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一钦定四库全书 晦庵集卷五十一 宋 朱子 撰书【问答 一本作知旧门人问答】 答董叔重 示喻日用功夫更於收拾持守之中就思虑萌处察其孰是天理孰是人欲取此舍彼以致敬义夹持之功爲佳读书亦是如此先自看大指却究诸说一一就自己分上体当出来庶几得力耳易字之说前累奉报鄙意但不欲学者切切於此不急之外务耳必欲与名相称则以叔重易之盖取通书其重无加焉耳之义如何如何 答董叔重 所论心之存亡得之前日得正思书说得终未明了适答之云此心有正而无邪故存则正不存则邪不知渠看得复如何也但来喻所谓深体大原而涵养之则又不必如此正惟操则自存动静始终不越敬之一字而已近方见得伊洛拈出此字真是圣学真的要妙功夫学者只於此处着实用功则不患不至圣贤之域矣 答董叔重 书中所喻两义比皆改定大学在德粹处孟子似已写去矣但所疑搜寻急廹之病恐是用心大过使然所云发见之端只平日省觉提撕处便是只要人就此接续向下推究令其开濶卽不曾说等待寻讨将来做功夫也今所改者亦其词有未莹或重复处耳大意只是如此也 答董叔重 所喻数说甚善更宜加意涵养於日用动静之间爲佳不然徒爲空言无益而有害也 答董叔重 君子务本一章集注云本犹根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言君子凡事专用力於根本根本既立其道自生如孝弟则是行仁之本不务乎此则仁道无自而生也铢窃妄谓仁固孝弟之本有仁而後有孝弟【伊川曰仁是性孝弟是用】然仁道生也生莫先於孝弟盖其油然内发至精实而无僞自然不可已者莫如爱亲从兄之心故伊川曰仁主於爱爱莫大於爱亲爱则仁之施仁则爱之理也仁者爱之理而爱莫大於爱亲故推行仁道自孝弟始是乃行仁之根本也根本既立则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至於廓然大公无所不爱而有以全尽其仁道之大则皆由此本既立而自生生有不可遏者耳此所谓本立而道自生也生者生生不穷之意伊川所谓其道充大是也非无本而渐生之谓犹之木焉根本既立则枝叶生茂而不可已苟无其本枝叶安自而生哉又程子曰尽得孝弟便是仁恐在尽字上是圣人人伦之至之意【盖孝弟亦通上下而言犹忠恕之爲道也】或人谓由孝弟可以至仁则孝弟与仁是二本矣妄意揣度如此乞赐逐一垂诲 大概且用此意涵泳久之自见得失後皆放此 程子曰循物无违谓信窃谓物者事物之物有是事则循是事而无所违无是事则不凿空而爲之说此与以实之谓信意相似或者谓物者理也实循是理而无所违有反身而诚之意盖孟子有诸己之说不知是否又程子所谓尽物之谓信者铢所未喻岂尽已之谓忠者处於己者无不尽尽物之谓信者施於物者必以实欤则必以实施於物者亦无不尽矣其所谓表里内外者盖惟其存於己者必尽则其施於物也必实在己自尽之谓忠推是忠而行之之谓信虽然曾子之三省必亦各致其功未必恃此而责彼也乞赐逐一垂诲 或者之说非是 程子曰公而以人体之故爲仁铢昔尝问此语於先生先生曰体犹体物之体犹易所谓干事其意若谓人之生具此形即有此性有此性则有此理与生俱生完具无欠只爲蔽於私所以不行若能公则此理便自周流充足不假於外【此理即所谓仁也仁者爱之理】故程子曰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然伊川又恐人将公便唤作仁故曰公须以人体之【体犹主也】铢当时虽省记先生是此意恐记得差误乞赐垂诲 此下数说大槩皆近之更宜涵泳而实履之不可只如此说过无益於事也 贤贤易色一章窃谓上蔡所谓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天下之诚意无以加此好德如好色亦可谓好德之至也此语似甚精而或者乃谓不若张子韶曰学所以明人伦也好德不好色则夫妇之伦正似恐不必推说至此然上蔡之说与伊川所谓见贤则变易顔色愈加恭敬好善而诚也二说孰精又子夏之意以谓人能如此则虽人以为未尝学子夏必以爲己学也玩其语意则子夏未尝不欲人学然其语不无病不若夫子所谓行有余力则可以学文者爲有本末先後故集注特着吴氏之说所以垂训者精矣乞赐垂诲 当从谢氏说 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一章窃谓程子之意固己明白谢氏曰学者观於圣人威仪之间亦可以进德矣此语似甚精而或者乃谓不若张子韶曰温良恭俭让固不可以不学要当学圣人之道以求其自然发见者若乃矫僞其行粉饰其容此又圣门所诛也铢窃谓夫子德容至於如是固有德盛仁熟而其自然之光辉着见於外学者之学圣人固不当矫情饰貌徒见其外而不养其中也然容色辞气之间亦学者所当用功之地而致知力行之原今不於此等处存养涵蓄学圣人气象不知复於何者爲学圣人之道乎窃谓学者内外交相养之功正当熟玩此等气象自别不知是否又俭节制也节制莫是自然有法度绳约之意否温良让有和易气象恭俭有严恪气象谢氏所谓奉然如春俨然如秋是也并乞逐一垂诲 如张氏说则乡党篇可废矣 三年无改於父之道一章铢自幼年则见先生与程先生反复论此一段当时固莫能晓近来思之窃谓程子所谓孝子居丧志存守父在之道不必主事而言者颇爲的当请试言其所思而得之者以求教志者志趣其心之所趣者是也行者行实行其志而有成也父在子不得专於行事而其志之趣向可知故观其志父没则子可以行其志矣其行实暴白故观其行然三年之间疾痛哀慕其心方皇皇然望望然若父之存而庶几於亲之复见岂忍以爲可以得行已志而遽改以从己志哉存得此心则於事有不得不改者吾迫於公议不得已而改之亦无害其爲孝矣若夫其心自幸以爲於是可以行己之志而於前事不如己意者则遂遽改以从己之志则不孝亦大矣岂复论其改之当与不当哉盖孝子处心亲虽有存没之间而其心一如父在不敢自专况谓之父道则亦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三年之间如白驹过隙此心尚不能存而一不如志率然而改则孝子之心安在哉故夫子直指孝子之心推见至隐而言不必主事言也若乃外迫公议内怀欲改而方且隐忍迁就以俟三年而後改焉则但不失经文而已大非圣人之意矣妄论如此不知稍不畔否乞赐垂诲 此说得之然前辈已尝有此意矣更须子细体认不可只如此说过 君子不重则不威一章程子曰人安重则学坚固范氏游氏推明其说精矣然味其经文窃谓恐不若吕氏曰学则知类通达故不至於蔽固盖若作一事说则曷不曰君子不重则不威而学不固乎不重则不威有笃敬意学则不固有致知意【学固兼知与行而言而夫子言之於此则学又自有专说知意】主忠信窃谓忠信盖诚实之意盖自理而言则谓之诚实自人所行而言则谓之忠信其实一也故伊川曰忠信者以人言之要之则实理也无友不如己者程先生以谓上蔡云与不胜己者友钝滞了人此语诚是然人之求友固不可无此心而亦不可必也心欲求胜己者而後友则胜己者亦不与我友矣圣人用心不如是子夏教其门人以择交之道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此未爲过也而子张犹以爲不可则不胜己者不与之友圣人气象恐不如是杨氏所谓如己者合志同方而已不必胜己也似以此言爲当铢尝问之曰恐如此其弊或至於无责善辅仁之益先生曰道不同不相爲谋然铢思之终恐未安盖味圣人语意正谓人好与不已若者处故爲此言以戒之无与毋通禁止之辞闻之李氏曰人皆求胜己者友则愚与鲁几於无友矣然世人知与贤已处者常少而损己者常多此学所以不进有志於学则不如己者宜非所友此意不知近是否乞赐垂诲 学则不固程范游说是毋友不如己者李说是 颜子不改其乐章程子尝曰昔受学於周茂叔每令?仲尼颜子乐处所乐何事铢岂当躐等妄论及此但近见一朋友讲论次说及此觉得说入玄妙且又拘牵於鲜于侁之问使颜子乐道则不爲颜子之说说入空寂去因试妄意揣度以谓圣贤所以皇皇汲汲者正谓欲求得本心而已苟得其本心以制万事则天下之乐何以加此区区贫窭岂足以累其心颜子在陋巷人不堪忧而颜子独乐者正乐此而已此与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之意近似孟子曰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穷居不损所性谓所得於性者君子所得於性分之内虽大行穷居不爲加损乐莫大焉不知如此揣度不至大段碍理否乞赐垂诲 此等处不可强说且只看颜子如何做功夫若学得他功夫便见得安乐处非思虑之所能及也 书金縢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一段按马郑氏皆音辟爲避其意盖谓管蔡流言成王既疑周公公乃避居东都二年之久以待成王之察及成王遭风雷之变启金縢之书迎公来返乃摄政方始东征所谓罪人斯得者成王得其流言之罪人也陈少南吴才老从之而诋先儒诛辟之说铢窃谓周公之诛管蔡与伊尹之放太甲皆圣人之变惟二公至诚无愧正大明白故行之不疑未可以浅俗之心窥之也此辟字与蔡仲之命所谓致辟之辟同安得以辟爲避且使周公委政而去二年之久不幸成王终不悟而小人得以乘间而入则周家之祸可胜言哉周公是时不知何以告我先王也观公之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其言正大明白至诚恻怛则区区嫌疑有所不敢避矣惟有此心无愧而先王可告也自洁其身而爲匹夫之谅周公岂爲之哉妄意如此乞赐垂诲 辟字当从古注说 微子篇曰诏王子出廸我旧云刻子一段铢於三仁之去就死生未知其所以当留当去当死之切当不可易处尝读微子书见其所以深忧宗国之将亡至於成疾爲狂瞶耄无所置身其心切矣然终不言於纣以庶几万一感悟而遽爲之去是必有深意者东坡则曰箕子在帝乙时以微子长且贤欲立之而帝乙不可卒立纣纣忌此两人故箕子曰子之出固其道也我旧所云者害子子若不出则我与子皆危矣微子之告箕子若欲与之俱去然微子曰吾三人者各行其志自用其心之所安者而已人各自以其意贡於先王微子去之以续先王之国箕子爲之奴以全先王之祀比干以谏而死爲不负先王也而林少颖亦从其说以爲二人处危疑之地身居嫌隙不可强谏徒死又无益故微子虽欲谋於箕子以救纣之顚隮然箕子以谓我兴受其败【犹言我起而谏则受其祸】不可以复谏又不可居位故微子遁逃以避祸而箕子隐晦以自存惟比干不处嫌疑故强谏而死三人所处之势不同故各行其志以自达於先王而已审如是说则微子箕子皆未尝谏无乃屑屑然避嫌远祸以苟存乎唐孔氏曰我兴受其败者我适起而受其祸败不可逃免然殷灭之後我不事异姓不能与人爲臣仆示必欲以死谏纣但箕子之谏适値纣怒未甚故得不死耳微子告二人而独箕子答者比干与箕子意同经省文也窃谓孔氏去古未远【唐孔氏盖推本安国之意】其言必有所据盖尝因是妄谓微子以宗国将亡不胜其忧愁无?之心而谋出处於箕子比干故箕子爲言我兴受其败不可逃免当与宗国俱爲存亡故虽商祀或至沦亡我亦誓不臣属他人盖将谏纣纣不听亦不敢苟全逃死而比干无一言者孔氏所谓心同不复重言是也其後比干果以谏死而箕子乃不死者比干初心岂欲徒死以沽名哉所以谏者庶几吾言得行而纣改焉耳纣既不改而言益切故纣遂杀之则比干亦不得而逃死耳箕子初心亦岂欲隐晦自存苟全其生哉亦犹比干之谏冀吾言得行而纣改焉耳纣既不改而囚之偶不死耳纣囚之而不置之死则箕子岂固欲自经於沟渎而爲匹夫之谅哉故因遂佯狂而爲奴盖亦未欲即死庶几弥缝其失而冀其万有一开悟耳盖谏行而纣改过者二子之本心也谏不行而或死或囚者二子所遇之不同尔使纣而囚比干意比干亦未敢即死也使纣而杀箕子箕子敢求全哉二子易地则皆然矣至於箕子爲微子之计则其意岂不以谓吾二人者皆宗国之臣利害休戚事体一同皆当与社稷俱爲存亡不可复顾明哲保身之义然而微子国之元子也往者纣未立吾尝言於帝乙而立子帝乙不从而立纣是以纣卒疑吾两人故吾旧所云者足以害於子若起谏纣则纣益生疑非惟不从害必先及子而并我危矣死分也不足惜而未有毫发益於纣而遽死可惜也东莱所谓人先有疑心则虽尽忠与言而未必不疑盖疑心先入而爲之主是也故微子不可留但当遯逃而出乃合於道又况我与比干既留谏以事纣则存亡未可知万一不死罔爲人臣仆此心已坚定则亦不可使成汤以来庙不血食况汝爲元子又居危疑之地义当逃去万有一全宗祀可也此三子者其制行不同各出於至诚恻怛之心无所爲而爲之故孔子并称三仁或以此欤妄意如此乞赐谆切垂诲 此说得之史记亦说箕子谏而被囚也 咸有一德窃谓一者其纯一而不杂德至於纯一不杂所谓至德也所谓纯一不杂者盖归於至当无二之地无纎毫私意人欲间杂之犹易之常中庸之我也说者多以咸有一德爲君臣同德咸有一德固有同德意而一非同也言君臣皆有此一德而已苏氏曰圣人如天时杀时生君子如水因物赋形天不违仁水不失平惟一故新惟新故一一故不流新故无斁此语似是不知可以作如此看否乞赐垂诲 此篇先言常德庸德後言一德则一者常一之谓终始惟一时乃日新苏氏说未的当可更退步就实做工夫处看 盘庚言其先王与其羣臣之祖父若有真物在其上降灾降罚与之周旋从事於日用之间者铢窃谓此亦大概言理之所在质诸鬼而无疑尔而殷俗尚鬼故以其深信者导之夫岂亦真有一物耶乞赐垂诲 鬼神之理圣人盖难言之谓真有一物固不可谓非真有一物亦不可若未能晓然见得且阙之可也 铢窃谓书序之作出於圣人无疑学者观书得其序则思过半矣班固言书之所起远矣至孔子纂时上断於尧下讫於周凡百篇而爲之序言其作意而林少颖乃谓书序乃历代史官转相授受以书爲之总目者非孔子所作今玩其语意非圣人其孰能与於此哉书序言成汤既没太甲元年玩其语意则是成汤没而太甲立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诸桐三年则是太甲服汤之丧既不明伊尹遂使居於汤之墓庐三年而克终允德也或者乃曰孟子曰汤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汤没六年而太甲立太甲服仲壬之丧夫服仲壬之丧而庐於乃祖之墓恐非人情伊川谓太丁未立而死外丙方二岁仲壬方四岁乃立太子之子太甲而或者又谓商人以甲乙爲兄弟之名则丙当爲兄而壬当爲弟岂有兄二岁弟乃四岁乎按皇极经世图纪年之次则太甲实继成汤而立无疑不知外丙二年仲壬四年之说当作如何训释乞赐垂诲 书序恐只是经师所作然亦无证可考但决非夫子之言耳成汤太甲年次尤不可考不必妄爲之说读书且求义理以爲反身自修之具此等殊非所急也 西伯戡黎旧说多指文王惟陈少南吕伯恭薛季隆以爲武王吴才老亦曰乘黎恐是伐纣时事【武王未称王亦只称西伯而已】铢按书序言殷始咎周周人乘黎则殷自此以前未尝恶周也殷始有恶周之心而周又乘袭戡胜近畿之黎国迫於王都且见征伐【黎在汉上党郡壼关纣都朝歌上党在朝歌之西】此祖伊所以恐而奔告於受曰天既讫我殷命曰恐曰奔告曰讫我殷命则其事势亦且迫矣恐非文王时事也文王率殷之叛国以事纣而孔子亦称其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爲至德所谓有事君之小心者正文王之事孔子所以谓之至德也当时征伐虽或有之未必迫於畿甸然史记又谓文王伐犬戎密须败耆国耆即黎也史记文王得专征伐故伐之二说未知孰是乞赐垂诲 此等无证据可且阙之 服父母之丧而祭祀祖先当衣何服与居母丧而见父居父母丧而见祖父母其朔旦岁节上寿爲礼各衣何服父母在而遭所生丧【谓非出母】不知合衣何服合与不合设几筵出声哭舅姑俱存而子妇丁其父母忧虽合奔丧然卒哭後必当复归恐三年之服自不可改遇节序变迁不审可以发哀出声否见舅姑及从舅姑以祭不知所易当何服乞赐垂诲 古者居丧三年不祭【见曾子问】其见祖父母之属古人亦有节文不尽记然上寿之礼自不合与所生母丧礼律亦有明文更宜详考亦当稍避尊者乃爲安耳如女已适人爲父母服朞礼律亦甚明若有舅姑难以发哀於其侧从祭但略去华盛之服可也 答董叔重 人心之体虚明知觉而已但知觉从义理上去则爲道心知觉从利欲上去则爲人心此人心道心之别也所谓利欲如口之於味目之於色之类非遽不好但不从义理上去则堕於人欲而不自知矣 亦是 中庸之中字本是指时中之中而言然所以能时中者以其有是不偏倚者爲本故中庸之中实兼二义非如中和之中专指性也致中者如立乎天地四方之中未感者无一息之不然致和者如处一堂一室之中随处得宜无少乖戾无时而不然也或者有疑於中庸中和二中字不同故妄论如此不知於章句意无大悖否 无一息之不然当改云无一息之少差 曾点言志气象固是从容洒落然其所以至此则亦必尝有所用力矣知其所用力处则知尧舜事业点优爲之然尧舜事业亦非一事要必如点用力则不难爲但道理自有浅深所至亦有高下点资质高合下见得圣人大本如此故其平日用力之妙必有超乎事物之外而爲应事物之本者其视三子规规於事爲之末者固有间矣然一事一物亦各有一事一物之理学者大本功夫固当笃至亦必循下学上达之序逐件逐事理会到底乃能内外缜密亲切不差点言志甚高而行不掩焉观其舍瑟倚门亦可见矣盖道理无纎毫空阙不周满处外面才有罅漏则於道体爲有亏矣或谓曾点只是天资见得大头脑如此元不曾用力又谓点已见到如此天下万事皆无不了者恐皆一偏之论也未知是否 此条大概近似而语意不密且看他见得道理分明触处通贯处是个甚底可也 答董叔重 或曰天地之数五十有五而大衍之数五十何也铢窃谓天地之所以爲数不过五而已五者数之祖也盖参天两地三阳而二隂三二各隂阳错而数之所以爲数五也是故三其三三其二而爲老阳老隂之数两其三一其二而爲少隂之数两其二一其三而爲少阳之数皆五数也河图自天一至地十积数凡五十有五而其五十者皆因五而後得故五虚中若无所爲而实乃五十之所以爲五十也【一得五而成六二得五而成七三得五而成八四得五而成九五得五而成十无此定数则五十者何自来耶】洛书自一五行至九五福积数凡四十有五而其四十者亦皆因五而後得故五亦虚中若无所爲而实乃四十之所以爲四十也【一六共宗而爲太阳之位数二七共朋而爲少隂之位数三八成友而爲少阳之位数四九同道而爲太隂之位数不得此五数何以成此四十耶】即是观之河图洛书皆五居中而爲数宗祖大衍之数五十者即此五数衍而乘之各极其十则合爲五十也是故五数散布於外爲五十而爲河图之数散布於外爲四十而爲洛书之数衍而极之爲五十而爲大衍之数皆自此五数始耳是以於五行爲土於五常爲信水火木金不得土不能各成一气仁义礼智不实有之亦不能各爲一德此所以爲数之宗而揲蓍之法必衍而极於五十以见於用也不知是否 此说是 变者化之渐化者变之尽盖化无痕迹而变有头面逐渐消缩以至於无者化也阳化爲刚隂化爲柔暖化爲寒是也其势浸长突然改换者变也隂变爲阳柔变爲刚寒变爲暖是也阳化爲隂是进极而囘故爲退隂变爲阳则退极而上故爲进故曰变化者进退之象也阳化爲隂隂变爲阳者变化也所以变化者道也道者本然之妙变化者所乘之机故隂变阳化而道无不在两在故不测故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爲乎不审可作如此看否 亦得之 隂阳若以推行言之不过一气之运而已所谓一动一静互爲其根也以阖辟言之则有两物所谓分隂分阳两仪立焉也既曰隂阳又曰柔刚者隂阳以气言刚柔则有形质矣此犹四象之有老少亦如以子午卯酉分言隂阳也不知是否 阖辟与动静无异易中以对待言者自多不必引此也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变化非因形象而後有也变化流行非形象则无以见故因形象而变化之迹可见也日月星辰象也山川动植形也象阳气所爲形隂气所爲然阳中有隂则日星阳也月辰隂也隂中有阳则山隂而川阳然隂阳又未尝不相错而各自爲隂阳细推之可见矣不知是否 亦是 乾以易知与易则易知之知字不同乾以易知知犹主也知如知郡县之知盖乾健不息惟主於生物如瓶施水无他艰阻故以易知大始也易则易知言人体乾之易故曰直无艰阻而人易知之也 文义亦得之 孟子曰口之於味也目之於色也耳之於声也鼻之於臭也四肢之於安佚也性也【此性字专指气而言如性相近之性】有命焉【此命字兼理与气而言如贫贱之安分富贵之有节是也】仁之於父子也义之於君臣也礼之於宾主也智之於贤者也圣人之於天道也命也【此命字专指气而言所遇应不应所造有浅深厚薄清浊之分皆系乎气禀也】有性焉【此性字专指理而言如天地之性之性】不知可作如此看否 此说分得好 中和者性情之德也寂感者此心之体用也此心存则寂然时皆未发之中感通时皆中节之和心有不存则寂然者木石而已大本有所不立也感通者驰肆而已达道有所不行也故夫动静一主於敬戒谨恐惧而谨之於独焉则此心存而所寂感无非性情之德也不知是否 亦是 极之爲言究竟至极不可有加之谓以状此理之名义则举天下无以加此之称也故常在物之中爲物之的物无之则无以爲根主而不能以有立故以爲在中之义则可而便训极爲中则不可以有形者论之则如屋之有脊栋囷廪之有通天柱常在此物之中央四面八方望之以取正千条万别本之以有生礼所谓民极诗所谓四方之极其义一也未知推说如此是否 是 近见一书名广川家学盖董逌彦远所爲所论亦稍正不知有传授否其爲人如何如曰心者性之所寓也所贵於养心者以性之在心也又曰形之灵者曰魄气之神者曰魂既生魄矣魄内自有阳气气之神者名之曰魂附形之灵者谓初生时耳目手足运动啼呼爲声此则魄之爲灵也附气之神者谓精神性识渐有所知此则附气之神也魂在魄先附魄以神此等说得亦无甚病否 既生魄阳曰魂谓才有魄便有魂自初受胞胎时已俱足矣不可言渐有所知然後爲魂也董氏有诗解自谓其论关雎之义暗与程先生合但其他文澁难晓集传中论京师之属颇祖其说又据黄端明行状说围城中作祭酒尝以僞楚之命慰谕诸生他事不能尽知也近见曾彦和论彭蠡既瀦引汉志豫章九水合於湖汉东至彭泽入江禹贡汉水入江而湖汉九水见遏於江北於是自汇爲彭蠡则彭蠡之水本受湖汉之水欲入江而爲江汉所遏因却而自瀦盖汉水未入江之前则彭蠡未瀦故曰东汇泽爲彭蠡此说自当但又有曰彭蠡之瀦以受其江汉而不能绌苏氏味别之说则非也又言九江即是洞庭引汉志沅水渐水元水底水叙水酉水澧水湘水资水皆合洞庭中东入於江江则过之而已九水合於洞庭泽故洞庭亦可名九江若谓江分九道则经当曰九江既道而不曰孔殷当曰播爲九江而不曰过九江矣然林少颖辨其不然不知洞庭之泽果是受此水之入否然彭蠡自有源而非受江汉而成九江爲洞庭而不在浔阳南则无可疑矣若彦和之於禹贡虽未尽善亦考索精详胜他人也 曾彦和说书精博旧看得不子细不知其已有此说但汉志不知湖汉即是彭蠡而曰源出雩都至彭蠡入江此爲大谬恐彦和亦不能正也九江之说今亦只可大概而言恐当时地入三苗禹亦不能细考若论小水则湖南尚有蒸潇之属况兼湖北诸水上流其数不止於九若实计入湖之水只是湘沅澧之属三四而已又不能及九也汉水未入江之前彭蠡未瀦此亦未是江流甚大汉水入之未必能有所增益也大率今人不敢说经文有误故如此多方囘互耳 孟子集注古公亶甫下注云太王公刘九世孙五世而斩下注云父子相继爲一世按史记自公刘至古公凡十世今谓九世岂不数古公已身耶然按豳诗集传云公刘复修后稷之业十世而太王徙居岐山之阳则疑孟子集注或错九字否又按明道行状云先生五世而上居中山之博野高祖始赐第京师则高祖五世祖也而上即爲六世是通已身数矣伏乞垂诲 通数即计己身爲数曰祖曰孙则不当计己身盖谓之祖孙则是指他人而言矣史传及今人文字以高祖之父爲五世祖甚多无可疑也 答董叔重 程先生论中庸鸢飞鱼跃处曰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铢详先生旧说盖谓程子所引必有事焉与活泼泼地两语皆是指其实体而形容其流行发见无所滞碍倚着之意【其曰必者非有人以必之曰勿者非有人以勿之者盖谓有主张是者而实未尝有所爲耳】今说则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心者乃指此心之存主处活泼泼地云者方是形容天理流行无所滞碍之妙盖以道之体用流行发见虽无间息然在人而见诸日用者初不外乎此心故必此心之存然後方见得其全体呈露妙用显行活泼泼地略无滞碍耳所谓必有事而勿正心者若有所事而不爲所累云尔此存主之要法盖必是如此方得见此理流行无碍耳铢见得此说似无可疑而朋友间多主旧说盖以程子文义观之其曰与曰同而又以活泼泼地四字爲注云则若此两句皆是形容道体之语然旧说诚不若今说之实旧说读之不精未免使人眩瞀迷惑学者能实用力於今说则於道之体用流行当自有见然又恐非程子当日之本意伏乞明赐垂诲 旧说固好似涉安排今说若见得破则即此须臾之顷此体便已洞然不待说尽下句矣可更猛着精彩稍似迟慢便蹉过也 性与气虽不相离元不相杂孟子论性独指其不杂者言之其论情才亦如此要必如程张二先生之说乃爲备耳不知是否 甚善集注中似已有此意矣 吕芸阁云性一也流形之分有刚柔昏明者非性也有三人焉皆一目而别乎色一居乎密室一居乎帷簿之下一居乎广廷之中三人所见昏明各异岂目不同乎随其所居蔽有厚薄尔铢窃谓此言分别得性气甚明若移此语以喻人物之性亦好铢顷尝以日爲喻以爲大明当天万物咸覩亦此日耳蔀屋之下容光必照亦此日耳日之全体未尝有小大只爲随其所居而小大不同耳不知亦可如此谕人物之性否伏乞指诲 亦善 周霄问君子仕乎一段霄意盖以孟子不见诸侯爲难仕故举此问以讽切之孟子所言皆告以君子急仕之意所引礼曰诸侯耕助以供粢盛一段疑指爲贫而仕者言盖仕非爲贫也然有爲贫而仕者则君子於仕亦可谓急矣然仕之心未尝不急仕之道则不可以急而不由其道也盖欲急仕者君子之仁不由其道不敢仕者君子之义义行则仁存未有违义而可以爲仁也大率孟子教人多因人情而制之以义此所以卓乎非异端之说所能知也伏乞垂诲 此章但言不仕无义未见爲贫而仕之意 礼曰别子爲祖继别爲宗继祢者爲小宗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宗窃谓君适长爲世子继先君正统自母弟以下皆不得宗其次适爲别子不得祢其父则不可宗嗣君又不可无统属故立爲先君之族大宗之祖所谓别子爲祖也其适子继之则爲大宗凡先君所出之子孙皆宗之百世不迁故曰大宗者继别子之所自出也【吕氏言别子所自出者谓别子所出之先君也如鲁李友乃桓公别子所自出故爲桓公一族之大宗不知是否】百世不迁者以其统先君之子孙而非统别之子孙也别子之庶长义不祢别子而自爲五世小宗之祖其适子继之则爲小宗小宗者继别子庶子之所自出也故惟及五世五世之外则无服盖以其统别之子孙而非统先君之子孙也不知是否伏乞垂诲 宗子有公子之宗有大宗有小宗国家之衆子不继世者若其间有适子则衆兄弟宗之爲大宗若皆庶子则兄弟宗其长者爲小宗此所谓公子之宗者也别子即是此衆子既没之後其适长者各自继此别子即是大宗直下相传百世不迁别子之衆子既没之後其适长子又宗之即爲继祢之小宗每一易世高祖庙毁则同此庙者是爲袒免之亲不复相宗矣所谓五世而迁也孟子集注序说言史记言孟子受业子思之门人注云赵氏注及孔丛子亦皆云孟子亲受业於子思铢谓赵岐所注必有所考孔丛子恐是僞书似不必引此书如何 孔丛子虽僞书然与赵岐亦未知其孰先後也姑存亦无害 史记谓孟子之书孟子自作赵岐谓其徒所记今观七篇文字笔势如此决是一手所成非鲁论比也然其间有如云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亦恐是其徒所记孟子必曾略加删定也此非甚紧切以朋友间或有疑此者尝以此答之恐未是也伏乞垂诲 或恐是如此 答董叔重 参天两地倚数天之象圆圆者径一而围三参天者参其一也地之象方方者径一而围四两地者两其二也故参其一而爲三者因圆象而有三数也两其二而爲四者因方象而爲四数也参天两地则爲数者五故天地之数皆五也三三爲六则爲老阳老隂之数两其三一其二则爲少隂之数两其二一其三则爲少阳之数故参天两地者数之祖也未知是否 围四者以二爲一故其一隂而爲二故曰参天两地今曰两其二而爲四则不得爲参天两地矣天一而围三地一而围四然天全用而地半用故参天爲三而两地爲二也今曰二二爲四非是 揲蓍之数以四爲主盖四者数之用也太阳一少隂二少阳三太隂四其位四也分揲挂归必四营也揲之亦必以四故皆以四爲主故老阳三十六少隂三十二少阳二十八太隂二十四皆四约之也及其揲也五四爲奇五除挂一四不除挂一皆爲四者一所谓奇也九八爲偶九除挂一八不除挂一则爲四者二所谓偶也是皆以四数爲主不知是否 四营恐与四揲不相关 河图之数不过一奇一偶相错而已故太阳之位即太隂之数少隂之位即少阳之数少阳之位即少隂之数太隂之位即太阳之数见其迭隂迭阳隂阳相错所以爲生成也天五地十居中者地十亦天五之成数盖一二三四已含六七八九者以五乘之故也盖数不过五也洛书之数因一二三四以对九八七六其数亦不过十盖太阳占第一位已含太阳之数少隂占第二位已含少隂之数少阳占第三位已含少阳之数太隂占第四位已含太隂之数虽其隂阳各自爲数然五数居中太阳得五而成六少隂得五而成七少阳得五而成八太隂得五而成九则与河图一隂一阳相错而爲生成之数者亦无以异也不知可如此看否啓蒙言其数与位皆三同而二异三同谓一三五二异谓河图之二在洛书则爲九河图之四在洛书则爲七也盖一三五阳也二四隂也阳不可易而隂可易阳全隂半隂常从阳也然七九特成数之阳所以成二四生数之隂则虽阳而实隂虽易而实未尝易也不知是否 所论甚当河图相错之说尤佳 隂阳以气言刚柔则有形质可见矣至仁与义则又合气与形而理具焉然仁爲阳刚义爲隂柔仁主发生义主收歛故其分属如此或谓杨子云君子於仁也柔於义也刚盖取其相济而相爲用之意 仁体刚而用柔义体柔而用刚 艮其背不获其身者止而止也所谓静而止其所也行其庭不见其人者行而止也所谓动而止其所也静而止其所者是只见道理所当止处不见己身之有利害祸福也动而止其所者只见道理所当行处不见在人之有强弱贵贱也古人所以舍生取义杀身成仁者不获其身也所以不侮鳏寡不畏强御者不见其人也然惟不获其身者乃能不见其人故曰动静各止其所而必以主夫静者爲本焉所以自源而徂流也程先生所谓止於所不见则无以乱其心而止乃安是又就做工夫上言 不获其身不见其人推说甚善然亦不专在此日用精粗盖无不然也程先生说自是其所见如夫子彖传文言未必文王之本意也 答董叔重 辱惠问并以长牋喻及铭墓之意尤以愧仄今年多病异於常时又以筑室迁居之扰殊无好况文字本不能作前後所辞甚多但以叔重如此见属独不可辞因留来人累日不得功夫此三数日又觉伤冷时作寒热意緖尤不佳今日小定方能力疾草定奉寄又更与允夫订之或有疑则见告可改也但此间辞人之多幸且勿广爲佳今所作先丈志文易就亦因得好行状故不费力数年前有相属作一大志铭者事緖既多而状文全类新唐书体至今整顿不得也允夫所作令祖墓表尤佳近岁难得此文也 与黄子耕 祭礼极难处窃意神主惟长子得奉祀之官则以自随影像则诸子各传一本自随无害也支子之祭先儒虽有是言然竟未安向见范丈兄弟所定支子当祭旋设纸牓於位祭讫而焚之不得已此或可采用然礼文品物亦当少损於长子或但一献无祝亦可也 答黄子耕 熹数年来疾病日侵患难交至气血凋瘁大非往时之比来日无几甚思与四方士友并力切磋以求无负师傅之托而不可得每一念之徒增永叹而已子耕近日所用工处颇得力否向时说得致知两字亦颇散漫望更思之复以见谕也 答黄子耕 新除甚佳阙亦不远否但声利海中溺人可畏耳前书所谓格物主敬者甚善但主敬方是小学存养之事未可便谓笃行须修身齐家以下乃可谓之笃行耳日用之间且更力加持守而体察事理勿使虚度光隂乃是爲学表里之实近至浙中见学者工夫议论多靠一边殊可虑耳 答黄子耕 时事传闻不一然亦未知是否衰病闲散既无所効其区区亦不敢深问也示谕且看大学俟见大指乃及他书此意甚善但看时须是更将大段分作小段字字句句不可容易放过常时暗诵默思反覆研究未上口时须教上口未通透时须教通透已通透後便要纯熟直得不思索时此意常在心胸之间驱遣不去方是此一段了又换一段看令如此数段之後心安理熟觉得工夫省力时便渐得力也近日看得朋友间病痛尤更亲切都是贪多务广匆遽涉猎所以凡事草率粗浅本欲多知多能下稍一事不知一事不能本欲速成反成虚度岁月但能反此如前所云试用岁月之功当自见其益矣至於作无益语以本心正理揆之诚是何补於事但人不作自己功夫向外驰走便见得此等事重若果见得自己分上合做底事千条万端有终身勉勉而不能尽者则亦自当不暇及此矣 答黄子耕 示喻爲学之意甚善但恐更须看令简洁明白亲切令下功夫处约而易守乃佳耳别纸两条亦觉繁杂本末始终之说只是要人先其本後其末先其始後其终耳不必如此多说也格物只是就一物上穷尽一物之理致知便只是穷得物理尽後我之知识亦无不尽处若推此知识而致之也此其文义只是如此才认得定便请依此用功但能格物则知自至不是别一事也格物致知只是穷理圣贤欲爲学者说尽曲折故又立此名字今人反爲名字所惑生出重重障碍添枝接叶无有了期要须认取本意而就中看得许多曲折分明便依此实下功夫方见许多名字并皆脱离而其功夫实处却无欠阙耳 答黄子耕 示及疑义比旧益明洁矣但尚有繁杂处且就正经平白玩味久当自见亲切处自然直截简易也正淳伯丰近皆得书学皆进益可喜泉漳之间亦得一二学者将来可望不虚爲此行也但经界一事恐未有人承当而豪右不乐异论蠭起遂且悠悠耳在官一年不能爲民兴利而除害亦未能尽此爲可恨也长孺之去甚勇但曾守解事何乃至此昨晚得赵帅书亦云然甚可怪也 答黄子耕 熹忧悴无憀无足言者治葬结庐二事皆在来年今且造一小书院以爲往来干事休息之处他时亦可藏书宴坐然已不胜其劳费未知来年复如何也来喻云云足见讲学自修之力甚慰所望所谓动上求静亦只是各止其所皆中其节则其动者乃理之当然而不害其本心之正耳近修大学此章或问颇详今谩録去可以示斯远也 或问喜怒忧惧人心之所不能无也而曰有是一者则心不得正而身不可修何哉人之心湛然虚明以爲一身之主者固其本体而喜怒忧惧随感而应者亦其用之所不能无者也然必知至意诚无所私系然後物之未感则此心之体寂然不动如监之空如衡之平物之既感则其妍媸高下随物以应皆因彼之自尔而我无所与此心之体用所以常得其正而能爲一身之主也以此而视其视必明以此而听其听必聪以此而食食必知味身有不修者哉苟其胸中一有不诚则物之未感而四者之私已主於内事之已至而四者之动常失其节甚则暴於其气而反动其心此所以反覆循环常失其正而无以主於身也以无主之身应无穷之物其不爲仰面贪看鸟囘头错应人者几希孟子所论平旦之气与先立乎其大者正谓此耳 答黄子耕 熹湘中之行初但以私计不便恳辞然愚意尚无固必既而乃有决不可行者遂至投劾诸公盖已厌之然犹不肯以此爲名又以病辞然後得免世途艰险乃至於此本非欲以是爲高也归来已一年矣而卜葬未遂筑室未成自春来无日不病见苦脚气寒热伏枕已两日矣大抵血气日衰虽是旧病亦如新证未知能复得几时也示谕爲学之意及中庸疑义皆比旧尽详密矣病中看得恐不子细略疏一二在别纸余俟旦夕附便奉报也 别纸 所论二先生说中庸以体用言之甚善 吕氏诡激之说本亦无病圣人之道广大寛平岂以诡激爲事但世之狃常习故者借之以成其私则不可不察耳不可以此而废彼也 吕氏尽心以知性此语有病躬行以尽性此却得之盖孟子言尽其心者知其性也则是人之所以能尽其心者以其能知性故也大学所谓知至而后意诚是也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是始生之生义与产字相似忠信所以进德此段初只是解终日乾乾是终日对越在天之义下文因而说天字道理其间有许多分别如说如在其上如在其下亦只是实有此理自然昭着形而上爲道形而下爲器如今事物莫非天理之所在然一物之中其可见之形即所谓器其不可见之理即所谓道然两者未尝相离故曰道亦器器亦道於此见得透彻则亦岂有今与後已与人之间哉 率性之谓道非是人有此性而能率之乃谓之道但说自然之理循将去即是道耳道与性字其实无甚异但性字是浑然全体道字便有条理分别之殊耳修道之谓教乃是圣人修此道以爲教於天下如礼乐刑政之类是也诸说多端然细考程先生说其要不过如此其间亦有说得不相似处恐是当时论亦未定也 人心道心之说甚善盖以道心爲主则人心亦化而爲道心矣如乡党所记饮食衣服本是人心之发然在圣人分上则浑是道心也 答黄子耕 病中不宜思虑凡百事且一切放下专以存心养气爲务但跏趺静坐目视鼻端注心脐腹之下久自温暖即渐见功効矣 答黄子耕 熹初意到此即遣人招正淳伯丰及余正叔而此间事烦财匮时论又方扰扰令人忧惧不知所以爲计遂未能及幸因书爲致此意徐观事势如何乃敢议此也 答黄子耕 两书皆领所云云何不安之甚今日仕宦只是如此既未免出来只得忍耐勉其力之所及而已日用之间更看自家分内许多道理甚底是欠阙底随处操存随处玩索不妨自有余乐何至如此焦躁耶所闻岂有是事政使有便遭贬责亦是臣子之常分但恨力不及耳 答黄子耕 伏枕月余已分必死自入夏以来却稍轻减但今余证狂来颇亦废事明年便当七十据礼而论亦合衰残无足深叹也但此道衰微方赖朋友潜思固守以庶几於久远年来仅得伯丰最爲可望乃复盛年奄至大故闻之伤悼不能爲怀非独以平日往来游好之情而己闻其亲年高遭此何以堪处江西朋友书来却皆言其子晓事此则犹爲不幸之幸欲遣一人持书致奠并吊其家而力不能办今有书信不免奉烦爲寻的便附往若相去不远更得专人取其囘书以来尤所望也所喻职事缕缕备悉既是出来仕宦此等自不能免耗金文字以目昏未能尽读然其大概已可见矣改秩後授一湖北淮南僻县优哉悠哉?以卒岁此乃今日最上策也 答黄子耕 两辱手示得详近况良以爲慰竟从铨部调远邑而归既无冒进之嫌又絶矫亢之累所处其精吾党足以增气矣甚幸甚贺闻湖北深僻民少事稀无迎送督促之烦以优游读书此今日仕宦之最佳处想岁下了却令兄位下一二事便可行矣自分宁取道应亦不远但恨相望益远衰晚沈痼无复相见之期此爲恨耳伯丰子弟如何自其云亡念之不能已盖朋友中敏悟未有其比意其他日可以任传付之责者非独爲游好之私情也 答黄子耕 知赴官有期僻远之乡官事简少可以读书进学若如此实做得三年功夫比之奔走尘埃俯仰应接殊未爲失计也来喻更欲於经史中求简易用功处此亦别无他巧只是且将所已学者反复玩味不厌重复久之当觉意味愈深远理致愈明白耳此外昔所未学亦有切於修已治人之实者更以暇时量力探讨使其表里精粗通贯浃洽则於本原之地亦将打成一片无处不得力矣有如衰朽百病交攻常时气满心腹今日乍寒痛甚几不能起观此气象余日几何然每开卷及与朋友讲论未尝不觉其有起予之益况如贤者春秋尚富精力尚强其可不自勉乎安仁经界文字其画一中所言户部行下者即是李仲水所行其言本县措置者即是当来邑中推广其说虽未及一一细观然亦可以见其不苟之意乡在临漳访问打量算法得书数种比此加详然乡民卒乍不能通晓反成费力後得一法只於田段中间先取正方步数却计其外尖斜屈曲处约凑成方却自省事恨爲私意浮议所摇不得尽力其间以见均田平赋之効今读所示尤使人怅然也 答曹立之 伊川先生帖摹勒甚精石已谨具但工力未至更旬日亦当可成或即去此亦可属同官毕其事也范诗无甚发明不知前辈读书何故却只如此苟简不可晓也熹近得蜀本吕与叔先生易说却精约好看方此传写或未见当转寄也録示陆兄书意甚佳近大冶万正淳来访亦能言彼讲论曲折大概比旧有间矣但觉得尚有兼主旧说以爲随时立教不得不然之意似此意思却似渐有揜覆不明白处以故包显道辈仍主先入尚以读书讲学爲充塞仁义之祸【此语杨子直在南丰亲闻其说】而南轩顷亦云传梦泉者扬眉瞬目云云恐不若直截剖判便令今是昨非平白分明使学者各洗旧习以进於日新之功不宜尚复疑贰袐藏以滋其惑也旦夕亦有人去临川自当作书更扣陆兄也进贤宰昨日亦得书论易数条已据鄙见报之未知以爲如何耳 答曹立之 所録示二书甚善但所谓不可以一说片言立定门户则圣贤之教未尝不有一定之门户以示衆人至於逐人分上各随其病痛而箴药之则又自有曲折然亦分明直截无所隐袐囘互令人理会不得也随已分修习随已见观书学者只得如此其至不至明道与不明道则在其人功力浅深恐亦不可谓此爲虽不中不远者而别求颜曾明道见古人用心底奇特工夫也极欲一见渠兄弟更深究此而未可得向许此来今贱迹既不定想其闻此旱暵又未必成来深以爲恨也程丈诸说亦有鄙意所未安者以未参识不欲剧论但未知立之见得宥辟未发等语如何若已无疑即不须论矣立之所疑太极之说甚当此恐未易以口舌争也辅养人主心术与开陈善道排抑佞邪正是相资爲用不可作两事看如公仲之事则人主本有畏相畏义之心而近习之智尚浅故其爲蔽也未深是以幸而有济若使赵侯之歌者先觉其所荐之能害己而有以间之则公仲者又如何而爲计耶元佑诸公不能开导君心固爲有罪然谓不当斥逐小人使至相激则亦未通但当时施行有过当处此则不可不监耳陈太丘亦是不当权位故可以逶迤乱世而免於小人之祸若以其道施之朝廷而无所变通则亦何望其能有益於人之国哉然此恐亦姑论其理之当然若熹自爲之则必有甚於元佑诸公之所爲而?