让人联想到炎热杂乱的情景。 38.海拔一千八百米的蟒岭在望。古 城公社谢底大队快到了。这里杉皮小屋 和砖瓦房错落有致。进村了。远远听见 像鸟叫般的童音: “秦姨——” 蓝天、白云、树丛、小径、石级,金 银花含苞,红芍药怒放。一个小女孩,像 一只淡粉色的蝴蝶,从山顶飞下来,飞 下来,一头扎在老秦怀里…… (黄宗英 《大雁情》) 评析 作者所描绘的这幅淡雅、清幽的 山村风景画,与其说是体现了作者置身 此景时的陶醉心情,毋宁说是为了体现 作者对笔下人物——“秦姨”的赞扬,并 使得画面蕴含着两种意义: 既说明了 “秦姨”远离都市、不畏艰苦、深入山区, 专心致志地从事科研工作的献身精神, 又点出这种工作的崇高和作用。列锦修 辞,丰富了语言表意达情的容量,具有 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39.将军长出一口气。 去岸边走动。 旋转着头, 观看四周风景: 巨石, 树丛, 落叶, 流萤, 小路, 清风。 将军说: “你瞧呀, 一切都有生命。” (郭小川 《将军三部曲》) 评析 信手拈来的六种景物构成的山 野画面,虽然形象各异,却都是永恒的 客观存在。即就是那些非生命的物象, 在将军的心中,似乎也都有了生命。正 是这种毫不经意的列锦,蕴含着将军哲 理性的思考,使激战前的将军进一步理 解了生命的意义和战争的意义。 40.将军有些倦了, 弓身坐在河边。 仰起头, 把高空饱看: 明月, 青天, 繁星, 大山, 银河, 云烟。 将军说: “想想吧, 世界多么久远!” (郭小川 《将军三部曲》) 评析 诗中的列锦由六种景物构成,是 一幅绝妙而意境高远的夜景图画,大 山、云烟是近景,明月、青天、繁星、银 河是远景。视野开阔,思维深邃,空间 无限,时间久远,引发出将军对世界哲 理性的思考。情感与理智的水乳交融, 为这幅图画增添了丰富而深沉的蕴含, 具有唤起读者深思的魅力。 41.段卯卯又把目光投向那远远走来 的女人。蓝的天,绿的地,长长的小路, 她走来了! 近了,近了,只有百十步远 了! 他的心窝突然那么厉害地跳了起 来。啊啊,那年去领结婚证,他也是在 这儿等着她,一起去小镇的,那时的心, 也是跳得这么厉害呀! 他不禁失笑了, 三十大几的人了,莫非又在恋爱了?(张 枚同等《麦苗返青的时候》) 评析 三种常见的普通景物组成的这 幅农村小画面,显得格外朴素、清新、明 朗、美丽,以此来衬托人物的心理和情 感,又添了许多淳朴、真诚、执著的情 味。眼前景,往日事,串联成一篇动人 的故事,给人许多美好的回味。 42. 第一个周末,他们要出门时,我曾 嚅嚅地提出我一个害怕故事。依雷太太 十分诧异地说:“怕什么?我们一走,你 把门锁起来,再安全也没有了! 以前依 雷先生出门,一去几个月,我都是一个 人,有什么好怕的?!” 怕的事可多了! 呼啸的风,雨打落 叶的声音,不知名的野兽的哀嗥,空寂 里猛然的电话铃; 还有,看不见,也听 不见,但却紧紧纠缠着我的思亲之念。 (於梨华《我的留美经历》) 评析 身在异国他乡,由于有一种空寂 的感觉,平平常常的风雨声也能带来惊 恐,野兽的哀嗥甚至电话铃声都使人害 怕。而更为难耐的则是对亲人的思念。 作者运用列锦手法排列出的五个名词 短语,虽然并未构成一幅统一的画面, 但是却也不散乱,浓浓的思乡之情贯串 其间,就将写景与抒情有机地结合起 来,从侧面描写出人物的心理。 43.啊! 蓝天,白云! 绿树! 红墙! 阳光像久别的亲人! 扑过来, 搂得我浑身暖洋洋! (刘镇 《井上》) 评析 天空两景,地面两物,天成和人 工浑然一体。高远、开阔的画面,令人 陶醉,促人遐想。太阳的拟人化,使整 个画面充满了情感的活力。看似纯景物 的描写,却蕴含着诗人对家乡、田园、生 活的无限热爱,充分体现出列锦修辞寓 情于景、情景交融的表达特点。 44.