於范滂阳球之祸必矣气质一定不能自易奈何奈何近得程丈文字论及黍尺制度此中无人及文字可讨论尚未及报但告籴进贤甚蒙其留意亦以此取怒於府帅使人不自安也立之所与赵子直论事甚佳如熹自度必不能济当世之务然渠辈作此议论见识亦适可保身不犯世患耳其不能济世恐亦无以异也 答万正淳 心生道之说恐未安大抵此段是张思叔所记多以已意文先生之辞恐不能无少失真也继之者善继之爲义接续之意言既有此道理其接续此道理以生万物者莫非善而物之成形即各具此理而爲性也试以此意推之当得其旨也 答万正淳 所论大概只是如此但日用间须有个欛柄方有执捉不至走失若只如此空荡荡地恐无捞摸也中只是应事接物无过不及中间恰好处閲理之精涵养之久则自然见得矣 答万正淳 人杰昨答伯丰书云示及浩气说所谓浩然之气集义所生既与道义浑然而无间然道义则实助之以达其用是气虽生於集而其充也却能爲道义之助此数语发明集注之说甚佳子约以爲未安乃是大纲上看得未分明但上蔡语子约辨之似当然上蔡本因孟子乡爲今爲之言而生血气盛衰之论则上蔡之论亦未可专以爲非也观子约之论诚可见其用功实处但鄙见窃谓界分有未甚明故其辨论多疵病不审先生以爲如何 子约之病乃宾主不明非界分不明也不知论集义所生则义爲主论配义与道则气爲主一向都欲以义爲主故失之若如其言则孟子数语之中两句已相复矣天下岂有如此絮底圣贤耶子约见得道理大段支离又且固执己见不能虚心择善所论不同处极多不但此一义也伯丰说得极分明朋友间极不易得因来喻及此爲之感叹不能已然子约之老成质实今尤难得但恨未有道理唤得他醒耳 人杰昨得伯丰书云必大向以鸢鱼之说请益於紫阳尚未得报近得直卿书与鄙见合试商确之却以见教直卿书云浴沂一章终是看不出喟然而叹夫子与点之意深矣集注云日用之间无非天理流行之妙曾晢有见於此故欲乐此以终身如此却是乐此天理之流行而於本文曾晢意旨恐不相似干窃意恐须是如此天理方流行中心斯须不和不乐则与道不相似而计较系恋之私入之矣夫子无意必固我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政是此意直是与天地相似易曰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夫子传之曰天下何思何虑圣人岂教人如死灰槁木旷荡其心徜徉其志也哉张子曰湛一性之本攻取气之欲物各付物而无一毫计较系恋之私则致广大而极高明虽尧舜事业亦不能一毫加益於此矣後来邵康节先生全是见得此意思明道先生诗中亦多此意此是一大节目望详以见教人杰窃谓浴沂一章集注甚分明无可疑者其说曰曾点之学有以见夫天理本然之全体无时而不发见於日用之间故其胸中洒落无所滞碍而动静之际从容如此及其言志则又不过乐此以终身焉无他作爲之念也乃是曾点见得天理之发见故欲乐此以终身今直卿所云固是道理高处然其本意却谓须是如此天理方流行则是先有曾点之所乐方得天理之流行也人杰窃恐全体大用未能了然於心目间而欲遽求曾点之所乐则夫事物未接之时此心平静胸中之乐固或有时而发见然本根不立凭虚亡实亦易至消铄矣盖与集注之意未免有差也伯丰所见与之相合鄙意却未敢以爲然伏乞赐教 集注诚有病语中间尝改定亦未惬意今复改数句似颇无病试更详之直卿之说却是做工夫底事非曾点所以答如或知尔则何以哉之问也况论实做工夫又却只是操之而存是要的处不在如此旷荡茫洋无收接处也甘节吉甫亦来问此事并以示之曾点之学盖有以见夫人欲尽处天理浑然日用之间随处发见故其动静之际从容如此而其言志则又不过即其所居之位适其所履之常而天下之乐无以加焉用之而行则虽尧舜事业亦不外此不待更有所爲也但夷考其行或不揜焉故不免爲狂士然其视三子者规规於事爲之末则不可同年而语矣所以夫子叹息而深许之 答万正淳 谢氏曰义重於生则舍生取义生重於义则当舍义取生最要临时权轻重以取中愚谓舍义取生之说未当所谓生重於义者义之所当生也义当生则生岂谓义与生相对而爲轻重哉且义而可舍则虽生无益矣如此则所谓临时权轻重者将反变而爲计较利害之私矣尚安能取中乎 此论甚当故明道先生曰义无对 杨氏谓高明者中庸之体中庸者高明之用恐不可以体用言 此说亦是 杨氏解知者过之爲极高明而不知中庸之爲至解贤者过之爲尊德性而不及道问学恐未安极高明而道中庸尊德性而道问学是彻上下贯本末工夫皆是一贯无适而非正也如杨氏之说则上下本末可离而爲二矣 大概得之更宜体味 游氏引邹衍谈天公孙龙诡辨爲智者之过亦未当若佛老者知之过也谈天诡辨不足以爲智者之过 知者之过非一端如权谋术数之类亦是龙衍乃是诳妄又不足以及此 吕云刚而寡欲故能中立而不倚夫中立不倚者湛然在中无所偏倚而义理全具者也刚而寡欲恐不足以言之引柳下惠之行爲和而不流夫下惠固圣之和矣然孟子推其有不恭之弊则与中庸所谓和而不流者亦异矣又引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与夫独立不惧遯世无闷者爲中立而不倚夫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是乃清者之德岂可便谓之中立不倚哉独立不惧遯世无闷固是有中庸之德而穷困在下者如此然专以此事解释中立不倚之义则名义非所当矣盖独立不惧遯世无闷者以操行言中立而不倚以理义言也 中立不倚亦只是以行言所引独立不惧者近之不倚是无所阿附之意 吕氏解索隐爲方乡乎隐索隐行怪爲未当行而行之且举易之隐而未见与孟子之论狂者爲证恐非本意索隐行怪乃是无德而隐而爲怪僻之行者尔意甚分明何必曲爲之说乎 吕说未安 侯氏以夷齐下惠爲索隐行怪恐失之太过若晨门荷篑沮溺庄列之徒乃可以当此名夷齐下惠虽未爲中庸之至然皆大贤事业恐未易以此名加之也 亦是 吕氏说费隐一章固多差斘然论知与能一段虽非正意却说得易知简能确实明白有所发明 此不记得无本可检 游氏说多不可晓但谓其大无外而中无不周故天下莫能载其小无间而中无不足故天下莫能破此说爲无病耳然上文本爲君子之道无往而不中则其下中字有未当耳 既曰未当便不可谓之无病 程子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中庸曰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於人正解此两句恐是一时问答之语当以论语解仁恕之别爲正 是 或问称吕氏一本语尤详实深可玩味未见有可玩味处谓道虽本於天而行之者在人非此章之正意忠恕不可谓之道而道非忠恕不行此所以言违道不远其意亦恐未安观程子降一等之说与掠下教人之说斯可见矣其论四者未能之说则曰尽人伦之至通乎神明光於四海有性焉君子不谓之命则虽圣人亦自谓未能夫以尽人伦之至而自谓未能犹可也通神明而光四海奚暇遽论及此哉【今观吕氏论四者未能之说亦有意恐未容轻议】 吕氏说恐亦不得此句之读更试考之 游氏引其则不远爲尽已之忠不以道责人而以人治人取其改而止爲尽物之恕似乎其语未当杨氏说以人治人仁之也伊尹以斯道觉斯民是也恐不当其义【今观杨氏说亦有可取】 宛转说来亦可通但恐不必如此说枉费言语 张子谓君子之道天地不能覆载恐失之太高子思虽云天下莫能载复云天下莫能破大小兼该可也戾天跃渊亦以范围之内言之今言天地莫能覆载则过矣 亦是 谢氏说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何也人以爲神则神人以爲不神则不神矣按夫子致生致死之说本爲明器发也以致死之爲不仁故必有是明器以致生之爲不智故爲是明器而不可用故曰神明之也谢氏之意则与此不同矣又其说主乎致生故谓人以爲神则神如此则所谓鬼神者其有无专系乎人心而已无乃似流於作用是性之失乎又曰以爲有亦不可以为无亦不可这里有妙理又曰自家要有便有要无便无皆是此意 记得论语说中似有当生者使人致生之当死者使人致死之此却有理【谢氏论语说曰隂阳交而有神形气离而有鬼知此者爲智事此者爲仁推仁智之合者可以制祀典祀典之意可者使人格之不使人致死之不可者使人远之不使人致生之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则鬼神之情状岂不昭昭乎】 侯氏曰消息盈虚往来神明皆是理也吉凶悔吝刚柔变化皆是物也恐难分明愚谓是数者皆物也而有理存焉又曰以隂阳言之则曰道以乾坤言之则曰易贯通乎上下则曰诚夫道非隂阳也所以一隂一阳者道也程子固言之矣系辞止曰乾坤其易之门易之藴而谓易爲乾坤则非也且既以贯通上下爲诚矣而又曰总摄天地斡旋造化动役鬼神阖辟乾坤万物由之以生死日月由之以晦明者诚也则是诚者乃一作用之物有似乎隂符经之云者而不可谓之贯通上下矣既以鬼神爲形而下者而非诚矣又曰诚无内外无幽明故可格而不可度射审如此说则诗当云诚之格思而不当言神之格思也凡此自相矛盾有不可晓者不审如何 看得是 顔虽夭而不亡者存或问以爲侯氏之说而集解系之杨氏说後孰爲误也 似是杨氏侯氏皆有此语更考之若无即是误也吕氏杨氏引三年之丧皆有爲妻之文按夫爲妻服齐衰杖期而左氏传昭公十五年王太子寿卒王穆后崩晋叔向曰王一岁而有三年之丧二焉杜氏注云天子絶期惟服三年故后虽期通谓之三年丧审此则是天子之后母仪天下后之丧天子可以絶期而不服故服其丧而通谓之三年也据经文既曰三年之丧达乎天子又曰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则是三年之丧有爲长子爲妻与嫡孙爲祖故别乎父母之丧也所谓达乎天子则是三年之丧亦有通乎上下者矣今律文与温公书仪皆无爲妻之文独吕氏杨氏引叔向之说而吕氏之说有可疑者吕氏之说曰三年之丧达乎天子者三年之丧爲父爲母适孙爲祖爲长子爲妻而已天子达乎庶人一也似与经文本旨与今律文书仪皆不同盖经文分三年之丧与父母之丧而吕氏则合之律文书仪载夫爲妻杖期而吕氏则皆以爲三年也杨氏之说曰三年之丧爲长子爲妻与嫡孙爲祖故王太子寿卒穆后崩而叔向云云盖天子爲子爲妻通谓之三年之丧也故曰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则自天子至於庶人无贵贱一也信如杨氏之说则与经之本文无戾而与叔向杜预之言皆合矣愚谓三者之丧爲长子与嫡孙爲祖三年者主当爲後者言之爲妻三年者主天子絶期而言之也盖在大夫士庶之长子长孙有当爲後者有不当爲後者故有服三年与不服三年之别妻之丧则自大夫以下皆服期故是三年者惟天子皆服之故曰达乎天子也 恐三年之丧只是指父母之丧而言下文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便是解所以达乎天子之意与孟子答滕文公语亦相类 游氏至贵在我至富在我至愿在我生生在我之说恐非圣人意思 此等皆衍说 集注曰仁者心之德爱之理也其言之不一何耶盖仁有偏言者有专言者专言者心之德也程子西铭之意是也偏言者爱之理也爱之所施则亲亲仁民爱物是也 固是如此然心之德即爱之理非二物也但所从言之异耳 所谓道者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交是也所谓德者智仁勇三者是也此圣人之所谓达道达德天下公共之理也此外更无他道後世学者惑於异端求玄求妙穷高极远而不知道果在此而不在彼也孔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圣人非果不能也亦非姑爲自谦之辞也盖欲学者知道之极致不在他求而人伦之至即斯道之所在也 吕氏曰所谓道者合天地人而言之所谓仁者合天地之中而言之夫道固所以合天地人而言然方论修身以道则不必遽及於此也孟子论仁只说仁人心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则仁者人也之意自是分明今曰合天地之中所谓仁者而言则似谓一人不足以爲仁必合天下之人而後足以爲仁也是其爲言大而无当不若人皆有之等语爲明白切要而详尽也 以上二段皆当 吕氏以知所以治人爲闻一以知二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爲闻一以知十恐未安夫治人治天下国家犹曰安人安百姓云尔皆修身之効也闻一知二与闻一知十自是分量不同皆穷理修身之事岂可引爲比也 此等处不必深辨 杨氏曰力行则能推其所爲故近仁杨氏之意盖指孟子强恕仁莫近之意而谓推其所爲乃恕之事故引之以解近仁也夫推其所爲正古人所以大过人之事以其犹待乎推所以未遽可谓之仁今杨氏举此以解力行近仁之说似不爲过而或问谓其不可晓何也 如此则仁字只就爱上说了 杨氏论诚身一节失之轻易其论诚则曰非自外得反求诸身而不知不明乎善则心不可得而诚论不诚则曰岂知一不诚他日舟中之人皆是爲敌国而不知所谓不诚亦尽有浅深也又引庄周鸥鸟之说而曰忘机则非其类可亲则其所以说诚身者益差矣又曰反身而至於诚则利仁者不足道也夫反身而至於诚正利仁之事若安仁者则不待於反亦不待乎至於诚而自诚矣 鸥鸟以下所论得之 或问谓隐之见微之显实之存亡而不可揜者也存亡字有误否 心广体胖实之存也如见肺肝实之亡也此当时立文之本意然语诚有病当改之耳 谢氏曰诚是无亏欠忠是实有之理忠近於诚正倒说着忠是无亏欠诚是实有之理盖尽已之谓忠一有不尽是有亏欠也以其自尽者言之则谓之忠以其实有者言之则谓之诚谓忠近於诚亦非也又曰有我不能穷理人谁识真我何者爲我理便是我其言过高而且怪理者天下之公认之爲我则骄吝亦肆矣 得之 章句中解致曲一段乃是程子之说然一曲之诚至於则形则着则明者是一曲之诚充扩发见而至於无所不诚故能变化否而章句与程子之说但称一曲之诚着见光辉而所谓诚能动物止一曲之诚耶将无所不诚而能动物耶若张子以明爲余善兼照杨氏以明爲无物不诚岂疑此而爲说也故杨氏曰曲能有诚诚在一曲也明则诚矣无物不诚也窃疑杨氏之说不爲无理 此章所言正是一曲之诚然致曲者固无曲之不致也经虽不言意自可见张杨之说恐未爲得不若程子之言爲当 吕氏曰学不厌所以致吾知教不倦所以广吾爱自入德而言也亦恐未安子贡之论学不厌教不倦爲仁智正所以形容夫子之圣自是成德事岂可以入德言之乎 得之 杨氏曰大学一篇圣学之门户其取道甚径夫圣人之道自有等级由其所造之地如何耳非可以径取也 甚径亦言其平直而无回曲耳 吕氏曰诚与神交感则同心者无不应德与气同运则同类者无不化盖诚者德之至实神者气之至妙诚与神以其精者言之故曰交感则同心者无不应德与气以其统体言之故曰同运则同类者无不化 吕说恐亦未可以爲至论 谢氏谓帝是天之作用处自然之理恐不可以作用言如程氏谓以主宰谓之帝则善於形容者也 得之 杨氏曰无息者诚之体不息所以体诚也非也无妄者诚之体不息者诚之所用也 得之 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程子只解极高明而道中庸所谓二事中庸天理也天理固高明不极乎高明不足以道中庸岂以极乎高明者是乃中庸之道非别有高明也又曰理则极高明行之只是中庸以此而例上二句则意皆明矣然此乃兼费隐贯上下之极至者言之须得张子逐句一义一段之说其义始备其曰尊德性须是将前言往行所闻所知以参验恐行有错致广大须尽精微不得卤莽极高明须道中庸之道互相发明斯无余藴矣今观或问之说乃谓吕氏因张子之意须更以谢杨二说足之其义始备愚谓三子之说皆非中庸之正意谓之各是一说可也吕氏曰虽有问学不尊吾自得之性则问学失其道虽有精微之理不致广大则精微不足以自信虽有中庸之德不极高明以行之则同污合俗今未暇辨乎其他所谓虽有中庸之德不极高明以行之则同污合俗则是高明中庸自是两事不相关涉不能极乎高明则道中庸者乃同污合俗耳岂有同污合俗而尚可谓之中庸乎岂有同污合俗之中庸必极高明以行之而复异乎此乃缘文立义而未究程张之指与夫此章之正意也且既以德性广大高明皆至德问学中庸精微皆至道其言虽不能无失而其意则不害其爲兼举全体今曰失道与同污合俗之云则至德果如是乎又以道之在我道之全体道之上达分始中终之序而谓不先立乎此充乎此止乎此之类者其失同出一辙今不暇复辨也游杨之说皆以先後循序而言则亦恐非正意特其解经之一说尔大抵此五句之义乃是圣贤竭其两端之教不容偏废或偏於一则必陷於异端曲学而不足以知道学之全然而学者之病往往多欲进於德性广大高明之域而於所谓问学精微中庸者不留意或爲之而不知尽其义极其至焉则其所谓德性广大高明者是乌足以爲德性广大高明哉程张之说深得乎此而吕氏之说之意则所重者在德性广大高明所轻者在问学精微中庸则正与张子之说相反岂得爲因其意乎杨氏又以温故知新爲道问学之事敦厚崇礼爲道中庸之事亦恐失之迁就本文之意盖谓温故者多不知新敦厚者少能崇礼与上三句相类耳若必迁就其说则温故知新亦可以爲尽精微而敦厚崇礼亦可以爲尊德性矣又曰道中庸而不极乎高明则愚不肖者之不及则是凡愚不肖皆可以道中庸乎比吕氏则甚焉者也侯氏之说尤无伦次既以礼爲道之物其名礼者既失之矣又以和而至合内外以和行使万物各当其分谓之礼礼各有其物谓之仪则言礼又不经矣继之曰统而言之则曰道分而言之则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学礼者见之则谓之礼可也先後不伦轻重失当果何爲哉特其辨杨氏道非礼不止之言之失则似可取耳其他至德至道之说求仁上达之文义皆失之矣 此段未安 二十九章三重之说程子言之侯氏述焉程子所谓此与春秋正相合者意尤亲切而侯氏所以发明者亦详备而可观通乎此则一章之义首尾通贯意脉接续深有余味且又承上章夫子所言三代之礼则三重爲三王之礼所重之事亦可信矣若如章句所从吕氏之说固亦可通但意味不如程子之长且一章文意断续如所谓上焉者指夏商下焉者指孔子则是非惟夏商之礼全不可用而孔子之善亦无所施然则夏时商辂与夫春秋之作谓之何哉若谓其不必如此说则下文继之以故君子之道是上焉下焉皆不可用明矣章句或问考究推明其必不苟幸明辨而明告之 更思 侯氏举明道尧舜事业如太虚中浮云之说以解故曰配天一段其引据己不亲切继之曰尚可得而言也若夫至诚又非特如天如渊配天而已却是发至圣不如至诚岂有此理 至圣至诚非有优劣然圣字是从外说诚字是从里说吕氏说以中立大本以庸正大经以下恐皆未安姑辨此二句大本即中也大经即庸也经纶大经立大本即是尽此中庸之道若谓以中而立大本以庸而正大经则中与大本庸与大经皆二物也至谓大经之正亲亲长长贵贵尊贤又发明纷揉会同更相爲用处尽有功然而不若只论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五者爲尤尽大经之义也 得之 杨氏曰大经天理也惇典敷教所以经纶之也大本中也建其有极所以立之也化育何也穷神而後知之也惇典敷教即是经纶大经即是天理非惇典敷教之外别有天理爲大经也建其有极固与立大本之义不同然所谓建其有极所以立大本莫却无病否以化育爲和则其失明矣自圣人人伦之至以下与侯氏之失同而又甚焉 惇敷是经纶典教是大经建是立极是本 侯氏诚则经纶之以下其失与吕氏言以中立大本者同盖本文之意谓惟天下至诚者固能如此非是以诚去立之知之也 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乃承上文尚絅之意起下文不愧屋漏与慎独之端盖道虽无所不备而其所以不可离者实在於戒谨恐惧之际惟君子不愧屋漏是所谓知远之近知风之自也隐微之间虽人所忽而理之善恶则显然着见惟君子必慎其独是所谓知微之显也然而言戒谨恐惧之意则以知远知风言之谨独则止以知微言之何也盖远之近者以事物而言则其理未尝不具於吾心风之自者以人伦而言则其用未尝不本於吾心故言之也详言微则隐在其中故言之也略今观章句之释所谓着乎外者本乎内有诸内者形诸外发明三知之义固已明白若更以愚意参之则上下语脉愈益通贯精密矣不审如何吕氏卒章之说纲目不明诚如或问之所论者至於以天何言哉以下爲不待言动而人敬信则属之不愧屋漏之下者非惟失其文意愈错乱而不备矣如忘法度忘言动德之声色之者尤过高而无实与其他慤实自得之言若相背驰不可晓矣 以上皆得之 答万正淳 人杰去岁尝读中庸妄意辨析先儒之说今春録以求教矣间在鄱阳有一朋友举或问二十七章之说来言曰先生以德性广大高明故与厚者爲道之大以问学精微中庸新与礼者爲道之小何也人杰始而疑之因检章句或问研究是说忽悟其旨盖此章首言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於天则道之极於至大而无外者也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则道之入於至小而无间者也大小兼该本末不遗行之者其在人乎继之以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诚谓道之所以极於至大至小而莫不具举而无遗者必待至德之人以行之也夫既论其必至德然後可以行至道之意矣而其指示学者所以进於是道【先生改作修是德】之工夫则又不可不详言之於是又继之曰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所以示学者之於此道不可徒志其大而遗其小得其本而遗其末驰意於高远而不求夫致知力行之实也知乎此则横渠之说与夫吕氏游杨之说皆所以发明此理而人杰前日之疑是乃见理不明妄议之也吕氏游杨有未安处或问既言之矣若杨氏又以温故知新爲道问学之事敦厚崇礼爲道中庸之事则恐不必如此说以害正意耳侯氏以礼爲道之物不知道之理果何谓也至其辨杨氏道非礼不止之言之失却似可取谨复具此以求教不知先生以爲如何 此说得之但进於是道者未安 答万正淳 通书谨独章动而正曰道用而和曰德匪仁匪义匪礼匪智匪信悉邪也以太极图配之五常配五行则道德配隂阳德隂而道阳也 亦有此理 今士大夫家丧服有稍从礼制者止留意於男子之服若妇人之服止是因仍时服按礼记檀弓妇人不葛带章注云妇人重要而质不变所重然则妇人丧服衣裳相连如深衣形制而用麻爲带约之至期除去只散其要也又云卒哭直变絰而已絰首絰也按丧服小记正义云妇人有三髽一是斩衰髽二是齐衰布髽今云变首絰是变麻爲葛也不知妇人之首絰是髽之外别有首絰如男子之首絰或髽之用麻用布者即是否若髽之用麻用布者即是絰则麻可变而爲葛若布变爲葛则反重矣乞详以见教 麻髽布髽恐是以此二物括髪而爲髻其絰则自加於髽上非一物也当暑目昏不暇检閲可更详之 古者一世自爲一庙後世同堂异室是一室之中夫妇相配也若祫祭之位则太祖与妣皆东向昭之位次则高祖西而妣东祖西而妣东皆南向穆之位次则曾祖西而妣东祢西而妣东皆北向亦是夫妇相配今按丧有祔祭必以昭穆盖卒哭而祔既行礼毕复迎所祔神主於几筵以终丧制至祔庙时却有当迁之祖而所祔神主自爲一世但父在母亡未可祧迁恐须别爲一处以祭其母也又按丧小记云妇祔於祖姑祖姑有三人则祔於亲者恐亦是卒哭之祔若亲者是妾祖姑妇却是适妇妾祖姑祭於孙止妇乃传重入庙者岂可以混於彼乎 凡丧父在父爲主母或先亡父自祔之祖母之室岁时祭之东厢父死乃随之以入庙耳嫡妇祔於妾祖姑诚似未安然未有考则不得已且从祔於亲者之文盖舍此杜撰不得也 丧小记妾祔於妾祖姑正义云妾母不世祭於孙否则妾无庙春秋考仲子之宫胡氏云孟子入惠公之庙仲子无祭享之所审如是则天子之元后诸侯之元妃虽曰无子必当配食於庙而其他或继室或媵妾虽曰有子而即天子诸侯之位者皆当爲坛於庙而别祭之至大祫则祔於正嫡而祭所谓诸侯不再娶於礼无二嫡之说可通於天子也不审如何 妾母不世祭则永无妾祖姑矣向窦文卿亦尝问此无以答之今恐疏义之说或未可从也爲坛之说恐亦未安祔嫡而祫妾并坐尤爲未便恐於礼或容有别庙但未有考耳 命士以上父子异宫是同处而各有室庐否 古人宫室之制前有门中有堂後有寝凡爲屋三重而通以墙围之谓之宫以理言之父子固当同处然所居之左右前後或是他人之居不可展拓不知又如何得同处此等事古今异宜不可得而考也 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卫人杀州吁于濮卫人立晋三称卫人是非不相掩也直书而义自见矣滕侯於隐公时书卒书来朝至桓公二年以 後终春秋之世止称滕子胡氏以爲因其朝威降而称子果如是说则威公之世贬之足矣自是称子而不侯无乃非恶恶止其身之义乎 沙随程丈此说甚精曾见之否 胥命於蒲三传荀卿及胡氏皆有取齐卫二侯之说而或者以谓二侯不由王命相推戴命爲方伯故春秋变文以讥之也愚谓若如或者之说则於文义爲顺恐合经意彼春秋诸侯私相要誓诚爲可罪然其私相会聚交政中国虽曰不盟亦未见其有可取也彼所谓相命而信谕谨言而退凡交际之间有投合者大率皆然又何足以爲异而必变文深许之乎况齐僖卫宣行事载於春秋诚举一端如纪会桃丘等事莫非倾险之习则其相命之际不知果何所命乎不要其相命之公私而概以相命爲可取愚未敢深信 史记书齐卫会于徐州以相王似或者胥命之说夫人姜氏薨于夷齐人以归恐当从左氏闵公二年之传胡氏谓齐人归者以其丧归于鲁也书曰以归何以决知其以丧归於鲁乎且七月齐人以丧归鲁而十有二月其丧方至岂若是其迟迟乎 凡书以归皆爲以之而归其国如戎伐凡伯之类滕侯自威公以後称子祀侯自庄公以後称伯又僖二十三年卒而书子二十七年朝而书子後又称伯窃意当时小国朝会於大国从其爵之大小以纳其贡之多少故子产争承於平丘之会以谓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侯之贡吴晋黄池之会吴人将以公见晋侯子服何以谓敝邑之职贡於吴有丰於晋今将以寡君见晋敝邑将改职贡若爲子男则将半邾以属於吴而如邾以事晋由此观之则当时公侯之国以其职贡之不共而自贬其爵者多矣 沙随说正如此 侵曹伐卫再称晋侯【先生侧边批云此正是晋文谲处】恐非贬辞盖围宋之役二国虽不与而其从楚则一也晋文不先加兵於陈蔡郑许而先侵曹伐卫或是当时事势有未可者岂有楚人暴横诸侯皆南向从楚而得一诸侯用兵以张中国之威春秋遂遽贬之乎【先生侧批云康节论五霸功罪之意得之】今以楚人救卫爲善楚贬晋而成凡书救者未有不善之例则文公九年楚人伐郑公子遂会晋人宋人卫人许人救郑爲罪赵盾何也既罪赵盾何以又书救乎学春秋者固不可执定例以害大义也至於下书执曹伯畀宋人卫侯出奔复归与元咺等事则晋侯无所逃责矣 有难言者 楚子?诱蔡侯般杀之于申利其国而诱杀之也故名胡氏谓蔡般弑君与诸侯通会盟十有三年矣楚子若以大义唱天下奉词致讨其弑父弑君之罪谋於蔡衆置君而去虽古之征暴乱者不越此矣愚谓诸侯与通会盟者楚子爲之会主也以弑君之贼会弑君之贼同恶相求非惟不能讨其罪亦不敢讨其罪矣今欲图其国而杀之恶人之常态也是乌可於十有一年之後责楚子以唱大义以讨般楚子未暇治也而又责其讨般典刑紊矣 甚善 舜孔子先天者也先天而天弗违志壹之动气也伏羲氏後天者也後天而奉天时气壹之动志也此数语恐未安伏羲是阐三才之理舜孔子是感和气之应其引先天後天之说固爲失之引孟子志气之论尤失其旨其後又言圣人之心感物而动辞意亦差皆以作用观圣人之失也 胡氏此章似无病更宜详味但不知文成致麟果然否耳 极高明而道中庸中庸虽是常行之道然其德之至则极乎高明高明犹言上达也中庸犹言下学也 极高明而道中庸若如来喻即是上达而下学成何道理此处且当虚心熟玩本文之意参以章句之说便见日用工夫的确处不须容易立说也 有气禀之恶有陷溺之恶然皆当复之以爲善明道所谓有流而未远已渐浊有出而甚远方始浊却是说陷溺之恶陷溺之恶比比皆是气禀之恶则如子越椒之类不常有也气禀之性犹物之有万殊天命之性则一也 气禀物欲之陷溺此不必论其常有不常有但当致其澄治之功耳 吕氏说率性之谓道一段如礼谓差等节文与夫丧服异等仪章异制大意与修道之谓教相似 吕氏意却在无所憾莫敢争处见得率性是道也侯氏引告子生之谓性以解率性却只是说得气质之性而所谓率性者不专主乎气质也如曰物之自有也草木之不齐飞走之异禀然而动者动植者植天机自完岂非性乎马之性健而健牛之性顺而顺犬吠盗鷄司晨不待教而知之岂非率性乎言草木飞走马牛犬鷄之性而不及人之性仁义礼智之爲性则疎略之甚无待於此 侯氏说固疏略然却是宗程先生说但得其言而不得其意故信口言之而爲此疏脱耳 一隂一阳之谓道言天道之流行者也率性之谓道言人物之所以得乎天道者也 一隂一阳之说是 杨氏言仁义不足以尽道恐未安易只说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仁义不足以尽道游杨之意大率多如此盖爲老庄之说陷溺得深故虽亲闻二先生之言而不能虚心反覆着意称停以要其归宿之当否所以阳离隂合到急衮处则便只是以此爲主也此爲学者深切之戒然欲论此更须精加考究不可只恃曰仁与义之言而断以爲必然也近得龟山列子说一编读了令人皇恐不知何故直到如此背驰也 侯氏曰君子终日乾乾至无咎者戒谨所不闻也君子终日对越上帝尚何戒谨恐惧之有以圣人之诚则无待乎此也恐未安乾乾夕惕爲戒谨恐惧其说虽可旁通然乾乾夕惕乾九三之事也九三居下之上君德已着圣人之心自是如此中庸言戒谨不睹恐惧不闻乃学者之事比而同之则少差矣且其说既已如此又曰君子对越上帝尚何戒谨恐惧以圣人之诚则无待乎此其说自相背驰殆不可晓 侯氏说固多疏濶然以乾乾夕惕爲圣人之事戒谨恐惧爲学者之事亦恐未然大抵戒惧惕厉之心则一而成德初学所至自不同耳 张子曰礼亦有不须变者如天叙天秩之类时中者不谓此五典五礼生民日用之常君子之所力行者举不外此常者固此理也凡事不出此五者非五者之外别有个时中也 张子之言如三代所因及所损益之类理虽一而事不同也未可遽以爲不然 答万正淳 两个其爲气也是言浩气之体用未是以养爲气主集义以下是推明气所由生非是论以集义爲主盖气虽至刚大配道义然非集义则无以生之非可以行义而掩取之也【如此爲文乃得抑扬之意】横渠论易乾卦诸爻恐皆过论大抵易卦爻辞本只是各着本卦本爻之象明吉凶之占当如此耳非是就圣贤地位说道理也故乾六爻自天子以至於庶人自圣人以至於愚不肖筮或得之义皆有取但纯阳之德刚健之至若以义类推之则爲圣人之象而其六位之高下又有似圣人之进退故文言因潜见跃飞自然之文而以圣人之迹各明其义位有高下而德无浅深也然其本意亦甚分明未尝过爲深巧如横渠之说也且如初九则是德已成而行未着故衆人未见其德而君子之心确然已有以自信也九二则人见其庸言庸行闲邪存诚之迹又从而化之也九三则虽涉此危地而但进德修业之不已也九四则其位愈进其危益甚而亦但知循理不恤其他也九五则以天德居天位而天下莫不仰观之也上则过极而亢不能无悔矣若以德言则愈进愈高此当爲圣而不可知之地又岂有可悔耶今横渠专以圣人爲说已失本经之指又逐爻爲渐进之意又非文言之义且其龙德正中不在九二而在九三九二之德博而化非进於九三则未免於非理非义之失而其取义前後相妨因缪益讹而转不得其所矣大抵近世说经者多不虚心以求经之本意而务极意以求之本文之外幸而渺茫疑似之间略有缝罅如可钩索略有形影如可执搏则遂极笔摸写以附於经而谓经之爲说本如是也其亦误矣此数段文义正淳所疑多得之但谓九三天下将归益当进德修业爲未然乾乾夕惕自是君子之常事今虽处危地而不失其常耳知至知终亦不是言修爲先後之渐只是见德业内外之别盖心则致诚以进德身则修辞以居业进德者曰新居业者无倦与周公继日待旦意虽略相近而不相似也九四只是循理而行自无固必耳亦不爲信孚於人而後可跃也 乾有两乾是两天也昨日行矣今日又行其实一天耳而行健不已此所爲天行健地平则不见其顺必其高下层层地去此所以见地势之坤顺看易传若自无所得纵看数家反被疑惑如伊川先生教人看易只须看王弼注胡安定王介父解今有伊川传且只看此尤妙解书难得分晓赵岐孟子拙而不明王弼周易巧而不明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不可着些纎毫私意在其中 晦庵集卷五十一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晦庵集> 卷五十二钦定四库全书 晦庵集卷五十二 宋 朱子 撰书【知旧门人问答】 答吴伯丰【必大】 熹衰晚无堪学不加进足下过听辱先以书其所以称颂道说者足以见贤者之志矣然非区区所及也示喻程子格物之说诚若有未易致力者然其曰天地之所以高厚一物之所以然盖极其大小而言之以明是理之无不在而学问之功不可一物而有遗尔若其所以用力之地则亦不过读书史应事物如前之云尔岂茫然放其心於汗漫纷纶不可知之域哉或人所引易象之数又似太拘所谓明理亦曰明其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者而已鄙见如此不识贤者以爲如何恐有未安幸复见告也子澄去秋相见甚欵近复招之尚未有来信大治近有万君人杰者见访见留之学中气质甚美议论亦可反复殊不易得云亦尝得从游也熹比已丐祠似闻诸公有意听许适闻张荆州之计若便得请当一走长沙而归尔 答吴伯丰【案用力下一本内无之意二字】 读书甚善所谕亦有条理但不必如此先立凡例但熟读平看从容讽咏积久当自见得好处也所论看大学曲折则未然若看大学则当且专看大学如都不知有它书相似逐字逐句一一推穷逐章反覆通看本章血脉全篇反覆通看一篇次第终而复始莫论遍数令其通贯浃洽颠倒烂熟无可得看方可别看一书今方看得一句大学便已说向中庸上去如此支离蔓衍彼此迷暗互相连累非惟不晓大学亦无功力别可到中庸矣况所比校初无补於用力之意徒然枉费心力闲立议论番得语言转多却於自家分上转无交涉不可不察也因其本明非是察识端倪把来玩弄以资谈说只是因其已知而益广其知因其已能而益精其能耳与湖南说自不同也知止有定之说似亦未然更以章句或问求之爲佳知至意诚之说则大槩得之矣盘铭是注疏说可自检看当时以下文多已说故不曾标其名氏耳论孟中庸尽待大学通贯浃洽无可得看後方看乃佳若奔程趂限一向攅了则虽看如不看也近方觉此病痛不是小事元来道学不明不是上面欠却工夫乃是下面原无根脚若信得及脚踏实地如此做去良心自然不放践履自然纯熟非但读书一事也 横渠先生象记得旧传蜀中本时云亦有御史象今却不记曾见与不见岁久不复可得其真但当兼收以见区区尊仰之意而已但去岁此时同遭论列今又适以此时相见亦可笑也李卫公书如此正不足传顾其全书遂不复可见殊可惜耳庐陵近数得书一病不轻且幸已平复也金溪一向不得书亦省应答之烦 皇极辨并往此亦一破千古之惑可録一本送正淳皆勿广爲佳耳 答吴伯丰 诗传中有音未备者有训未备者有以经统传舛其次者 此类皆失之不详今当添入然印本已定不容增减矣不免别作补脱一卷附之辨说之後此间亦无精力办得只烦伯丰爲编集其例如後 诗集传补脱 周南 樛木 乐只【音止二字合附本字下】 鄘 载驰 无我有尤【尤过也三字合附衆人字下无以我爲有过虽尔八字合附大夫君 子字下】 王 中谷有蓷 遇人之不淑矣【淑善也三字合移在叹矣字下】 以上略见条例余皆依此且用草纸写来恐有已添者却删去也又黎黑也古语黎元犹秦言黔首桑柔篇中第二章注中已略言之孟子首篇亦尝有解今若天保篇中未解可采用其说着於补脱卷中却删去桑柔篇注或但略言之亦可也更详之 大序先生以是经夫妇传曰先王谓文武周公成王必大窃谓二南雅颂固多周公时所作然遂谓周公爲先王则恐读者不能无疑 此无甚害盖周公实行王事制礼乐若止言成王则失其实矣 芣苢薄言有之传曰有藏也然其下章曰掇曰捋曰袺曰襭而首章乃先言藏恐非其序必大恐有是得之之义 首章兼举始终而言後章乃细述其次第诗中亦有此例或於补脱中附入亦可也 麟之趾传以麟兴文王后妃以趾兴其子故曰麟性仁厚故其趾亦仁厚文王后妃仁厚故其子亦仁厚然则下文吁嗟麟兮爲指谁耶 正指公子而言耳 昔育恐育鞠张子之说固善然推之下文及尔颠覆之云意不甚贯不若前说爲顺 姑存异义耳然旧说亦不甚明白也 君子偕老象之揥也字书云揥整髻钗也是否 不识此物姑依旧说字书之说亦与古注不殊也或补脱中附之 齐地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史记索隐曰按今淮南有故穆陵门是楚之境无棣在辽西孤竹服?以爲太公受封所至不然也盖言其征伐所至之域其说如何 穆陵在密州之西无棣是今棣州更考地志可见索隐恐非 采薇小人所腓传曰腓犹庇也又引程子曰腓随动也如足之腓足动则随而动也必大按易咸传曰腓足肚行则先动足乃举之非如腓之自动也易本义亦曰欲行则先自动由程子前说观之则腓爲随足以动之物由後二说观之则腓爲先足而动明矣不当引之以解此诗之义不若犹庇之云得之生民诗牛羊腓字之传亦以腓爲庇若施於此诗与上文君子所依意义亦相类也 此非大义所系今详两说诚不合当删去然板本已定只於补脱中说破可也又百卉具腓又有他训不知此字竞是何义也 楚茨以下四篇先生谓即豳雅反复读之其辞气与七月载芟良耜等篇大抵相类无可疑然又以爲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农事以奉其宗庙之祭则恐未然盖周自后稷以农事肇祀其诗未尝不惓惓於此今以爲豳风豳颂者皆是也而孟子亦曰礼曰诸侯耕助以供粢盛粢盛不洁不敢以祭古之人未有不先於民而後致力於神者恐不必专指公卿言之 此诸篇在小雅而非天子之诗故止得以公卿言之盖皆畿内诸侯矣 瞻彼洛矣传以爲诸侯美天子之诗今考其间有以作六师之言则其爲天子之事审矣然二章三章祈颂之语则不过保其家室家邦而已气象颇狭反若天子所以告诸侯者何也 家室家邦亦趂韵耳天子以天下爲家虽言家室何害又凡言万年者多是臣祝君之辞 棫朴追琢其章金玉其相传曰追琢其章所以美其文金玉其相所以美其质然不知所美之人爲谁 追琢金玉以兴我王之勉勉尔 那绥我思成集传郑氏所引礼记之说程子则曰此特孝子平日思亲之心耳若齐则不容有思有思非齐也必大窃谓人心不容无思齐之日特齐其不齐者尔若思其居处之类乃其致诚意以交乎神者盖未害其爲齐也未知是否 郑氏所引者常法也程子之义则益精矣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侍坐集注谓三子之对夫子无贬辞则皆许之矣而又载程子之说曰三子皆欲得国而治之故夫子不与二说似相抵牾以愚意索之岂非许之者以其材足以有爲而其不与者则未能合己之志欤 不与者不若於曾晳有与点之言耳以孰能爲大之语观之不害於许其才之可用也 程子又曰子路只爲不达爲国以礼道理若达却便是这气象也盖谓子路之意未免有所作爲而曾点所言则皆行其所无事耳使子路有见於此一皆循其理之所当然而不以己意参焉则即曾点之气象矣然必大观夫子所以哂子路者特以其言之不让而已如冉有公西赤之言非不知让者遂谓之能达此道理可乎必大於此盖屡致思而未有能灼然者 子路地位已高故见得此理则其进不可量求赤之让乃见子路被哂而然非实有见也又其地位与曾点之地位甚远虽知让之爲美此外更有多待事耶 卫君待子而爲政子曰必也正名乎胡氏之说固正矣然恐夫子以羇旅之臣一旦出公用之而遂谋逐出公此岂近於人情意者夫子若事出公不过具言父子之伦以开晓之使出公自爲去就然後立郢之事可得而议也 此说甚善然圣人之权亦有未易以常情窥测者管仲於公子纠其可以无死者以其辅之非义故也若子路之死失在不合仕於孔悝耳旣食其禄必死其难可也不审於其始而临难始曰吾於此可以无死也则愚恐世之反侧不忠者得以藉口矣 此说甚善然圣人不以不死责管仲何也 子路问事君范氏谓犯非子路所难而以不欺爲难夫子路最勇於义者而何难於不欺哉特其烛理不尽而好强其所不知以爲知是以陷於欺耳 以使门人爲臣一事观之子路之好勇必胜恐未免於欺也 侯氏所以求生害仁杀身成仁皆义也非仁也仁义本无二学者当於一道上别出先生曰仁义体一而用殊君子之於事有以仁决者有以义决者盖仁者不以所恶伤所好之体义士不以所贱易所贵之宜必大复推之曰以仁决者因心以爲取舍必无所违乎其德以义决者即事以权轻重必无所失乎其宜未知是否 此说得之然细看侯氏说亦有些意思试更推之 答吴伯丰 所示诸说别纸报去但且如此推究玩味久当自有得也但前书偶寻未见似其间亦有合报去者今不暇也苏氏诗传比之诸家若爲简直但亦看小序不破终觉有惹绊处耳所欲抄集传缘後来更欲修改一二处且令住写今贞到官方得写去也庐陵之讣令人痛惜亦苦多事至今未得遣人去也赵守旧相识但不曾通书然亦政不必如此爲人寮属世俗常礼有不可废者亦且得随例不须大段立异不济得事徒爲人所指目憎嫌却费调护求寛假所屈愈多也沙随程丈书来甚相知云居颇相邻想时相见也姜叔权曾相见否资禀笃实不易得近得书亦甚进能与之游当有益也子耕当已归豫章时得书否正淳必已赴省矣後来所讲如何向来议论似亦伤太快不子细也伯丰所论甚详密朋友中少及之者更冀勉力副衰朽之望官事更宜加意此後恐音问久远难通切祝爲亲自爱 答吴伯丰 大学诸说皆善可以补或问之缺矣但毋自欺乃解诚其意之义知未至者固当如此用力然知之至者亦未可便谓不假此也但知未至者禁之虽力而或未能止唯知至然後禁之不难而无不能止耳 纯粹至善者也其立辞犹曰纯粹是至善云耳至善二字与大学中至善同否 通书纯粹至善犹曰纯粹而至善云耳至善与大学理无不同 法云中即礼正即智图解备矣必大向者侍教时虽已略闻大意今按图解有曰其行之也中又曰中者嘉之会也所谓中即礼者固明白矣至於正则不过曰其处之也正又曰正者贞之体也智之义固在其中然恐初学者读之犹未能分明欲乞更详下一语如何 元亨利贞分配仁义礼智先儒已有定论矣故只如此说意亦自见 五殊二实一实万分二谓隂阳一谓太极然不曰二气一理而皆以实目之者盖曰此皆实有之理非但强爲之名耳 五二一万皆实字殊实实分皆虚字以此推之则所谓二实一实者不相碍也 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近见南康一士人云顷岁曾闻之於先生其字有我去承当之意今考经中初无是说 西铭承当之说不记有无此语然实下承当字不得恐当时只是说禀受之意渠记得不子细也 存吾顺事没吾宁也 二句所论甚当旧说误矣然以上句富贵贫贱之云例之则亦不可太相连说今改云孝子之身存则其事亲也不违其志而已没则安而无所愧於亲也仁人之身存则其事天也不逆其理而已没则安而无所愧於天也盖所谓夭寿不贰而修身以俟之者故张子之铭以是终焉似得张子之本意 继而有师命沙随云师非师旅之师是师友之师盖齐王欲授孟子室养弟子以万锺也 两说未知孰是且缺之亦无害孟子初见齐王便有去志但以有师命不可请故虽少留而终不受禄以至将去而王乃有授孟子室之说孟子遂不受而竟去恐不得以授室爲师命也且若果然亦何不可以请之有乎决汝汉排淮泗 其说只是一时行文之过别无奥义不足深论况淮泗能壅汝水不能壅汉水今排淮泗而汝水终不入江则排淮泗而後汝汉得以入江之说有不通矣沈存中引李翺南来录言唐时淮南漕渠犹是流水而汝淮泗水皆从此以入江但今江淮渐深故不通耳此或犹可强说然运河自是夫差所通之邪沟初非禹迹且若如此则淮又不能专达於海亦不得在四渎之数矣沈说终亦不能通也 宴安之说无之味其言似是无垢句法 中庸或问不误只是文字拙涩不足以达其意耳必有是心之实当连下文读之乃通如更觉难晓即上句在天者下更添一决字在八者下更添一容字如何 答吴伯丰 学问临事不得力固是静中欠却工夫然欲舍动求静又无此理盖人之身心动静二字循环反复无时不然但常存此心勿令忘失则随动随静无处不是用力处矣且更着实用功不可只於文字上作活计也 答吴伯丰 示及诸说亦未暇细观但觉子融之说全无伦理而诸友反爲其所牵亦复扰乱又不且整理其大病根原而计较奇细展转向枝叶上辨论所以言虽多而道理转不分明今只合且放下许多闲争竞而自家理会诚之一字是甚道理看得精切分明後却合衆说而剖判之当自见得不如此费分疏也正淳书烦爲附便渠看得文字却尽子细所寄中庸说多得之恐欲见发之却封寄之不妨也沙随八论及史评有印本望寄及此不须辨後人自有眼目不至如此晦盲也到此只修得大学稍胜旧本他书皆未暇整顿今又遭此祸患恐不能久於世以此益思亟归更略下少功夫庶不误後人枉费心力也 答吴伯丰 衰晚遭此祸故殊不可堪既未即死又且得随分支吾谋葬抚孤触事伤怀不如无生也昨承惠书并致奠礼哀感深矣一向无便无从附报但有驰情比想秋清侍奉之余宦学增胜沙随诸书及茶已领便遽未有物可奉报也此间寓居近市人事应接倍於山间今不复成归五夫见就此谋卜居已买得人旧屋明年可移目今且架一小书楼更旬月可毕工也其处山水清邃可喜陈师道伯修两殿院之故里也又有吴仲感名贲常与古灵荐自中亦其里人也若得粗了便可歌哭於斯但用度百出非元料所及亦觉费力耳 答吴伯丰 归来半年卜葬尚未定筑室亦不能得了湖南之命出於意外初但以私故恳词然恐或不得请即求便郡藏拙近闻临漳经界报罢此是庙堂全不相信政使在官亦当自劾求退其义岂容复出已托人以此告之计其闻此亦难以相强矣闲中颇有学者相?早晚不废讲学得以自警然觉得今世爲学不过两种一则径趋简约脱略过高一则专务外驰支离繁碎其过高者固爲有害然犹爲近本其外驰者诡谲狼狈更不可言吾侪幸稍平正然亦觉欠却涵养本原工夫此不可不自反也所寄疑义盖多得之已略注其间矣小差处不难见但却欲贤者更於本原处加切也 答吴伯丰 巧言令色鲜矣仁游曰使其人志在於善而失其所习则犹可以自反愚谓人之习於不善固无不可反之理然巧言令色之人又焉有志在於善者是必悔过迁善不复有巧令之习则其志始可得而信耳游氏盖牵於鲜之爲少而委曲以失之 孔子之意正指人爲巧言令色之时其心已不存耳若能自反则岂不足以爲仁又岂止於鲜仁耶游氏此说无病只是不揍着本文正意 子曰弟子入则孝游氏学文之说固足以深警後世弃本逐末之弊然古之所谓学文者非弄翰墨事词藻如後世之所谓文也盖无非格物致知修已治人之实事故既学则必有以究义理之端而趋於圣贤之域矣然则文以灭质博以溺心以爲禽犊以资发冢托真以酬僞饰奸言以济利心古之学者岂有是哉游氏之说有激而云耳然抑扬太过并与古之所谓学文者与後世等而视之不得不辨也 古之学文固与今异然无本领而徒颂说恐亦不免真如游氏之讥也 谢氏曰小人过於行事君子过於性情此盖言君子於过能辨之於早耳然行事之过在君子亦恐有未能尽免者惟改之而已如子路之过使止在於性情之微则已自知之可也它人何由而告之乎 性情之发即爲行事行事之本即爲性情但有深浅耳以此分君子小人自是衍说经之本指不在是也程子曰良易直也又曰良乃善心 或问多此等处後来不能修改盖已废之久矣良乃善心立语太泛不如易直之爲切当也 诗三百程子曰思无邪诚是也其言简矣未审其意谓作诗者以诚而作耶抑谓读诗者当诚其意以读之耶曰程子之说特以训思无邪之义云耳以诗考之雅颂二南之外辞荡而情肆者多矣则诚之爲言固不可槩以爲作诗者之事也若谓使学者先诚其意而後读之则是诗之善恶方赖我以决择而我之於诗反若无所资焉者又何取於诗之教耶以是观之程子之言虽简然诚之一字施之必得其当可也是则集注之云固所以发明程子之意而言之矣 行之无邪必其心之实也思而无邪则无不实矣此程子之意也 范说至矣特王心无爲以守至正一语似赘何也削之则尽美矣 此是经筵进说似亦无害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谢氏谓苟不至於不违之地则与羣弟子无以异者窃恐抑扬太过且以孔门诸子言之所谓至於不违之地者顔子一人而已如谢之说则是羣弟子虽朝夕亲炙乎圣人之侧与未尝亲见圣人者无以异也 谢氏抑扬诚若太过然亦有此理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周曰学欲默识心通也苟徒出入乎口耳之间而不致思焉则何以致知其言不思之蔽则善矣而所以语学者则有所未尽夫学专言之则兼夫致知力行之两端若对思而言则致知爲思而学云者盖力行之谓也今周氏以出入乎口耳者爲学则学岂诵说而已乎使止於是又何所安耶谢氏曰思知之事也学习之事也此说得之而集注身不亲历之云尤明白矣然程子经解亦曰力索而不问学则劳殆似亦以学爲讲论问辨之事何耶然程子固曰博学之云云五者废其一非学也其不专以讲诵爲学审矣经解所言反似不若语録之密如以殆爲劳义亦无考或者传写不能无误云 学是放效见成底事故读诵咨问躬行皆可名之非若思之专主乎探索也以殆爲劳无所见欧阳公用此殆字又似怠字皆不可晓不若从古说也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或问云谢氏所论鬼神之意学者所宜深考也今取其说而读之其义精矣盖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所谓神者阳之爲也所谓鬼者隂之爲也故其聚而生来而伸者皆曰神而在人则?气爲神阳之属也散而死反而归皆曰鬼而在人则体魄爲鬼隂之属也天地山川风雷祖考凡曰鬼神云者亦不越是二端而已故事鬼神者必致其敬发其情有以极其在我之诚而後在彼者有来格之理盖神人之交皆以是气而爲感通使诚之在我者无以致之则彼之发扬于上者亦何自而聚哉然则鬼神之有无揆之吾诚可矣知此则知谢氏格之远之之说矣盖其可不可者理也格之远之皆吾心之所不容欺者也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皆谓人实致之也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之不仁而不可爲也之死而致生之不知而不可爲也故惟仁知之合者可以制祀典苟不察其理之可不可而祭非其鬼则惑之甚矣世之惑者盖皆求鬼神於茫昧恍惚之间而不知其所以致之者实在於我故也测度而言未知近否 大槩得之更宜涵泳似更有未细密处大抵隂阳有以循环言者有以对待言者须错综分合都无窒碍乃爲得之 子曰君子无所争周氏於前篇君子不器及此章皆曰君子以仁成名者也然则凡言君子之事者皆可以仁之说推之矣恐解经不当如是之拘也 此是王氏说经之弊大抵熙丰以来多此病 子曰射不主皮杨氏曰容节可以习而能力不可以强而至集注改容节作中字既不以中爲贯革矣则所谓中者抑如张子所谓不贯革而坠於地者其中鹄爲可知之意否 张子说是仪礼大射乡射皆以中爲胜非止以容节之得失爲胜负也 答吴伯丰 所示三条皆善但人心无不思虑之理若当思而思自不当苦苦排抑却反成不静也异端之学以性自私固爲大病然又不察气质情欲之偏而率意妄行便谓无非至理此尤害事近世儒者之论亦有近似之者不可不察也故所见愈高则所发愈暴鬼神之说思之甚精但所疑今日之来格者非前日之发扬者则非是只思上蔡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一句则可见其苗脉矣 答吴伯丰 鬼神之义来教云只思上蔡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一句则可见其苗脉矣必大尝因书以问正淳正淳答云祖考是有底人便是有此理爲子孙者能以祖考之遗体致其诚敬以飨之则所谓来格者盖真有此理也然必大尝读太极图义有云人物之始以气化而生者也气聚成形则形交气感遂以形化而人物生生变化无穷是知人物在天地间其生生不穷者固理也其聚而生散而死者则气也有是理则有是气气聚於此则其理亦命於此今所谓气者既已化而无有矣则所谓理者抑於何而寓耶然吾之此身即祖考之遗体祖考之所具以爲祖考者盖具於我而未尝亡也是其?升魄降虽已化而无有然理之根於彼者既无止息气之具於我者复无间断吾能致精竭诚以求之此气既纯一而无所杂则此理自昭着而不可掩此其苗脉之较然可睹者也上蔡云三日斋七日戒求诸隂阳上下只是要集自家精神盖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在我者既集即是祖考之来格也然古人於祭祀必立之尸其义精甚盖又是因祖考遗体以凝聚祖考之气气与质合则其散者庶乎复聚此教之至也故曰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必大前书所疑今日之来格者非前日之发扬于上者固非是矣而正淳之说言理而不及气若於存亡聚散之故察之不密则所谓以类而爲感应者益滉漾而不可识矣敢再此仰凟尊听欲望更赐一言以释所蔽不胜万幸 所喻鬼神之说甚精密叔权书中亦说得正当详悉大抵人之气传於子孙犹木之气传於实也此实之传不冺则其生木虽枯毁无余而气之在此者犹自若也此等处但就实事上推之反复玩味自见意味真实深长推说太多恐反成汨没也正淳所论诚爲踈略然恐辞或未尽其意耳 答吴伯丰 长沙除命再辞不获尚有少疑未敢决爲去计亦会足疾微动未容拜受且看旬日如何也所示疑义皆精密可喜已一一报去此亦有十数朋友然极少得会看文字者不免令熟看注解以通念爲先而徐思其义只?正意毋得支蔓似方略有头绪然却恐变秀才爲学究又不济事耳知约正父庄子相聚甚善前日亦已寄书约正父来官所修纂礼书是时虽未敢决赴长沙然已乞换小郡计必在江湖间也今若成爲湖外之行当践此约不知渠如何也南康诸书後来颇复有所更改义理无穷尽看尽有恨此衰年来日无几不能卒究其业正有望於诸贤而於其间如伯丰者尤未易得也正淳书来亦有意於衡岳之游甚幸甚幸子耕久闻其病未得端的且喜向安也商伯所论恨闻之晚然亦但恨语侵黄文叔彼骂邪气者亦不足恤矣 答吴伯丰 熹始计不审误爲此来交事之後忧恐万端旋复奉讳哀殒之余惴栗尤甚寝惊梦愕便觉斩头穴胸已在面前矣以此百事不敢措意前月半後宣布霈恩始有复生之望方欲修召魂魄爲所欲爲则召命忽来不复可措手矣礼书又失此机会良可叹息奈何奈何今此之行亦且归家俟祠请之报未知如何万一须出自度亦岂能有补於时空得屑屑往来之讥耳 答吴伯丰 久不闻问数因庐陵亲旧问讯得吴漕书乃云已到而暂归深以爲念今承专使惠书得闻详实殊以爲慰也来书去住似未定而来人却云已卜近日迎侍之官如此则亦甚便不知定以几时到官也杨子直爲守吕子约刘季章许景阳皆可与游纠掾程允夫官亦未满尚得从容亦可乐也熹今夏一病几死今幸少安然目苦内障左已不复见物右亦渐昏度更数月即不复可观书矣辞职告老未得请而向来尝议攅陵今闻议相先後者皆已行遣势不容已前月末间已上章自劾寛恩容可逭责言路决不相容旬日间当有所处但因此得遂镌削便是得请他不敢有所与矣南卿子耕见爱殊厚然告老乃向来病中危殆只从本州保明陈乞意谓朝廷意其已死必便依例降勑不谓乃尔再乞不遂今且休矣论事之传却未敢发然亦臣子职分所当爲自愧见义不明临事无勇耳近报复尔计旬月间又须有一番行遣岭海之间不落寞矣老拙或不免随衆经由当得欵会也孟子误字俟更点勘改定近得正父书问告子上篇此天之所与我者旧官本皆作比字注中此乃亦作比方检看信然不知此又何也诸疑义略爲条析心目俱昏不能精审有未安处更反覆之爲佳大学中庸近看得一过旧说亦多草草恨未得面论也 答吴伯丰 熹恳避经年今乃得请私义少安皆朋友之助也但目愈昏不复可观书爲挠耳中间报去数条看得如何此间亦有十数朋友往来讲学前此多是看得文字不子细往往都不曾入心记得所以不见曲折意味久之遂至一时忘却今不免且令熟看若到一一记得牢固分明则反覆诵数之间已粗得其意味矣更能就此玩绎不置不患不精熟也入城曾见吕子约程允夫许刘诸人否有所讲论否此庐陵刘丞去必便有的便回来幸附数字详及近况与爲学次第讲论异同慰此驰想也 答吴伯丰 所示三条悉已疏去它未尽者後便幸续寄示旋得尤佳多则拥并恐看得草草也正淳因书爲致意不知渠後来所进如何此间朋友亦未见有頴脱不羣者而又外有他虞恐不能久相聚也所望於伯丰者不浅更望於本原上益加涵养收歛之功耳 答吴伯丰 熹老大亡状自致人言爲朋友之羞尚赖寛恩得安田里然闻议者经营未巳未知终安所税驾也示及疑义未及奉报但念上蔡先生有言富贵利达今人少见出脱得者非是小事迩来学者何足道能言真如鹦鹉此言深可畏耳伯丰讲学精详议论明决朋游少见其比区区期望之意不浅愿更於此加意须是此处立得脚定然後博文约礼之工有所施耳 答吴伯丰 孟子集解序说引史记列传以爲孟子之书孟子自作韩子曰轲之书非自着先生谓二说不同史记近是而滕文公首章【道性善处】注则曰门人不能尽记其词又於第四章【决汝汉处】注曰记者之误不知如何 前说是後两处失之熟读七篇观其笔势如熔铸而成非缀缉所就也论语便是记録缀缉所爲非一笔文字矣 梁惠王上第三章杨氏谓自不违农时至丧死无憾仁心仁闻而已未及爲政故爲王道之始必大谓使民无憾决非但有其心无其政者之所能致也恐当如集注云爲治之初法制未备耳 此说是 仁者无敌杨氏曰仁者与物无对自不见其有犯我者更谁与校如孟子言仁者无敌亦是此理必大谓杨说盖自论仁及之非正解此章之指杨氏盖言仁之理如此孟子乃即事以言夫行仁之效与杨氏说小不同 亦是 梁惠王下第三章尹氏曰仁者之心至公也智者之心用谋也以小事大则狭隘而私一国必大谓二者所遇不同而应之皆出於理之所当然其规模固有广狭然其智者私於一国则非畏天之旨矣仁智之辨当别有说 仁者自然合理智者知理之当然而敬以循之其大槩是如此若细分之则太王勾践意思自不同也 第四章范氏曰若行王政虽明堂可以勿毁何况於雪宫必大谓若如范氏之说是明堂反不若雪宫之当存也恐未安 明堂非诸侯所宜有故范说如此 公丑孙第二章程子评横渠之言曰由明以至诚此句却是由诚以至明则不然诚即明也孟子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只我知言一句已尽横渠之言不能无失类如此必大谓程子意盖谓即诚之体而明之用已着不待由此以至之也只我知言一句已尽者谓於天下之言既能尽识之则其心之无蔽者可不言而喻矣此诚即明之谓也 程子意是如此但所引孟子之意不可晓姑阙之可也明道曰孟子於其中又发挥出浩然之气必大谓自上天之载至修道之教皆一理也言气者盖又於此理之中即人之运用勇决者言之此气一出正大之理即上天之载因人而着见者也 此说得之 伊川曰气则只是气更说甚充塞如化育则只是化育更说甚赞赞与充塞又早却别是一件事也此言天人一体凡人之所爲皆天也如子之干蛊乃以父母之体爲之岂得谓之吾有助於父母耶故曰凡言充塞云只是指而示之云耳 亦得之 明道曰道有冲漠气象此道字与义字相对盖指其体而未及於用也冲漠云者盖无朕可见之义 同上 伊川曰集衆义而生浩然之气非义外袭我而取之也必大谓非偶合一义遂可掩取其气而有之也伊川之说疑当云非以义袭於外而取之集义有事与勿忘也义袭正之与助长也集义所生非特知气之不可卒取而义内非外亦了然矣若夫义袭真告子之见也 同上 横渠曰詖辞徇难近於并耕爲我淫辞放侈近於兼爱齐物邪辞离正近於隘与不恭遁辞无守近於揣摩说难吕氏以申韩爲詖马迁之类爲淫杨墨夷惠爲邪庄周浮屠爲遁南轩以告子爲詖杨墨爲邪庄列爲淫遁今集注则以四者爲相因而无所分属是异端必兼此四者而有之必大谓浮屠之言则詖淫邪遁之尤者然吕氏以夷惠爲邪恐未爲当 横渠论释氏其言流遁失守穷大则淫推行则詖致曲则邪此语胜其他分析之说然未详其相因之序而错言之亦未尽善也 第五章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 此等制度皆不可详大抵邑居者必有廛税市区亦应有之耳 第六章伊川曰心生道也此谓天地之心而人得以爲心者盖天地只是以生爲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谓有理而後有气也恻隐之心人之生道此即所谓满腔子是恻隐之心者也 得之 明道见显道记问甚博曰贤可谓玩物丧志谢不觉身汗面赤先生曰只此便是恻隐之心据谢之愧赧谓之羞恶可也而以爲恻隐何哉盖此虽爲羞恶之事而所以能爲羞恶者乃自夫心之德爱之理发之此恻隐所以包四端 同上 明道曰四端不言信信本无在易则是至理在孟子则是气必大谓信者实有此仁义礼智而已至理元亨利贞也至於孟子所谓气既曰配义与道则是气也似有体段形器之可言恐不与信之理同未知是否 信是义理之全体本质不可得而分析者故明道之言如此 公孙丑下第二章杨曰先王之时天下定于一则士於其时无适而非君也则君命召不俟驾而行周衰诸侯各擅其土地士非一国所能专制也故有不爲臣之义必大谓不俟驾孟子盖谓当仕有官职者其有不爲臣之义者士之未尝仕者也然亦有往役之义则亦无非臣也若如杨说则天下爲一之时士不复可遂其高而周衰列国之臣无委质之节矣 此论得之近者程沙随深诋王蠋忠臣不事两君之言窃疑其言之失将啓万世不忠之弊夫出疆载质乃士之不得已曾谓以是爲常耶楚汉之间陈平犹得多心之诮况平世乎 滕文公上第三章周人百亩而彻集注云一夫授田百亩乡遂用贡法十夫有沟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耕则通力而作收则计亩而分必大谓井田与沟洫之制不同而近时永嘉诸公及余正父皆谓乡遂都鄙初无二制不知何以考之也 此亦不可详知但因洛阳议论中通彻而耕之说推之耳或但耕则通力而耕收则各得其亩亦未可知也乡遂都鄙田制不同周礼分明如近年新说只教画在纸上亦画不成如何行得且若如此则有田之家一处受田一处应役彼此交互难相统一官司既难稽考民间易生弊病公私烦扰不可胜言圣人立法必不如此也滕文公下第九章问退之读墨篇如何伊川曰此篇意甚好但言不谨严便有不是处又曰退之乐取人善之心可谓忠恕然【阙】 不知谨严故失之至若言孔子尚同兼爱与墨子同则甚不可也 未论孔墨之同异只此大小便不相敌不可以对待言也以此而论则退之全未知孔子所以爲孔子者伊川曰不能克己则爲杨氏爲我不能复礼则爲墨氏兼爱必大尝闻克己者乃所以复礼也伊川此言乃分爲二事何耶 此等或有爲而言如以事上接下而言忠恕也要之有病不可便以爲通论也 横渠言孟子不得已而用潜龙也顔子潜龙勿用者也必大观横渠尝曰学者贵识时颜子陋巷自乐以孔子在焉若孟子时既无人岂可不以道自任以此论之则在孟子非当潜者矣而此乃以爲不得已而用者岂横渠犹以孟子爲行未成者欤 孟子以时言之固不当潜然以学言之则恐犹有且合向里进步处横渠此言极有味也【伊川上仁宗皇帝书有此意】离娄上第二章程子曰仁则一不仁则二必大疑此语犹所谓公则一私则万殊之意 此说是 第十三章横渠曰太公伯夷避纣皆不徒然及归文王亦不徒然一佐武王伐纣一谏武王伐纣皆不徒然必大谓二人之归文王特以闻其善养老而已窃恐不爲此而出也 亦是 第二十三章惟大人爲能格君心之非若伊尹之於太甲周公之於成王可谓能格心者然其效乃迟之於三年之後是其初亦未遽格也孔孟於齐梁鲁卫之君终不能改於其德後世若子房魏徵亦近能格君者盖亦幸遇二君之好谋能听耳必大谓孟子之言理则然矣而未见其人也 虽有万金良药必病者肯服然後可责其效若拒而不信或吐而不纳固难责其已病之功矣张良之於汉祖乃智术相役魏徵之於唐宗亦利害相制耳大人格心之道恐非二子所及也 二十七章仁之实义之实有子以孝弟爲仁之本孟子以事亲爲仁事兄爲义何也盖孔门论仁举体以该用即所谓专言之仁也孟子言仁必以其配即所谓偏言之者也事亲主乎爱而已义则爱之宜者也推其事亲者以事其长而得其宜则仁之道行焉 此说是 第十二章横渠曰不失其赤子之心求归於婴儿也此只是还淳反朴之意 横渠此说恐非孟子本意 第十四章明道曰既得後须放开不然却只是守必大观顔子之学具体而微矣然得一善则拳拳服膺守之固也如此不知明道放开之说抑何谓耶上蔡亦曰学者须是胸怀摆脱得开始得必大窃谓固滞狭隘固不足以适道然不勉学者以存养践行之实而遽以此爲务此曾点之学非颜子之学也 明道之语亦上蔡所记或恐须字是必然之意言既得则自有此验不但如此拘拘耳非谓须要放间也曾点之胸怀洒落亦是自然如此未必有意摆脱使开也有意摆脱则亦不能得开而非所以爲曾点矣上蔡说恐不缜密生病痛也 第十五章横渠曰约者天下至精至微之理也然曰学者必先守其至约又曰不必待博学而後至于约其先固守于约也必大谓精微之理必问辨攻索而後得之决不容以径造横渠之说恐别有谓 未博学而先守约即程子未有致知而不在敬之意亦切要之言也 范氏於杨雄之说取舍不同恐杨氏之说爲当 杨说是 第十九章集注云由仁义行非行仁义则仁义已根於心而所行皆从此出已字恐未? 已字只作本字爲佳 第二十章程子曰文王望至治之道而未之见若曰民虽使至治止由之而已安知圣人上云文王望治而未之见下却云民由夫治而不知何也 望治之说恐不然 又曰泄迩忘远谓远迩之人之事也而横渠以祭祀当之又以不泄迩爲取纣之事乃有罪不敢赦之义恐牵合不如程子说 此通人与事而言泄字兼有亲信狎侮忽略之意横渠云汤放桀惟有慙德而不敢赦执中之难如是又曰帝臣不蔽执中也又曰执中者不爲退让过越之事也其意盖曰汤之事既未尝越亦无所退让以大公之心而行其所当然此其所以爲执中尔 横渠之意应是如此孟子之意则未必然也 又曰不泄迩不忘远敬事也是不敢忽易之意否 是无所不用其敬之意 程张皆以望道爲望治集注谓文王求道之切如此必大谓博施济衆修已以安百姓尧舜犹以爲病文王之心即此心也未知是否 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是文王望道如未见之事 二十三章可以取必大谓取之伤亷不难於择矣若可与不可与可死不可死之间不幸择之不精者与其吝啬宁过与与其苟生宁就死在学者则当平日极其穷理之功庶於取舍死生之际不难於精择也 此意极好但孟子之意却是恐人过予而轻死也王彦辅曰死生之际惟义所在则义可以对死者也明道曰不然义无对 义不当偏与死对而可别与不义爲对 二十六章杨氏之说自相抵牾 杨氏类多如此疑其见之未明而精力亦有不逮处耳 答吴伯丰 必大乡因杨氏谓舜自怨其不能尽孝以感动父母而以孟子所以论小弁者辨之伏蒙批诲云程子亦以舜之怨与小弁不同更思之必大已悉尊意及以孟子二章读之其叙舜之事与辨小弁之说其爲不同甚明二怨字之义非特不可并观盖小弁犹是人子之常情而舜之怨则盛德之事非常情所可及也 得之 必大於说中尝疑舜象忧喜一段与孔子微服过宋事似不相类未详伊川并举而例言之意伏蒙批诲以孟子莫非命也一章之意推之则可见矣必大窃谓象虽不能杀舜然彼既有是心在舜岂得不爲之忧盖必如是然後谓之尽道与孔子微服过宋事正相类苟付之於命而在我者不自尽焉则与死於桎梏无以异矣 莫非命也只说得微服过宋等舜之事乃是虽知其将杀己而不能自已其亲爱之心亦是并行不悖处而其类自不同也 圣人之於天道必大说尝疑此句比上文义例似於倒置伏蒙批诲云上字在我其下乃所得所施之不同如此立语亦不爲倒必大今试释之曰仁之所施厚於父子义之所施尽於君臣礼之所施恭於宾主之际智之所施哲於贤否之辨圣人之所得全夫天理之粹若如此解固未爲倒但似终费注脚斡旋之力又仁义礼智四字谓之在我可也若以此例说圣人二字意亦未安 圣人以身言岂非在我天道以理言岂非所得 答吴伯丰 明道曰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说人性善是也伊川曰若乃孟子之言善者乃极本穷源之性 以上不容说者是指天命本体对其禀赋在人者而言极本穷源者是就人所禀之正理对气质之性爲此说云继之者善亦与通书所指不同乃孟子所谓乃若其情可以爲善之意四端之正是也 仁之於父子一段两尝请教然终有未能安者近见钱判官【文子】以仁而施於父子宜相亲爱以义而施於君臣宜相契合吾既有礼矣则宾主之际必然见答吾旣有智矣则贤者之交必然见知以至德爲圣人则保佑眷顾之休亦天道之所宜昭格者也而事乃有甚不然者姑举圣人於天道言之尧汤之水旱孔孟之困穷是也夫是以谓之命然其在吾性所当尽者初不可以自己如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之类故曰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如此解得圣人於天道一句与上四句颇顺不知尊意以爲如何 前辈有如此说者与集注之说亦不甚异但所谓命有内外之不同耳又智之於贤者若如此解即语势倒而不顺须如横渠之说乃佳可更详之 答吴伯丰 又闻摄事都幕想亦随事有以及人但趋舍之决是乃舜跖之分不幸至此只有一刀两段然须是自家着力非他人所能预也录示子纳往还书如所谓五气之盛衰犹足爲义理之消长亦是前辈自有此说今所援引乃是举轻以明重无不可者不知子约何所疑也恐是不曾子细看上下文便只就此两句上论得失讲论最怕如此不尽彼此之情而虚爲是譊譊也又如说浩气之体段即道义之流行此等语殊不可晓自此以下一向劳攘此无他病只是心地不虚恋着旧时窠窟故爲此所障而正理不得见前耳近日看得读书别无他法只是除却自家私意而逐字逐句只依圣贤所说求真晓会不敢妄乱添一句闲杂言语则久久自然有得凡所悟解一一皆是圣贤真实意思如其不然纵使说得宝花乱坠亦只是自家杜撰见识也【且道孟子里还曾有一字说浩气之体段即是道义之流行否】编体直卿必已详道曲折祭礼向来亦已略定篇目今具别纸幸与宝之商量依此下手编定?的便旋寄来容略看过【须得旋寄旋看乃佳盖看多恐不子细又免已成复改费工夫也】却送去附八音疏便成全书也直卿所寄来丧礼用工甚勤但不合以王侯之礼杂於士礼之中全然不成片段又久不送来至十分都了方寄到故不免从头再整顿过一番方略成文字此可以爲戒也 祭礼 庙制一【以王制祭法等篇爲首说庙制处凡若此类者皆附之自爲一篇以补经文之阙】特牲二【依冠昏礼附记及它书亲切可证者】 少牢三【同上】 有司四【同上】 祭义五【以本篇言士大夫之祭者爲上诸篇似此者皆附之本篇中间有言天子诸侯礼处 却移入祭统】 献六【以大宗伯篇首掌先王之用爲主而以礼运礼之大成一章附之周礼及礼记中如此类者皆附其後如周礼笾人醢人司尊彜之属正与礼运相表里礼运篇已写去在直卿处可更考之依此篇定如禘祫之义则春秋纂例中赵伯循说亦当收载】 郊社?【以大宗伯祀天神祭地只之目爲主凡诸篇中言此类者皆附之如皇王大纪中论 郊社处亦当收入注疏後】 祭统八【以本篇言诸侯天子之禘者爲主凡诸篇言郊庙祀飨之义者皆附其後篇内言士 大夫之礼处却移在祭义篇内】 或别立祭祀一篇几统言祭礼如王制篇内一段周礼大宗伯祀天神祭地祗享人鬼之目及今礼记祭法篇【但除阙 目数阙入祭统】凡似此类者冠於庙制之前不注而逐篇本文再出者乃附注疏如何 王制乃通有夏商之法当爲首周礼次之礼记燔柴以下又次之此爲总括祭祀之礼而庙制以下各随事爲篇明贱以及贵前数类皆然也 答吴伯丰 熹前日奉书说祭礼篇目内郊社篇中当附见逸礼中溜一条此文散在月令注疏中今已拆开不见本文次序然以中溜名篇必是以比章爲首今亦当以此爲首而户竈门行以次继之皆以注中所引爲经而疏爲注其首章即以逸礼中溜冠之庶几後人见得古有此书书有此篇亦存羊之意也疏中有其篇名必是唐初其书尚在今遂不复见甚可叹也 答吴伯丰 编礼有绪深以爲喜或有约便望早寄来心力日短目力日昏及今得之尚可用力但朋友星散不知竟能得见成书与否深可叹也再论浩气语甚的当切中子约之病然犹未悟书来忉怛不已不可爬梳虽已竭力告之恐未必能相信也伯丰明敏有余讲学之际不患所见之不精区区属望之意盖非他人之比但愿更於所闻深体而力行之使俯仰之间无所愧怍而胸中之浩然者真足以配义与道不但爲诵说之空言而已则区区之愿也宝之不及别书编礼想用功不辍烦爲致意也 答姜叔权【大中】 程子言性即理也而邵子曰性者道之形体两意正相发明而叔权所论乃欲有所优劣於其间则不惟未达邵子之意而於程子之语亦恐未极其藴也方君所谓道者天之自然性者天之赋子万物万物禀而受之亦皆祖述先儒之旧盖其实虽非二物而其名之异则有不可不分者且其下文有曰虽禀而受之於天然与天之所以爲天者初无余欠则固未尝判然以爲两截也但其曰道体无爲人心有动则性与心字所主不同不可以此爲说耳如邵子又谓心者性之郛郭乃爲近之但其语意未免太麤须知心是身之主宰而性是心之道理乃无病耳所谓识察此心乃致知之切近者此说是也然亦须知所谓识之非徒欲识此心之精灵知觉也乃欲识此心之义理精微耳欲识其义理之精微则固当以穷尽天下之理爲期但至於久熟而贯通焉则不待一一穷之而天下之理固已无一毫之不尽矣举一而三反闻一而知十乃学者用功之深穷理之熟然後能融会贯通以至於此今先立定限以爲不必尽心於事事物物之间而直欲侥幸於三反知十之效吾恐其卤莽灭裂而终不能有所发明也 知仁爲爱之理则当知义爲宜之理矣盖二者皆爲未发之本体而爱与宜者乃其用也今乃曰义者理之宜则以义爲本体之发也不几於仁内义外之失乎又以仁爲性之全德则与方君所谓天理之统体者无一字不相似又以爲仁爲心体之流行发见则与方君之流动发生之端绪皆以仁爲已发之用矣又何足以相讥乎方君循其本循其用数语自无病而亦非之恐未安也 答姜叔权 所喻益见洒落甚慰所望但西铭之疑则恐未然横渠之意直借此以明彼以见天地之间随大随小此理未尝不同耳其言则固爲学者而设若大贤以上又岂须说耶伊川尝言若是圣人则乾坤二卦亦不消得正谓此也 答姜叔权 示喻日用工夫甚善然若论实下工夫处却使许多名字不着须更趋要约而自然不害衆理之默契乃爲佳耳所论西铭名虚而理实此语甚善盖名虽假借然其理则未尝有少异也若本无此理则又如之何而可强假耶 答姜叔权 所云既真实而又无妄鄙意初不如此只是两下互说夹持令分明耳如云至公无我至公即是无我无我即是至公岂可言既至公而又无我耶 答姜叔权 示喻曲折何故全似江西学问气象顷见其徒自说见处言语意气次第节拍正是如此更无少异恐是用心过当致得如此张皇如此不已恐更有怪异事甚不便也长孺所见亦然但贤者天资慈祥故於恻隐上发彼资禀粗厉故别生一种病痛大抵其不稳帖而轻肆动荡则不相远也正恐须且尽底放下令胸中平实无此等奇特意想方是正当也 答汪长孺【德辅】 道无方体性有神灵此语略有意思但神灵二字非所以言性耳告子所谓生之谓性近世佛者所谓作用是性其失正堕於此不可不深究也性立天下之有方君之言正得胡子之意但引之以明邵子之言则爲未当耳今反讥其不得胡子之意则误矣方君所云天地万物以性而有性字盖指天地万物之理而言是乃所谓太极者何不可之有天地虽大要是有形之物其与人物之生虽有先後然以形而上下分之则方君之言亦未大失也而长孺亦非之过矣大抵长孺之性失於太快故多不尽彼此之情而语气粗率无和平温厚之意此又非但言语枝叶之小病也 方君第二说只解易传意略有未当处其他所论首尾相救表里相资所得爲多长孺率然攻之而所以攻之之说乃不能出乎方君之所言者若因其说还以自攻则亦不知所以自解矣且方君之语意温厚详审而长孺之词气轻易躁率以此而论则其得失又有在也仁义礼智性也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性之四端所谓情也孟子言之详矣今曰仁义礼智性之四端则性又何物耶知方君流动发生之端爲非而不自知仁义礼智爲四端之失何其工於知人而拙於察已耶方君谓仁者天理之统体其统体字固有病而指仁爲性则无失今并非之而又自爲之说曰若谓发生处即是仁庶其近於程子之意则其失亦不异於流动发生之云而与程子发处乃情之言大相反矣凡此更当深玩而徐究析之未可容易轻肆排抵也其论方君不当以当然之理爲义则是而自谓欲处其当者爲义则非其谓方君不当以见於外者爲义则是而自谓理之始发於心者爲仁则又非也 答汪长孺 示喻功夫长进深所欲闻但恐只此便是病痛须他人见得自家长进自家却只见得欠阙始是真长进耳又觉得?常点检他人颇甚峻刻略无假借而未必实中其人之病此意亦太轻率不知曾如此觉察否此两事只是一病恐须遏?见得顔子以能问於不能以多问於寡不是故意姑且如此始有进步处耳 答汪长孺 详此二说长孺所论爲近之然语言之间有未简洁处大抵明道先生所谓全体此心者盖谓?养本原以爲致知格物之地而已如云圣贤千言万语只要人求其放心自能?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亦此意也未可说得太深亦不是教人止於此而已也叔权引援太广反汨正意更宜相与评之大学定静乃学者所得之次第本文意自分明与太极说中言圣人事者字虽偶同然指意迥别不当引以爲证也 答汪长孺别纸 大学知至而後意诚意诚而后心正二句章句注解新旧说不同 若如旧说则物格之後更无下功夫处向後许多经传皆爲剩语矣意恐不然故改之耳来说得之 天地之所以高深鬼神之所以幽显天阳也气也所以高也地隂也质也所以深也鬼神变化不测可谓幽矣然造化流行昭着上下岂非显耶 鬼幽神显 程子曰物必有理皆所当穷如天地之所以高深鬼神之所以幽显又曰如欲爲孝当知所以爲孝之道如何而爲奉养之宜如何而爲温凊之节先生补经文乃只说穷其理之所当然而不容已者是但用後一说耳不知如何 见得不容已处便是所以然 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此合内外之道也一物之理格即一事之知至固无在彼在此 谨终追远注曰以此自爲则已之德厚德辅恐此章止爲化民不见有自爲之意 谨终追远自是人所当然不爲化民而後爲之也故已德厚而民德亦归趣之虽不明言然味其间隐然有此意也 恭近於礼先生或问曰致敬於人固欲其远耻辱德辅以爲若如此则恭敬非其本心之自然矣又曰不合於节文则或过或不及皆所自取耻辱德辅谓恭而过则有巽在牀下之失而不近於礼若夫不及则谓之不恭矣又乌可责之近於礼哉 若说爲恭者本不求远耻辱则有子不必如此说而巽在牀下失礼於人皆不足计矣此说偏蔽粗率非圣贤之意也又如後说则有子之意只防其过不忧其不及亦是此病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诗之言有善恶而读者足以爲劝戒非谓诗人爲劝戒而作也但其言或显或晦或偏或全不若此句之直截而该括无遗耳 射不主皮杨氏曰容节可习而能先生易容节二字爲中字不知如何 杨氏大槩得之但云容节则是全不求中又非射之意也故因其词而改此二字以补其阙耳 祖考之精神便是自家精神故祭之可以来格至於妻及外亲则不知如何 但所当祭者其精神?