海峡那边啊 旖丽明净的日月潭 雄伟的基隆港湾 夏日暴雨后亮晶晶的街市 花园道旁绿得滴翠的藤蔓 挽在我手臂上散步的侣伴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心那么忧伤、灰暗 (唐祈《海的女儿》) 评析 这是诗人用浓烈的色彩绘制的 一幅旖丽、雄伟而又鲜艳、明朗的油画, “日月潭”、“基隆湾”是祖国宝岛台湾的 象征,凝聚着诗人对台湾同胞的思念; “明净的街市”、“滴翠的藤蔓”、“散步的 侣伴”,温馨、美好的氛围,反衬出诗人 心情的忧伤、灰暗,因为海峡两岸的亲 人还难以聚首团圆。画面的浓烈色彩与 诗人的强烈感情相互映衬,使得诗中的 列锦所表达的内容更具有感人的力量。 45.牡丹花,阳雀花,狗爪花, 水红,天蓝,雪白,淡青…… 蜂蝶可觅到了春天的踪迹? 它,正被织进毕慈卡的彩锦。 (颜家文 《织锦》) 评析 用列锦修辞手法聚合的三种花 名和多种颜色,在视觉上使人目不暇 接; 心理上使人兴奋愉快。因为诗人不 仅采集了鲜花,而且用鲜花编织成彩 锦,讴歌了人民的生活,抒发了真挚的 情感。 46.荒原古道风沙漫天, 大漠茫茫驼铃串串, 绿色的希望, 绿色的梦幻, 日夜牵动着我的思念。 走啊,走啊,走啊,走啊, 人生的旅途多么艰难。 (电影《骆驼草》主题歌) 评析 “荒原古道风沙漫天,大漠茫茫 驼铃串串,”是由五个名词短语组成的 列锦。前句,给人一种空旷、广袤、荒 凉、久远的感觉,不仅形象地概括出沙 漠的特征,而且衬托出人生旅途的艰 难。后句沉稳坚毅,使人感受到开拓者 的不懈追求。既是写景,又是抒情,既 是写实,又是言志,形象的画面寓有深 刻的象征涵义,令人回味,给人启示。 47.死柳。枯木。颓垣断壁。破蛛网。 败芦花在北风前颤抖。死水潭弥漫着一 片瘴气…… (电影剧本《枯木逢春》) 评析 列锦修辞手法常运用于电影文 学剧本中。本例由四个名词短语和两个 主谓短语构成。四个静态镜头和两个动 态镜头通过电影艺术蒙太奇手法剪接 在一起,描绘出一幅血吸虫病害泛滥, 农村颓败的凄惨画面。对于作品的主 题,起到了强烈的烘托渲染作用。 48.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 舞?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 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装点此 江山,今朝更好看。 (毛泽东《菩萨蛮·大柏地》) 评析 “赤橙黄绿青蓝紫”,不是七种颜 色的简单罗列,而是彩虹的形象描绘。 诗人以其浪漫神奇的想象提出设问,让 静态的彩虹翩翩起舞,表现了对革命的 乐观自信和无限的豪迈气概。雨后晴 空,云彩飘忽,太阳西斜,青山翠林,隐 隐约约,忽浅忽深,既是雨后清新、绚 丽、活泼的大自然的写实,又是对荡涤 旧世界、创造新世界的革命战争的热烈 赞颂。列锦手法的运用在写景抒情上发 挥了重要的作用。 49.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 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 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 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 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 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 穗,扑鲁鲁鲁飞远了。(汪曾祺《受戒》) 评析 “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 子”、“水蜘蛛”、“野菱角花”都是水中 的动植物。