魄无不感通盖本皆从一原中流出初无间隔虽天地山川鬼神亦然也 鬼者隂之灵神者阳之灵司命中溜门行人之所用有动静作止故古人祀之不知然否 有此物便有此鬼神盖莫非隂阳之所爲也五祀之神若细分之则户竈属阳门行属隂中溜兼统隂阳就一祀之中又自有隂阳也 两在故不测其义如何 神无所不在或隂或阳故曰两在 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衆也注云孝弟慈者家之所以齐也推之於国则所以事君事长使民之道不外乎是故三行者修於家则三教者成於国矣详经之文与注之意盖言事父与君之理一也事兄与长之理一也慈幼与使衆之理一也能孝於父则人化其孝而知所以事君能弟於兄则人化其弟而知所以事长能慈其幼则人化其慈而知所以使衆故曰不出家而成教於国又曰三行者修於家则三教者成於国盖上行下效感应之机自然而然也然经文又引康诰如保赤子而【云 云】何也注曰此言慈幼之心非由外得推以使衆亦犹是也盖作经者又发明孝弟慈人之本心有是三者举斯加彼初无二致但举慈幼一端以见其理之实同而非指名齐家之人又推慈幼之心以使衆也今考之或问乃曰此以明在上之人能推保赤子之心以使衆至於教成於国而凡从政者皆以是爲心焉民之不得其所非所患矣则似以爲齐家之人又能推保赤子之心以使衆然後教成於国与前注三行修於家而三教自成於国之说不同岂非或问自是发明推心之意不与前注相关但教成二字偶用之耳不审然否 此说甚善旧亦疑所解有未安者得此甚快而此问诸朋友说多未合更俟商确也 答汪长孺 色斯之举细询曲折果未中节然事已往不足深念但当谨之於後凡事审谛乃佳耳别纸所论殊不可晓既云识得八病遂见天理流行昭着无丝毫之隔不知如何未及旋踵便有气盈矜暴之失复生大疑郁结数日首尾全不相应似是意气全未安帖用心过当致得如此全似江西气象其徒有今日悟道而明日醉酒骂人者尝举贾生论胡亥语戏之今乃复见此盖不约而同也此须放下只且虚心平意玩味圣贤言语不要希求奇特庶几可救今又曰先作【云 云】工夫然後观书此又转见诡恠多端一向走作矣更宜详审不可容易也 答李叔文 熹到官之初首辱惠顾陈义甚高顾恨未及少欵而从者遽去怅想迨今向者妄以学职延致正欲借重贤德以化邑人不谓滞留豫章未得归视讲席兹辱惠问良以叹恨熹衰病抗拙不堪俯仰前月已上祠请命下即行矣代者石侯学行才力皆有以过人者其爲政尤以教化爲先务异时来归共图所以发明坠绪兴起颓俗固爲未晚幸勿以今日之未暇而遽有所辞避也周子书近思録各一本纳上暇日试深玩之余惟珍重千万之恳 答李叔文 熹奉别忽许久每深向往之怀奉告获闻比日清秋尊履万福爲慰秋试不得贤者爲重深以爲恨初见考官说恐在小牓中既又不然殊不可晓叶学録能诵首章远过今所取者相与叹惜此正未足爲左右轻重也示谕知府丈台意极知不当再三烦凟然恐向後米贵则此所出金亦自折阅耳已嘱法曹面恳更望老兄左右之也郡中所籴不佳已闻之今亦一面作处置度至仲冬不致遽坏即无虑矣它谕谆悉深荷留念当悉施行放旱通计须及七分若逐户全损自不妨全放也何时入城冀得欵晤民间利害有闻愿悉见告尤所深望也 答李叔文 熹杜门窃食贫病不足言但操存玩索之功虽不敢废而未见有以进於前日以是忧愧殆无以见朋友也白鹿知亦尝一到甚善甚善每念畴昔相与登临游从之乐未尝不发於梦寐然亦恨当时所以相切磋者犹有所未尽也相望千里何时复得从容反覆如往时耶更愿益加持守之功以求义理之归是所愿望 答李叔文 喻及爲学次第甚慰所怀但向来所说性善只是且要人识得本来固有元无少欠做到圣人方是恰好才不到此即是自弃故孟子下文再引成覸顔渊公明仪之言要得人人立得此志勇猛向前如服瞑眩之药以除深锢之疾直是不可悠悠耳求放心不须注解只日用十二时中常切照管不令放出即久久自见功效义理自明持守自固不费气力也若添着一求仁字即转见支离无摸索处矣叹美之辞乃胡氏说大非孟子本意今亦未须论但看孟子本说足矣此不是要解说性字盖是要理会此物善恶教自家信得及做得工夫不迟疑耳 答叶永卿 先天之说昨已报商伯矣来喻亦推得行然皆未能究其緼须先将六十四卦作一横图则震巽复遇正在中间先自震复而却行以至於乾乃自巽姤而顺行以至於坤便成圆图而春夏秋冬晦朔弦望昼夜昏旦皆有次第此作图之大旨也又左方百九十二爻本皆阳右方百九十二爻本皆隂乃以对望交相博易而成此图若不从中起以向两端而但从头至尾则此等类皆不可通矣试用此意推之当自见得也 答都昌县学诸生 温故而知新可以爲师矣伊川谓只此一事可师矣如此等处学者极要理会若只认温故而知新便可爲人师则窄狭却气象也伊川先生之意以温故知新止是一事若谢先生之言则以温故知新犹言极高明而道中庸致广大而尽精微非徇物践迹者之所爲如是则气象似不窄狭与伊川之说不同未审孰是 伊川先生之意盖以爲此事可师非人能此即可师也所谓只此一事者亦非谓温故知新只是一事故其解又曰温故则不废知新则日益斯言可师则是以温故知新爲二事而欲人之师此言耳然於文义有所未安谢说又失之过高要之此章正与学记所谓记问之学不足以爲人师者相对试更思之 起予者商也详观诸先生说皆以谓礼果可後愚窃谓乎者疑辞也礼後乎犹言礼不可後也故夫子曰起予若使子夏顺从夫子之意则不可谓之起予未知是否 此章之说杨氏得之礼不可後者非是夫子方言绘事後素而子夏於其言外发明礼後之意非但顺从而已也 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文者何文也或曰以学文饰之未审是否 伊川先生云学文便是读书然则诗书礼乐皆文也不但以爲饰而已也 子曰巧言令色诗取令仪令色何也 论语与诗人之意所指各异当玩绎其上下文意以求之不可只如此摘出一两字看也 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范氏谓武伯弱公室强私家得免其身而保其族者幸也故孔子告之如此尹氏谓疾病人所不免其遗父母忧者不得已也如以非义而遗其父母之忧则不孝之大者故范氏专爲武伯言尹氏则爲衆人言未知孰是 孟武伯固必有以遗其亲之忧者如范氏之云则未可知也圣人之言固必切於其人之身然亦未有衆人不可通行之理也 义之与比伊川先生曰亲於其身爲不善者直是不入或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是否 义之与比但言惟义是从耳伊川先生似谓有义之人则亲比之恐非文意然言义之与比则决不从不义可知如不及如探汤固是当然然此语意本寛未须看得如此迫切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於父之道可谓孝矣有君子之道有小人之道三年无改於父所行君子之道可也若其所行小人之道其亦三年乎适所以重父於不义孝子果如是乎 游氏之说得之可熟玩也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从之先儒谓子贡多言之人故以此告之未审是否 或当有此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异端者杂杨墨诸子百家而言之或曰攻治乎异端谓学而行之适所以害先王之正道也如斯而已乎言先王之正道不得行於世也或曰攻乎异端之学而不学焉其爲害先王之正道者已止而不作不能爲害先王之正道也未审孰是 伊川先生范氏说得之已字只是助辞不训止也【已正之正疑止字之误】 观过斯知仁矣过而知仁何也 伊川先生及尹氏说尽之 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或人问禘而夫子曰不知而又曰知其说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是夫子深知之也或曰夫子言不知以跻禧公爲鲁讳也又曰知其说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明其知而不言虽然其说如此圣人之意深矣幸乞指教 此章吕氏说爲得之但云不可尽知则非此所云爲鲁讳者恐不然又云明其知而不言则尤非所以言圣人之心矣 子曰射不主皮爲力不同科何也 前辈说射不主皮仪礼大射篇文爲力不同科者夫子解礼所以如此者爲人之力不同科故也此说得之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侯先生曰古之学者非独言之皆是实能践履未能践履而言之所以耻也或曰子路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意同 侯氏是矣所引子路事亦近之但不甚切耳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伊川先生曰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忠体也恕用也而明道先生云忠恕两字要除一个除不得而吾夫子尝曰行之以忠是除恕字也又曰其恕乎是除忠字也此一疑也又忠恕果可以尽一一果止於忠恕乎 此一段是论语中第一义不可只如此看宜详味之行之以忠行处便是恕其恕乎所以恕者便是忠所以除不得也忠恕相爲用之外无余事所以爲一故夫子曰吾道一以贯之而曾子曰忠恕而已矣而已矣者竭尽而无余之词也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语録云子贡问赐也何如是自矜其长而孔子则以瑚琏之器答之者瑚琏施之於宗庙如子贡之才可使四方可使与宾客言也或者谓子贡因孔子许子贱以君子哉若人之语子贡意孔子不以君子许之而遂有赐也何如之问而孔子以瑚琏之器许之者是未许其爲君子也抑尝闻君子不器之说是以疑之 二说初不相妨但自矜其长意夫子不以君子许之之意则子贡不应若是耳 子曰吾未见刚者【云 云】语録谓目欲色耳欲声以至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佚皆有以使之也然则何以窒其慾曰思而已矣学莫贵於思惟思爲能窒欲或曰思而不正不足以窒慾适所以害事思无邪如何 思而不正是亦慾而已矣思其理之是非可否则无不正矣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云 云】伊川言天下有至乐惟反身者得之而极天下之欲者不与存焉此言顔子能反身所以有天下之至乐伊川又言顔子箪瓢非乐也忘也二说孰是 前说至矣後说非不善但恐看者不子细便入老佛去耳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云 云】语録曰爲恶之人未尝知有思有思则爲善矣至於再则已审三则私意起而反惑矣杨先生尹先生皆言三则惑或者谓周公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所思又不止三也 横渠先生曰未知立心恶思多之致疑已知立心恶讲治之不精讲治之思莫非术内虽勤而何厌推此求之可见 孰谓微生高直【云 云】范氏曰是曰是非曰非有谓有无谓无曰直微生高以直闻而夫子因乞醯知其不直夫审其所以养心者岂在大哉或者谓直无妄之谓也诚之一字由无妄入若微生高未至夫无妄所以如此若至诚则无他事矣未知如何 无妄即诚由无妄入者非也此章之说范氏得之所以害其养心者不在於大此语尤爲痛切日用之间不可不常警省也 答都昌县学诸生 季氏使闵子骞爲费宰闵子顔渊之伦也不仕於大夫亦不仕於诸侯以仲弓之贤犹爲季氏宰若顔闵者夫子之得邦家斯仕矣吾夫子言冉雍仁而不佞盖冉雍亦顔子之伦也闵子辞费宰冉雍爲季氏宰何也 君子之行不必尽同孟子之论夷惠伊尹可见然冉雍仁而不佞非夫子之言亦不可以此一句定其爲顔子之伦也 十室之邑范氏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者不诬人也不如丘之好学者不自诬也尹氏又云忠信质也人谁无质乎 注疏之读恐不成文理盖其意以爲夫子不应自谓人不如己盖不察夫圣人而自处以好学爲贬已甚矣范氏诬人自诬之说亦是赘语尹氏人谁无质亦非是此盖言美质人或有之耳 仲弓问子桑伯子敬事而信矣而仲弓之言有以契吾夫子之心是以其言爲然 居敬之敬与敬事之敬不同试更思之大凡读书只可以义理求圣贤之意切忌如此牵合说了便无余味使人不长进 子游爲武城宰谢先生言未尝至於偃室盖其意不爲温懦以媚悦人或者谓澹台简易正大之人也谢说得之矣 灭明二事当熟玩味其气象不可只如此说过无益於学也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明道先生曰好之者如游他人之园圃乐之者则己物耳或者谓此理唯顔子好学不改其乐得之矣 此章当求所知所好所乐者爲何物又当玩知之好之乐之三节意味是如何又须求所以知之好之乐之之道方於已分有得力处只如此引证殊无益也 樊迟问知樊迟之问一也而夫子对之不同何也 孔门问同答异者多樊迟三问仁再问智答之皆不同必有说矣然且当逐处理会令有归着即自然见得所答不同之意今不晓其逐段指意而遽欲论其异同既於已分无益亦终不得圣人之意也 天厌之伊川既言犹天丧予矣语録又言天厌吾道或人明从语録之说是夫子有怨天之意学者疑之 天丧予即与天厌吾道无异不容是此而非彼然此章之义恐只合从古注说及范说 述而不作夫子自比於老彭不言他事而止言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者言古人犹不作犹好古推而上之是否人行事未尝无所本也 夫子非是要自比老彭而称此二事盖自言其有此二事似老彭耳推而上之以下云云恐本无此意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范先生曰仁唯克己复礼无欲者能之苟有愿乎其外不足以爲仁故非三子所及也或者谓子路冉有公西华非不仁也盖吾夫子不轻以仁予人亦不轻以不仁絶人故於三子爲不知其仁唯宰予爲不仁者孝弟爲仁之本既短丧矣孝安在哉是本不立不仁孰甚焉 当从范氏之说不轻与絶之说亦未端的宰予不仁若无孝弟爲仁之本一句却如何说大凡说书求义须就实事上看出道理来方有得力处若如此引证要作何用 答白鹿长贰 书院经两不能无隳损想已加葺治矣闻又得宣城书籍及建昌庄田今侯亦一月中一至此足以爲久远故事矣三大字本就卓上写成既摹即拭去今无复可得既已刻成烦且打一本寄来可就修即就本修去不可即复磨去亦无紧要用处也诸生今几人想时讨论益有绪山中闲旷正学者读书进德之地若领袖诸贤同心唱导不以彼己之私介於胸中则後生有所观法而其败羣不率者亦且革心矣 考异 答吴伯丰别可到中庸【到一作看】 一向攅了【攅下一有看字】 管仲於公子纠【云云一作】管仲於公子纠其可以无死者以其辅之非义故也故圣人不以责仲若子路之事孔悝盖亦不得谓之正者结缨之死不伤勇否必大窃谓子路之失在不合仕於孔悝耳既食其禄必死其难可也事不审於其始而临难始爲去就乃曰吾於此【云云】 答姜叔权正谓此也【此下一有】闻与长孺俱爲庐阜之行甚喜渠亦以爲叔权於此不免过疑然其爲说又似草草未足以释贤者之所疑也向来所论方君之说有未尽者具於长孺书中计必见之更有可论无惜痛相反覆彼此有得也可强假耶【此下有一】方宾王之说昨日方得答之今録去有未安处却幸喻及沙随孟子已领文义考证间尚有少疑处临行冗甚未暇条析前途稍暇当具出托爲宛转求教也 答汪长孺别纸来说得之【此後有一问答】旧说静以爲心不妄动而今改之者盖心虽不可妄动然动之以正者则不能无而不妄动三字包静字不过今曰不外驰则心常在腔子里而静意可见矣 得之 射不主皮容节可习而能【此下一有】力不可强而至 答李叔文是所愿望【此下有一】便遽草草奉报不究所欲言也 答都昌县学诸生试更思之【此後一有】子贡问贫而无谄富而无骄孔子谓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而子贡引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而孔子即以始可与言诗与之子夏问巧笑倩兮美目盻兮而夫子答之以绘事後素子夏因有礼後乎之对夫子不惟以可与言诗与之且曰起予者【云云】 晦庵集卷五十二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晦庵集> 卷五十三钦定四库全书 晦庵集卷五十三 宋 朱子 撰书【问答 本作知旧门人问答】 答刘公度【孟容】 示喻爲学之意终觉有好高欲速之弊其说亦已见令叔书中矣愿更详之讲学不厌其详凡天下事物之理方册圣贤之言皆须子细反覆究竟至於持守却无许多事若觉得未稳只有默默加功着力向前耳今闻废书不讲而反以持守之事爲讲说之资是乃两失其宜下稍弄得无收杀只成得杜撰揑合而已至於彼中朋友只有季章一人可望此未论其许与之当否然其言之发亦太轻矣旧见公度不如此只此便是新学效验向见伯恭说孔子顺答魏王问天下之高士而曰世无其人此一句似全不是孔子家法此言有味愿试思之如何 答刘公度 所喻世岂能人人同已人人知己在我者明莹无瑕所益多矣此等言语殊不似圣贤意思无乃近日亦爲异论渐染自私自利作此见解耶不知圣贤辨异论辟邪说如此之严者是爲欲人人同己人人知己而发耶抑亦在我未能无瑕而犹有待於言语辨说耶今者纷纷正爲论易西铭而发虽未免爲失言之过然未尝以此爲悔也临川近说愈肆荆舒祠记曾见之否此等议论皆学问偏枯见识昏昧之故而私意又从而激之若公度之说行则此等事都无人管恣意横流矣试思之如何衡州之去爲有邂逅政不须深自惩创便相学不说话也 答刘公度 建昌士子过此者多方究得彼中道理端的是异端误人不少向见贤者亦颇好之近亦觉其非否书中所喻衡州数句爲己之意虽切然恐未免有迫切之病也 答刘公度 奋发猛舍之喻甚善然亦须以义理浸灌涵养庶几可以深固久远不然一时意气恐未可恃也如何便敢自保不复变耶 答刘公度 见喻旧见不甚分明更欲别作家计未知底里果是如何但此事别无奇妙只是见成说底便是道理只要虚心熟玩久之自然见得实处自是不容离叛便是到头若更欲别求见解即是邪说鲜不流於异端矣君举春间得书殊不可晓似都不曾见得实理只是要得杂博又不肯分明如此说破却欲包罗和会衆说不令相伤其实都不晓得衆说之是非得失自有合不得处也叶正则亦是如此可叹可叹 答刘公度 所论爲学之意甚善初盖不能不以爲疑今得如此甚慰意也究观圣门教学循循有序无有合下先求顿悟之理但要持守省察渐久渐熟自然贯通即自有安稳受用处耳千岐万径杂物并出皆足以惑世诬民其信之者既陷于一偏而不可救其不信者又无正定趣向而泛滥於其间是亦何能爲有亡耶平父相处觉得如何似亦未有个立脚处也因书更勉之 答刘仲升 别纸所示季章议论殊不可晓恐不至如此之谬却是仲升听得不分明记得不子细语脉间转却他本意不然则真非吾之所敢知矣大抵学问专守文字但务存养者即不免有支离昏惰之病欲去此病则又不免有妄意躐等悬空杜撰之失而平日不曾子细玩索义理不识文字血脉别无证佐考验但据一时自己偏见便自主张以爲只有此理更无别法只有自己更无他人只有刚猛剖决更无温厚和平一向自以爲是更不听人说话此固未论其所说之是非而其粗厉激发已全不似圣贤气象矣季章意思正是如此若只解义有差下字不稳犹未爲深害却是人心道心思理思事等说大段害事若如其言即是四端之发皆属人心而顽然不动者方是道心所谓格物者只是分别动与不动而不复计其动之是否矣此於体道之要入德之门皆有所妨决然不是道理无疑但如仲升则又堕在支离昏惰之域而所以攻彼者未必皆当於理彼等所以不服亦不可不自警省更就自己身心上做功夫凡一念虑一动作便须着实体认此是天理耶是人欲耶子细辨别勇猛断置勿令差误观书论理亦当如此剖判自然不至似前悠悠度日矣所论语孟两条亦似未安此等处且玩索见在意趣不须如此立说枉费心力也 答刘仲升 所喻玩味见成义理甚善然亦须就自己分上体当方见真实意味也顔子之乐原宪之问此等处说时各是一义其实却只是平日许多功夫到此成就见处通透无隔碍行处纯熟无龃龉便自然快活自无克伐怨欲之根不是别有一项功夫理会此事也但未知仲升平日所用功夫如何耳此不可不勉也 答刘季章 刘袁州不谓遂止於此令人心折细读来书知所以经纪其家者不以生死从违二其心不胜叹服益见袁州之知人交道之不汚也更望始终此志使其後人有以承继前人之志千万之幸也文会规模只如旧耶或有小改易也此间朋友只令专一自看一书有疑问处却与商量似却不枉费功夫然亦未见卓然可望者殊可虑也 答刘季章 贤者比来爲学如何虽未相见然觉得多是不曾寛着心胸细玩义理便要扭揑造作务爲切己所以心意急迫而理未大明空自苦而无所得也熹桂林之行辞免未报未知竟如何此间有数士友讲学方就绪从官未必有益若得免行成就得一二学者非小事也 答刘季章 讲会想仍旧专看何书此书附庐陵叶尉渠此中人时有往来之便有疑可讲不待面谕但觉得季章意思急迫不寛平务高不务切而不肯平心实看道理只此意思亦殊碍人知见也 答刘季章 熹去岁入都不能两月略无报効罢遣而归深以自愧今幸复得祠禄杜门养痾足以待尽无足言者但衰病愈甚左目已盲其右亦昏此数日来几全不见物矣深欲整顿旧书而病愈如此则所谓有补於将来者亦不复可期矣 答刘季章 所喻爲学之意甚善但觉如此私下创立条贯太多指拟安排之心太重亦是大病子约自有此病贤者从来亦未免此今又相合打成一片恐非所以矫偏补敝而趋於显明正大之涂也圣贤教人自有成法其间又自有至简约极明白处但於本原亲切提撕直便向前着实进步自可平行直达迤逦向上何必如此迂曲缭绕百种安排反令此心不虚转见昏滞耶 答刘季章 辱书知所苦向安已可行坐深以爲慰比来想疆健胜前矣然计亦不能无废书册之功但斋居谨疾当亦自有用心处也熹衰朽杜门无足言者但精神昏惫益甚於前虽不敢废书然度不复能有长进矣外事絶不敢挂口但见朋友当此风头多是立脚不住况欲望其负荷此道传之方来应是难凖拟也可虑可虑 答刘季章 曾再到晋辅处否後生知所趣向甚不易得且勉与成就之令靠里着实做工夫爲佳季章近读何书作何事业功夫意思比旧如何无疑亦久不得信不知後来於鄙说能信得及否近来福州得黄直卿南康得李敬子说诱得後生多有知趣乡者虽未见得久远如何然便觉得此个气脉未至断絶将来万一有可望者却是近上一种老成朋友若得回头便可倚赖乃复安於旧习不肯放下深可叹惜耳益公闻甚康健终日应接不倦深爲可喜熹则衰病日益沈痼死生常理无足深计但恨爲学未副夙心目前文字可以随分发明圣贤遗意垂示後来者笔削未定纂集未成不能不耿耿耳 答刘季章 王晋辅来求其尊人铭文久已齰舌何敢爲此以其再来不免题其行状之後少答其意又虑其便欲刋刻流布则大不便已作书力戒之矣渠又说欲得鄙文编次锓木此虽未必果然亦不可有此声恐渠後生未更事不识时势不知此是大祸之机或致脱疎书中又不敢深说恐欲盖而愈章敢烦爲痛说此利害当此时节只得杜门读书潜形匿迹岂可爲此喧譁以自取祸耶况如老拙踪迹又比仁里诸贤事体不同彼或可言而此但当默其理势不难晓也只如今所题跋亦切不可便将出与人看又刻石镂板二事并望痛爲止之千万至恳至恳此杜元凯所谓既作之後又复隐讳以避患者固爲可笑然亦以子约之故无以答其意而浸淫至此全藉贤者相与致力遏其横流千万幸也 答刘季章 郊霈已行不知党锢诸人果得及鸡竿下坐否所论配义与道其说甚当所以孟子下文便言是集义所生者此正如来喻之意也但子约终看不透殊不可晓前日已爲极力言之不知信得及否也 答刘季章 省闱不合浩然西归无愧於心所得多矣甚贺甚贺公度近亦得书自是不肯求去致得如此如近日王与之【龟龄之子】雷季仲陈和父皆以力请得去又何尝有人苦留之也潘友【阙】者近亦遭逐正与公度事体一般此辈进不能爲君子退不能爲小人不与人出气令人愤闷也子约想时相聚渠近书来颇能向里用力然亦有小未善已爲详说久之必自见得也景阳前此已尝附书今不暇再作烦爲致意近日目昏今日又加手痛作字颇费力也承欲就文义事物上做功夫甚善然读书且要虚心平气随他文义体会不可先立己意作势硬说只成杜撰不见圣贤本意也 答刘季章 晋辅亦开敏有志趣不易得但涉学尚浅志气轻率须痛与切磨爲佳耳大学中庸看得如何大学近修改一两处旦夕须就板改定断手即奉寄也比阅邸状时论似寖平榛中蜿蜒稍稍引去但恐主人意不坚牢或有反覆即其祸愈甚耳 答刘季章 熹今年之病发作虽轻而日月甚久又气体衰乏精神昏耗大与常年不同亦是年纪催促理应如此不足爲怪但恨平生功夫只到此地头前面地步有余而日月有限又不得与朋友之贤者相聚旦夕切磋恐此意思一旦断絶更爲後贤之忧耳刘五十哥且得如此撺掇结裹向後事不可知但愿前人遗德有以诱其衷者庶几可望於後耳言之令人於邑短气也时论尽作伯常子寿事後又有旧争之激其党稍违忤者已不能容旦夕必更有一番耸动观听底事以扶国是觉得檩檩未知所税驾处但朋友来者无可拒之理得早行遣了亦是一事收杀也子约幸逢寛恩且得有北归之渐其实高安穷僻无朋友过从之益书疏往来之便却未必得如庐陵也益公寄惠六一集纂次讐正之功勤亦至矣古人所谓後世子云者信非虚语然亦正自难遇耳 答刘季章 读书只随书文训释玩味意自深长今人却是背却经文横生它说所以枉费工夫不见长进来喻似已觉此病者更望勉旃千万之望然又当以草略苟且爲戒所谓随看便起是非之心此句最说着读书之病盖理无不具一事必有两途今才见彼说昼自家便?夜底道理反之各说一边互相逃闪更无了期今人问难往往类此甚可笑也 答刘季章 熹不免果如所料余年无几区区旧学足以自娱不能深以爲念也若後段则安能保其必无耶所示五条各己附以己意大抵来喻於事理情实多是不曾究竟而专以轻重深浅爲言故不亲切更以此意推类求之则可见矣 未尽善也注云舜之德性之也武王之德反之也故其实有不同者某窃谓反之虽异於性之然其至焉则一而已使武王於反之之後犹有未尽渣滓至於感格发露着於乐声则其所反之工夫必有未尽之处矣 乐观其深矣若不见得性之反之之不同处又岂所谓闻其乐而知其德乎舜与武王固不待论今且论汤武则其反之至与未至恐须有别此等处虽非後学所敢轻议然今但细读其书恐亦不待闻其乐而後知之也令尹子文之忠陈文子之清固非不仁者之所能爲圣人特许其忠清而不许其仁今因夫子之不许其仁而遂疑二子之忠清未必皆出於理之所当然而犹未免乎怨悔之私则圣人之所以许之者亦有不尽之意矣 二子忠清而未尽当理故但可谓之忠清而未得爲仁此是就其事上着实研究出来若不如此看即不知忠清与仁有何分别此须做个题目入思议始得未易如此草草说过也 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注云三者已非圣人之极至而犹不敢当然则彼所谓夫子既圣之论岂非极至欤详本文之意说得虽轻然如此解得又似太过如何 正爲合若圣与仁一段看见得不厌不倦非极至处然夫子之不厌不倦又须与衆人不同故子贡公西华皆有云云之说可更详之 未可与权集注之末有云然以孟子嫂溺援之以手之义推之则权与经亦当有辨某窃谓天下之事只有一个理所重在此则其理不外乎此当嫂溺之时只合援之以手虽出於急遽不得已之爲乃天理人事之不容已者也今云有辨开此一线路恐学者因以藉口而小小走作不暇自顾矣如何 既云急遽不得已之爲即是权不可常而经可常自有不容无辨处若只说权便是经都无分别却恐其弊不止开一线路而已 肤受之愬不行焉注云愬寃者急迫而切身则听者不及致详而发之暴矣某窃恐解得言词太峻人非昏暴之甚亦未遽至此而乃云因子张之失而告之不惟形容得子张太过且言外求意亦非解经之体如何 且论事理还是如此与否不须疑怕触忤子张也 答刘季章 昨已具前幅而细看来书方论董子功利之语而下句所说曾无疑事即依旧是功利之见盖天下只有一理此是即彼非此非即彼是不容并立故古之圣贤心存目见只有义理都不见有利害可计较日用之间应事接物直是判断得直截分明而推以及人吐心吐胆亦只如此更无回互若信得及即相与俱入圣贤之域若信不及即在我亦无爲人谋而不尽底心而此理是非昭着明白今日此人虽信不及向後他人须有信得及底非但一时之计也若如此所论则在我者未免视人顔色之可否以爲语默只此意思何由能使彼信得及乎然此亦无它只是自家看得道义自不能端的故不能真知是非之辨而爲此回枉不是说时病痛乃是见处病痛也试思之如何 答刘季章 孟子说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後其君便是仁义未尝不利然董生却说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又是仁义未必皆利则自不免去彼而取此盖孟子之言虽是理之自然然其直截剖判处却不若董生之有力也向闻余论似多以利随义而言今细思之恐意脉中带得偏僻病患试更思之如何 答刘季章 近得益公书闻且寓晋辅家甚善所欲改字已别报去前书竟未得下落也文集之议当已罢止此实於彼无益而於此不便衰老扶病如此又岂能更去广南行脚耶千万力爲止之更勉其着实爲学勿爲此等慕名徇外之事方是吾人气象也来喻所云书能益人与否只在此心等说此又是病根不曾除得以鄙见观之都无许多闲说只着实依文句玩味意趣自深长不须如此又只是立说取胜也前与无疑书亦有少讲论曾见之否敬子诸人却甚进此亦无它只是渠肯听人说话依本分循次序平心看文字不敢如此走作闲说耳大率江西人尚气不肯随人後凡事要自我出自由自在故不耐烦如此逐些理会须要立个高论笼罩将去譬如读书不肯从上至下逐字读去只要从东至西一抹横说乍看虽似新巧压得人过然横抝粗疎不成义理全然不是圣贤当来本说之意则於已分究竟成得何事只如临川前後一二公巨细虽有不同然原其所出则同是此一种见识可以爲戒而不可学也面晤无疑可出此纸大家评量趂此光隂未至晚暮之时做些着实基址积累将去只将排比章句玩索文理底工夫换了许多杜撰计较别寻路脉底心力须是实有用力处久之自然心地平夷见理明彻庶几此学有传不至虚负平生也如於雅意尚未有契可更因书极论勿遽罢休乃所望也 答刘季章 熹再啓熹病愈甚遇寒尤剧如今日则全然转动不得药饵虽不敢废然未必能取效姑复任之无计可爲也所喻已悉但所谓语句偶尔而实却不然者只此分疎便是旧病未除所谓诚於中形於外此又何可讳耶无疑之病亦是如此适答其书说得颇痛快可试取观可见鄙意此不复缕缕也又谓病只在懒惰者亦只消得此一病便是无药可医人之所以懒惰只缘见此道理不透所以一向提掇不起若见得道理分明自住不得岂容更有懒惰时节耶所谓此外无难除之病者亦信未及况自以爲无则其有者将至矣便敢如此断置窃恐所以自省者亦太疎耳又谓海内善类消磨摧落之後所存无几此诚可叹若鄙意则谓才见消磨得去此等人便不济事若使真有所见实有下工夫处则便有铁轮顶上转旋亦如何动得它大学定本修换未毕俟得之即寄去王晋辅好且劝它莫管它人是非长短得失且理会教自家道理分明是爲急务此事之外不可使有毫髪杂用心处也然人要闲管亦只是见理不透无顿自己身心处所以如此愿更察此有以深矫揉之乃爲佳耳年来顿觉衰惫殊甚死期将至而朋友间未有大可望者令人忧惧不知所以爲怀季章千万勉?乃所深望 答刘季章 熹岁前得益公书报吴伯丰病疮甚危适得子约书乃闻其讣深爲伤痛近年朋友读书讲学如此君者絶不易得此爲可惜不但交游之私情也闻後事深荷老兄与无疑周全之足见朋友之义 答刘季章 熹今春大病几不能起今幸小康然尚未能平步也初意若得未死且当屏弃书册虚心待尽今又觉不能顿尔捐去亦苦头绪太多不是老年活计徐当以渐节减也益公清健可喜近答其书论范文正公墓碑事以病草草今始能究其说然自觉语言有过当处不知能不相怪否也伯丰初亦不知其能自植立如此但见其於讲论办得下功剖析通贯非一时诸人所及心固期以远到不谓乃止於此殊可痛惜今承来喻又得闻其後来所守之坚此尤不易吾道不幸遽失此人余子纷纷才有毛髪利害便章皇失措进退无门亦何足爲轩轾耶疾少间亦可渐理旧闻向前进步否博文约礼不可偏废虽孔子之教顔氏之学不过是此二事更惟勉旃乃所深望也 答刘季章 熹今年一病狼狈入夏方粗可支吾但衰惫殊甚讲贯之乐只一二朋友在此训导诸孙时时整顿得旧书训诂间有差误而已礼书四散未得会聚参校其它亦更有合料理文字觉得精力不逮皆不复敢萌意矣贤者作何工夫因书幸及一二 答刘季章 礼书此数日来方得下手已整顿得十余篇但无人抄写爲挠盖可借人处皆畏僞学之汚染而不肯借其力可以相助者又皆在远而不副近急不免雇人写但资用不饶无以奉此费耳 答刘季章 益公处所恳是先人墓碑幸垂念但行状它人未见之更告爲言及得不示外人爲幸也又前书求精舍大字及呈一二文字语次幸并扣之大字愿早拜赐鄙文幸痛掊击也 答许景阳 一别十年彼此皆非复往时矣近见槐隂问答觉得所论皆太寛缓此非言语之病乃是用功处不切紧耳来书所论未发之中恐不如此似看得太过了只是此理对恶而言则谓之善对浊而言则谓之清对四旁而言则谓之中初非有二物但唯圣人爲能全之以致其用衆人则虽有而不能自知是以汨於物欲而乱之耳曾子之说似亦未然尝谓夫子此机如决积水於千仞之壑故当时曾子一闻便透更无疑滞若如所喻则夫子方是教它曾子渐次消磨曾子元未及下功夫如何便应得个唯字也此等处且宜尽心玩味不可轻易立说也 与陈伯坚 沙县寄到新刻责沈文字画精神非桂本之比此书流传足使世之聋盲者有所警觉稍知触净非小补也但恐木本或不耐久耳琼学记文鄙拙不足有所发明亦缘韩兄将满方遣人来恐其代去匆匆草成不能满意耳垂喻旧书【云 云】深愧率尔当时之言盖亦有爲而发以今观之学者但当深穷圣经使其反之於心而安考之於经而合验之於外而可行即彼之妄言一览便破矣若未到此遽欲穷之恐如河南夫子所谓未必能穷而已化爲释氏矣愚见如此不审尊意以爲如何胡季随近到此数日明敏有志甚可喜也 答胡季履【大壮】 向来虽幸一见然忽忽於今已二十余年矣时於朋友间得窥佳句足以见所存之一二顾未得会面爲歉耳今承惠问荷意良勤区区每患世衰道微士不知学其溺於卑陋者固无足言其有志於高远者又或骛於虚名而不求古人爲己之实是以所求於人者甚重而所以自任者甚轻每念圣人乐取诸人以爲善之意意其必有非苟然者恨不得与贤者共详之也季随明敏朋友中少见其比自惟衰堕岂足以副其远来之意然亦不敢虚也归日当相与讲之有所未安却望见告得以反复爲幸昆仲家学门庭非它人比而区区所望又特在於其实而不在於名愿有以深察此意也 答胡季随【大时】 易传平淡缜密极好看然亦极难看大抵讲学须先有一入头处方好下工夫昨见文叔处所録近文恐看得文字未子细无意味也不必远求但看知言是下多少工夫不如此散漫泛说无归宿也龟山易旧亦有写本此便不甚的未暇检寻奉寄不知詹丈所举不同者何事因风详谕此等处正好商?也道理无形影唯因事物言语乃可见得是非理会极子细即道理极精微古人所谓物格知至者不过是就此下功夫近日学者说得太高了意思都不确实不曾见理会得一书一事彻头彻尾东边绰得几句西边绰得几句都不曾贯穿浃洽此是大病有志之士尤不可以不深戒也 答胡季随 熹杜门衰病如昔但觉日前用力泛滥不甚切已方与一二学者力加鞭约爲克己求仁之功亦粗有得力处也易传且熟读未论前圣作易本指且看得程先生意思亦大有益不必更杂看大抵先儒於易之文义多不得其纲领虽多看亦无益然此一事卒难尽说不若且看程传道理却不错也所谕文定专治春秋而於诸书循环诵读以爲学者读书不必彻头彻尾此殊不可晓既曰文定读春秋彻头彻尾则吾人亦岂可不然且又安知其於它书少日已尝反复研究得其指归至於老年然後循环泛读耶若其不能亦是读得春秋彻头彻尾有得力处方始泛读诸书有归宿处不然前辈用心笃实决不如今时後生贪多务得涉猎无根也前书鄙论更望熟究其说虽陋然却是三四十年身所亲历今日粗於文义不至大段差错之效恐非一旦卒然立论所可破也若如来谕不能俟其彻头彻尾乃是欲速好径之尤此不可不深省而痛辈之也喜於论孟大学中庸一生用功粗有成说然近日读之一二大节目处犹有谬误不住修削有时随手又觉病生以此观之此岂易事若只恃一时聪明才气略看一过便谓事了岂不轻脱自误之甚耶吕伯恭尝言道理无穷学者先要不得有自足心此至论也幸试思之南轩文集方编得略就便可刋行最好是奏议文字及往还书中论时事处确实痛切今却未敢编入异时当以奏议自作一书而附论事书尺於其後勿令广传或世俗好恶稍衰乃可出之耳 答胡季随 易传明白无难看处但此是先生以天下许多道理散入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中将作易看即无意味须将来作事看即句句字字有用处耳诗六义本文极明白而自注疏以来汨之如将已理之丝重加棼乱近世诸老先生亦殊不觉不知何故如此中间有答潘恭叔问说此甚详可更扣之当见曲折盖不如此即六义之名无所用之当时自不必分别祗益纷拏无补於事也近修诗说别有一段今録去大槩亦与前说相似恐或可参照耳学问大头绪固要商量而似此枝节合理会者亦不少未得面论徒增耿耿 答胡季随 所示诸说似於中庸本文不曾虚心反覆详玩章句之所絶文义之所指尚多未了而便欲任意立说展转相高故其说支蔓纒绕了无归宿莫若且就本文细看觉得章断句絶文理分明即圣人指意所在与今日用力之方不待如此纷拏辨说而思已过半矣恭叔所论似是见熹旧说而有此疑疑得大槩有理但曲折处有未尽耳当时旧说诚爲有病後来多已改定矣大抵其言道不可离可离非道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乃是彻头彻尾无时无处不下工夫欲其无须臾而离乎道也【不睹不闻与独字不同乃是言其戒惧之至无适不然虽是此等耳目不及无要紧处亦加照管如云听於无声视於无形非谓所有闻见处却可阔略而特然於此加功也】又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谨其独乃是上文全体工夫之中见得此处是一念起处万事根原又更紧切故当於此加意省察欲其自隐而见自微而显皆无人欲之私也【观两莫字即见此处是念虑欲萌而天理人欲之几最是紧切尤不可不下工处故於全体工夫之中就此更加省察然亦非必待其思虑已萌而後别以一心察之盖全体工夫既无间断即就此处略加提撕便自无透漏也】此是两节文义不同详略亦异前段中间着是故字後段中间又着故字各接上文以起下意前段即卒章所谓不动而敬不言而信後段即卒章所谓内省不疚无恶於志文义条理大小甚明从来说者多是不察将此两段只作一段相纒说了便以戒慎恐惧不睹不闻爲谨独所以杂乱重复更说不行前後只是粗瞒过了子细理会便分疏不下也又季随云纯熟未易言也此语恐有病盖季随意间常说工夫极至之地穷高极远决然是不可到如中间熹说读书须是精熟季随便云须如文定之於春秋方是精熟今岂易及亦是此意夫谓功夫极至之地如此之高如此之妙则是矜已之独能知此而以它人爲不知也以爲人不可到则是己亦甘自处於不能也如此则此讲论皆是且做好话说过其与自谓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者虽若有间然其实亦无以大相远矣不除此病窃恐百事放倒都不到头非是小失幸深省而痛矫之也又云方其未至纯熟天理何尝不可见乎此又不看本文本意而逞快鬬高随语生说之过夫中庸本意欲人戒谨恐惧以存天理之实而已非是教人揣摩想像以求见此理之影也伯寿下一见字已是有病季随又更节上生枝更不复以纯熟自期只是就此未纯熟处便见天理不知见得要作何用爲说至此去本日远以言乎经则非圣贤之本意以言乎学则无可用之实功如此讲论恐徒纷扰无所补於闻道入德之效也其它小节各具於所示本条之下幸更与诸君详评之也 答胡季随 戒惧者以涵养於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当此之时寂然不动只下得涵养功夫涵养者所以存天理也】慎独者所以省察於喜怒哀乐已发之後【当此之时一毫放过则流於欲矣判别义利全在此时省察者所以过人欲也已发之後盖指已发之时对未发而言故云已发之後】不知经意与日用之工是如此否【友恭字恭叔】 此说甚善 惟能加涵养之功则自然有省察之实【周椿伯寿】 此说好然说未透 戒惧乃所以慎独也涵养省察之际皆所当然未发之前不容着力只当下涵养工夫来教得之省察於已发之时此句之病恭叔已言之矣正所以存天理遏人欲也恐不可分 作两事说则不害於相通作一事说则重复矣不可分中却要见得不可不分处若是全不可分中庸何故重复说作两节 已发之後立语自觉未稳今欲改作欲发之时然欲发即不属静不属动又欲改作已发之初【友恭】 作欲发是但亦不是欲发时节别换一心来省察他只是此个全体戒惧底略更开眼耳 戒谨恐惧慎独统而言之虽只是道都是涵养工夫分而言之则各有所指独云者它人不知己所独知之时正友恭所谓已发之初者不睹不闻即是未发之前未发之前无一毫私意之杂此处无走作只是存天理而已未说到遏人欲处已发之初天理人欲由是而分此处不放过即是遏人欲天理之存有不待言者如此分说自见端的 此说分得好然又须见不可分处如兵家攻守相似各是一事而实相爲用也 涵养工夫实贯初终而未发之前只须涵养才发处便须用省察工夫至於涵养愈熟则省察愈精矣 此数句是 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若就圣人言之圣人能致中和则天高地下万物莫不得其所如风雨不时山夷谷堙皆天地不位萌者折胎者阏皆万物不育就吾身言之若能於致字用工则俯仰无愧一身之间自然和畅矣 此说甚实 极其中则大经正大本立而上下位矣极其和则事事物物各得其宜而万物育矣【一之】 此只说得前一截若圣人不得位便只得如此其理亦无亏欠但事上有不足尔 如尧汤不可谓不能致中和而亦有水旱之灾【叔恭】 致中和而天地位万物育者常也尧汤之事亦常之变也大抵致中和自吾一念之间培植推广以至於裁成辅相匡直辅翼无一事之不尽方是至处自一事物之得所区处之合宜以至三光全寒暑平山不童泽不涸飞潜动植各得其性方是天地位万物育之实效盖致者推致极处之名须从头到尾看方见得极处若不说到天地万物真实效验便是只说得前一截却要准折了後一截元不是实推得到极处也 省察於欲发之时平日工夫不至而欲临时下手不亦晚乎【大时】 若如此说则是临时都不照管不知平日又如何做工夫也 窃谓操存涵养乃修身之根木学者操存涵养便是未发之前工夫在其中矣凡省察於己发正所以求不失其操存涵养者也学者於是二者不可缺一然操存涵养乃其本也诸友互相点检多得之然却不曾推出所谓根本故论未发之前者竟归於茫然无着力处或欲推於欲发之初省察则又似略平日之素或兼涵养省察言之者又似鹘突包笼 此一段差胜然亦未有的当见处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即天命之谓性也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即率性之谓道也【定】 详程先生说率性文义恐不如此 未发之时能体所谓中已发之後能得所谓和则发而中节始可言矣而中和未易识也 未发之前才要体所谓中则已是发矣此说已差又发而中节方谓之和今曰得所谓和然後发而中节亦似颠倒说了记得龟山似有此意恐亦误矣中和未易识亦是吓人此论着实做处不论难识易识也 答胡季随 所示问答皆极详矣然似皆未尝精思实践而多出於一时率然之言故纷纭缴绕而卒无定说也夫谓未发之前不可着力者本谓不可於此探讨寻求也则固无害於涵养之说谓当涵养者本谓无事之时常有存主也则固无害於平日涵养之说谓省察於将发之际者谓谨之於念虑之始萌也谓省察於已发之後者谓审之於言动已见之後也念虑之萌固不可以不谨言行之着亦安得而不察以熹观之凡此数条本无甚异善学者观之自有以见其不可偏废不至如此纷纭竞辨也细看其间却有一段【名之一者】说得平正的确颇中诸说之病不知曾细考之否 答胡季随 彼中议论大略有三种病一是高二是远三是烦碎以此之故都离却本文说来说去都不记得元是说甚底但能放低着实依本分依次序做工夫久久自当去此病也 答胡季随 南轩集误字已爲检勘今却附还其间空字向来固己直书尤延之见之以爲无益而贾怨不若刋去今亦不必补後人读之自当默喻也但序文後段若欲删去即不成文字兼此书误本之传不但书坊而已黄州印本亦多有旧来文字不唯无益而反爲累若不如此说破将来必起学者之疑故区区特详言之其意极爲恳到不知何所恶而欲去之耶且世之所贵乎南轩之文者以其发明义理之精而非以其文辞之富也今乃不问其得失是非而唯务多取又欲删去序文紧切意思窃恐未免乎世俗之见而非南轩所以望乎後学之意试更思之若必欲尽收其文则此序意不相当自不必用须别作一序以破此序之说乃可耳若改而用之非惟熹以爲不然南轩有灵亦必愤叹於泉下也久不闻讲论之益深以怀想前日诸贤相继逝去後来未有接续所望於季随实不胜其懃恳今观此事窃疑其用力之不笃也更愿勉旃以副所望千万千万至扣至扣 答胡季随 元善书说与子静相见甚欵不知其说如何大抵欲速好径是今日学者大病向来所讲近觉亦未免此以身验之乃知伊洛拈出敬字真是学问始终日用亲切之妙近与朋友商量不若只於此处用力而读书穷理以发挥之真到圣贤究竟地位亦不出此坦然平白不须妄意思想顿悟悬絶处徒使人颠狂粗率而於日用常行之处反不得其所安也不审别後所见如何幸试以此思之似差平易悠久也 答胡季随 熹衰病之余幸安祠禄误恩起废非所克堪已力恳辞未知可得与否自度尫残决是不堪繁剧又况踪迹孤危恐亦无以行其职业後日别致纷纷又如衡阳转动不得出门一步更须审处也但今年病躯衰瘁殊甚秋中又有哭女之悲转觉不可支吾矣目昏不能多看文字闲中却觉看得道理分明向来诸书随时修改似亦有长进处恨相去远不得朝夕讨论也易书刋行者只是编出象数大略向亦以一本凂叔纲计必见之今乃闻其有亡奴之厄计此必亦已失去矣别往一本并南轩集幸收之也所喻克己之学此意甚佳但云藉此排之似是未得用工要领处近读知言有问以放心求心者尝欲别下一语云放而知求则此心不爲放矣此处间不容息如夫子所言克己复礼功夫要切处亦在爲仁由己一句也岂藉外以求之哉性其情乃王辅嗣语而伊洛用之亦曰以性之理节其情而不一之於流动之域耳以意逆志而不以词害焉似亦无甚害也不迁怒当如二先生说无可疑者不贰过亦唯程张得之而横渠所谓歉於已者不使萌於再语尤精约也宋漕所委记文屡欲爲之而夏秋以来一向爲女子病势惊人不得措词兼观其所喻爲教者不过举子事业亦有难措词者故因循至此今病方小愈未堪思虑势当小须後也因邵武便草草布此复托象之致之目昏未能它及惟以时进德自爱爲祷大抵爲学不厌卑近愈卑愈近则功夫愈实而所得愈高远其直爲高远者则反是此不可不察也 答胡季随 闲中时有朋友远来讲学其间亦有一二可告语者此道之传庶几未至断絶独恨相望之远不得聚首尽情极论以求真是之归尚此悢悢耳君举先未相识近复得书其徒亦有来此者折其议论多所未安最是不务切已恶行直道尤爲大害不知讲论之间颇亦及此否王氏中说最是渠辈所尊信依仿以爲眼目者不知所论者云何复艮之说则程子已尽之不知别有何疑因书须详及之乃可下语也 答胡季随 前书诸喻读之惘然季随学有家传又从南轩之久何故於此等处尚更有疑向见意思大段寛缓而读书不务精熟常疑久远无入头处必爲浮说所动今乃果然艮复之义正当思惟方见亲切别纸诸疑正当解释方得分明今乃曰才涉思惟便不亲切又云非不能以意解释但不欲杜撰耳不知却要如何下工夫耶夫子言学而不思则罔中庸说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圣贤遗训明白如此岂可舍之而徇彼自欺之浮说耶来书讥项平父出入师友之间不爲不久而无所得愚亦恐贤者之不见其睫也日月逝矣岁不我与愿深省察且将大学论语孟子中庸近思等书子细玩味逐句逐字不可放过久之须见头绪不可爲人所诳虚度光隂也荆门皇极说曾见之否试更熟读洪范此一条详解释其文义看是如此否君举奏对上问以读书之法不知其对云何也 答胡季随 学者问曰延平先生语録有曰大抵学者多爲私欲所分故用力不精不见其效若欲进步须打断诸路头静坐默识使其泥滓渐渐消去又云静坐时收拾将来看是如何便如此就偏处着理会又云学者未袪处只求诸心思索有窒碍处及於日用动静之间有咈戾处便於此致思求其所以然者又云大凡只於微处充扩之方见碍者大尔又引上蔡语云凡事必有根必须有用处寻讨要用处将来斩断便没事此语可时时经心又云静中看喜怒哀乐未发时作何气象不惟於进学有功兼亦是养心之要观此数说真是圣贤用功紧要处但其间有一段云学者之病在於未有洒然氷释冻解处纵有力持守不过只是苟免显然尤悔而已恐不足道也窃恐所谓洒然氷释冻解处必於理皆透彻而所知极其精妙方能尔也学者既未能尔又不可以急迫求之只得且持守优柔厌饫以俟其自得如能显然免於尤悔其工力亦可进矣若直以爲不足道恐太甚也大时答曰所谓洒然氷释冻解只是通透洒落之意学者须常令胸中通透洒落则读书爲学皆通透洒落而道理易进持守亦有味矣若但能苟免显然尤悔则途之人亦能之诚不足爲学者道也且其能苟免显然悔尤则胸中之所潜藏隐伏者固不爲少而亦不足以言学矣 此一条尝以示诸朋友有辅汉卿者下语云洒然氷解冻释是功夫到後疑情剥落知无不至处知至则意诚而自无私欲之萌不但无形显之过而己若只是用意持守着力遏捺苟免显然悔尤则隐微之中何事不有然亦岂能持久哉意懈力弛则横放四出矣今曰学者须常令胸中通透洒落恐非延平先生本意此说甚善大抵此个地位乃是见识分明涵养纯熟之效须从真实积累功用中来不是一日牵强着力做得今湖南学者所云不可以急迫求之只得且持守优柔厌饫而俟其有得未爲不是但欠穷理一节工夫耳答者乃云学者须常令胸中通透洒落却是不原其本而强欲做此模様殊不知通透洒落如何令得才有一毫令之之心则终身只是作意助长欺已欺人永不能到得洒然地位矣 学者问曰遗书曰须是大其心使开濶譬如爲九层之台须大做根脚方得恐大其心胸时却无收歛缜密底意思则如何大时答曰心目不可不开濶工夫不可不缜密 答语无病然不知如何也得开濶 学者问曰遗书曰执事须是敬又不可矜持太过窃谓学者之於敬常惧其放倒既未能从容到自然处恐宁过於矜持亦不妨也大时答曰顷年刘仲本亦曾举此条以爲问盖尝答之曰敬是治病之大药矜持是病之旁证药力既到病势既退则旁证亦除矣 敬是病之药矜持是病之旁证此两句文意龃龉不相照应若以敬喻药则矜持乃是服药过剂反生它病之证原其所因盖爲将此敬字别作一物而又以一心守之故有此病若知敬字只是自心自省当体便是则自无病矣 学者问曰遗书曰有诸中必形诸外惟恐不直内直内则外必方至论释氏之学则谓於敬以直内则有之义以方外则未之有也又似以敬义内外爲两事矣窃谓释氏之学亦未有能敬以直内若有此则吾儒之所谓必有事焉者自不容去之也大时答曰前一段其意之所重在有诸中必形诸外上後一段其意之所重在义以方外上且谓其敬以直内上则有之味有之二字则非遽许之以爲与吾儒之学所谓敬者便可同日而语矣 遗书说释氏有直内无方外者是游定夫所记恐有差误东见録中别有一段说既无方外则其直内者岂有是也语意始圆可细考之未可如此逞快率然批判也学者问曰遗书曰释氏只曰止安知止乎释氏无实譬之以管窥天只务直上去惟见一偏又却有曰释氏只到止处无用处无礼义窃谓既无实惟见一偏则其学皆凭虚凿空无依据矣安可谓其到止处而责之以有用有礼义乎大时答曰释氏曰止安知止乎此以吾学之所谓止而论之也禅学只到止处无用处无礼义此止字就其学之所谓止而论之也 答语甚善【论程子说释氏不知止是以吾学所谓止者而言又云释氏到止处是以彼所谓止者而言】 学者问曰遗书曰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彼所谓识心见性是已若存心养性一段事则无矣窃谓此一段事释氏固无之然所谓识心见性恐亦与孟子尽心知性不同尽心者物格知至积习贯通尽得此生生无穷之体故知性之禀於天者盖无不具也释氏不立文字一超直入恐未能尽其心而知其性之全也大时答曰释氏云识心见性与孟子之尽心知性固是不同彼所谓识心见性之云盖亦就其学而言之尔若存心养性一段则无矣之云所以甚言吾学与释氏不同也 遗书所云释氏有尽心知性无存心养性亦恐记録者有误要之释氏只是恍惚之间见得些心性影子却不曾子细见得真实心性所以都不见里面许多道理政使有存养之功亦只是存养得它所见底影子固不可谓之无所见亦不可谓之不能养但所见所养非性之真耳 学者问曰遗书曰学者所贵闻道若执经而问但广闻见而已窃谓执经而问虽止於广闻见而已须精深究此而後道由是而可得也不然恐未免於说空说悟之弊矣大时答曰所谓学者所贵闻道若执经而问但广闻见而已盖爲寻行数墨而无所发明者设而来喻之云谓必须深究乎此然後可以闻道则亦俱堕於一偏矣 执经而问者知爲已则所以闻道者不外乎此不然则虽六经皆通亦但爲广闻见而已问者似有此意然见得未分明故说不出答者之云却似无干涉也 学者问曰遗书曰根本须先培壅然後可立趋向窃谓学者必须先审其趋向而後根本可培壅不然恐无入头处大时答曰必先培其根本然後审其趋向犹作室焉亦必先有基址然後可定所向也 先立根本後立趋向即所谓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云收得放心後然後自能寻向上去亦此意也 学者问曰遗书曰诚然後能敬未及诚时须敬而後能诚学者如何便能诚恐不若专主於敬而後能诚也大时答曰诚者天之道也而实然之理亦可以言诚敬道之成则圣人矣而整齐严肃亦可以言敬此两事者皆学者所当用力也 敬是竦然如有所畏之意诚是真实无妄之名意思不同诚而後能敬者意诚而後心正也敬而後能诚者意虽未诚而能常若有畏则当不敢自欺而进於诚矣此程子之意也问者略见此意而不能达之於言答者却答不着 学者问曰遗书曰只外面有些罅隙便走了学者能日用间常切操存则可渐无此患矣大时答曰其中充实则其外无罅隙矣 外面只有些罅隙便走了此语分明不须注解只要时时将来提撕便唤得主人公常在常觉也 学者曰乐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动性之欲也五峯有曰昧天性感物而动者凡愚也向来朋友中有疑此说谓静必有动然其动未有不感於物所谓性之欲者恐指已发而不可无者爲言若以爲人欲则性中无此五峯乃专以感物而动爲言昧天性而归於凡愚何也大时答曰按本语云知天性感物而通者圣人也察天理感物而节者君子也昧天性感物而动者凡愚也曰知曰察曰昧其辨了然矣今既不察乎此而反其语而言乃以感物而动爲昧天性者失其旨矣学者又曰曰知曰察曰昧其辨固了然但鄙意犹有未安者感物而动尔乐记曰止云感物而动性之欲也初未尝有圣人君子凡愚之分通与节之说今五峯乃云知天性感物而通者圣人也察天性感物而节者君子也昧天性感物而动者凡愚也是不以感物而动爲得也更望垂诲大时答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动者性之欲也物格知至然後好恶形焉好恶无节於内知诱於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於物也人化於物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观其下文明白如此则知先贤之言爲不可易矣且味感於物而动性之欲也两句亦有何好而必欲舍其正意而曲爲之说以主张之乎程子云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天理具备元无少欠不爲尧存不爲桀亡父子君臣常理不易何曾动来因不动故言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便感非自外来也又曰寂然不动万象森然已具感而遂通感则只是自内感不是外面将一个物来感於此也又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此言人分上事若论道则万理皆具更不说感与未感又曰盖人万物皆备遇事时各因其心之所重者更互而出才见得这事重便有这事出若能物各付物则便自不出来也以此四条之所论者而推之益知先贤之言不可易而所谓感物而动性之欲者不必曲爲之说以主张之矣湘山诗云圣人感物静所发无不正衆人感物动动与物欲竞殆亦与先贤之意相爲表里云尔 此两条问者知其可疑不易见得如此但见得未明不能发之於言耳答者乃是不得其说而强言之故其言粗横而无理想见於心亦必有自□不过处只得如此撑拄将去也【五峯云昧天性感物而动故问者云五峯乃专以感物而动爲昧天性於五峯本说未见其异答者乃责以反其语而失其旨问者又疑乐记本文感物而动初无圣愚之别与五峯语意不同而答者但云观其下文明白如此则知先贤之言不可易而不言其所以明白而不可易者爲如何又谓乐记两句亦有何好而不言其所以不好之故及引程子四条则又与问者所疑了无干涉但欲以虚昡恐喝而下之安得不谓之粗横无理而撑拄强说乎今且无论其它而但以胡氏之书言之则春秋传获麟章明有圣人之心感物而动之语顷时与广仲书常论之矣不知今当以文定爲是乎五峯爲是乎要之此等处在季随诚有难言者与其曲爲辨说而益显其误不若付其是非於公论而我无与焉爲愈也】须知感物而动者圣愚之所同但衆人昧天性故其动也流贤人知天性故其动也节圣人尽天性故其动也无事於节而自无不当耳文义之失犹是小病却是自欺强说乃心腹膏肓之疾它人鍼药所不能及须是早是觉悟医治不可因循揜讳而忌扁鹊之言也 答胡季随 所喻两条前书奉报已极详悉若能平心定气熟复再三必自晓然今乃复有来书之喻其言欲以洒落爲始学之事而可以力致皆不过如前书之说至引延年先生之言则又析爲两段而谓前段可以着力令其如此则似全不曾看其所言之文理所谓反覆推究待其融释者待字之意是如何而自以己意横爲之说也大率讲论文字须且屏去私心然後可以详考文义以求其理之所在若不如此而只欲以言语取胜则虽累千万言终身竞辨亦无由有归着矣是乃徒爲多事而重得罪於圣人何名爲讲学哉故熹不敢复爲论说以增前言之赘但愿且取前书子细反复其间所云才有令之之心即便终身不能得洒落者此尤切至之论盖才有此意便不自然其自谓洒落者乃是疎略放肆之异名耳叠此两三重病痛如何能到真实洒落地位耶古语云反者道之动谦者德之柄浊者清之路昏久则昭明愿察此语不要思想凖拟融释洒落底功效判着且做三五年辛苦不快活底功夫久远须自有得力处所谓先难而後获也洒落两字本是黄太史语後来延平先生拈出亦是且要学者识个深造自得底气象以自考其自得之浅深不谓不一再传而其弊乃至於此此古之圣贤所以只教人於下学处用力至於此等则未之尝言也【顔曾以上都无此等语子思孟子以下乃颇有之亦有所不得已也】乐记知言之辨前书亦已尽之细看来书似已无可得说但未肯放下此一团私意耳如此则更说甚讲学不如同流合汚着衣吃饭无所用心之省事也其余诸说未暇悉报愿且於此两段反复自见得从前错处然後徐而议之则彼亦无难语者幸早报及也 答胡季随 熹忧患侵凌来日无几思与海内知文痛相切磨以求理义全体之至极垂之来世以继圣贤传付之望而离羣索居无由会合如季随者尤所期重而相去甚远再见恐不可期此可爲深叹恨也先训之严後人自不当置议论於其间但性之有无善恶则当舍此而别论之乃无隐避之嫌而得尽其是非之实耳善恶二字便是天理人欲之实体今谓性非人欲可矣由是而并谓性非天理可乎必曰极言乎性之善而不可名又曷若直谓之善而可名之爲甚易而实是也比来得书似觉贤者於此未有实地之可据日月易得深可忧惧幸加精进之力入细着实子细推研庶几有以自信益光前烈千万至望 答沈有开 垂喻所以爲学之意与其所闻於师友间者甚悉既荷不鄙又幸其警之益深也尝窃妄谓圣贤教人下学上达循循有序故从事其间者博而有要约而不孤无妄意凌躐之弊今之言学者类多反此故其高者沦於空幻卑者溺於见闻伥伥然未知其将安所归宿也窃窥贤者之所志与其所闻计其同异之间其必有所处矣恨未得相与往还上下其说以卒究其所穷也因来更望时有以警告之实孤陋之深望至於慨念吾党之凋零而欲以进爲抚世爲不肖者之责此则贤者之失言而非区区之所敢承也 答高应朝 所示讲义发明深切远方学者得所未闻计必有感动而兴起者然此恐但可爲初学一时之计若一向只如此说而不教以日用平常意思涵养玩索工夫即恐学者将此家常茶饭做个怪异奇特底事看了日逐荒忙陷於欲速助长躁率自欺之病久之茫然无实可据则又只学得一场大话互相恐吓而终无补於爲已之实也只如三段所举诸书大指虽同然恐亦须更令子细看得逐段各有下落方能浃洽通贯有得力处若只如此儱侗看了便休却恐只是粗谩政使便做得成亦是捺生做熟久远毕竟无意味也 答石天民 平生爲学见得孟子论枉尺直寻意思稍分明自到浙中觉得朋友间却别是一种议论与此不相似心窃怪之昨在丹丘见诚之直说义理与利害只是一事不可分别此大可骇当时亦曾辨论觉得殊未相领至与孟子董子之言例遭排摈不审尊兄平日於此见得如何幸更与诸公讲论见教熹窃以爲今日之病唯此爲大其余世俗一等近下见识未足爲吾患也 答沈叔晦 衰病如昨无足言者二图之妄深荷留念言多枝叶而不既其实尤佩警切之戒但区区平日躬所不逮之言与此殊不相似识者当自无疑惟是寻常实有似是而非之论不幸爲人传出异日或能乱道误人爲可惧耳麻沙所刻吕兄文字真僞相半书坊嗜利非闲人所能禁在位者恬然不可告语但能爲之太息而已若大事记则虽非全书而实有益於学者有补於世教区区流传之意本不爲伯恭计况门外之纷纷者乎 答沈叔晦 帅幕非所以处贤者然自我言之亦何适而不可安耶前日务爲学而不观书此固一偏之论然近日又有一般学问废经而治史略王道而尊霸术极论古今兴亡之变而不察此心存亡之端若只如此读书则又不若不读之爲愈也况又中年精力有限与其泛观而博取不若熟读而精思得尺吾尺得寸吾寸始爲不枉用功力耳鄙见如此不审明者以爲如何 答沈叔晦 示喻两涂之疑足见省身求善不自满足之意警发多矣自惟媮惰何以及此况又未得面承事理之间亦有难隃度者何敢容易下语顾以不鄙见辱之厚窃以所喻思之恐所谓闻道读书者皆救病之良药也但未知其所谓道者何道所谓书者何书而所以闻之读之又如何用其力尔区区更愿审扣其人以究其说而决其是非政使其说未必尽是而因此讲求同异之间便自可以见真是之所在向後所力则以前日躬行之实充之且不患其不勇也大抵近年学者求道太迫立论太高往往嗜简易而惮精详乐浑全而畏剖析以此不见天理之本然各堕一偏之私见别立门庭互分彼我使道体分裂不合不公此今日之大患也不识明者以爲如何子约爲人固无可疑但其门庭近日少有变异而流传已远大爲学者心术之害故不得不苦口耳近日一泒流入江西蹴踏董仲舒而推尊管仲王猛又闻有非陆贽而是德宗者尤可骇异所欲言者甚衆甚衆 与沈叔晦 熹衰病之余扶曳至此少时爲吏於此接壤颇闻其民俗利病谓或可以少效区区既至乃殊无下手处顷来丰丈过此亦以一二事爲寄亦其俗之所甚病今亦未有以报朝廷向来蠲减仅有其名而今乃欲责其实且许郡守自列因得条上一二未知得见从否亦知今日上下艰窘不敢究言然度已是难施行矣欲行经界半年议尚未定若得遂行却得救得分数然病久证坏要非一药所能支也奈何奈何因便附此问讯有以见教愿悉闻之正远唯冀以时加卫以慰吾党之望不宣 答沈叔晦 克己复礼前说己得之却是看得不子细误答了今承再喻愈详密无疑矣 浩然之气一章恐须先且虚心熟读孟子本文未可遽杂它说俟看得孟子本意分明却取诸先生说之通者错综於其间方爲尽善若合下便杂诸说混看则下稍只得周旋人情不成理会道理矣近日说经多有此弊盖已是看得本指不曾分明又者一尊畏前辈不敢违异之心便觉左右顾瞻动皆窒碍只得曲意周旋更不复敢着实理会义理是非文意当否矣夫尊畏前辈谦逊长厚岂非美事然此处才有偏重便成病痛学者不可不知也又非义袭而取之句内亦未见外面寻义理之意请更详之横渠先生言观书有疑当且濯去旧见以来新意此法最妙 凡言易者多只是指蓍卦而言蓍卦何尝有思有爲但只是扣蓍便应无所不通所以爲神耳非是别有至神在蓍卦之外也曾子告孟敬子三句不是说今日用功之法乃言平日用功之效如此有得文义方通来喻纠纷不可晓也 不知其仁之说恐未安且未论义理只看文势已自不通若更以义理推之尤见乖戾矣盖智自是智仁自是仁孔门教人先要学者知此道理便就身上着实践履到得全无私心浑是天理处方唤作仁如子路诸人正爲未到此地故夫子不以许之非但欲其知理而已也若谓未知者做得皆是而未能察其理之所以然则诸人者又恐未能所爲皆是固未暇责其察夫理之所以然也 考异 答刘季章未尽善也【云 云】必有未尽善之处矣【此後一有】若曰圣人垂象终是微有不同则当别论傥乐以观之则似太重矣如何 令尹子文之忠【云 云】亦有不尽之意矣【此後一有】窃详本文之意似不如此恐是看得仁字与忠清事俱重不曾分别求之遂至疑於太过如何 肤受之愬不行焉【云 云】亦未遽至此【未字一本作不】 晦庵集卷五十三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晦庵集> 卷五十四钦定四库全书 晦庵集卷五十四 宋 朱子 撰书【问答一本作知旧门人问答】 答孙季和【应时】 所喻平生大病最在轻弱人患不自知耳既自知得如此便合痛下功夫勇猛舍弃不要思前算後庶能矫革所谓药不瞑眩厥疾不瘳者也明善诚身正当表里相助不可彼此相推若行之不力而归咎於知之不明知之不明而归咎於行之不力即因循担阁无有进步之期矣他论数条亦所当讲别纸奉报幸并详之櫽括程书岂所敢当当时诸先达盖尝有欲为之而未果者然自今观之却似未为不幸况後学浅陋又安敢议此乎子约汉唐之论在渠非有私心然亦未免程子所谓乃邪心者却是教坏後生此甚不便近年以来彼中学者未曾理会读书修已便先怀取一副当功利之心未曾出门踏着正路便先做取落草由径之计相引去无人处私语密传以为奇特直是不成模様故不得不痛排斥之不知子约还知外面气象如此否耳 中庸章句太极解义方是略说大槩若论里面道理精微曲折知它是更有何穷何尽未须便虑说得太详且当以玩味未熟分画未明爲忧盖自顷年妄作此书至今未见有人真实下功理会到究竟处也大事记数条其间诚有可疑者如韩信事向来伯恭面论盖尝曰其不反不知後来看得如何须是别看出情节来不然不应如此失入也此可更问子约看如何然渠此书却实自成一家之言亦不为无益於世鄙意所疑却恐其间注脚有太纎巧处好论张汤公孙弘之奸步步掇拾气象不好却似与渠辈以私智角胜负非圣贤垂世立教之法也诸诗语意清远读之令人想见湖山之胜但亦不无前幅所论两字之病【谓轻弱】耳子陵仲弓二絶则甚佳尝观荀淑能讥刺梁氏而爽己不敢忤董卓至彧遂为唐衡之壻曹操之臣人家祖父壁立千仞子孙犹自倒东来西况太丘制行如此其末流之弊为贼佐命亦何足怪哉 太极之说与繋辞详略不同乃是互相发明以尽精微之蕴最为有功若只依本分模搨则亦何用增此赘语而学者又何由知得其中有许多曲折耶大抵近日议论喜合恶离乐含糊而畏剖析所以凡事都不曾理会到底此一世之通患也 明道答横渠书诚似大快然其间理致血脉精密贯通尽须玩索如大公顺应自私用智忘怒观理便与主敬穷理互相涉入不可草草看过如上文既云以其情顺万事即其下云而无情亦自不妨 明道伊川论性疎密固不同然其气象亦各有极至处明道直是浑然天成伊川直是精细平实正似文王治岐周公制礼之不同又似马援论汉二祖也 封建之论甚佳范公之说大抵切於时务近而易行但於制度规模久远意思大段欠阙如论租庸两税等处亦甚疎略也封建一事向见胡丈明仲所论大抵与来喻相似不知曾见之否要之此论须以圣人不以天下为一家之私作主意而兼论六国形势以见其利害未尝不随义理之是非则可耳以上诸说有未安处却幸反复 答孙季和 县事想日有伦理学校固不免为举子文然亦须告以圣学门庭令士子略知修已治人之实庶几於中或有兴起作将来种子浙间学问一向外驰百怪俱出不知亦颇觉其弊否宁海僧极令人念之亦可属之端叔兄弟否若救得此人出彼陷穽足使闻者悚动所系实不轻也所疑三条皆恐未然试深味之当自见得古今书文杂见先秦古记各有证验岂容废绌不能无可疑处只当玩其所可知而阙其所不可知耳小序决非孔门之旧安国序亦决非西汉文章向来语人人多不解惟陈同父闻之不疑要是渠识得文字体制意度耳读书玩理外考证又是一种工夫所得无几而费力不少向来偶自好之固是一病然亦不可谓无助也孔氏书序与孔丛子文中子大略相似所书孔臧不为宰相而礼赐如三公等事皆无其实而通监亦误信之则考之不精甚矣 答石应之 所示文字深切详审说尽事情想当时面陈又不止此而未足以少囘天意此亦时运所繋非人力所能与也更愿益加涵养讲学之功而安以俟之事会之来岂有终极安知其不愈钝而後利耶熹衰朽殊甚春间一病狼狈公谨见之继此将理一两月方稍能自支然竟不能复旧幸且复得祠禄休养而幼累疾病相仍殊无好况心昏目倦不能观书然日用功夫不敢不勉间亦细绎旧闻之一二虽无新得然亦愈觉圣贤之不我欺而近时所谓喙喙争鸣者之乱道而误人也无由面论临风耿耿公谨想已到彼矣渠趋向意味朋友间少得但意绪颇多支离更与镌切令稍直截当益长进耳 答石应之 闻新阡尚未得卜想今已有定乡见说大门上世宅兆之胜今日求之未易可得盖地有尽而求者无已若欲立定等则必求如此之地而後用之则恐无时而已耳熹衰病日益沈痼数日来又加寒热之证愈觉不可支吾相见无期亦势应尔不足深念犹恨党锢之祸四海横流而贤者从容其间独未有以自明者此则拙者他日视而不瞑之深忧也富贵易得名节难保此虽浅近之言然亦岂可忽哉便中寓此以代面诀 答诸葛诚之 示喻竞辨之端三复惘然愚意比来深欲劝同志者兼取两家之长不可轻相诋訾就有未合亦且置勿论而姑勉力於吾之所急不谓乃以曹表之故反有所激如来喻之云也不敏之故深以自咎然吾人所学吃紧着力处正在天理人欲二者相去之间耳如今所论则彼之因激而起者於二者之间果何处也子静平日所以自任正欲身率学者一於天理而不以一毫人欲杂於其间恐决不至如贤者之所疑也义理天下之公而人之所见有未能尽同者正当虚心平气相与熟讲而徐究之以归於是乃是吾党之责而向来讲论之际见诸贤往往皆有立我自是之意厉色忿词如对仇敌无复长少之节礼逊之容盖常窃笑以为正使真是仇敌亦何至此但观诸贤之气方盛未可遽以片辞取信因默不言至今常不满也今因来喻辄复陈之不审明者以为如何耳 答诸葛诚之 所喻子静不至深讳者不知所讳何事又云销融其隙者不知隙从何生愚意讲论义理只是大家商量寻个是处初无彼此之间不容更似世俗遮掩回护爱惜人情才有异同便成嫌隙也如何如何所云麤心害道自知明审深所叹服然不知此心何故麤了恐不可不究其所自来也 答项平父【安世】 示喻此心元是圣贤只要於未发时常常识得已发时常常记得此固持守之要但圣人指示为学之方周遍详密不靠一边故曰敬义立而德不孤若如今说则只恃一个敬字更不做集义工夫其德亦孤立而易穷矣须是精粗本末随处照管不令工夫少有空阙不到之处乃为善学也此心固是圣贤本领然学未讲理未明亦有错认人欲作天理处不可不察识得记得不知所识所记指何物而言若指此心则识者记者复是何物心有二主自相攫挐圣贤之教恐无此法也持守之要大抵只是要得此心常自整顿惺惺了了即未发时不昏昧已发时不放纵耳愚见如此不知子静相报如何因风録示或可以警所不逮也伊川先生云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此两句与从上圣贤相传指诀如合符契但讲学更须寛平其心深沈详细以究义理要归处乃为有补若只草草领略就名数训诂上着到则不成次第耳 答项平父 所喻曲折及陆国正语三复爽然所警於昏惰者为厚矣大抵子思以来教人之法惟以尊德性道问学两事为用力之要今子静所说专是尊德性事而熹平日所论却是问学上多了所以为彼学者多持守可观而看得义理全不子细又别说一种杜撰道理遮盖不肯放下而熹自觉虽於义理上不敢乱说却於紧要为已为人上多不得力今当反身用力去短集长庶几不堕一边耳 答项平父 官期遽满当复西归自此益相远令人作恶也骂坐之说何乃至是吾人为学别无巧妙不过平心克己为要耳天民闻又领乡邑赈贷之役不以世俗好恶少改其度深可敬服朋友论议不同不能下气虚心以求实是此深可忧诚之书来言之甚详已略报之可取一观此不复云也闻宗卿子静踪迹令人太息然世道废兴亦是运数吾人正当勉其在己者以俟之耳不必深愤叹徒伤和气损学力无益於事也 答项平父 所喻读书次第甚善但近世学者务反求者便以博观为外驰务博观者又以内省为隘狭左右佩劔各主一偏而道术分裂不可复合此学者之大病也若谓尧舜以来所谓兢兢业业便只是读书程课窃恐有一向外驰之病也如此用力略无虚间意思省察功夫血气何由可平忿欲何由可弭耶无由面论徒增耿耿耳 答项平父 録寄启书尤以愧荷称许之过皆不敢当但觉难用两字着题耳至论为学次第则更尽有商量大抵人之一心万理具备若能存得便是圣贤更有何事然圣贤教人所以有许多门路节次而未尝教人只守此心者盖为此心此理虽本完具却为气质之禀不能无偏若不讲明体察极精极密往往随其所偏堕於物欲之私而不自知【近世为此说者观其言语动作略无毫发近似圣贤气象正坐此耳】是以圣贤教人虽以恭敬持守为先而於其中又必使之即事即物考古验今体会推寻内外参合盖必如此然後见得此心之真此理之正而於世间万事一切言语无不洞然了其白黑大学所谓知至意诚孟子所谓知言养气正谓此也若如来喻乃是合下只守此心全不穷理故此心虽似明白然却不能应事此固己失之矣後来知此是病虽欲穷理然又不曾将圣贤细密言语向自己分上精思熟察而便务为涉猎书史通晓世故之学故於理之精微既不能及又并与向来所守而失之所以伥伥无所依据虽於寻常浅近之说亦不能辨而坐为所惑也夫谓不必先分儒释者此非实见彼此皆有所当取而不可偏废也乃是不曾实做自家本分功夫故亦不能知异端詖淫邪遁之害茫然两无所见而为是依违笼罩之说以自欺而欺人耳若使自家日前曾做得穷理功夫此岂难晓之病耶然今所谓心无不体之物物无不至之心又似只是移出向来所守之心便就日间所接事物上比较耳其於古今圣贤指示剖析细密精微之蕴又未尝入思议也其所是非取舍亦据己见为定耳又何以察夫气禀之偏物欲之蔽而得其本心正理之全耶便谓存诚愈固养气愈充吾恐其察之未审而自许过高异日忽逢一夫之说又将为所迁惑而不能自安也中间得叶正则书亦方似此依违笼罩而自处甚高不自知其浅陋殊可怜悯以书告之久不得报恐未必能堪此苦口也大学章句一本谩往其言虽浅然路脉不差节序明审便可行用幸试详之 答项平父 所论义袭犹未离乎旧见大抵既为圣贤之学须读圣贤之书既读圣贤之书须看得他所说本文上下意义字字融释无窒碍处方是会得圣贤立言指趣识得如今为学功夫固非可以悬空白撰而得之也如孟子答公孙丑问气一节专以浩然之气为主其曰是集义所生者言此气是积累行义之功而自生於内也其曰非义袭而取之也言此气非是所行之义潜往掩袭而取之於外也其曰行有不慊於心则馁矣者言心有不慊即是不合於义而此气不生也是岂可得而掩取哉告子乃不知此而以义为外则其不动心也直强制之而顽然不动耳非有此气而自然不动也故又曰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然告子之病盖不知心之慊处即是义之所安其不慊处即是不合於义故直以义为外而不求今人因孟子之言却有见得此意而识义之在内者然又不知心之慊与不慊亦有必待讲学省察而後能察其精微者故於学聚问辨之所得皆指为外而以为非义之所在遂一切弃置而不为此与告子之言虽若小异然其实则百步五十步之间耳以此相笑是同浴而讥裸裎也由其所见之偏如此故於义理之精微气质之偏蔽皆所不察而其发之暴悍狂率无所不至其所慨然自任以为义之所在者或未必不出於人欲之私也来喻敬义二字功夫不同固是如此然敬即学之本而穷理乃其事亦不可全作两截看也洪范皇极一章乃九畴之本不知曾子细看否先儒训皇极为大中近闻又有说保极为存心者其说如何幸推详之复以见告逐句详说如注疏然方见所论之得失大抵为学但能於此等节目处看得十数条通透缜密即见读书凡例而圣贤传付不言之妙皆可以渐得之言语之中矣 答项平父 所喻已悉以平父之明敏於此自不应有疑所以未免纷纭却是明敏太过不能深潜密察反复玩味只略见一线路可通便谓理只如此所以为人所惑虚度光隂也孟子之意须从上文看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此上三句本是说气下两句是字与非字为对袭字与生字为对其意盖曰此气乃集义而自生於中非行义而袭取之於外云尔非谓义不是外袭也今人读书不子细将圣贤言语都错看了又复将此草本立一切法横说竖说诳罅衆生恐其罪不止此如范甯之议王弼而已也 答项平父 熹一病四五十日危死者数矣今幸粗有生意然不能饮食其势亦难扶理杜门屏息听天所命余无可言者所幸一生辛苦读书微细揣摩零碎括剔及此暮年略见从上圣贤所以垂世立教之意枝枝相对叶叶相当无一字无下落处若学者能虚心逊志游泳其间自不患不见入德门户但相见无期不得面讲使平父尚不能无疑於当世诸儒之论此为恨恨耳 答陈抑之【谦】 熹从士友间得足下之名而愿交焉为日久矣衰病屏伏无从际会每以为恨而听於往来之言亦知足下之不鄙我而将有以辱况之也年岁以来私家多故不获以声问先自通於隶人兹承枉书感愧亡量顾陈义高远虽古之贤人君子惧不足以堪足下之意而熹之愚何敢当之以自取戾耶然曩亦尝有闻於先生长者矣勤劳半世汨没於章句训诂之间黾勉於规矩绳约之内卒无高奇深眇之见可以惊世而骇俗者独幸年来於圣贤遗训粗若见其坦易明白之不妄而必可行者私窃以为傥得当世名达秀頴之士相与讲之抑彼之过强此之不及吾道庶其明且行乎三复来书果若有意於此幸甚幸甚窜伏穷山未知见日继此书疏之往来犹足以见区区也余惟藏器勉学慰此遐想 答俞寿翁 太极之书度所见不同论未易合故久不报又思理之所在终不可以不辨近方以书复之其说甚详未知彼复以为如何也极不训中此义甚的然自先儒失之久矣未必今人之失也德功浑象之说诚如所喻此公好学而病多盖不专在言语文字之间也来喻有志未免有见未彻此见贤者自知之明见子静曾扣之否愚意则以为且当捐去浮华还就自已分上切近着实处用功庶几自有欲罢不能积累贯通之效若未得下手处恐未免於臆度虚谈之弊也 答应仁仲 大学中庸屡改终未能到得无可改处大学近方稍似少病道理最是讲论时说得透才涉纸墨便觉不能及其一二纵说得出亦无精彩以此见圣贤心事今只於纸上看如何见得到底每一念此未尝不抚卷慨然也 答应仁仲 自几道来闻欲相访日伫来音比归不至深以惘然後得吕子约书乃知已尝经婺女竟尔相失尤以为恨归来乃领向来【三月】所惠书虽已远犹足慰意也比日秋冷远惟德履佳胜熹一出狼狈不可言几道必已详言之矣归来已决杜门之计读书益有味但祠请专人愆期未返未知此事定复何如度亦不出三五日当见果决也甚久欲一见贤者今既不遂因书有以见告者切幸不外启蒙小学二书偶未有本後便续寄去中庸等书未敢刻闻有盗印者方此追究未定甚以为挠也因便布此未能尽所欲言正远珎重 答应仁仲 熹衰病之余灾患复不可堪赵氏聘币无置之之所故遣归之今既不受未有以处欲如来喻纳之於圹则今已葬且此间之葬例薄然亦时有意外之患欲置少田以给墓户则亦不必如此之多欲以施诸乡人之为桥道者则似於义亦无所当反复思之惟有别以他女再结姻好之为善而家间诸女及孙虽多而年岁无相当者其最长者才十有二耳似此再三筹度皆未有计不知贤者何以教之使於义稍安而无所疑也闻几道太夫人至为悲恸变食此意尤不敢忘耳熹出处之计未知所定亦复类此浙中士友亦颇有知其曲折者要是杜门藏拙为上计耳 答应仁仲 久不闻问小儿归彼告乃知向来体中尝不佳证亦不轻又喜只今已渐平复窃计比日起居益快健气体愈清实也但累年命驾之约未知能复践言否熹亦益衰精神筋力皆己非复昔时势亦不能远适何由一承晤语以遂心期念之令人恨恨不能为怀也礼书方了得聘礼已前已送致道今与四明一二朋友抄节疏义附入计必转呈有未安者幸早见教尚及改也觐礼以後黄壻携去庐陵与江右一二朋友成之尚未送来计亦就草藁矣前贤常患仪礼难读以今观之只是经不分章记不随经而注疏各为一书故使读者不能遽晓今定此本尽去此诸弊恨不得令韩文公见之也易本义不谓遂达几下旧读此书每於先儒之说有所不快因以妄意管窥一二亦不自意推寻至此尚恨古书放失闻见单浅今又衰惰不能卒业不知明者何以教之更望详赐诲谕毋使有待於後世之子云也正远切祈以道自重益绥夀祉千万至望 答应仁仲 久不闻问辱书为慰信後清和恭惟求志从容尊履多福如闻亦苦目疾莫不至甚妨事否熹则左目全盲右亦渐不见物矣来日几何学不加益而罪戾日闻未知明者何以警策之也惠许来访固所幸愿顾见属之意有所不敢承耳何时披晤讼此堙郁更祈珍卫副此真祷 答应仁仲 熹劝讲亡状竟烦罢斥杜门念咎毕此余生为幸甚矣比来衰悴愈觉支离加以耳重目盲殊费医治良以为挠然亦老态之常不足怪也因便草草【向见朋友编春秋例鄙意亦欲如此正如来喻所云也】 熹目盲不能亲书所喻编礼如此固佳然却太移动本文恐亦未便耳老病益侵而友朋相望皆在千百里外恐此自不能成为终身之恨矣向在长沙临安皆尝有意欲藉官司之力为之亦未及开口而罢天於此学如此其厄之何耶可叹可叹 答周叔谨【叶公谨改姓字】 应之甚恨未得相见其为学规模次第如何近来吕陆门人互相排斥此由各狥所见之偏而不能公天下之心以观天下之理甚觉不满人意应之盖尝学於两家不知其於此看得果如何因话扣之因书喻及为幸也熹近日亦觉向来说话有太支离处反身以求正坐自己用功亦未切耳因此减去文字功夫觉得闲中气象甚适每劝学者亦且看孟子道性善求放心两章着实体察收拾为要其余文字且大槩讽诵涵养未须大段着力考索也 答周叔谨 叔谨想且留彼应之相聚所讲何事文字且虚心平看自有意味勿苦寻支蔓旁生孔穴以汨乱义理之正脉中庸谨思之戒盖为此也子约书来说得大段支离要是义理太多信口信笔纵横去得说得转濶病痛转深也如所论功体二字太露之类亦是此様所云须如顔子方无一毫之非礼此说却是但未知其意向在甚处若云人须以顔子自期不可便谓已至则可若谓顔子方能至此常人不可学他即大不可想渠必不至此误但亦只是每事须着一句纒绕令不直截耳公谨来书依旧说得太多更宜省约为佳也祝汀州已成见次不知赴官能入山否朝廷方遣使命行经界议?