排列组合起来,形成水乡特 色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那种自然天成 的野趣。为故事情节发展所需要的典型 环境,烘托出必要的气氛。 50.竹笠、竹篮、竹背篓, 竹桌、竹椅、竹烟斗, 风雨夜,竹给千家撑大伞, 艳阳天,竹送凉意进窗口。 (于沙《爱画版纳竹一枝》) 评析 例中的列锦犹如琳琅满目的展 览橱窗,展示出形形色色竹制工艺用 品,既富有鲜明的地方色彩,又反映出 制作者的智慧和勤劳,表现了作者热爱 生活、热爱版纳的美好情愫。 51.漫长、弯曲、不平, 石头、野草、泥泞, 那是一片未开垦的处女地, 我用双脚辛勤地耕耘。 (罗继长 《路》) 评析 开头两句,由三个形容性语词和 三个名词构成列锦,不仅形象地描绘出 道路的险阻和漫长,而且衬托出人物的 辛勤和坚毅,歌颂了开创者的崇高精神 和不畏艰险的顽强意志。 52.母亲的许诺,比祖母的故事 更具有吸引力 一枝铅笔、一件衬衣、一双胶鞋 …… (陈所巨 《山垭上,孩子们在等待》) 评析 诗人用一个简短的列锦,写出了 山区孩子们纯朴的心愿,得到母亲所许 诺的 “一枝铅笔、一件衬衣、一双胶 鞋”。这里既有母亲对孩子的慈爱、关怀 与期望,又有孩子的纯真、求知与上进 心,两者心心相印,体现出母子间真挚 的情感和儿童心灵的纯美。 53.饭罐。馍篮。菜碗。 草地。野花。石板。 大人孩子围一圈, 农忙时节,顾不得回村, 家家田头——野餐。 (闫振甲 《惊蛰雨·地头饭》) 评析 六个名词,六种实物,运用列锦 手法串联一起,表面看来,似乎是静物 写生,实则是富有浓厚情趣和充满生机 的田园生活写照。虽无华丽辞藻,却把 农忙时节农民在田头小憩用餐的情景 写得栩栩如生。 54.北京很美,红墙,灰墙,绿树掩映, 景山上的高榭,北海的浅山浅水,幽静 的小巷深处,广告林立的王府井大街 …… ( 《收获》1981年第4期) 评析 四个名词短语描写了四种不同 的景物,体现了北京的特色。景山高榭, 北海山水,作为古都的景致,很有代表 性。幽静的小巷,使人联想到北京的民 俗民情; “广告林立的王府井大街”,则 是北京跨进现代生活的具体写照。作者 运用列锦手法绘制的首都速写图,将风 景与民俗融为一体,使古代文明与现代 文明交相辉映,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 象。 55. 文章处处说巴金, 此度巴黎誉满城, 红酒一杯人万里, 秋风飒飒发如银。 (杜宣 《赠巴金同志》) 评析 粉碎“四人帮”后,巴金与杜宣 同团出国访问,过后巴金要去瑞士访 问,杜宣等即将回国,于是在巴黎中国 饭店聚餐。席间,巴金举法国红酒和杜 宣等告别。“红酒一杯人万里”,写的就 是这个情景。当时正是金秋季节,面对 白发如银的老人,诗人发出了无限感 慨,“秋风飒飒发如银”,正是这种崇敬、 诚挚的感情的流露。几个名词短语构成 的列锦,形象而生动地概括了宴席上的 动人场面和朋友间的深厚友谊。 56.南国之秋,当然也是有它的特异 的地方的,比如二十四桥的明月,钱塘 江的秋潮,普陀山的凉雾,荔枝湾的残 荷等等。(郁达夫 《故都的秋》) 评析 将四种典型的景物排列在一起, 构成一幅具有特色的南国秋景画面,既 抒发了作者热爱大自然的美好情怀,又 表现了作者的审美情趣,给读者以美的 享受。 57.我是丧失了多少清晨露珠的新 鲜? 多少夜星空的静寂滴下绿荫的树 间? 春与夏的笑语?花与叶的欢欣? 二十年华待唱出的青春的歌声? (何其芳 《慨叹》) 评析 三个名词短语构成的一幅列锦 的画面有“春与夏的笑语”、有“花与叶 的欢欣”、有“二十年华待唱出的青春的 歌声”,既显示出青春的特征,又概括了 人生的内涵。用疑问句提出,表现了作 者对时光流逝和人生变迁的慨叹,有自 责,有感悟。富有哲理性的思索,给人 许多启示。 