法此亦振民革弊之秋但恐不免少劳心力耳彦章书来云欲见访却不见到不知何故所论二人外内之偏信然此等处只是容易窄狭自主张太早了便生出无限病痛耳彼既相信不及势亦无如之何莫若且就已分上着力之为急也 答周叔谨 丧礼前书已报大槩适再考仪礼经五服皆有之一在首一在要大小有差斩衰条下传中已言之故不复言耳要服之下又有带斩衰绞带齐衰布带是也盖絰带以象吉服之大带此带则象吉服之革带屈其一端立贯之还以挿於要间非齐衰则止用布带而无要絰也右本在上者齐衰絰之制以麻根处着头右边而从额前向左围向头後却就右边元麻根处相接即以麻尾藏在麻根之下麻根搭在麻尾之上缀杀之有缨者以其加於冠外故须着缨方不脱落也辟领仪礼注云辟领广四寸则与濶中八寸也两之为尺六寸与来书所言不同不知何故详此辟领是有辟积之义虽广四寸须用布濶四寸长八寸者摺其两头令就中相接即方四寸而缀定上边於领之旁以所摺向里平面向外如今裙之有摺即所谓辟积也温公所谓裳每幅作三摺者是也如此即是一旁用八寸两旁共尺六寸矣管屦疏屦今不可考今略以轻重推之斩衰用今草鞵齐衰用麻鞵可也麻鞵卒伍所着者 答周叔谨 示喻静中私意横生此学者之通患能自省察至此甚不易得此当以敬为主而深察私意之萌多为何事就其重处痛加惩窒久之纯熟自当见效不可计功於旦暮而多为说以害之也论语别本未曾改定俟便寄去然且专意就日用处做涵养省察功夫未必不胜读书也 答周叔谨 所示仁说差胜往时但所引熹说亦有误字处又恐错认了更略契勘为佳然书中所说收拾放心乃是紧切下功夫处讲学乃其中之一事今但专一於此下功不须思前算後计较得失讲学亦且看直截明白处不要支蔓来书所谓虽若小异然亦不甚相远者全是子约旧时句法也 答王季和【鈆】 别幅之喻具悉至意尝谓道之在人初非外铄而圣贤垂训又皆恳切明白但能虚心熟读深味其旨而反之於身必有以信其在我而不容自己则下学上达自当有所至矣但读书不可贪多今当且以大学为先逐段熟读精思须令了了分明方可改读後段如此庶易见功久久浃洽通贯则无书不可读矣 答王季和 来示备悉学者之志固不可不以远大自期然观孔门之教则其所从言之者至为卑近不过孝弟忠信持守诵习之间而於所谓学问之全体初不察察言之也若其高弟弟子多亦仅得其一体夫以夫子之圣诸子之贤其於道之全体岂不能一言指之以相授纳而顾为是拘拘者以狭道之传画人之志何哉盖所谓道之全体虽高且大而其实未尝不贯乎日用细微切近之间苟悦其高而忽於近慕於大而略於细则无渐次经由之路而徒有悬想跂望之劳亦终不能以自达矣故圣人之教循循有序不过使人反而求之至近至小之中博之以文以开其察识之端约之以礼以严其践履之实使之得寸则守其寸得尺则守其尺如是久之日滋月益然後道之全体乃有所乡方而渐可识有所循习而渐可能自是而往俛焉孳孳毙而後已至於所造之浅深所就之广狭亦非可以必诸而预期也故夫子尝谓先难後获为仁又以先事後得为崇德盖於此小差则心失其正虽有鑚坚仰高之志而反为谋利计功之私矣仁何自而得德何自而崇哉聊诵所闻以答下问之意至於庵记大字之需则非学之急亦老懒之所不暇也舒大夫向尝相见於会稽所论未合今想其学益有成矣闻其政亦甚佳有本者固如是也不及为书因见幸略道意 答傅子渊【梦泉】 荆州云亡忽忽岁晚比又得青田教授陆兄之讣吾道不幸乃至於此每一念之痛恨无穷想平生师资之义尤不能为怀也所示江陵问答读之敬夫之声容恍若相接悲怆之余警策多矣但其间尚有鄙意所未安者更容熟复续奉报归纳也大抵贤者勇於进道而果於自信未尝虚心以观圣贤师友之言而壹取决於胸臆气象言语只似禅家张皇鬬怒殊无寛平正大沉浸醲郁之意荆州所谓有拈搥竖拂意思者可谓一言尽之然左右初不领略而渠亦无後语此愚所深恨也德起得资友益书来甚激昂已报之云更须讲学封殖不可专恃此矣 答傅子渊 示喻战栗之义反复思之终未能晓岂以宰我如此注解便涉支离不能简易故耶熹看此章只是宰我错解了故圣人深责之不谓其才下注解便成支离如来喻之云也细详来喻是意外生说附会穿凿有不胜其支离者举此一端恐区区所见与贤者不同不但此一事也示及得朋进学之盛深慰鄙怀然二包定夫书来皆躐等好高之论殊不可晓显道本领只是旧闻正苦其未能猛舍不谓己见絶於旦评也 答傅子渊 示喻所以取舍於前日之论者甚悉率尔之言固不能保其无病然道体规模功夫节目只是一理是则俱是非则俱非不容作两种商量去彼取此也暇日平心定气试一思之或有以变化气节而救一偏之弊则於成已成物之际未必无小补耳 答傅子渊 示喻所得日益高妙非复愚昧所能窥测但愿更於小心密察工夫加意焉则所谓主敬穷理者殆亦缉熙光明之所不可已者而初亦不在涣然心喻者之外也包黄诸君各精进捐去旧习甚善但恐似此一向掠虚则又只是改换名目也超宗远来殊未有以副其意者却似於已分着实处未知用力又与诸兄大相反也已喻其就彼商量虽稍过於简约亦无害耳 答陈正已【刚】 往岁得吕东莱书盛称贤者之为人以为十数年来朋友中未始有也以此心愿一见而无从得中间闻欲来访甚以为喜不久乃闻遽遭闵凶深为伤怛顾以未尝通问不欲遽修慰礼今者辱书荷意良厚且审秋辰残暑孝履支福又以为慰示喻为学大致及别纸数条皆已深悉但区区於此有不能无疑者盖上为灵明之空见所持而不得从事於博学笃志切问近思之实下为俊杰之豪气所动而不暇用力於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之本是以所论尝有厌平实而趋高妙轻道义而喜功名之心其浮阳动侠之意往往发於词气之间絶不类圣门学者气象不知向来伯恭亦尝以是相规否也熹自十四五时即尝有志於此中间非不用力而所见终未端的其言虽或误中要是想像意度所幸内无空寂之诱外无功利之贪全此纯愚以至今日反复旧闻而有得焉乃知明道先生所谓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帖出来者真不妄也冲漠无朕一段恐未可轻议若当此时万象未具即是上面一截无形无兆後来被人引入涂辙矣贤者正作此见何乃遽谓古今无人作此语耶敬以直内近思録注中别有一语先生指意甚明盖虽不以为无然未尝以为即与吾之所谓敬以直内者无毫发之差也许渤为人不可知其详语録中又有一处说其人晨起问人寒暖加减衣服加减一定终日不易即是天资笃厚之人容有不闻隔牕事者非必有寄寂之意而欲其不闻也况此条之下一本注云曷尝有如此圣人则是先生盖亦未之许也但叹美其纯德与世间一种便儇皎厉之人气象悬隔亦可尚耳此等皆未可轻易立说讪薄前人也注疏之学却不须如此主张苏子由议论自是一偏之说岂遂足为准的也哉董仲舒所立甚高恐未易以世儒诋之世儒病痛正为不曾透得道义功利一重关耳若处置匈奴一节便使从来才智之士如娄敬贾谊亦未免此来谕於此予夺之间不能无高下其手者岂立意之偏而不自觉欤近来浙中怪论蠭起令人忧叹不知伯恭若不死见此以为如何也 答陈正巳 示喻缕缕皆圣贤大业熹何足以知之然亦未得一观即为朋友传玩遂失所在今不复能尽记但觉所论不免将内外本末作两段事而其轻重缓急又有颠倒舛逆之病究观底里恐只是後世一种智力功名之心虽强以圣贤经世之说文之而规模气象与其所谓存神过化上下同流者大不侔矣若戊子年间所见果与圣贤不异即其所发不应如此以故鄙意於此尤有不能无疑者未得面论徒增耿耿耳 答朱子绎 知读大学甚善大抵其说虽多多是为学之题目次第紧要是格物两字却未曾说着下手处故学者之读此而不得其要者类如数遗弃之齿而求有获亦没世穷年而无得矣须着精神领略个大体规模便寻个的当下手处着实用功始是会读大学也 答路德章 所与子约书甚善但谓东莱遗言有涉於经济维持者别为一事而异於平日道学之意则恐亦未免有累於东莱也龟山尝讥王氏之学离内外判心迹使道常无用於天下而经世之务皆私智之凿正谓此耳又谓傥遇汉祖唐宗亦须有争不得且放过处亦是旧时意思尚在方寸之地只有一毫此等见识便是枉尺直寻底根株直须见得正当道理分明不容些儿走作即自然无复此等意思虽欲宛转囘护亦有所不可得矣古之圣贤以枉尺直寻为大病今日议论乃以枉尺直寻为根本若果如此即孟子果然迂濶而公孙衍张仪真可谓大丈夫矣德章已见大意自不必如此说因笔及之亦恐余证未解聊复云云耳仪礼编已收此间朋友未有能办此者春秋想亦不辍用功此文字未为切已然亦可惜中废但稍减课程令日力有余不至忙廹即玩索涵养之功不至欠阙矣 答路德章 所喻水到渠成之说意思毕竟在渠上未放水东流时已先作屈曲准备了矣毫厘之差千里之谬孟子程子所以为有功於天理有力於圣门有德於後学者正在此处不知何故前日直如此看倒了今日虽欲囘头而尚为旧习所牵不得自由也 答路德章 奉一日告获闻安胜为慰但闻忍穷益坚未有卒岁之计则未能不相为动心也然详来喻似所以处者亦未有尽善盖若谓羞於出入则不应去冬未觉而今夏方觉谓厌请托则此等以义裁之一切不与人自不能相干谓所入不足自资则又将去此而有求其得失既未可期而丰约亦未可料此恐皆非所以决为去就之实或者但以平日意气不能俯仰而忽然有所激触遂愤然为此而不暇顾计耳大抵德章平日为学於文字议论上用功多於性情义理上用功少所以常有愤郁不平之意见於词气容貌之间而所向者无非崎岖偪仄不可容身之地此在世俗苟且流狥之中观之固亦足为高然在吾辈学问义理上看则岂非膏肓深锢之疾而不可以不早治者耶即今且置此勿论而以所喻读论孟者言之则所谓不爱把来作口头说话故不敢作问而堕於寡陋者岂亦不为愤郁不平之气所发耶夫学者读书有疑而不能自决故不得已而不能不问今人无疑而饰问以资谈听者固不足道然遂惩此而不问则未知其果已洞然而无疑耶抑有疑而耻自同於饰问遂饮默以自愚将未至乎有疑而不能问遂发其愤闷肆其忌刻而托於不问以自欺也若己洞然而无疑则善矣然非上智之资不能及若不幸而仿佛於後两者之所谓则吾恐其深有妨於进学而大有害於养心也昨见编集春秋盖尝奉劝此等得暇为之不可以此而妨吾涵养之务正为此耳但当时又见所编功绪已成精密可爱他人决做不得遂亦心利其成不欲一向说杀以今观之则所谓为人谋而不忠者无大於此乃始惕然自悔自咎盖不独为贤者惜之也读书为学本以治心今乃不惟不能治之而乃使向外奔驰不得休息以至於反为之害是岂不为迷惑之甚乎德章气节伟然非流辈所可及私心常所爱敬而区区之怀犹有未得尽者每窃以为愧且恨也因风布问辄尽言之想所乐闻不至以为罪也 答路德章 示喻缕缕备悉然其大槩皆自恕之辞以此存心亦无惑乎德之不进而业之不修也吾人为贫只有禄仕一途可以苟活无害於义彼中距临安不远岂不能一为参选计而长此羇旅乎此则未论义理而只以利害计之亦未得为是也大抵是日前为学只是读史传说世变其治经亦不过是记诵编节向外意多而未尝反躬内省以究义理之归故其身心放纵念虑粗浅於自己分上无毫髪得力处此亦从前师友与有责焉而自家受病比之他人尤更重害此又姿禀不美而无以洗涤变化之罪也今日正当痛自循省向里消磨庶几晚节救得一半而一向如此苟简自恕若不怨天即是尤人殊非平日所望於德章者也来谕每谓熹有相弃之意此亦尤人之论区区所以苦口相告正为不忍相弃耳若己相弃便可相忘於江湖何至如此忉怛愈增贤者忿怼不平之气耶只今可且捺下身心除了许多闲说话多方擘画去参了部授一本等合入差遣归来讨一歇泊处将论语孟子正文端坐熟读口诵心维虽已晓得文义亦须逐字忖过洗涤了心肝五臓里许多忿憾怨毒之气管取後日须有进步处不但为今日之路德章而己也向见伯恭说少时性气粗暴嫌饮食不如意便敢打破家事後因久病只将一册论语早晚闲看忽然觉得意思一时平了遂终身无暴怒此可为变化气质之法不知平时曾与朋友说及此事否德章从学之久不应不闻如何全不学得些子是可谓不善学矣 答路德章 阙期不远便可得禄襄阳古郡多前贤遗迹宦游得此亦正自不恶也示喻为学功夫果充此言何患不进但读书亦须随章逐句子细研穷方见意味若只用麤心但求快意恐终无以涤荡尘埃剗除鳞甲也直卿在此问以来书所云渠殊不省然闻过则喜吾人正当勉力不须更怀不平之意必求伸已而屈人也踏雪之游果能践约幸甚 答康炳道 所论学者之失由其但以致知为事遂至陷溺此於今日之弊诚若近之然恐所谓致知者正是要就事物上见得本来道理即与今日讨论制度较计权术者意思功夫迥然不同若致得吾心本然之知岂复有所陷溺耶正坐论事而不求理遂至生此病痛耳熹於此非敢有所与夺但见邪说横流恐为吾道之害故不得不极言之信之与否则在乎人焉若既排辟之又假借之则恐其弊将有至於养虎而遗患者矣然区区於此亦固未尝有所絶於人而不与其进也彼若幡然觉悟去邪归正又岂熹之所能拒哉东莱文字须子细整顿成编乃可商量但此事亦不宜甚缓盖人生不坚固若过却眼前诸人即此事无分付处矣 答郭希吕【津】 示喻铭叙此非有所爱但老病心力衰耗不能尽给四方之求不得不自为性命计耳鄙性拙直向使可为即己为之何至今日更烦再喻然後作耶况今又经一番悲恼尤觉昏惫决不能办此且铭重於序既己作铭若有余力何惜於叙而费许多词说分疏耶诚之若是合下不肯承当即不应为希吕移书以其所不欲者施於人若以其重而不敢为则熹己任其重者矣渠在今日必不容复有词也恐此未必诚之之意只是希吕不相亮必欲熹自为之而故为此说耳人之相知贵相知心而古之君子不尽人之欢不竭人之忠所以全交千万深察乎此怜其衰老勿破已成之例以速其就於死地幸甚幸甚 答郭希吕 知读论孟不废甚善且先将正文熟读就自己分上看更考诸先生说有发明处者博观而审取之凡一言一句有益於己者皆当玩味未可便恐路径支离而谓所有不必读也墓铭之额更着宋字亦佳伯谟必已报去矣大抵石长即以十字为两行石短则以九字为三行随事之宜可也 答郭希吕 示喻所以居家事长之意甚善甚善此事他人无致力处正惟自勉而己但谓学问大端不敢躐等言之则鄙意有所未晓者夫学问岂以他求不过欲明此理而力行之耳但其功夫所施有序而莫不以爱亲敬长为先非谓学问自是一事可以置之度外而姑从事於孝友之实也故熹窃愿昆仲相与深察此意而讲於所谓学问之大端者以求孝弟之实则闺门之内伦理益正恩义益笃将有不期然而然者矣若以学问为一大事不可几及而汲汲然徒弊精神於科举文字之间乃欲别求一术以为家庭雍睦悠久之计窃恐天理不明人慾横生其末流之弊将有不可胜虑不可胜防者不审贤者以为如何 答郭希吕 来喻缕缕似未悉前後鄙意者盖人心有全体运用故学问有全体工夫所谓孝弟乃全体中之一事但比他事为至大而最急耳固不可谓学者止此一事便了而其余事可一切弃置而不问也故圣贤教人必以穷理为先而力行以终之盖有以明乎此心之全体则孝弟固在其中而他事不在其外孝弟固不容於不勉而他事之缓急本末亦莫不有自然之序苟不明此则为孝弟者未免出於有意且又未必能尽其理而为衆事之本根也今以六经大学论语中庸孟子诸书考之可见矣希吕自谓多病故不能精思博学而姑用力於其所及则固己为自弃而犹可诿曰近本若遂以为孝弟之外更无学问则其谬见甚矣且诚多病而不能精思博学矣则又曷为而苦心竭力以从事於科举之文耶此之不为而彼之久为虽曰不厚於利而薄於义吾不信也希吕其更思之书院规模且随事随力为之却就事实上考察整理方见次第不须如此预先安排记文扁榜尤是外事但此等意思即见浮浅外驰之验若於学问全体上切已处用得功夫即气象自当深厚宏濶矣太极西铭通书各注一本试熟读而思之亦求理之一端也大抵学者不可有放过底事久之不已虽无紧要功夫亦有得力处也 答郭希吕 示喻缕缕备悉然所谓收心正心不是要得漠然无思念只是要得常自惺觉思所当思而不悖於义理耳别纸所示看得全未子细更宜加功专看大学首尾通贯都无所疑然後可读语孟语孟又无所疑然後可读中庸今大学全未晓了而便兼看中庸用心丛杂如此何由见得详细耶且更耐烦专一细看为佳日月易得大事未明甚可惧也 答时子云 来喻满纸深所未喻必是当时於此见得太重所以如此执着放舍不下今想未能遽然割弃但请逐日那三五分功夫将古今圣贤之言剖析义利处反复熟读时时思省义理何自而来利欲何从而有二者於人孰亲孰疎孰轻孰重必不得已孰取孰舍孰缓孰急初看时似无滋味久之须自见得合剖判处则自然放得下矣舍此不务纷纷多言思前算後展转纒缚一生出不得未论小小得失政使一旦便登高科跻显官又须别有思量擘画终不暇向此途矣试思之如何向编近思録欲入数段说科举坏人心术处而伯恭不肯今日乃知此个病根从彼时便已栽种培养得在心田里了令人痛恨也 答毛舜卿 示喻功夫次第似觉头绪太多今且以敬义二字随处加功久久自当得力义利之间只得着力分别不当预以难辨为忧圣门只此便是终身事业亦不须别妄想向上一路也 答王伯礼【洽】 参以三数之也伍以五数之也如云什伍其民如云或相什伍非直为三与五而已也盖纪数之法以三数之则遇五而齐以五数之则遇三而会故荀子曰窥敌制变欲伍以参注引韩子曰省同异之言以知朋党之分偶参伍之验以责陈言之实又曰参之以比物伍之以合参而汉书赵广汉传亦云参伍其贾以类相凖皆其义也易所谓参伍以变者盖言或以三数而变之或以五数而变之前後多寡更相反覆以不齐而要其齐如河图洛书大衍之数伏羲文王之卦历家之日月五星章蔀纪元是皆各为一法不相依附而不害其相通者也综字之义沙随得之然错综自是两事错者杂而互之也综者条而理之也参伍错综又各自是一事参伍所以通之其治之也简而疏错综所以极之其治之也繁而密 太极两仪四象八卦者伏羲画卦之法也说卦天地定位至坤以藏之以前伏羲所画八卦之位也帝出乎震以下文王即伏羲已成之卦而推其义类之词也如卦变图刚来柔进之类亦是就卦已成後用意推说以此为自彼卦而来耳非是先有彼卦而後方有此卦也古注说贲卦自泰卦而来先儒非之以为乾坤合而为泰岂有泰复变为贲之理殊不知若论伏羲画卦则六十四卦一时俱了虽乾坤亦无能生诸卦之理若如文王孔子之说则纵横曲直反覆相生无所不可要在看得活络无所拘泥则无不通耳 易中先儒旧法皆不可废但互体五行纳甲飞伏之类未及致思耳卦变独於彖传之词有用然旧图亦未备顷尝修定今写去可就空处填画卦爻而以彖传考之则卦所从来皆可见矣然其间亦有一卦从数卦而来者须细考之可以见易中象数无所不通不当如今人之拘滞也 【右●初●卦左 ● ●】今於图中如此添修当已明白矣 答杨深父 示喻自患柔懦不立而欲务於寛大含容此正以水济水之谓也前此所以奉告但欲贤者日用之间不昧此心更於应接事物处各求其理之所在则喜怒哀乐自无偏倚而皆中节矣不审贤者以为如何 答杨深父 所喻诸疑固尝面论若未能判然莫若条陈所疑章解而句辨之当有所决不可只如此泛论也【略处如某章某说某句如何当取而不取过处未安太甚三说亦然乃见所疑之实】礼乐刑政之为教如寒暑生杀之为岁此何所疑若如来意则道外有物而刑政专出於蚩尤申商矣此类更宜寛着心胸子细推验不可只将寻常小小意见窥测也观横渠先生论周礼天官处亦可见矣 答汪子卿 一别累年疾病多故不获以时致问讯第积驰仰正思之来辱手书两通意厚礼勤有非区区浅陋所敢当者然足以见好学之笃虽老而不忘也信後冬深寒暖不常不审尊候何如伏惟起处万福熹犬马之齿虽在贤者之後然今亦是老境平生为学非不究心然未有大得力处三复来诲皆其力之所未能及者而何足以少助於高明但荷意之勤亦不敢隐其固陋耳窃味来书所引论语数条言仁甚悉而所论反覆亦不为不详独於仁之一字义理意味与其所以用力之方皆未之及岂其於此固有以默契而忘言也耶不然则仁之所以为仁者初未尝晓然有见於心而的然有得於己吾恐所谓不违不害者之茫然如捕风系影之无所措而所以处夫穷通得丧之际者或未能泰然无所动於其中也长者之明虽不至此然以所谓变通之术者观之则有以见其未免於彼之重而此之轻也昔子贡无谄无骄之问盖自以为至而夫子以为未若乐与好礼何哉无谄无骄则尚局於贫富之中乐且好礼则已超然乎贫富之外也然其所以至此则必尝有所用其力矣非规规於两者之间有所校计抑遏而求出於此也又况於自料其必有所不安而预为变通之计则恐其所立又将出於无谄无骄之下也无疑矣区区鄙意窃愿长者於此姑无恤其他而深探圣贤之言以求仁之所以为仁者反诸身而实用其力焉则於所以不违不害者皆如有物之可指而穷通得失之变脱然其无与於我矣不识高明以为如何若有未安幸复见教也 答赵几道【师渊】 所论时学之弊甚善但所谓冷淡生活者亦恐反逞而祸大耳孟子所以舍申商而距杨墨者正为此也向来正以吾党孤弱不欲於中自为矛盾亦厌缴纷竞辨若可羞者故一切容忍不能极论近乃深觉其弊全然不曾略见天理彷佛一味只将私意东作西捺做出许多詖淫邪遁之说又且空腹高心妄自尊大俯视圣贤蔑弃礼法只此一节尤为学者心术之害故不免直截与之说破渠辈家计已成决不肯舍然此说既明庶几後来者免堕邪见坑中亦是一事耳 答赵几道 昔时读史者不过记其事实摭其词采以供文字之用而已近世学者颇知其陋则变其法务以考其形势之利害事情之得失而尤喜称史迁之书讲说推尊几以为贤於夫子宁舍论孟之属而读其书然尝闻其说之一二不过只是战国以下见识其正当处不过知尊孔氏而亦徒见其表悦其外之文而已其曰折衷於夫子者实未知所折衷也後之为史者又不及此以故读史之士多是意思粗浅於义理之精微多不能识而堕於世俗寻常之见以为虽古圣贤亦不过审於利害之算而已惟苏黄门作古史序篇首便言古之圣人其必为善如火之必热水之必寒不为不善如驺虞之不杀窃脂之不糓於义理大纲领处见得极分明提得极亲切虽其下文未能尽善然只此数句已非近世诸儒所能及矣惜其从初为学功夫本无次序不曾经历不能见得本末一一谛当只其资质恬静无他外慕故於此大头段处窥测得个影响到此地位正好着力却便堕落释老门户中去不能就圣贤指示处立得修已治人正当规模以见诸事业传之学者徒然说得此个意思而其意之所重终止在文字言语之间其徒虽极力推尊之然竟不曾有人能为拈出此个话头以建立宗旨者亦可恨也其论史迁之失两句亦切中其膏肓不知近日推尊史记者曾为略分解否耳今日已作书偶思得此语聊复奉告不审以为如何也 答刘仲则【杰】 示喻学问之道不专在书册而在持身接物之间理固如此然便全舍去书册不复以讲学问辨为事则恐所以持身接物之际未必皆能识其本原而中於几会此子路人民社稷何必读书之论所以见恶於圣人也试以治民理事之余力益取圣贤之言而读之而思之当自觉有进步处然後知此言之不妄也大学章句一通谩奉致思之地大抵读书惟虚心专意循次渐进为可得之如百牢九鼎非可以一嘬而尽其味也 答黄冕仲 所论为学功夫甚善但若果是见得日用周旋无非至善则亦不必大段着力把捉却恐廹切而反失之但且悠悠随其所向便是持守久之纯熟自见次第矣读书且就分明处看觑涵泳不必过为考索久之浃洽自然通透也向说小善不足为重轻非是以小善为不足为但谓要识得大体有用功处不专恃此为本领耳善之所在即当从之固不可以其小而忽之也 答沙县宋宰【南强】 跧伏山间听於道涂与凡士友之言具知政绩之美窃谓今之为吏者捄过目前不得一意於抚摩之政久矣乃如执事者出乎其间民不告劳而官无废事是可尚已如闻当路颇已相知更愿益修其在我者其实既大则其声愈闳将不可揜政不必有意於其间也 答杨简卿【廸】 久不闻问辱书审闻新正以来侍奉吉庆为慰又知已遂书考又得史君荐剡尤以为喜但所谕赵帅书在吾友妙年何遽汲汲如此向使前举未登科不成如今亦要举状关陞也平生不敢为此故亦不欲以此施之於人不喜人宛转为人求知故亦不欲作此等书反复思之无以应命但有一言为赠冀贤者抗志高明有以自拔於流俗乃所望耳井伯虽实相爱然似未知所以相爱也 答江梦良【史】 示喻学校曲折具悉雅志今时教官能留意如此者诚不易得然更在勉其学业虽未能深解义理且得多读经史博通古今亦是一事不可只念时文为目前苟简之计也 答吴宜之【南】 所论为学之功若如所言则是大段勇猛精进非复昔人矣爱前後屡闻此言而及至相见则性情态度宛然只是旧人元未有毫发改变则今日之云鄙意固有所未敢信也且不惟所说之病不曾去而省已粗疎发言轻易之病又更增长以此为学所谓郤行而求前也 答吴宜之 他说纷纭皆是不肯安於义命之意以宜之才气若稍加静重潜心向学何所不至今乃一味浮躁自立一种苟简自恕议论读之令人腹烦如谓世人习俗薄恶难卒与语而欲委曲开导之窃详此意恐自未免於薄恶而难与语也今日决意登舟无可言者但愿更思此言痛自收敛犹可救得一半若只如前日意思他时之困当有甚於今日者虽欲悔之不能及也所谓学者舍科举文字未有可从事者不知此语何为而发若如鄙意则科举文字之外学者尽有合用力处此贤者所当深念也 答吴宜之 观来书所论他人长短得失无不精当但平日所见所以读书为学之意处已接物之方则甚有不相似者岂其务外者多而反身或阙耶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愿宜之常思此句念念向里就切已处做功夫他人之长短得失非吾之所当知也陈公之贤固乐闻之然公私多事何能及此新诗固有佳句然亦非事之急况欲投献求知於人此骛外之尤者不可以不戒史论正亦未须遽作且务穷经观理深自涵养了取自家身分上事为佳 答吴宜之 承书知已为入都计今想已到矣但熹身在闲远岂能为人宛转求舘求试若能如此则亲戚间如黄直卿辈当先为图得矣兼平生为学只学固穷守道一事朋友所以远来相问亦正为此今若曲徇宜之之意相为经营则是生师之间去仁义而怀利以相接矣岂相寻问学之本意耶 答吴宜之 所喻易说诚是太略然此书体面与他经不同只得如此点掇说过多着言语便说杀了先儒注解非是不好只为皆堕毛病故不满人意中间使欲稍移经下注文入传中庶得经文意思更寛而未有功夫到得今病衰如此更有无限未了底文字恐为没身之恨矣 答徐斯远【文卿】 文叔作县不作着实功夫狼狈至如此如何着力辟置之说临难苟免尤为非义如何可萌此意况未有可求处耶子耕得近信否所苦如何想已向安如今後生迟钝者不济事其开爽者又多骛於文词子耕近来觉向里甚可喜也 答徐斯远 彦章守旧说甚固乃是护惜己见不肯自将来下毒手弹驳如人收得假金不敢试将火煆如此如何得长进僧家有琉璃瓶子禅之说正谓此耳 答徐斯远 昌父志操文词皆非流辈所及至此适值悲挠未能罄竭所怀然大槩亦已言之不过欲其刋落支叶就日用间深察义理之本然庶几有所据依以造实地不但为骚人墨客而已今渠所志虽不止此然犹觉有偏重之意切已处却全未有所安也斯远亦不可不知此意故此具报幸有以交相警切为佳耳彦章议论虽有偏滞不通之病然其意思终是靠里近实有受用处也 答赵昌甫【蕃人】 斯远殊可念吾人当此境界只有固穷两字是着力处如其不然即堕坑落堑无有是处矣尤是文士巧於言语为人所说易入邪径如近世陈无己之不见章雷州吕居仁之不答梁师成盖絶无而仅有之为可贵也 答徐彦章 承喻谆复益见精诣鄙意窃谓未发之前固不可谓之无物但便谓情性无二更无虚静时节则不可耳盖未发之前万理皆具然乃虚中之实静中之动浑然未有形影着莫故谓之中及其已发然後所具之实理乃行乎动者之中耳来喻本欲自拔於异端然却有侵过界分处而主张太过气象急廹无沈浸醲郁之味尤非小失愿且寛平其心涵泳此理而徐剖析於毫厘之际然後乃为真知儒佛之邪正不必如是之廹切也前日见论语说中破伊川先生孝悌为仁之本之说此正是於情性之际未能分别恐当更加玩味未可率然立论轻诋前贤也致中和一节亦告深思毋以先入之说为主幸甚幸甚 答徐彦章 示喻主善之云甚佳但善守有动静二者相对而言则静者为主而动者为客此天地隂阳自然之理不可以寂灭之嫌而废也更望虚心平气徐以思之久必有合矣若固执旧闻举一废百惧非所以进於日新也 答徐彦章 熹前日拜状而还信已行遂不得附深负不敏之愧两日偶看经说有疑义数条别纸奉扣并前书送令友处寻便附致幸反复之使得以致思为望说中中和动静尤是大义此处一差非惟错会经旨且於道体便不分明而日用工夫常有急廹之意无深沉安静气象恐不可草草放过也 答徐彦章【论经说所疑】 纯於善而无间断之谓一此语甚善但所论老释之病体用之说则恐未然盖老释之病在於彖曰反复其道当连下句 日月寒暑晦明可言反复死无复生之理今在一例推说恐堕於释氏轮回之论 天地之心与赤子之心恐更有商量【程子与吕与叔问答可见请试详之】中行独复合内外之道以下未晓其说恐是笔误不然则为说太高爻之时义学之等级似皆未契 一阳来复与雷在地中只是一义盖阳生於闭藏之中至微而未可有为之时也今曰不拘乎一则以二者各为一义矣恐未安也 然必有事焉此句未晓时习谨独即所谓有事今乃中间下一然字则似以事字为工夫之条目矣恐或未然孟子说中已别论矣 不勉而中之中以未发言恐未安此中字却是发而无过不及之中圣人之心当发而发不待着力而自无过与不及之差非谓不待着力而常不发也诚由动言亦未安谓未动之时未尝有诚可乎 中者无过不及之谓又曰和者中之异名若就厌动而求静有体而无用耳至於分别体用乃物理之固然非彼之私言也求之吾书虽无体用之云然其曰寂然而未发者固体之谓也其曰感通而方发者固用之谓也且今之所谓一者其间固有动静之殊则亦岂能无体用之分哉非曰纯於善而无间断则遂昼度夜思无一息之暂停也彼其外物不接内欲不萌之际心体湛然万理皆备是乃所以为纯於善而无间断之本也今不察此而又不能废夫寂然不动之说顾独诋老释以寂然为宗无乃自相矛盾耶大抵老释说於静而欲无天下之动是犹常寐不觉而弃有用於无用圣贤固弗为也今说於动而欲无天下之静是犹常行不止虽劳而不得息圣贤亦弗能也盖其失虽有彼此之殊其倚於一偏而非天下之正理则一而已呜呼学者能知一隂一阳一动一静之可以相胜而不能相无又知静者为主而动者为客焉则庶乎其不昧於道体而日用之间有以用其力耳为上为德为下为民七世之庙万夫之长说皆未安 已发处言之则可盖所谓时中也若就未发处言之则中只是未有偏倚之意亦与和字地位不同矣未发只是未应物时虽市井贩夫厮役贱隶亦不无此等时节如何讳得方此之时固未有物欲泥沙之汨然发而中节则虽应於物亦未尝有所汨直是发不中节方有所汨若谓未汨时全是未发已汨後便是已发即喜怒哀乐之发永无中节之时矣恐不然也於本有操持涵养之功便是静中功夫所谓静必有事者固未尝有所动也但当动不动动必中节非如释氏之务於常寂耳尊德性以下皆至德之方语似未莹大抵发育峻极三千三百皆至道其人则至德之人也此五句皆所以修至德而凝至道也尊德性所以充其发育峻极之大道问学所以尽其三千三百之小下句放此以其大小兼该精粗不二故居上居下有道无道无所不宜非止为知礼也中庸二字各有所主以为异名亦未安也明道中庸说问之前辈乃吕与叔後来传者之误也天地之大以下所说与上文不连贯察着也谓与察於人伦之察同亦未安 鸢飞鱼跃咸其自尔将谁使察之耶有察之者便不活泼泼地矣 所求乎子【句】以事父未能也【句】主意立文皆与大学絜矩一节相似人多误读今详来说似亦可疑 明则动动以下当从程子说皆以他人而言孟子在下位一章全用中庸语其曰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即谓此也 大哉圣人之道以下至其此之谓欤别是一章知化育不必言如乾知大始之知 反古之道以下文考之非不师古之谓也三重当从吕氏说下焉者若谓衰周以下恐当善字不得须别有说矣 孟子之不动心当从程子能无畏难而动其心乎之说则一章之指首尾贯通矣丑非疑孟子以得位为乐而动其心故孟子所答之意亦不为此详味可见矣量敌虑胜是孟施舍讥他人不能无惧之言 缩直也仪礼礼记多有此字每与衡字作对下文直养之说盖本於此乃一章大指所系不可失也 必有事焉如言有事於上帝有事於颛臾之类非是用力之地乃言须当用力也正者等待期望之意与春秋传师出不正反战不正胜之正同古注以望字释之是也忘者失其所有事助长者望之不至而作为奋迅以增益之也告子论性五说是同是别生之谓性其义如何七月一诗而备三体乃郑氏不逹周礼龠章之义而生此凿说不足据信今考周礼不遗余力而反信此何耶 关雎之淑女似指嫔御恐非诗意 中即和也和即中也此语已辨於前恐更须子细不可如此草略说过分体用者未必误学者却恐为此说者能自误耳 皇极立之於此四方之所取正此说甚善但不知所谓絜矩者其义云何据此皇极与所恶於上毋以使下一节之意似不同也 答包定之 近闻永嘉有回禄之灾高居不至惊恐否讲习家庭得以从事於孝恭友弟之实非行思坐诵空言之比也然操索涵泳又不可废不审所读何书更能温习论语并观孟子尚书之属反复讽诵於明白易晓处直截理会为佳切忌穿凿屈曲纒绕也陈国録徐太丞诸公曾相见否亦颇得同志相与切磋否此间今年朋友往来不定讲学殊无头绪甚思定之用意精密不易得也千万勉旃以慰远怀 晦庵集卷五十四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晦庵集> 卷五十五钦定四库全书 晦庵集卷五十五 宋 朱子 撰书【知旧门人问答】 答潘谦之【柄】 所喻心性分别不知後来见得如何性即是理情是流出运用处心之知觉即所以具此理而行此情者也以智言之所以知是非之理则智也性也所以知是非而是非之者情也具此理而觉其为是非者心也此处分别只在毫厘之间精以察之乃可见耳爱恭宜别喜怒哀乐皆情也以前说推之可以三隅反矣看论语只看集注涵泳自有味集义或问不必句句理会却看一经一史推广此意尤佳 答潘谦之 所示问目如伊川亦有时教人静坐然孔孟以上却无此说要须从上推寻见得静坐与观理两不相妨乃为的当尔易说大槩得之但一隂生之卦本取一隂而遇五阳之义今如此说亦佳但更须子细看不知能兼此两意否萃卦三句是占词非发明萃聚之意也此是诸儒说易之大病非圣人系辞焉而明吉凶之意卜田之吉占特於巽之六四言之此等处有可解者有不可解者只得虚心玩味阙其所疑不可强穿凿也成性成之者性成字义同而用异成性是已成之性如言成说成法成德成事之类成之者性是成就之意如言成已成物之类神之所为与佑神同与神德行之神小异法象变通如此说亦得但不免微有牵合之病耳近日别看文字有疑幸语及也 答潘谦之 孟子首数篇与齐梁君语大抵皆为国治民之事特患学者不能用之耳即义利之对而定所趋充易牛之心以广其善端闺门之内妻子臣妾皆有以察其温饱均其劳佚而无尊贱之僻焉亦与民同乐之意又何往而非切身之事哉 所论孟子书首若能如此推类反求固不害为切已但初学者便教如此看却又添了一重事不若且依本文看逐处各自见个道理久久自然通贯不须如此费力也 乐天畏天不同以仁者而居小国固不免为智者之事使智者而居大国则未必能为仁者之举何者智者分别曲直未必能容忍而不与之较如仁者之为也 得之 禹稷顔子时不同而出处不同乃义之宜伯夷伊尹时同而出处异一是则一非一善则一恶孟子何以皆谓之圣人耶 谓伯夷伊尹所为为非恐未安 许行欲君民并耕则於人无贵贱之别欲市价不贰则於物无贵贱之差事虽异而意则同孟子因齐王易牛以发其不忍之心因夷之厚葬其亲以箴其兼爱之失皆因其发见处以启之 得之 伊川云养志莫如敬以直内此是就未发上说孟子所谓自反而缩以直养而无害集义所生皆指事而言就已发上说孟子方辨告子故专救其偏 孟子论养气只合就已发处说程子说养志自是当就未发处说各是一义自不妨内外之交养不可说孟子为救告子义外之失而姑为此言也 恐大人所以为大人者不过不失其赤子之心而已 论赤子之心恐未然若大人只是守个赤子之心则於穷理应事皆有所妨矣 王子垫以人之为士下既不为农工商之事上又未有卿大夫之职故疑其若无所事者孟子言士虽未得位以行道而其志之所尚则有仁义焉 尚志之说甚善志字与父在观其志之志同盖未见於所行而方见於所存也 说大人则藐之盖主於说而言如曰见大人则藐之则失之矣 得之 於不可已而已一节以仁言於所厚者薄一节以义言夫不可已而已当厚而薄则怠惰自私而无力行笃义之心而失之不及矣或有发愤勇进者则又失之助长迨夫意气一衰则私心邪念溃出而不可遏此又失之太过也 仁义之说未是进鋭退速之说亦未精切盖其病正在意气方盛之时已有易衰之势不待意气已衰之後然後见其失也 尽心第一章游氏以知天为造其理事天为履其事固善矣然夭夀不贰一节又乃承上二节而言上乃知而行之此乃守而不变游氏之说恐未当 夭夀不贰亦是知天之效但游氏说得下句太轻耳或问中以杨氏所讥王氏之说为非是柄窃以高明之与中庸虽非二物然细分之亦不为无别中庸者理之所当然也高明者理之所以然也圣人处已应物固无二道然处已而尽其理之当然者所以为中庸也知处已所以当然之理则高明也应物而尽其理之当然者所以为中庸也知应物所以当然之理则高明也王氏判而为二固非矣而杨氏又浑然无所区别则亦不察中庸高明所以得名之实也其曰智不足以致知明不足以尽诚者其意盖以智为高明诚为中庸但明字与诚字不类而反与上句所谓智者为一律岂牵於自明而诚之语而误乎若如其意窃欲易曰知不足以致知诚不足以力行惟不足以致知故以高明为渊深微妙而非局於一事为之末而不知高明所以为中庸惟诚不足以力行故以中庸为出於人力之所勉强而非天理之自然而不知中庸所以为高明此则王氏受病之处 高明是说中心所存不为物欲之所累处非指理而言也 首章明道第四说云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似以孟子所言为气禀之性若以为气禀之性则固有善?矣不得专谓之善也以下文水流之喻观之则又似以气禀本善发而後有善恶也使气禀皆善则所发之恶何自来哉 孟子所言不是气禀之性但是性自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只说个善字所谓天下之言性则故而已者正谓此也 横渠氷水凝释之喻似亦无害但以受光照纳为言则几於释氏所谓一灵真性者矣其所谓未尝无者岂以其灵照之中实无一物之不具耶此则心之知觉而非性之实迹也 既如此说即是有害矣 舜察迩言所以无智者之过盖智者之过常在於骛高远而厌卑近也 舜之智不过非独为此一事须以全章体之 舜隐恶而扬善听言之道当如此盖不隐其恶则人将耻而不言矣後之当进贤退不肖之任者亦以隐恶扬善盗兼包并容之名是不知隐恶扬善之义也 隐恶扬善不为进贤退不肖言乃为受言择善者发也和而不流则非不恭之和中而不倚则非执一之中中和而不流不倚者择之精有道而不变者守之固择之精则不患乎道之难明守之固则不患乎道之不行能勉乎此则无贤智之过矣章句中谓四者各有次序不知如何岂不流尚易而不倚为难如富而无骄易贫而无怨难乎 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须就强字上看如此说无功夫矣 武王周公之所以为达孝者柄窃以为舜之大孝所遭之至不幸也文王之无忧所遭之至幸也至幸与至不幸皆不可以为常惟武王周公之孝而天下通行之孝也 恐无此意 章句中以学知利行为仁困知勉行为勇窃恐未尽乎仁勇之德也夫仁者安仁固不容以利行为言知仁勇皆谓之达德则勇固通上下而言也不可专以困知勉行者目之以柄观之三知三行云者所以总言达道达德之在人其气质虽有不同而及其至之则一也三近云者言人未至乎达德而求至之者其用功当如是也似不必以三知三行分知仁勇如何 此等处且虚心看到并行不悖处乃佳 敬大臣则不眩章句中以为信任专而小臣不得以间之故临事则不眩也柄窃观下文官盛任使之意似以为不使之役役於细事乃所以敬之也惟其不役役於细事故其精神暇逸不至昏眩而迷於大体也 不然 二十七章既言大哉圣人之道矣而复以优优大哉冠於礼仪之上者盖言道体之大散於礼仪之未者如此 得之 二十四章成已仁也成物智也以柄观之论语以学不厌为智诲不倦为仁又与此相反且学不厌与成已虽皆在己之事然一则学以明其理一则实体是理於吾身一知一仁犹可言也若夫成物乃仁之事何所与於知而归之耶 若非有智何以成物 二十八章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夫子非使後人不得复古也但以为生於春秋之世既无得位之理徒欲以匹夫之微而复古之道则不可耳使得时得位何不可者 反古之道连上文愚贱说 前辈多以夫子损益四代之制以告顔子而又曰吾从周其说似相抵牾者然以二十八章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之意观之则夫子之从周特以当时所用而不得不从耳非以为当尽从周若答为邦之问乃其素志耳 得之 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世犹言世上也法是法度则是准则有可跂之实故言法言未见於行事故以其言为准而行之也 得之 答杨至之【至】 所喻诗序既不曾习诗何缘便理会得只今且看四子音後所题依其次序用心讲究入得门户立得根本然後熟读一经子细理会有疑即思不通方问庶有进处若只如此泛泛掲过便容易生说虽说得是亦不济事况全未有交涉乎所说易传恐亦方是见得皮肤如何便说得易之大全无余藴矣向尝面说至之有肤浅之病不知曾究其所以然而加濬治之功否後之归永春後曾复来否子顺子能为学复如何彼中朋友後之讲论可师叔文持守可法诸友若能频与切磋必有益也漳州朱飞卿近到此病作未得细讲陈淳者书来甚进异日未可量也 答杨至之 率性之说大槩得之然亦有未精密处 修道之教当属何处亦出乎天耳 君子中庸章二又字不用亦可但恐读者不觉故特下此字要得分明耳 人皆曰予知一条说得是中庸不可能一条亦然然三者亦是就知仁勇上说来盖贤者过之之事只知就其所所长处着力做去而不知择乎中庸耳 中立不倚之说当於或问中发之 素隐行怪一章文义极分明如何看不破圣人之言固浑融然其中自有条理毫髪不可差非如今人鹘囵儱侗无分别也 及其至也或问中已如此说足以相发明侯氏之说如何是非全体中之不能者更请子细看未能一焉固是谦辞然亦可见圣人之心有未满处各见一义自不相妨也况此两章正相连如何见得不是一意 不见不闻此正指隐处如前後章只举费以明隐也达德次第甚明不须疑着柔远人亦然 物之终始或问说得极分明请更详之不须便立异议也上焉者王天下者其上不容有人故只得以时言之上文极分明矣代明之说细碎无理 答李守约【闲祖】 读书之法无他唯是笃志虚心反复详玩为有功耳近见学者多是率为穿凿便为定论或即信所传闻不复稽考所以日诵圣贤之书而不识圣贤之意其所诵说只是据自家见识撰成耳如此岂复能有长进前辈盖有亲见有道而其所论终不免背驰处者想亦正坐此耳所说持敬功夫恐不必如此徒自纷扰反成坐驰但只大纲收敛勿令放逸到穷理精後自然思虑不致妄动凡所营为无非正理则亦何必兀然静坐然後为持敬哉 答李守约 所示课程及日用功夫甚善但有疑虽当识以俟问然亦不可不时时提起闲看傥或相值殊胜问而後通也 答李守约 克已复礼为仁曾子言容貌顔色辞气而其要在动正出之际 大抵得之但曾子之语功夫更在三字之前此特语其效验处耳 自古皆有死集注云无信则虽生无以自立不若死之为安恐语有未莹 安字极有味更宜玩之 仲弓为季氏宰问政程子曰便见圣人与仲弓用心之小大谓仲弓为蔽於小则可若曰仲弓必欲举贤之权皆出於已有若要誉而市恩者则恐仲弓之贤未必至是 程子之意固非谓仲弓有固权市恩之意而至於丧邦但一蔽於小则其害有时而至此亦不为难矣故极言之以警学者用心之私也 卫君待子而为政胡氏所谓具其事之本末告诸天王请於方伯命公子郢而立之於名正矣然孔子之於卫重非世臣亲非贵戚之卿则恐卫君之未能安己以听之也 胡氏之言乃圣人大用之全体但其间曲折之微圣人须更有随宜裁处处不患其不从也若但令出从蒯瞶为辄之私计则可其如卫国何哉程子论请讨陈常处云所以胜齐者孔子之余事此可见圣人之用矣卫公子荆善居室 言居室则似是处家之意 定公问一言可以兴邦旧点言不可以若是为句今以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作一句不识别有微意否 如集注说恐二字亦自相应以若是絶句恐不词也夫子不答南宫适 适虽非问然其言可取则亦不应全然不答疑其实有贬当世而尊夫子之意夫子不欲承当故不答耳管仲夺伯氏骈邑 亦尝疑苏说少异然牵於爱而存之此但当用吴氏说引荀子以证之可也 避地避世避色避言 所遇不同固有未及徵於色而已发於声者矣 闶祖比会江西一士人谓太极图主静之说乃出於老氏之说 江西士人大抵皆对塔说相轮之论未尝以身体之故敢如此无忌惮而易其言耳 敬斋箴云须臾有间毫厘有差 须臾之间以时言毫厘之差以事言皆谓失其敬耳非两事也 十月未尝无阳之说发明程子之所未尽至为明白 此理分明列庄之徒盖已窥见之矣故有密移之说 答李守约 三诗甚善然为学当以修身穷理为急不患不能此也师礼自度未有以大为朋友之益故不敢当来喻似未悉鄙怀也 答李守约 示喻为学之病此非他人所能与直须痛自循省勇猛奋发方有下工夫处若只如此悠悠恐无入德之期也 答李守约 所喻春秋难读固然大抵今所可见者但程先生所谓大义数十炳如日星然亦时有所谓隐之於心而未能惬当者况其精微之意乎此须异时别商量也集古後録甚荷留念但向见传漕处本中有一跋古钟鼎帖铭载翟伯夀说或分一字作两三字或合两三字为一字者甚有理後来见尤延之说常州有葛子平推此说以读尚书甚有功以是常欲得之而悔当时不及传録今此本乃无之不知何故试烦更为寻访恐有别本只为检此一段来也 答李守约 熹目益盲而中庸未了数日来不免力疾整顿一过势须作三书章句或问粗定但集略觉得尚有未全备处今并附去烦子细为看过记辩并往册头有小例子可见去取之意但觉删去太多恐有可更补者可为补之或有大字合改作小字小字合改作大字者烦悉正之早遣一介示及为佳章句或问中有可商量处幸喻及 答李守约 中庸看得甚精章句大槩已改定多如所论但致中和处旧来看得皆未尽要须兼表里而言如致中则欲其无少偏倚而又能守之不失致和则欲其无少差谬而又能无适不然乃为尽其意耳盖致中如射者之中红心而极其中致和如射者之中角花而极其中又所发皆中无所间断近来看得此意稍精旧说却不及此也 答李守约 熹向来所苦只是劳心所致寻以般移应接内外劳扰遂不药而愈乃知君逸臣劳真养生之要诀也 答李守约 所喻庶母之名亦未正庶母自谓父妾生子者士服缌麻而大夫无服若母则仪礼有公子为其母之文今令甲其下亦明有注字曰谓生己者则是不问父妻父妾而皆得母名矣故注中则有嫡母之文又以明此生己者之正为母也至如封叙封赠亦但谓之所生母而不谓之庶母也通典之说未暇检但以公子为母练冠麻衣既葬除之为比则承宗庙社稷之重者恐不得为父所生之祖者母持重矣更俟病间续考奉报数日因人说琴谩为考之颇有条理然不能琴不识其声但以文字求之恐未必是亦须面论 答李守约 所问丧礼久以病势侵廹无复心情可以及此又见所说皆己失其大体而区区於其小节若随宜区处则恐亦自失其正而陷於以礼许人之罪故一向因循不能奉报今又承专人以来不免以属刘用之令其条析其如别纸又不知能行否也大率平日见得贤者乡学之意虽力而终不免多有世俗之心凡事必生宛转回护遮前掩後之意常不快意今乃悉见於此盖其处已处人无不然者不知亦尝内省及此否耶 答李守约 王子合过此说失解曲折甚以为恨此等事迟速自有时节若断置得下则自与我不相干矣上蔡於此发明甚有力正好於实地上验之也前书所问诚字之说大槩已得之禽兽於义礼上有见得处亦自气禀中来如饥食渇饮趋利避害之类而已只为昏愚故上之不能觉知而下亦不能作伪来喻上文盖己言之不知如何又却更疑着也大中之说不记向来所论首尾此亦只是无事之时涵养本原便是全体随事应接各得其所便是时中养到极中而不失处便是致中推到时中而不差处便是致和不可说学者方能尽得一事一物之中直到圣人地位方能尽得大中之全体也仁包五常之说已与令裕言之大抵如今朋友就文义上说如守约尽说得去只恐未曾反身真个识得故无田地可以立脚只成闲话不济事耳 答李守约 前日所喻举世皆谓当然熹亦岂敢以为不然但恐祸福之来亦有定分非智力所能免不欲枉作此怱怱耳若谓与时消息固并行而不悖也 答李守约【一本作答李时可】 所论克复工夫甚简洁知用心之精切也但依此用力更加讲学之功则必有所至矣前所寄者今答於後史论大槩亦甚正也 好仁恶不仁章某窃观之人之资禀固有偏重如此如顔孟之事亦可见矣顔子嫉恶不仁之事罕见於经可谓好仁者於孟子则辨数不仁者之情状无一毫少贷可谓恶不仁者 此说得之 斯仁至矣至若来至之意 昔者亡之今忽在此如自外而至耳如易言来复实非自外而来也 君子所贵乎道者三正之为言犹有待乎用力之意非如动容貌出辞气文意自然 言君子所贵於道者在此三事而笾豆之事则其所贱也动出非是全不用力正亦非是大段用力惟正之而非伪饰所以为可贵耳更详集注以解经文自见曲折骄吝章集注曰骄矜夸吝鄙吝某窃思之似谓夸其有於已骄也不以其有与人吝也然又载程子之言曰骄气盈吝气歉夫自以为有余则气盈自以为不足则气歉似於集注之说不同 吝之所有乃骄之所恃也故骄而不吝无以保其骄吝而不骄无所用其吝此盈於虚者所以必歉於实而歉於实者所以必盈於虚也 执御章集注谓然则吾当执御矣则以为夫子真执御至於末後载尹氏之说曰吾将执御矣则以为夫子之设词某窃以後说於上下文意为顺 党人之称孔子如此不知孔子当以尝执贱事告人而辞其无所成名之大耶当故为自屈之词以显其所称之失耶二者气象之大小必有能辨之者 沽之哉哉之为义以常例言之则为疑辞集注直曰固当卖之而不以为疑词何也 哉本叹辞其或为疑辞者亦叹以疑之也此言沽之哉而继以待价则不得为疑辞矣 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伊川曰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求焉集注不取何也 有字与与字相应若为不与求则有当作得矣恐不然也 不忮不求不嫉人之有故无害人之心此之谓不忮不耻已之无故无贪欲之心此之谓不求则是以一人而兼二病然末後载吕氏说曰贫与富交强者必忮弱者必求似非此意而於本文不明如何 不嫉人之有不耻已之无正是吕氏意不知更有何疑更详言之 不得其酱不食酱者当是鮓醢之物 如鱼脍不得芥酱麋腥不得醢醤则不食谓其不备或伤人也 孟子口之於味章言人之性命有此二端自口之嗜味以至四体之嗜安逸形气之性君子有弗性焉自仁之於父子以至圣人之於天道道义之性君子性之犹舜所谓人心道心之在人特要精别而力行之耳 看得尽好 答李时可 中庸非自成已而已也章求之章句曰诚虽所以自成然在我者无伪则自然及物矣若仁皆性之德故在内外无二道所以时措之而各得其宜也审如是说则是以仁知为合内外二道而非以诚为合内外之道恐於合字有疑碍 唯诚为能尽仁知之德而合内外之道章句语有未莹处耳 中庸不见而章章求之章句则曰不见而章以配地言不动而变以配天言何也且观上下文虽先言博厚次言高明先言配地後言配天然继此而论天地山川则又以天为称者是盖错综而言之耳不必以地为先也 此等处不须深求只是随文赞叹大略看过可也中庸喜怒哀乐未发谓已中正万物育焉窃谓中也者言性之体也此属天命之谓性和也者言道之用也此属率性之谓道致中和者言教之推也此属修道之谓教伏读章句或问则致中和专言自己之事恐欠推以及人数句【已字疑之字误正字疑止字误】 既曰天下之大本天下之达道则只是此个中和便总摄了天地万物不须说推以及乎人也 前章今承先生曲赐指教思之大槩有二说能推致中和之极而又得时得位以行之则道民以德齐民以礼以吾之先知觉彼之後知以吾之先觉觉彼之後觉使中和之化浃於天下然後中道之所感格天地以位万物以育此以事言者也虽不得位以行之而既以全大中之极致即天地之所以定位者也既已全至和之极致即万物之所以育者也此以理言之也 所论中和两段大意皆是但前段说得新民意思太多致和处犹可如此说若致中却如何得天下之人皆如吾之寂然不动而纯亦不已耶只是自家有些小本领方致得和然後推以及人使人观感而化而动天地感鬼神耳自其已成而论之则见天地之位本於致中万物之育本於致和各有脉络潜相灌输而不可乱耳诚者物之终始章【云云】 凡有一物则其成也必有所始其坏也必有所终而其所以始者实理之至而向於有也其所以终者实理之尽而向於无也若无是理则亦无是物矣此诚所以为物之终始而人心不诚则虽有所为皆如无有也盖始而未诚则事之始非始而诚至之後其事方始终而不诚则事之终非终而诚尽之时其事已终若自始至终皆无诚心则彻头彻尾皆为虚伪又岂复有物之可言哉此即向来所说之意但章句或问说得都不分明故读者不能晓今得时可反复问辨方说得到次第两处皆须更定此可并以示守约也 答李时可 所喻子文事大槩得之但专以爱言似未尽耳尝闻延平先生说三仁事云当理而无私心则仁矣今以此语推之则子文合下便有未仁处不待语其爱之不广然後知其未仁也三仁之心只欲纣改过而图存比干之杀身盖非得已箕子亦偶未见杀耳非有意於为奴也事势既尔微子自是只得全身以存先王之祀皆理不得不然者使其先有杀身强谏之心则亦不得为仁人矣 答李时可 示喻执中之说程先生云惟精惟一所以至之允执厥中所以行之明此中字无过不及之中初非未发之中也向於中庸章句序中曾发此义今谩録去 答李时可 所论大学之要甚善但定静只是知止之效不须言养之以定静又别做一项工夫也所引孟敬子章集注中语有余云者恐是有素岂印本之误耶然庄敬诚实涵养亦非动容貌正顔色出词气之外别有一段工夫只是就此持守着力至其积久纯熟乃能有此効而不费力耳鲁秉周礼盖於是时地丑德齐之中犹能守得旧日礼乐文章耳若三纲九法之亡则当时诸侯之国盖莫不然亦非独鲁之责也 答李时可 诸家说见今方寻检元佑说命无逸讲义乃晁以道葛子平程泰之吴仁杰数书先附去可便参订序次当以注疏为先疏节其要者以後只以时世为先後可也西山间有发明经旨处固当附本文之下其统论即附篇末也记得其数条理会点句及正多方多士两篇可并效之 答李时可 所寄尧典以目视颇难又有他冗未暇讨究已付诸朋友看俟其看了却商量也书序不须引冠篇首但诸家所解却有相接续处恐当作注字附於篇目之下或低一字作传写而於首篇明着其谬亦可但恐诸家元无此说即且阙之以俟书成别加订正也王氏书义序中明言是雱说然荆公奏议却云一一皆经臣手今但以序为正可也余未报者并俟後信 答李时可 所喻固知孝思之切於此不能自己者然风色如此不论也人虽贤昆仲宁能保其不漏露於三族之间耶此须他日面见子细商量亦为未晚但恐衰朽风烛不定则是天之命也亦无可奈何矣书说缘此间礼书未了日逐更无余功可及他事只略看得禹贡如冀州分为三段颇有条理易照管而诸州皆只作一段则太濶远而丛杂矣恐皆合依冀州例而逐句之下夹注某人曰某地在某州某县其古今州县名不同有复见者亦并存之以备参考段後低一字大书右某州第几节以圈隔断而先儒有辨论通说处即亦大字附於其下【如逾于河过九江等处今所取程说只有辨而无解大是欠阙须更子细补足】若今日自有所疑有所断则更低一字写之【如治梁及岐恐晁说为是其余固草草程泰之最着力说然亦不通盖梁山在同州近河犹可言河流波及若岐山则在今凤翔府自京兆府西去犹有六七百里观地理图可见其地势之高且远河水何由可及耶此类须载其本说而断以非是则读者晓然矣】如无此两项则各留一二行空纸以俟恐後有补入者其导山处须以四列为四段导水则一水为一段段後亦如前例云右导山第几节右导水第几节其通论疑断亦如之如此则庶几易看矣所寄册子今却封还请依此格目作一草卷便中寄及也 答刘定夫 所喻为学之意甚善然说话亦已太多鄙意且要得学者息却许多狂妄身心除却许多闲杂说话着实读书初时尽且寻行数墨久之自有见处最怕人说学不在书不务占毕不专口耳下稍说得张皇都无收拾只是一场大脱空直是可恶细读来书似尚有此意思非区区所欲闻也 答刘定夫 来书词气狂率又甚往时且宜依本分读书做人未须如此胡说为佳 答包显道【扬】 所喻致曲如此说於功夫无不可但尽性乃是自然尽得不可谓之直处用功耳致曲只是於恻隐处扩充其仁羞恶处扩充其义耳虽在一偏此却如何少得耶大率来喻依旧有忽略细微径趋高妙之意子渊书来云显道於异说已自洗濯熹固疑之今以此验之乃知果如所疑也 答包显道 既未免读书则不曾大段着力理会复是何说向见前举程文从头骂去如人醉酒发狂当街打人不可救劝心甚疑之今乃知其病之有在也 答包详道 详道资禀笃实诚所爱重前书云云非以苟相悦也但观所与显道讲论窃恐却与去岁未相见时所见一般盖熟处难忘所骤闻者未能遽入而复失之耳大学鄙说近看尚有未安处却是未甚平正方略窜定恨未得奉呈然使贤者见之愈未必信大抵如熹所见愈退而愈平贤者所见愈进而愈险彼此不同终未易合且当置之各信其所信者即看久远如何耳显道根本处亦且是从前所见但添得此中些说话如敏道令弟则立论又甚高尤非熹之所敢知耳 答包详道 示喻为学之意自信不疑如此他人尚复何说然观古人为学只是升高自下步步踏实渐次解剥人欲自去天理自明无似此一般作捺纽揑底工夫必要豁然顿悟然後渐次修行也曾子工夫只是战兢临履是终身事中间一唯盖不期而会偶然得之非是别有一节功夫做得到此而曾子本心蕲向必欲得此然後施下学之功也所论当论是非不当论平险者甚善然是则必平正缘不是故有险耳此说甚长非幅纸可既也 答包详道 示喻曲折足见进道之力然若谓气质之偏只得如此用力则固不失为近本而於独善其身有得力处今却便谓圣门之学只是如此全然不须讲学才读书穷理便为障蔽则无是理矣顔子一问为邦夫子便告以四代之礼乐若平时都不讲学如何晓得礼记有曾子问一篇於礼文之变纎悉曲尽岂是块然都不讲学耶东坡作莲花漏铭讥卫朴以已之无目而欲废天下之视来喻之云无乃亦类此乎 答包敏道 示喻已悉求放心固是第一义然如所谓轨则一定而浩然独存使赤子之心全复於此而明义之本先立於此然後求闻其所未闻求见其所未见则亦可谓凌躐倒置而易其言矣圣贤示人模范具在近世乃有窃取禅学之近似者转为此说以误後生後生喜其为说之高为力之易便不肯下意读书以求圣贤所示之门户而口传此说高自标致乱道误人莫此为甚三复来喻恐未免此因便布闻未知明者以为如何第深僭率之愧而已 答包敏道 承喻粗心浮气剥落向尽闲居意味殊不浅自许如此他人复何所道区区但觉欲寡其过而未能耳 答包敏道 所喻已悉但道既不同不相为谋不必更纷纷今後但以故人相处问讯往来足矣九卦若如此说却似与前幅自相矛盾也一笑 答符舜功【叙】 尝谓敬之一字乃圣学始终之要未知者非敬无以知己知者非敬无以守若曰先知大体而後敬以守之则夫不敬之人其心颠倒缪乱之不暇亦将何以察夫大体而知之耶 答符复仲【初】 闻向道之意甚勤向所喻义利之间诚有难择者但意所疑以为近利者即便舍去可也向後见得亲切却看旧事只有见未尽舍未尽者不解有过当也见陆丈回书其言明当且就此持守自见功効不须多疑多问却转迷惑也 答符复仲 且读易传甚佳但此书明白而精深易读而难晓须兼论孟及诗书明白处读之乃有味耳 答符国瑞 辱书具道为学之志又见令叔为言曲折甚善既有此志则穷理饬躬处且当勉力未可便肆虚谈厌末求本恐或流於轻妄而反失之也所需墓额偶苦臂痛不能写然仁人孝子所以显其亲者正亦不在此也 答黄几先 示喻已悉但既曰各勉其志以自立而有待於岁寒则何必为此缕缕而烦执礼之恭哉衰病比剧舜功遣人行速布此不及详然亦无以详为矣 答陈超宗 示喻向来鄙论有未尽者甚善甚善但为学虽有阶渐然合下立志亦须略见义理大槩规模於自已方寸间若有个惕然愧惧奋然勇决之志然後可以加之讨论玩索之功存养省察之力而期於有得夫子所谓志学所谓发愤政为此也若但悠悠泛泛无个发端下手处而便谓可以如此平做将去则恐所谓庄敬持养必有事焉者亦且若存若亡徒劳把捉而无精明的确亲切至到之効也但如彼中诚是偏颇向日之言正为渠辈之病却是贤者之药恐可资以为益耳以今观之政不必尔但将圣贤之言事理就已心上作一处看随得随守则久之须自有开明处也 答陈超宗 示喻已悉但如此安排布置都是病痛又如必欲缪札安立标榜尤是大病若是真实做功夫底人只此一念之间便着实从脚根下做将去何暇如此拟议粧点耶不须深议他人得失政恐未免反为彼所笑也 答陈超宗 示喻自觉已与旧时迥别但未免间有小失果能至此甚慰所望但向来商量及得近书所论似於着实下功处犹未亲切不知如何便得到此恐可且更向里用心将此等向外粧点安排底心一切扫去久久或有长进耳若如此说今日用功明日见効则其不曾下功断可知矣 答顔子坚 包显道在此数称吾子之贤每恨未获一见辱书备见雅志亦足以当晤言矣然所谓古人学问不在简编必有所谓统之宗会之元者则仆之愚於此有未谕也圣人教人博文约礼学问思辨而力行之自洒扫应对章句诵说以至於精义入神酬酢万变其序不可诬也若曰学以躬行心得为贵而不专於简编则可若曰不在简编而惟统宗会元之求则是妄意躐等以陷於邪说詖行之流而非圣贤所传之正矣抑观来书词气之间轻扬傲诞殊无谨厚笃实之意意者吾子於下学之功有未尝加之意者不知往年见张陆二君子其所以相告者果何事也又闻不念身体发肤之重天叙天秩之隆方将毁冠裂冕以从夷狄之教则又深为惘然不意吾子知尊敬夫而所趋者若是岂亦所谓统宗会元者之为?而使吾子至於此耶显道不能谏止已失朋友之职节夫更有助缘尤非君子爱人之意也闻已得祠曹牒髠?有期急作此附递奉报愿吾子於此更入思虑或意已决亦且更与子静谋之必无异论而後为之似亦未晚如曰不然则道不同不相为谋仆不知所以为子计矣 答熊梦兆 天命谓性充体谓气感触谓情主宰谓心立趋向谓志有所思谓意有所逐谓欲 此语或中或否皆出臆度要之未可遽论且涵泳玩索久之当自有见 或云学者天资庸常旧习未去便令他学中则怠惰废弛循常习故去须是奋发有豪迈之气出得旧习了然後求中所以孔子道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窃谓所学少差便只管偏去恐无先狂後中之理 或人之说非惟用力处有病亦说坏了中字後说得之或云明道说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了此便是彻上彻下语且道如何是彻下语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此是形而下者然於此须察其所以恭所以敬所以忠其来由如何以至耳目鼻口视听言动皆然了此便透顶上去便是天命天性纯乎天理此是形而上者是彻上语是一体浑然底事元无两般能了此则他禅宗许多诡怪说话皆见破 若如此说是乃自陷於异端而不自知又如何见得他破 常学持敬读书心在书为事心在事如此颇觉有力只是暝目静坐时支遣思虑不去或云只瞑目时已是生妄想之端读书心在书为事心在事只是收聚得心未见敬之体 静坐而不能遣思虑便是静坐时不曾敬敬则只是敬更寻甚敬之体似此支离病痛愈多更不曾得做功夫只了得安排杜撰也 每有喜好适意底事便觉有自私之心若欲见理莫当便与克下 此等事见得道理分明自然消磨了似此廹切却生病痛 上蔡对伊川也只是去个矜字上蔡才高所以病痛尽在此 此说是 父母之於子有无穷怜爱欲其聪明欲其成立此谓之诚心耶 父母爱其子正也爱之无穷而必欲其如何则邪矣此天理人欲之间正当审决 待人接物之道如何 知所以处心持已之道则所以接人待物自有准则近专看论语精义不知读之当有何法 别无方法但虚心熟读而审择之耳 安老怀少恐其间多有节目今只统而言之恐学者流为兼爱去 此是大槩规模未说到节目处 学者有志於仁虽其趋向已正而心念未必纯善岂得言无恶也 志於仁则虽有过差不谓之恶惟其不志於仁是以至於有恶此志字不可草草看 富贵贫贱不以道得不去处之说此是为大贤以下设若大贤以上则处富贵贫贱只如一更不消如此说 圣贤之言多是为学者发若是圣人分上固是不须说不但此章而已也 圣人不勉不思今书载传授之旨云允执厥中下一执字似亦大段吃力如何 圣人固不思不勉然使圣人自有不思不勉之意则罔念而作狂矣经言此类非一更细思之 孔子言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是言乐不至於淫哀不至於伤今诗序将哀乐淫伤判作四事说似错会论语意以此疑大序非孔子作 此说得之大序未知果谁作也 大雅小雅或谓言政事及道故谓之大雅止言政事故谓之小雅窃恐不可如此分别 如此分别固非是然但谓不可分别则二雅之名又何以辨耶 五伯秦穆未尝主盟中夏乃与其数晋悼尝为盟主却楚服郑何故不与 此等无所考且依旧说又有昆吾豕韦大彭之说亦兼存之可也 窃谓释氏之失一是自私自利厌死生为学大体已非二是灭絶人伦三心径求上达不务下学偏而不该其失固不止此然其大处无越是三者 未须如此立论 释氏言轮回转化之说所传禅长老去何处托生其迹甚着是谓气散而此性灵不灭伊川闻之曰若谓既毙之气复为方伸之气与造化殊不相似似与性灵之说不相干如何 此等处穷理精熟自当见得未可如此臆度论也 答安仁吴生 去岁辱书无便可报今又承专人枉问极感至意且知志尚之高远为可喜也然三复来示盖已自谓所得之深而自信不疑矣复何取於老拙之无闻而勤恳若是耶以为见教则仆未尝有请於吾子以为求知於仆则易简理得可久可大之君子似不应若是其汲汲也且仆於吾子初未相识问之来使则知吾子之齿甚少而家有严君之尊焉今书及诗序等乃皆嵬岸倨肆若老成人之为者至於卒然以物馈其所不当馈之人而不称其父兄之命则於爱亲敬长之良知良能又若不相似也吾子自谓已得是心而明是理仆不知吾子之所谓心者果何心所谓理者果何理也夫顔子之乐未尝自道曾晳之志非夫子扣之再三而不置亦未尝肯遽以告人也岂若是其高自誉道而惟恐人之不我知也哉相望之远不知吾子师友渊源之所自恐其所以相告者未得圣贤穷理修身之实而徒以空言相误使吾子陷於狂妄恣睢之域而不自知其非也所惠纸简砚墨受之无说不敢发封复以授来使矣吾子其於圣贤小学之教少加意焉则其进有序而终亦无所不至矣 答赵然道【师雍】 足下求官得官今所从宦又去亲庭不远足以往来奉养君亲之义为不薄矣今乃无故幡然自谓弃一官如弃涕唾何始虑之不审而乃为此傲晲之词耶此鄙拙之所未喻也荆门之讣闻之惨怛故旧凋落自为可伤不计平日议论之同异也来喻又谓恨不及见其与熹论辨有所底止此尤可笑盖老拙之学虽极浅近然其求之甚艰而察之甚审视世之道听涂说於佛老之余而遽自谓有得者盖尝笑其陋而讥其僭岂今垂老而肯以其千金易人之弊帚者哉又况贤者之烛理似未甚精其立心似未甚定窃意且当虚心择善求至当之归以自善其身自此之外盖不惟有所不暇而亦非所当预也向有安仁吴生书来狂僭无礼尝以数字答之今谩録去试一观之或不为无补也所喻写孟子字多不暇三大字适冗亦未及作然此亦何能有助於学而徒使老者劳於挥染耶 答康户曹【仲颍一本无仲字】 熹衰懒杜门少与人接顷岁偶见足下省闱条对之文爱其词气议论之不凡每恨无因缘相见数为士友言之兹辱惠书乃知此意尝得彻闻而又喜贤者之不予鄙也示喻缕缕足见所存之远大矣然尝以熹所闻圣贤之学则见其心之所存不离乎日用寻常之近小而其远者大者自不待於他求初不若是其荒忽放浪而无所归宿也故曰下学而上达又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此圣贤终身事业熹也少而尝有志焉今老且死尚恨未能有以得其彷佛之万分也足下不以愚言为无取幸试思之异时肯来如约其从与否熹将望足下眉睫而有以得之也 答邵叔义【一本无叔义二字有机字】 远辱惠书良荷厚意而长牋短幅表里殚尽尤见雅志之高远也高侯教士养民之绩已悉书之如来喻之云矣但衰晚多病目瞽神昏序事之外无能有所发明此为愧耳至於高侯之所以教与足下之所以学亦恨未得其详然窃意必欲实为此学亦当有以自致其力於日用之间存心养气读书穷理积其精诚循序渐进然後可得决非一旦慨然永叹而躐等坐驰之所能至也 答邵叔义 窃闻下车以来究心职业设施注措类非俗吏之所能者甚善甚盛委喻祠记深认不鄙初以衰病之余心力衰耗兼前後欠人文字颇多不敢率尔承当又念题目甚佳却欲附名其间使後人知贤大夫用心之所在但见有一二文字未竟度须更数日方得下笔九月间更令一介往山间取之为幸絜知之义乃少日闻之先友范公名如圭字伯达其说如此义理切当援据分明先儒训说皆未及也今得仁者表而出之岂惟学者之幸盖今百里之人与异时临莅所及无不蒙被其泽幸甚幸甚大学鄙说旧本纰陋不足观近年屡加刋订似颇得圣贤之遗意怱怱未暇抄録求教 答邵叔义 所喻日用工夫如此数语诚是要切然亦须真践其实乃为有益不然徒为墙屋标榜反招讥讪也 答邵叔义 子静书来殊无义理每为闭匿不敢广以示人不谓渠乃自暴扬如此然此事理甚明识者自当知之当时若便不答却不得也所与左右书渠亦録来想甚得意大率渠有文字多即传播四出惟恐人不知此其常态亦不足深怪吾人所学却且要自家识见分明持守正当深当以此等气象举止为戒耳太极等书四种谩附呈恐有所疑却望疏示徐丞处想时有便也吴大年极荷留念想且留番阳也 答汤德远 示喻为学之意极为高远非愚虑所及然未知所论於圣贤之言以何为据其用力次第果如何此必有亲切慤实可以循序而进者乃为吾儒之学如其不然恐未免陷於佛老之邪说非熹之所敢知也 答王德修 熹儿侍先君子官中秘书是时和静先生实为少监熹尝於衆中望见其道德之容又得其书而抄之然幼穉愚蒙不能识其为何等语也既长从先生长者游受论语之说遍读河南门人之书然後知和静先生之言始有以粗得其味然既不得亲受音旨而其高第弟子如老丈者又未得见以信其所粗得者果先生之意否也正叔之来既获闻所以相予之意甚厚又得其所闻於左右者一二信乎河南夫子所谓终有守者其传固如此也甚慰甚幸二说顷岁盖尝见之其间尚有未尽晓处恨未得面叩耳读论语诗三复感叹今日学者不没於利欲之涂即流於释氏之径往往视此为迂濶卑近亦无怪其迷於入德之方也 答苏晋叟【溱】 示喻为学之意比之前日加通畅矣牛山之木一章比类观之甚善但论心与性字似分别得太重了有直以为二物而各在一处之病要知仁义之心四字便具心性之理只此心之仁义即是性之所为也梏之反复非颠倒之谓盖有互换更迭之意如平旦之气为旦昼所为所梏而亡之矣以其梏亡是以旦昼之所为谬妄愈甚而所以梏亡其清明之气者愈多此所以夜气不足以存其仁义之良心也【旧说夜气不足非是唯程先生说夜气之所存者良知也良能也此语最分明更详之】是岂人之情也哉此句解得亦太迂曲存亡出入一节乃是正说心之体用其妙不测如此非独能安靖纯一亦能周流变化学者须是着力照管岂专为其已放者而言耶今专指其安靖纯一者为良心则於其体用有不周矣书中所论性情者得之但亦须更以心统性情一句参看便见此心体用之全自寂然不动以至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无非此心之妙也仪象法要顷过三衢已得之矣今承寄示尤荷留念但其间亦误一二字及有一二要切处却说得未相接不知此书家藏定本向无恙否因书可禀知府丈丈再为讐正庶几观者无复疑惑亦幸之甚也西铭说极可笑渠今春寄来前日纷纷此亦其一端後来又尝请对诋横渠尤力不答乃退向非天日清明此亦足为学者之祸也 答苏晋叟 示喻已悉但心统性情一语更宜玩味令其同异分合之际判然不疑即於穷理修身到处得力耳易图昨亦有书粗论其意後来有少改更修版未毕他日当寄去论孟解乃为建阳衆人不相关白而辄刋行方此追毁然闻鬻书者已持其本四出矣问之当可得然乃是静江本之未修者亦不足观也近为此事所挠甚悔传出之太早也 答苏晋叟 所喻大槩皆近之但颇伤冗杂及论仁字未当更宜虚心玩味不必外求但将此见在所说者子细反复之自然见得简约条畅也持敬格物功夫本不相离来喻亦太说开了更宜审之见得不相离处日用间方得力耳 答苏晋叟 别纸所示一一报去程先生云性即理也此言虽约而甚亲切有唤省人处可更就此思之大抵读书且当随丈熟看俟其词旨晓析贯通然後自有发明未可遽舍本文别立议论徒长虚见无益於实也 溱窃谓性体纯静无善恶之可名愚知之可分而情与才者则实寓於此性夫人禀赋之初自非圣人生知安行不俟矫揉其他气质往往滞於一偏而才也者遂有高下清浊之异人苟随其所偏而任其情则贤者仅止於贤而不贤者无复可反善恶之流自此分矣则是学之不可以已故贤者即其才之善而抑其偏则情之所发无非循性之自然久久不已得性之全则与圣人一矣不贤者即其才之不善而矫其偏则情之所发始能裁制以求合乎天理之正进进不已渐履其常常而久之则亦纯合乎此性固有之善而与圣人亦一矣故循性之情则情不离性情随质迁则性因习远情不离性圣域攸归性因习远终焉下愚中庸曰及其知之一也又曰及其成功一也至一之地其纯静明洁大同之始乎致一之功其博学笃志不已之力乎溱拟欲以是为性情与才之辨乞赐批诲 情性与才之辨当熟考孟子及程先生诸说而反之於身即今何者是性何者是情何者是才须令一一实有下落方有下功夫处如此泛论非惟条理不明名言多误而用力处亦不亲切更幸思之 溱窃谓易之体用天地人物安然自有至信至顺底道理停停当当不以人而过不以人而不及此易之体也中也宜也时也犁然一契於至当之理此易之用也人何以晦是之体反是之用夫人汨之以情伪乱之以私欲囘视其身不啻如虚舟飘瓦尚何觉知此体此用为如何哉必也主敬以直其内立义以方其外损益盛衰之理随时裁制以就其宜自然出入起居之际易之全体不隔毫厘而易之大用无或偏蔽体用浑融妙理纯契一天地之辟阖会鬼神之动静至矣尽矣不可有加矣溱拟欲如是读易乞赐批诲 易本卜筮之书而其画卦系辞分别吉凶皆有自然之理读者须熟考之不可只如此想象赞叹若可只如此统说便了即夫子何用絶韦编而灭漆简耶 学原於思不思则不得然而溱窃复以谓觊得之之心又学者之患不审先生以为然否更乞诲教 方其思时自是着觊得之心不得但思则自当有得如食之必饱耳 溱窃谓学者尽收敛尽安静去道尽近尽放逸尽流荡去道尽远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理固如此不须如此安排後章仿此 程先生云知至至之始条理也知终终之终条理也其义何如乞赐批诲 学者之初须是知得到方能行得末後须是行得到方是究竟故程先生又云知至至之主知知终终之主行此语亦可更考玩也 答苏晋叟 示及自警诗甚善然颇觉有安排凑合之意要须只就日用分明要切处操存省察而此意油然自生乃佳耳 答苏晋叟 所示文字足见潜心之力但却须更於分明平实处看乃见端的一向如此恐浸淫入禅学去矣 答苏晋叟 先墓之文每以为念前此病足之後脾胃衰弱不能饮食精力疲怠不能支吾近方小康而目盲愈甚其一已不复见物矣加以应接纷纭日间见客写书更无少暇以故久未能下笔积欠颇多非独贤者所属为然也今又重以伪学得罪明时姓名踪迹无日不挂议者之口又岂作为文字治伐金石之时耶所示文字敬具收藏万一未死之间幸蒙寛恩荡涤瑕垢乃当有以报耳在亲迎黄岩未归正以向来奏补侥冒自疑未敢令赴试也 考异 答潘谦之卜田之吉占【一本无占字】 答杨至之朱飞卿【一作朱云卿】 晦庵集卷五十五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晦庵集> 卷五十六钦定四库全书 晦庵集卷五十六 宋 朱子 撰书【知旧门人问答】 答赵子钦 【肃】 昨承寄及文字意谓一时思索偶有所未至故率易报去今承示喻乃平日所深体而实见者甚愧轻发然所谓深体而实见者乃止如此在贤者似尤不宜如此便休也删遗书之未精探易传之未至此在当日杨尹诸先达犹未敢轻言之今日安敢议此耶只如所示屯卦之说深所未晓若欲以此揍补易传七分之心恐合不着也大率近日学者例有好高务广之病将圣人言语不肯就当下着实处看须要说教玄妙深远添得支离蔓衍未论於己无益且是令人厌听若道理只是如此前贤岂不会说何故却只如此平淡简短都无一种似此大惊小怪底浮说盖是看得分明思得烂熟只有此话别无可说耳其曰只说得七分者亦言沈酣浸渍自信自得之功更在学者自着力耳岂是更要别添外料酿玄酒而和太羹也耶且如元亨利贞四字文王本意在乾坤者只与诸卦一般是大亨而利於正耳至孔子作彖传文言始以乾坤为四德而诸卦自如其旧二圣人之意非有不同盖各是发明一理耳今学者且当虚心玩味各随本文之意而体会之其不同处自不相妨不可遽以己意横作主张必欲挽而同之以长私意增衍说终日驰骛於虚词浮辨之间而於存养省察日用之功反有所损而无所益也去岁承书之日适有江西傅子渊在坐盖喜闻足下之说而以示之子渊不善也熹犹未以为然然自今观之则拙者之见果为有愧於子渊矣愿贤者深思而有以反之勿使熹为终有愧也 