58.爱,只把我当作一块石头, 不要再献给我: 百合花的温柔, 香火的热, 长河一道的泪流。 (方令孺《诗一首》) 评析 用三个名词短语构成的列锦,表 现了“我”对爱的感受和隐秘的心态:身 处于温柔而炽烈的爱恋中,却因为难言 的苦衷,而无法承受这种温柔和炽烈, 这是何等的凄苦和悲痛啊! 读者可以从 中看出,少女的纯真和诚挚,“我”的无 可奈何的挣扎与烦恼。 59. 当时的大事太多,悲痛太重:十里 长街的人群,纪念碑前的白花,天安门 广场的棍棒…… (柯岩《岚山情思》) 评析 “人群”、“白花”、“棍棒”,三个 毫不相干的事物和人物,被列锦手法组 成了一个完整而统一的画面,面对这幅 画面,人们可以想象得出当年人民群众 悼念周总理的悲痛壮阔的场面; 可以想 象得出豺狼一般的 “四人帮”对人民正 义之举残酷镇压的狰狞之态。高度概括 而浓缩的语言中,洋溢着作者悲痛、忧 伤、愤慨的感情。 60.每天清早四点起床,见不到一个 人影。冷风、寒星、凄冷的月光。(肖复 兴《姜昆 “走麦城”》) 评析 “冷风”、“寒星”、“凄冷的月 光”,是冬日清晨常见的景物,一但剪接 组合在一起,顿时逼真地再现了主人公 的生活和工作的场景。看似写景,景中 却有情,令人感到他们的艰辛和苦涩。 61.沉甸甸的麦穗在微风中整齐地摇 来晃去,像一群歌咏着的女人,在淡淡 的云影下面,缅怀她们的青春年华: 那 雪白的幼芽,那嫩绿的小苗,那茁壮的 绿得发黑的麦杆,那饱含着芬芳汁液的 穗苞,那刚秀穗时的绰约风姿……而这 一切都过去了,永远永远地过去了。(张 贤亮《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评析 这是一段拟人化的景物描写。五 个名词短语,概括而形象地描绘出麦穗 的成长过程: 由 “芽” 而 “苗”,由 “苗”而“杆”,由 “杆”而“苞”,生命 的历程井然有序。这使读者领悟到自然 规律不可逆转的巨大力量,同时理解了 缅怀者因青春年华逝去而产生的那种 怅然若失的心理。 62.漳河水,九十九道湾, 层层树,重重山, 层层绿树重重雾, 重重高山云断路。 (阮章竟 《漳河水》) 评析 四个名词短语构成的列锦,描绘 出漳河流经区域壮美的自然景色: 山峦 重叠,绿树覆盖,浓雾凝聚,显示出深 远、厚重、曲迭、奇伟的特点。由此而 透露出诗人热爱漳河的思想感情,也充 分体现了列锦辞式的情景交融、寓情于 景的表达效果和特点。 63.我是戈壁,却不姓黄, 我曾有: 茂密森林草原, 迷人翠堤柳浪; 漫漫碧波如镜, 队队天鹅滑翔。 我曾有: 鸡鸣、犬吠、马嘶, 闹市、渡口、驿站; 古堡钟声悠悠, 万家灯火点点; 那丝绸铺成的锦绣大道啊, 横贯欧亚穿越天山。 去看疏勒河的故道河床吧, 去问问高昌城的残垣秃壁吧, 去听听汉唐屯田的吆喝耕牛声 吧, 谁敢说,我从来荒凉! (魏钢焰 《戈壁之歌》) 评析 诗人运用拟人手法,使戈壁荒漠 作第一人称的自语,其中使用了两个列 锦,一为 “茂密森林草原,迷人翠堤柳 浪”; 一为“鸡鸣、犬吠、马嘶、闹市、 渡口、驿站”。前者描绘昔日戈壁生气勃 勃的自然风光,后者描绘昔日戈壁繁荣 昌盛的社会风貌。读者由此可以想象出 古代丝绸之路上的繁荣景象和各国商 旅们的辛勤奔忙情景,加深理解丝绸之 路在促进各国经济和文化发展方面的 巨大作用。时间的推移,既然能使昔日 的繁华变为荒凉,使绿洲变为沙漠,那 也能使荒凉变为繁华,使沙漠变为绿 洲,而丝绸之路也必然会焕发青春,在 新的历史演进过程中发挥作用。读者还 能由此领悟到人力的伟大和变化的永 无止息,并思考一个深刻的哲理: 沧海 桑田,人类社会在不断地前进,人类自 身也在不断地发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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