答赵子钦 示喻讷言敏行之意甚善然前书鄙论亦非谓都不讲究而专务力行也正为圣言微指本自精约不当如是支蔓以求之恐其愈多而愈远耳 答赵子钦 示喻虚一之说甚善此本圣人所不言今着一句便成赘语来喻推说其理甚当但以四十九蓍握而未分为太极之象则恐亦未稳当盖太极形而上者也两三四五形而下者也若四十九蓍可合而命之曰太极之象则二三四五亦可合而命之曰太极之体矣盖太极虽不外乎隂阳五行而其体亦有不离乎隂阳五行者熹於周子之图书之首固已发此意矣若必其所象毫发之不差则形而上下终不容强於匹配若曰各随所指而言则与其以握而未分者象太极反不若以一策不用者象之之为无病也明者试复思之如何 答赵子钦 自反研几之喻极感至意不敢不勉但他论有未能无疑者如诗乐起调毕曲之法乃自古所传如此音调方有归宿不可紊乱温公书仪诚有未尽合古制处然兼而存之自可考见得失今以其一词之不合便欲削去似亦草率且彼以俗尚而杂古礼吾以臆见而改古乐安知後之视今不犹今之视昔耶堂室制度必已得其详实因便早幸示及方欲葺数椽之居或可取以为法耳子静後来得书愈甚於前大抵其学於心地功夫不为无所见但便欲恃此陵跨古今更不下穷理细密功夫卒并与其所得者而失之人欲横流不自知觉而高谈大论以为天理尽在是也则其所谓心地功夫者又安在哉 答赵子钦 礼图未暇详考亦是素看此篇不熟猝乍看未得若更得冠婚礼二图容并考之乃为幸耳室户之牗并列於前不知以几分为户几分为牗房在室东而无北壁不知其南户有扉否【房之户当中耶近东角耶近西角耶】两阶当直东西序之中而上耶近两楹而上耶近两壁而上耶须先定此地盘间架乃可议其升降出入幸亦并作一图子细见示也易说用意甚精然鄙见却有未安处似是为说太精取义太密或伤简易之趣更俟详玩别奉和也 答赵子钦 熹数年来有更定旧书数种欲得面论而不可得大抵愚意常患近世学者道理太多不能虚心退步徐观圣贤之言以求其意而直以己意强置其中所以不免穿凿破碎之弊使圣贤之言不得自在而常为吾说之所使以至刧持缚东而左右之甚或伤其形体而不恤也如此则自我作经可矣何必曲躬俯首而读古人之书哉不识明者以为如何 答赵子钦 礼图甚精但病躯尚尔支离正甫到此未久亦大病数十日今又廹归遂不得子细商订但昨来黄壻考得堂序制度颇与来示不同亦未暇参考折中正甫计必持归幸为详之因来喻及也易说用意固甚精密愚意亦素谓易学不可离却象数但象数之学亦须见得大槩总领方可渐次寻探今但如此琐细附合恐圣人之意本未必尔而虚费功夫也大抵读书须见得有晓不得处方是长进又更就此阙其所疑而反复其余则庶几得圣人之意识事理之真而其不可晓者不足为病矣正甫趋向持守甚不易得但看文字亦尚多强说处此学者之通患如前辈亦或未能免元圣所谓寛以居之子张所谓执德不弘正为救此病耳不识明者以为如何无由面语书札不得究所欲言而衰晚疾病恐不久在世间或能早为命驾一来使区区怀抱得以倾倒而万一辱有取焉亦非小因缘也此间虽有士友数辈然与之语往往不能尽人意一旦溘然此事便无所寄不得不为之虑耳大学语孟说各一通谩往此近日所修定然尚觉得有硬说费力处烦为一閲见日面论须尽去此等病方见圣人本意也 答詹子厚 便中辱书良足为慰但所寄喻赵二书及复斋行实奠词三复悲叹不能自己呜呼世岂有斯人耶铭墓诚愿効区区但时论如此两三年来不敢为人作一字而犹不免今谴责方新岂敢干犯且当谨藏以俟雷霆之威有时或息而熹偶未死则终不敢食此言耳万一溘先朝露则诸贤之言自足纪於後世亦不待熹而显幸密以告汪喻默会此意勿以语人也 答詹子厚 罪戾之余幸亦粗遣不足云云子钦之游念不能忘前书所报刋行易说事不知尚及止否计其书多说象数似亦不妨但是有些这下气息令人憎嫌耳可中安在书中说欲此来不知成行否因通书幸为致意并问汪正父所在也此间礼书渐可脱藁若得二公一来订之尤佳然不可语人恐速煨烬之灾也 答曾泰之【秘】 所喻乡党卒章疑义此等处且当阙之却於分明易晓切於日用治心修己处反复玩味深自省察有不合处即痛加矫革如此方是为己功夫不可只於文字语言上着力也彼中士子有来学者亦可以此告之熹论语集注未尝皆引胡先生说所传恐误此书之作只是解说训诂文义免得学者泛观费力然所谓玩味省察功夫却在当人不在文字也 答徐载叔【赓】 知放船下都为排云叫阍之举此意甚壮示及藁草词气奔放而叙事详密病中目昏略一披览甚快鄙意所论亦切中今日之弊如经题破碎近日尤甚前日江东未得请时尝欲到官後检举诸州所申入文字以劾其戱侮圣言之尤者一二人虽或未必听从亦且令人传笑少警昏俗既不成行此事又且已今读来示如痒得搔也但此事更有根本今徒然说得病痛不知如何下药又此於治体仅为一事而文书浩漾已如此恐万机之暇亦不能详览也更略简节之并与施行之目一一陈之乃为佳所喻学者之害莫大於时文此亦救弊之言然论其极则古文之与时文其使学者弃本逐末为害等尔但此等物如淫声美色不敢一识其趣便使人不能忘政当以为通人之蔽不当以是为当务而切切留意也放翁之诗读之爽然近代唯见此人为有诗人风致如此篇者初不见其着意用力处而语意超然自是不凡令人三叹不能自己盖爱之者无罪而害之者自为病耳近报又已去国不知所坐何事恐只是不合做此好诗罚令不得做好官也 答徐载叔 专人示问尤荷厚意但观所论枝叶太繁标榜太多似於古人为己之意有不相似者未知谢陆二公曾以此奉箴否窃谓此非小病遂而不反尤悔之积将有不可胜言者辨说虽精无能补也 答叶正则【适】 来书毫毛钧石之喻是乃孟子所谓寻尺者此等议论近世盖多有之不意明者亦出此也古人为己之实无多言语今欲博考文字以求之而又质之於胶扰未定之胸次宜其愈求之而愈不得也既未知其实之所在则所谓百余年来之所讲贯者果指何事以充之而遽以为未合於圣贤之中耶 答叶正则 向见人家抄録靖康事有耿黄门劄子论祖宗致治不如熙丰之盛者数条不当专以祖宗为法後有钦庙批语若曰昨降某事指挥失於思虑尚赖师傅大臣正救其失前命更不施行当时不曾録得後閲实録长编之属皆无此事不知今尚有考处否耿之误国固非一事然此一章乃定公孔子所谓一言者恐不可不着之史籍以为永监也 答叶正则 所喻二说之未安具悉雅意但熹则以为旧闻者中也独得者过也贤者之所以未然者不及也其详虽有未得尽闻者然大约当不出此於此看破则千里同风不待片言而羣疑决矣 答叶正则 向来相见之日甚浅而荷相与之意甚深中间寓舍并坐移晷观左右之意若欲有所言者而竟嗫嚅不能出口前後书疏往来虽复少见锋頴而亦未能彼此倾倒以求实是之归但见士子传诵所着书及答问书尺类多笼罩包藏之语不唯他人所不解意者左右亦自未能晓然於心而无所疑也世衰道微以学为讳上下相徇识见议论日益卑下彼既不足言矣而吾党之为学者又皆草率苟简未曾略识道理规模功夫次第便以己见抟量凑合撰出一般说话高自标置下视古人及考其实则全是含糊影响之言不敢分明道着实处窃料其心岂无所疑只是已作如此声势不可复谓有所不知遂不免一向自瞒强作撑柱且要如此鹘突将去究竟成就得何事业未论後世只今日旁观便须有人识破未论他人只自家方寸如何得安稳耶如来书所谓在荆州无事看得佛书乃知世外瓌奇之说本不能与治道相乱所以参杂辨争亦是读者不深考尔此殊可骇不谓正则乃作如此语话也中间得君举书亦深以讲究辨切为不然此盖无他只是自家不曾见得亲切端的不容有毫厘之差处故作此见耳欲得会面相与剧谈庶几彼此尽情吐露寻一个是处大家讲究到底大开眼看觑大开口说话分明去取直截剖判不须得如此遮前掩後似说不说做三日新妇子模様不亦快哉孟子自许虽行霸王之事而不动其心究其根原乃只在识破詖淫邪遁四种病处今之学者不唯不能识此而其所做家计窠窟乃反在此四种病中便欲将此见识判断古今议论圣贤岂不误哉相望千里死亡无日因书聊复一言不审明者以为如何然勿示人恐又起閙无益而有损也 若见得道理分明便无事杀决不暇读佛书若偶读之亦须便见得其乱道误人处愈亲切不至为此言矣试以此一端思之可见得失刘智夫此间相去不百里暑中未得欵会同志难得但恐自处已太高了不肯放下就实做功夫耳年来见得此事极分明乃知曾子实以鲁得之而聪明辨博如子贡者终不得与闻於此道之传真有以也 答徐居厚【元德】 大病新复正要将护不可少有激触损动真气读书度未能罢且歇得数月亦佳将来看时亦且适意遮眼自有意味正不必大段着力记当损人心力使人气血不舒易生疾病况古人之学自有正当用力处此等止是随力随分开广规模若专恃此亦成何等学问耶前此屡欲言之而匆匆不暇今亦不特为养病发也今人但见孔子问礼问官无所不学便道学问只是如此却不知得他合下是甚次第大的本领方有功夫到此若只将自家此等小小见识而学养子而后嫁岂不悞哉至於平心和气却是吾人学问根本亦不为病然後当着力也 答赵履常【崇宪】 示喻读书遗忘此亦士友之通患无药可医只有少读深思令其意味浃洽当稍见功耳读易亦佳但经书难读而此经为尤难盖未开卷时已有一重象数大槩功夫开卷之後经文本意又多被先儒硬说杀了令人看得意思局促不见本来开物成务活泼廷老所传鄙说正为欲救此弊但当时草草抄出疎略未成文字耳然试略考之亦粗见门户梗槩若有他说则非吾之所敢闻也 答方宾王【谊】 伏自先人实与先侍郎丈有游从之好而熹蚤岁又得以州县小吏趋走幕府之下辱慰荐焉衰悴无堪不能有以报效万一每念知顾之重未尝不愧且叹也屏居衰僻病懒相仍又不能一通问讯门下然知旧间亦未尝不询扣动静而乡往不忘也属者入都不能半月而匆匆以去乃辱专人追路惠以手书意寄勤厚三复增叹且审即日极暑尊候万福又以为慰示喻为学之意亲切的当而不失其序近日所见朋友讲习未有能及此者甚慰鄙意但以所谓三条观之恐前日讲贯之功犹有未究其极者而今日所谓操存涵养者又不免离却前日所讲别作一段不言不语底功夫也大学之序自格物致知以至於诚意正心不是两事但其内外浅深自有次第耳非以今日之诚意正心为是即悔前日之格物致知为非也不识明者以为如何如延平行状中语乃是当时所闻其用功之次第今以圣贤之言进修之实验之恐亦自是其一时入处未免更有商量也程子所论心指已发後书明言此固未当则是一时言语不免小差须如後说乃为无病盖性为体情为用而心则贯之必如横渠先生所谓心统性情者其语为精密也忠信之说大槩甚善但理之是非事之当否恐当於是非羞恶之端论之忠信之得名未必为此设也道旁客舍草草布此言不尽意恐有未安更俟垂喻有书只托吕子和发书至婺女彼中时有便也末由面讲岂胜怅然唯冀以时珍卫用慰远怀千万之望 答方宾王 别纸所喻甚善向亦见浙中士友多立一偏之论故尔过忧然存养之功亦不当专在静坐时须於日用动静之间无处不下功夫乃无间断耳心性情之说亦已得之但性即理也今以为万理之所自出又似别是一物康节先生云性者道之形体此语却似亲切也又云静而不知所存则性不得其中性之必中如水之必寒火之必热但为人失其性而气习昏之故有不中而非性之不得其中也鄙意如此未知是否 答方宾王 性者道之形体因记先生诲而思之姑以所见布禀知言云性立天下之有盖万物之所以有者以是而已苟无是则气化将断絶生物有穷终矣故曰隂阳之根柢造化之枢纽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而道之体也然前贤之论性未尝一及於此而必以人物禀受动静而言者盖性不能舍物而自立舍物而论性则性盖不可得而名如乾坤毁则无以见易矣道也者言天之自然也性也者言天之赋予万物万物禀而受之者也虽禀而受之於天然与天之所以为天者初无余欠然则性与天道非二体也语其分则当然耳道体无为也人心则有动焉而万事万物人伦物理感通变化之机莫不备具而仁义礼智所以立人极也譬之人有是身头目手足各有攸职而不相乱而身之用乃全性即理也而继之以康节之语妄意恐出於此未知是否义愈精则言愈难矧以浅陋恐不足以发其藴乞赐详诲 性者道之形体乃撃壤集序中语其意盖曰性者人所禀受之实道者事物当然之理也事物之理固具於性但以道言则冲漠散殊而莫见其实惟求之於性然後见其所以为道之实初不外乎此也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亦以此而言耳来喻所云自是胡氏知言之意与此不相关也 或者曰易传曰虽无邪心苟不合正理皆妄也乃邪心也谊旧常疑此语以为离邪即归於正所谓闲邪存其诚非闲邪之外别有诚可存也但闲邪则诚自存矣後来方觉看得不精元不曾实体得只是将言诚寻求所以草草如此夫庄敬持养此心既存亦可谓之无邪心矣然知有未至理有未穷则於应事接物之际不能处其当则未免於纷扰而敬亦不得行焉虽与流放而不知者异然苟不合正理则亦未免为妄与邪心也故致知所以为大学之首与其用力之次第则先生所作大学传所引程子游氏胡氏之言数条是也但庄敬持养又其本耳近来学者多说万理具於心苟识得心则於天下之事无不得其当而指致知之说为非其意大率谓求理於事物则是外物谊窃谓知者心之所觉吾之所固有盖太极无所不该而天下未尝有心外之物也惟其汨於物欲乱於气习故其知乃始蔽而不明而敬以持之思以通之者亦曰开其蔽以复其本心之知耳程子曰凡一物有一理须是穷致其理者岂皆穷之於外哉在物为理处物为义所以处之者欲穷其当则固在我矣程子曰致思如掘井初有浑水久後稍引动则清者出来人思虑始皆溷浊久自明快矣所谓浑水与明快非自外来盖亦开其蔽而本心之明渐见耳此心分量之大而运用之无穷岂一事一物之所能该一事适其当他日或未然则亦不得为心正必也如程子所谓觉悟贯通於天下万物之理无一毫之不尽则义精而用妙始可以言尽心知性矣不知或者识心之说岂一超直入者乎 所论易传无妄之说甚善但所谓虽无邪心而不合正理者实该动静而言如燕居独处之时物有来感理所当应而此心顽然固执不动则虽无邪心而只此不动处便非正理又如应事接物处理当如彼而吾所以应之者乃如此则虽未必出於有意之私然只此亦是不合正理既有不合正理则非邪妄而何恐不可专以庄敬持养此心既存为无邪心而必以未免纷扰敬不得行然後为有妄之邪心也所论近世识心之弊则深中其失古人之学所贵於存心者盖将推此以穷天下之理今之所谓识心者乃欲恃此而外天下之理是以古人知益崇而礼益卑今人则论益高而其狂妄恣睢也愈甚得失亦可见矣 或者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谓仁义二字包括人道无遗然而仁难言也尝即圣贤言心处及程子讲论及此者观之亦随有所见比因读程子曰心譬如谷种生之性便是仁阳气发处乃情也此语以身体之似有省处而後於圣贤之言与程子之说似可类推夫仁者天理之统体而存乎人者盖心德之合而流动发生之端绪也心之具衆理犹谷种之包容生意而其流动发生之端即所谓生之性故曰恻隐之心仁之端而元者善之长也夫谷之生而苗长而秀成而实根条花叶形色臭味各有定体不可相错然莫不根於种而具於生之性譬之万事万物之理父子之亲君臣之义以至於屣履之微语默之暂亦皆有为当然不易之理莫不根於心而具於流动发生之端此义之名所以立而体用所以兼备也故曰理一而分殊盖循其用则散殊杂扰变化无穷而大本一原初不贰也只此二者包括人道已尽然人之有是身即有自私之蔽心既不宰而情为之主发不以正而人之生道息焉故斯须之间有不存则君子之不仁者有矣盖须是於统体上看其发用一出於天理之公而无人欲之私以乱之事事物物莫不皆然始为尽人之道夫子未尝许人以仁者如此 所论仁字大槩近之而以发生流动之端绪为仁则是孟子所谓恻隐之心程子所谓阳气发处皆指情而言之不得为仁之体矣又所谓事物之理皆具於流动之端然後见义之名所以立而体用所以兼备此语亦似微有义外之病大抵仁字专言之则混然而难名必以仁义礼智四者兼举而并观则其意味情状互相形此乃为易见盖人之性皆出於天而天之气化必以五行为用故仁义礼智信之性即水火金木土之理也木仁金义火礼水智各有所主独土无位而为四行之实故信亦无位而为四德之实也仁义礼智同具於性而其体浑然莫得而见至於感物而动然後见其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用而仁义礼智之端於此形焉乃所谓情而程子以谓阳气发处者此也但此四者同在一处之中而仁乃生物之主故虽居四者之一而四者不能外焉此易传所以有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之说固非独以仁为性之统体而谓三者必已发而後见也大抵仁义礼智性也恻隐羞恶是非辞逊情也心则统乎性情者也以此观之则区域分辨而不害其同脉络贯通而不害其别庶乎其得之矣 答方宾王 前书所喻思索皆甚精密不敢草草奉报尝徧以示诸来学者使各以意条析之近方略为刋订欲因婺女便人转以寄呈而临行适病不能料理简书令人检寻不复可得方以为挠而後问适至欲追思録寄而心气衰弱如堕渺茫不复可得今姑据所见略具别纸幸一观之有所未安却望报及 性者道之形体乃撃壤集序中语其意若曰但谓之道则散在事物而无绪之可寻若求之於心则其理之在是者皆有定体而不可易耳理之在心即所谓性故邵子下文又曰心者性之郛郭也以此考之所论之得失可见矣 人之应事有不出於意欲之私而但以不见义理之当然遂陷於不正者多矣董子所谓以善为之而不知其义是以被之空言而不敢辞者正为此耳恐不必专以此心之存为无邪心敬不得施然後为有邪心也心固不可不识然静而有以存之动而有以察之则其体用亦昭然矣近世之言识心者则异於是盖其静也初无持养之功其动也又无体验之实但於流行发见之处认得顷刻间正当底意思便以为本心之妙不过如是擎夯作弄做天来大事看不知此只是心之用耳此事一过此用便息岂有只据此顷刻间意思便能使天下事事物物无不各得其当之理耶所以为其学者於其功夫到处亦或小有效验然亦不离此处而其轻肆狂妄不顾义理之弊已有不可胜言者此真不可以不戒然亦切勿以此语人徒增竞辨之端也 仁义礼智性也体也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情也用也统性情该体用者心也今曰流动发生之端即所谓生之性又曰万事之理莫不具於流动发生之端此义之名所以立而体用所以兼备似未安也盖孟子所谓四端即程子所谓阳气发处不当以是为性而义之名则自其未发之时固已立矣羞恶之心则其发见之端也所示诸说皆详密足见用功之深其论天下无心外之物一条尤善鄙意所未安者只此数处尔诸人所辨虽不可见然其大槩具於此矣或有未安却望疏示 答方宾王 前书下询数条类皆精当敬夫未发之云乃其初年议论後觉其误即已改之但旧说已传学者又不之察便加模刻为害不细往时常别为编次正为此耳然误本先行此本後出遂不复售甚可恨也赤子之心伊川先生最後一书言之甚详盖人心莫不有未发之时不但赤子为然而赤子之心亦莫不有己发之时不得专指为未发也卫辄之事遗书中亦有两句与胡传相似【刘质夫所録明道先生语】胡盖祖其意而不悟其失之毫厘之间也此事旧尝疑之近日亦方与朋友说及得来示适契鄙怀知閲理之不苟也其他无可疑者恨未得面讲耳 答方宾王 前书所论大学论语大槩皆得之但大学次序亦谓学之本末终始无非已事但须实进得一等方有立脚处做得後段功夫真有効验尔非谓前段功夫未到即都不照管後段而听其自尔也闻道方是理会得为人底道理从此实下功夫更有多少事岂可便谓都无余事但到此地即所见不差真有广居可居正位可立大道可行向上自然有进步处耳 答方宾王 熹前日看所寄易说不子细书中未敢察察言之遣书後归故居道间看得两册始见其底藴如言四象及先天次序皆非康节本指其他亦多杜撰如九转图引魏伯阳参同契张平叔悟真篇尤为无理亦自不晓参同契中所说道理可惜用许多功夫都不济事大抵易之一书最不易读而今人喜言之正所谓画鬼神者殊不知只是瞒得不会底於自己分上成得何事而世人自有晓得者亦不可得而欺也熹向来作启蒙正为见人说得支离因窃以谓易中所说象数圣人所已言者不过如此今学易者但晓得此数条则於易略通大体而象数亦皆有用此外纷纷皆不须理会矣闻己见之尝试推考自当见得其第二篇论太极两仪四象之属尤精诚得其说则知圣人画卦不假纎毫思虑计度而所谓画前有易者信非虚语也然此书所论彼书之失幸勿语人又生竞辨区区但恐老兄或信其说而讲求之则枉费功夫故专附此奉报尔 答方宾王 沈君易书词太汗漫读之多所未解不敢遽下语其间揲蓍右手余五之说甚新而整似若有理但恐不可谓之归奇尚有可疑耳易於六经最为难读穿穴太深附会太巧恐转失本指故顷尝为之说欲以简易通之然所未通处极多未有可下手处只得阙其所不知庶几不至大差缪耳 答方宾王 所寄易说却以上内诸疑义所得甚多其未安者亦各附己意於其下并此封内幸更详之前书所论易说已详然怱怱尚多未尽大抵多是未得古人正意而好自立说此今世读书者之通病也 视其所以一章谊谓所以所为也天理人欲同行异情所为虽曰善矣抑不知其意之所发为利乎为义乎所为合於义所发亦以义则固善矣又当察其平日所存所守果一出於正乎至是则亦尽观人之法矣范氏曰视其所以知其用心之邪正观其所由考其所行之归趣疑倒说了 察其所安正是察其所由之安与不安若其为善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则居之安矣范氏之说诚未当也学而不思则罔一章谊窃意学谓视圣贤所言所行而效之也思谓硏穷其理之所以然也徒学而不穷其理则罔罔谓昏而无得则其所学者亦粗迹尔徒思而无践行之实则殆殆谓危而不安则其所思者亦虚见尔学而思则知益精思而学则守益固学所以致广大思所以尽精微 学不专於践履如学以聚之正为闻见之益而言知之为知之一章谊谓学者之於义理於事物以不知为知用是欺人或可矣本心之灵庸可欺乎但知者以为己知不知者以为不知则虽於义理事物之间有不知者而自知则甚明而无蔽矣故曰是知也以此真实之心学问思辨研究不舍则知至物格心正意诚之事可驯致也夫子以是诲子路真切要哉此意言之若易而於学者日用间关涉处甚多要当步步以是省察则切身之用盖无穷也 此说甚善 德不孤一章按程子自有二说曰各以类聚曰与物同曰为善者以类应有朋自远方来此一说也曰一德立而百善从之至德盛後自无窒碍左右逢其原此又一说也南轩云善言之集良朋之来与夫天下归仁是亦不孤而已则是兼用程子二说不知如何 德不孤易中所说与论语不同德盛逢原者易之说也善以类应者论语之说也各指所之不可兼用 漆雕开吾斯之未能信一章谊谓天理精微深妙无穷惟知至物格者然後能尽之苟有一毫未尽则心体未能周流而无滞也其於事物之间能自保其应之而必当乎信者理之全体实有诸已而无不尽之谓漆雕开所见甚大而不肯安於小自察甚精而不容以自欺则其立志之宏而进道之勇何可量哉此夫子所以悦之 此一章语意驳杂多病更加玩索为佳 不念旧恶一章不知旧恶为何事怨是用希不知怨是人怨己或己怨人如苏氏说则指意皆明又不知可以为据否程子不明说旧恶竟未知此章之所指归也 旧恶是他人前日之过如其冠不正之类前日虽已望望然去之然今日正冠而来则取其改过而不念前日之过矣 夫子为卫君一章谊谓本意只是卫君以父子争国夷齐以兄弟让位类而言之则辄之罪着矣杨氏辨论最为详尽但辄之罪则在据国拒父无父子之义而叔齐虽有父命乃以天伦为重而迯去之则以叔齐当辄辄之罪何所容於天地间乎似不必引郢以为说冉有之问其不为郢发也明矣其後说为胜然所谓辄乃先君之命者按左氏灵公尝欲立公子郢矣辄乃郢让之夫人立之不知此言别有所据否如所谓蒯瞶以父争辄便合避位国人择宗室之贤者立之斯为至当然犹疑辄之迯避当在灵公既薨而夫人欲立之时如此则庶乎叔齐之风焉不知是否 此说甚善 吾无隐乎尔一章谊谓圣人之作止语默无非教也唯圣人然後能之盖圣人全体是此理无物不体无时不然也故以此语二三子亦道其实尔若如谢氏杨氏之说则是我与二三子共此理其仰观俯察与夫百姓日用者莫非此理之流行则恐举物而遗其则将有运水般柴扬眉瞬目之意矣不知如何 亦善 子路问事鬼神一章谊谓由聚散故有生死由幽明故有人鬼而所谓理则无有聚散幽明之异也学者求尽乎理可也尽乎事人之理则鬼神之理不外是知其所以生则死之理可见亦即其着见者而致其知实其行而已不然将求诸恍惚茫昧之域终亦不知焉耳矣 亦善然事人之道未易尽所以生者亦未易知也不践迹一章程子谓循涂守辙不知涂辙为何也张子所谓成法不知何者为成法未有以见其所指之实也 循涂守辙犹言循规蹈矩云尔 仲弓问焉知贤才而举之一章程子曰人各亲其亲然後不独亲其亲又云便见仲弓圣人用心之大小推此义则一心可以兴邦一心可以丧邦只在公私之间而已反复思之未得其说乞略示梗槩 人各举其所知则天下之事无不举矣不患无以知天下之贤才也兴邦丧邦盖极言之然必自知而後举之则遗才多矣未必不由此而丧邦也 语子贡一贯之理谊谓五常百行人伦物理纷纭杂揉不可名状是可谓有万而不同者矣然一体该摄乎万有而万殊归乎一原循其本而观之则固一矣即其用而验之则是其本行乎事物之间斯所谓一以贯之者也圣人生知固不待多学而识学者非由多学则固无以识其全也故必格物穷理以致其博主敬力行以反诸约及夫积累既久豁然贯通则向之多学而得之者始有以知其一本而无二矣子贡致知之功已至其於事物之间灼然知天理之所在而不疑特未究夫一之为妙耳夫子当其可而问之发其疑而告之故能闻言而悟不逆於心观夫子於曾子之外独以告子贡则其不躐等而施者抑可见矣诸儒以多学为病者不知其意如何 此说亦善 答方宾王 闲中颇得讲学之友否比来道术分裂人自为师真胡公所谓人人各说一般见解诳吓衆生者势方横流力不能遏可叹 答方宾王 闲中想不废玩索因书时有以见警幸甚幸甚此亦有一二学者然极难得頴悟之质又肯耐烦用力者不絶如綫甚可虑也年来目盲愈甚他病亦多殊愦愦无好况思复见贤者深讲所闻而不可得奈何奈何比虽已拜祠官之命然辞职未报尚此忧惧万一未遂更须力请耳浙中闻颇有船粟可济民食不知比来气象复如何外廷诸人不易扶持得且如此如郑补之辈尚可望也向上一节则远方不得而闻矣闲退之人虽不敢复发口然畎亩之忧不能忘也 答方宾王 病中却於诡伪旧闻看得转觉简约精明非昔时比恨不得相与讲之也周高二君恨未之识近觉朋友未说见得如何且是做功夫未入腔窠所以茫茫然终日无进步处非但新学小生为然也杨丞文字累年以病不暇今年又禁作文字然念其事与今日议论无干涉欲留其人草成遣还而去年病亟时去失所寄行状不免却令且囘令别写附来也知其练事勤职甚慰人意顷一再试郡更无人可使始知人才难得若不加意收拾缓急真无可恃也常平之积所在空虚无以为水旱之备此诚可虑然去年只缘和粜故乐土亦为凶岁此又未有可为之时也不知幕府之议何以处此耶 答方宾王 病躯虽幸小康然亦未能轻健老境益侵而德学不进朋友间亦未见卓然可望以为永久之托者甚可惧也 答方宾王 恳辞遂请深荷上恩第孤迹殊未可保且得私义少安俯仰无愧他则不暇计尔旧书读之觉得平淡着实中意味愈长亦有一二朋友渐知路径闲中少足自慰也但时论咄咄逼人一身利害不足言政恐坑焚之祸遂及吾党耳 答方宾王 德闻知有进处甚善此亦贤者切磋之力但不知时论既尔能不退转否耳周南仲书来甚勤然觉得安排准拟之意多而无蓦直向前之气若一向如此迟囘担阁恐难得入头处也所喻涵养本原之功诚易间断然才觉得间断便是相续处只要常自提撕分寸积累将去久之自然接续打成一片耳讲学功夫亦是如此莫论事之大小理之浅深但到目前即与理会到底久之自然浃洽贯通也 答陈师德 熹愚不肖早尝涉学岁月逝矣老大无闻静循初心每自愧叹过承下问其何以称厚意之辱然尝闻之程夫子之言曰涵养须是敬进学则在致知此二言者实学者立身进步之要而二者之功盖未尝不交相发也然夫子教人持敬不过以整衣冠齐容貌为先而所谓致知者又不过读书史应事物之间求其理之所在而已皆非如近世荒诞怪谲不近人情之说也左右玩意之久於此盖必已深有得矣更愿勉旃而无或怠焉则亦何事於他求哉抑读书之法要当循序而有常致一而不懈从容乎句读文义之间而体验乎操存践履之实然後心静理明渐见意味不然则虽广求博取日诵五车亦奚益於学哉故程子又曰善学者求言必自近易於近者非知言者也此言殊有味惟困於远求而无得者知之亦愿左右者之识之也 答陈师德 示喻格物持敬之方足见乡道不忘之意甚善甚善持敬正当自此而入至於格物则伊川夫子所谓穷经应事尚论古人之属无非用力之地若舍此平易显明之功而必搜索窥伺於无形无迹之境窃恐陷於思而不学之病将必神疲力殆而非所以进於日新矣况闻左右体羸多病尤当完养思虑毋令过苦成就德器以慰士友之望 答吴生【申】 所喻从祀曲折乃向者令邸吏於监学画到如此因閲杨广文元范渠往学久亦云实然遂依本画之近到都下遍问知识亦皆云尔决不误也 答李周翰 熹跧伏累年不获以时候问作止区区乡往盖不自胜今岁适满六十而衰病支离无复四方之志恐不复得遂既见之愿矣兹辱惠书三复感叹来喻谆复益见谦光又愧向来妄论之率尔也然是非得失之间正当精察而明辨或者内实安於旧习而阳为是言则非熹之愚所望於高明也无由面论临书浩叹 答李周翰 示喻缕缕备见本末但原说之辨岁月浸久不复记忆独髣髴其间颇有阳尊孔子而隂主瞿耼之意耳今乃承有未全伏罪之言又恐当时看得不子细也所谓终焉位天地育万物厚人伦者乃吾道之正亦未见其上文不知盛意之微果何所寄未容遽陈鄙见便中幸复有以教之则虽自顾无关可抽无钥可启然亦不敢不披露胸臆以求订证也 答朱飞卿 某承先生诲以持敬某自求病痛是气衰不能胜其怠惰如头容欲直手容欲恭则时或不能即此便是持敬不纯私意已行矣穷理不知其当然今遂欲一一如礼则力困实做不得不知但存之於心而四体则少寛之终可以有得而无害於敬否 心无不敬则四体自然收敛不待着意安排而四体亦自舒适矣着意安排则难久而生病矣 某比欲穷理而事物纷纭未能有洒落处近惟见得富贵果不可求贫贱果不可迯耳 此是就命上理会须更就义上看当求与不当求当避与不当避更看自家分上所以求之避之之心是欲何如且其得丧荣辱与自家义理之得失利害孰为轻重则当有以处此矣 先生授以诗传且教诲之曰须是熟读某尝熟读一二篇未有感发窃谓古人教人兼以声歌之渐渐引廸故最平易又疑郑卫之诸诗皆淫声小学之功未成而遽教以淫声恐未能使之知戒而适以荡其心志否抑其声哀思怨怒自能令人畏恶故虽小子门人亦知戒乎某欲令弟侄辈学诗尚疑此未敢晓以文义 诗且逐篇旋读方能旋通训诂岂有不读而自能尽通训诂之理乎读之多玩之久方能渐有感发岂有读一二篇而便有感发之理乎古之学诗者固有待於声音之助然今已亡之无可奈何只得熟读而从容讽味之耳若疑郑卫不可为法即且令学者不必深究而於正当说道理处子细消详反复玩味应不枉费工夫也人常有清明昏浊之殊此固是气禀然心不能不随气禀而少异夫口耳目心皆官也不知天赋之气质不昏明清浊其口耳目而独昏明清浊其心何也若曰心理本不异惟为气质所拘而不能自明然夷惠伊尹非拘於气质者处物之义乃不若夫子之时孟子论三子盖谓其智不若夫子夫是非之心智也岂三子能充其恻隐羞恶辞让之心而独於其是非之心不能充之乎 口耳目等亦有昏明清浊之异如易牙师旷离娄之徒是其最清者也心亦犹是而已夷惠之徒便是未免於气质之拘所以孟子以为不同道而不愿学也 孟子尽其心者知其性也 尽心之说当时见得如此故以为意诚之事後来思之似只是知至之事当更寻旧说考之下文且只平看不必以所以二字为关键也 改践形说 人皆有是形便有是理故曰形色天性也性即理之谓也然衆人有是形而不能全其形之理故有形虽人而心实禽兽是不足以践其形矣惟圣人能全其形之理故可以践其形也伊川先生所谓充人之形充字极分明矣 改诚意章说 诚意一章来喻似未晓章句中意当云人意之发形於心者本合皆善惟见理不明故有不善杂之而不能实其为善之意今知己至则无不善之杂而能实其为善之意则又无病矣又善恶之实於中者皆形於外但有为恶之实则其为善也不诚矣有为善之实则无为恶之杂而意必诚矣纯一於善而无不实者即是此意未尝异也 答郑子上【可学】 前此所惠书归来乃得之所论详悉此间朋友难得如此会思索者今书所说易中庸亦甚子细今并答去具在别纸更熟玩之自见曲折也程氏易传已甚详细今启蒙所附益者只是向来卜筮一节耳若推广旁通则离不得彼书也程先生说易得其理则象数在其中固是如此然泝流以观却须先见象数的当下落方说得理不走作不然事无实证则虚理易差也不知岁暮或春暖能一来否此间难得人讲论每深怀想耳 答郑子上 所论大槩多得之偶以事出近村不曾带得书来不及一一奉报其间亦有一二合商量处旦夕当别有便却附书也孟子求放心一条寻常亦草草看了以今观之真是学问之要不可不留意也 答郑子上 所喻人心道心之说比旧益精密矣但常如此虚心精察自然见得旧说是非渐次长进矣甚善甚善今说如云必有道心然後可以用於人心以下数语亦未莹也所谓守得定方可以致知穷理此说甚当孟子云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岂是此事之外更无他事只是此本不立即无可下手处此本既立即自然寻得路迳进进不已耳易中占辞其取象亦有来历不是假说譬喻但今以说卦求之多所不通故不得已而阙之或且从先儒之说耳论语说已注在卷中幸更详之有便复以见喻也二子同往金华或相见幸有以规切之 答郑子上 道心之说甚善人心自是不容去除但要道心为主即人心自不能夺而亦莫非道心之所为矣然此处极难照管须臾间断即人欲便行矣通书等何故不曾寄去今往一本所疑附録数条亦略要见脉络相连处耳不足深致疑於其间也但第三十六章注中二字当作一字西铭卒章两句所释颇未安试更思之如何向来诸书近来整顿愈精密矣只是近处难得学者肯用心耳此道之传不絶如綫甚可忧叹唯冀益加勉厉以副所望 答郑子上 此却有数士友相聚然极难得可共学者浙人为功利浸渍坏了腹心尤难说话甚可叹又可惧也 答郑子上 所论大学之疑甚善但觉前日之论颇涉倒置故读者汨没不知紧切用功子细看来经文只是就大体规模上推说将来耳非谓实经此渐次等级然後及於格物也故後来颇削旧语意以此耳补亡不能尽用程子之言故略说破亦无深意也大抵看大学须先紧着精神领略取大体规模却便囘来寻个实下手处着紧用功不可只守着此个行程节次便认作到头处也赋题之说若论诗人本意则湛露云云只是兴发下句之词未有他意而说者推以取义则似有今日之论亦不害於义理但露以阳曦犹诸侯禀王命以从事非谓阳盛而露曦如王道盛而诸侯衰灭也治道去泰甚诚出於黄老之意然吾言亦颇有近似者但在用者如何若看得准则定当不可易处然後随其深浅而不求备焉此则儒者之去泰甚也若一切漫漶十分放倒而曰吾姑去泰甚焉则是詖淫邪遁之词而非所以为训矣圣贤恶似而非正为此也尚安得舍吾不可易之权度而徇彼汉儒黄老之余哉不知子上以为如何赵推书云谈义理者多被摈黜不知其间有能及此意者否然此勿以示人恐又生竞辨譊譊可憎也别纸已注其下卒章幸深留意也 答郑子上 子晦书烦致之或相见间乡里公共利害告之无嫌也君平之说鄙见正如此南蒯事国语中所记尤详可检看也 答郑子上 来书所问鬼神二事古人诚实於此处直是见得幽明一致如在其上下左右非心知其不然而姑为是言以设教也後世说设教二字甚害事如温公之学问虽一本於诚而其排释氏亦曰吾欲扶教耳此只是看道理不透非独欺人而并以自欺此大学之序所以必始於格物以致其知也平康正直则来喻得之矣但不知刚克柔克谓自克耶抑谓胜彼耶此上四句须看得有归着乃无窒碍耳 答郑子上 所示论语数条备见别来玩索功夫偶以病中意思昏愦未暇细观不敢草草奉报此间亦有朋友数人往来讲学但久病倦甚无力应酬无以副其远来之意新旧诸书尚有合整顿处头绪不一亦以病倦不复能如旧日?得课程未知何时复得会面所欲言者无穷临书徒怅然也 答郑子上 此心之灵即道心也道心苟存而此心虚则无所不知而岂只知此数者而止焉 此心之灵其觉於理者道心也其觉於欲者人心也昨答季通书语却未莹不足据以为说 使学者於致知上循序而进则凡所谓道德齐礼之类皆举之矣 格物致知乃是就此等实事功夫上穷究非谓舍置即今职分之所当为而泛然以穷事物之理待其穷尽而後意自诚心自正身自修也 意不诚则挠乱其心牵连引动无所不至能诚意则心自正意虽不诚心固不可欺 此说甚善但不知既谓心不可欺何故却可挠动请更详之 善端无时而不呈露於外又云尚何待於发见哉又云只於居处恭执事敬上用力即天理常存何时而不发见 既知善端无时而不呈露则当知无时不有下功夫处不可谓常时都不发见必待其有时发见而後可加功也若如所论只於恭敬上用功夫则又只是存养之事若便以此为格物功夫则是程先生所谓若但敬而不知穷理却是都无事者矣须知遇事而知其当然即是发见就此推究以造其极即是格物但能如此用功则所谓妄有所指而流於空虚未有所见而苟且自止之病亦不必虑矣 知至意诚一段 来喻得之旧说有病近已颇改定矣其他改处亦多恨未能録寄也 论易传 易之为书本为卜筮而作然其义理精微广大悉备不可以一法论盖有此理即有此象有此象即有此数各随问者意所感通如利涉大川或是渡江或是涉险不可预为定说但其本指只是渡江而推类旁通则各随其事 论中庸 此书从前被人说得高了更不曾子细推考文意若细读而深味之其条理脉络晓然可见非是固欲如此剖析自是并合不聚也如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至故君子谨其独也若不分作两段则是故君子云云故君子云云此两处岂不重复况不可须臾离与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戒谨恐惧於不睹不闻与谨其独分明是两事验之日用之间理亦甚明只是今人用心粗浅下工不亲切故不见其不同耳君子之道四丘未能行焉虽是圣人自责之词然必其於责人之际反求诸已而见其於道之全体曲折细微容有不能无不尽处如舜之号泣于旻天之类但当於此负罪引慝益加勉励而不敢自恕焉耳以此见得古人文字关键深密直是不草草依乎中庸博学审问两段亦非强为分别如庖丁眼中自是不容有全牛也请更详之 答郑子上 此心之灵其觉於理者道心也其觉於欲者人心也可学蒙喻此语极有开发但先生又云向答季通书语未莹不足据以为说可学窃寻中庸序云人心出於形气道心本於性命而答季通书乃所以发明此意今如所说却是一本性命说而不及形气可学窃疑向所闻此心之灵一段所见差谬先生欲觉其愚迷故直於本原处指示使不走作非谓形气无预而皆出於心愚意以为觉於理则一本於性命而为道心觉於欲则涉於形气而为人心如此所见如何 中庸序後亦改定别纸録去来喻大槩亦已得之矣告子问性云云解云盖指血气知识为性下又云近於後世佛家所谓作用是性之说又云告子谓人之甘食悦色性之自然盖犹上章知觉运动之意也可学谓甘食悦色固非性而全其天则则食色固天理之自然 此说亦是但告子却不知有所谓天则但见其能甘食悦色即谓之性耳 告子先云义犹杯卷而下云以人性为仁义其意盖谓仁义非出本性但下文又指仁为在内疑告子本皆以仁义为外既得孟子说略认责以为内而尚未知其所以爱故犹执义为外告子知所以爱之由乎仁则亦知义之不离乎仁矣仁内义外之说不知告子何以附於食色性也之下可学窃疑告子指食色为性以为由心出故亦略指爱以为在心 初意亦只如此看适细推之似亦不以仁为性之所有但比义差在内耳 尽心知性云云可学每读先生书解於文义之间最不草草如君子深造之以道夜气不足以存他人便不认之以足以两字先生拈出而一段之意皆全故可学因此每观书於文义之间一字不敢放过盖古人文字高下曲折之间皆其意所寓故於此一段虽先生之说指意明白而窃有疑焉伏乞批示 论其理则心为粗而性天为妙论其功夫则尽为重而知为轻故云所谓尽其心者即是知性而知天者也三者只是一时事但以表里虚实反复相明非有功夫渐次也三者初无分别故又曰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亦言其本一物耳所谓深造夜气看得甚子细此书近为建阳人贩卖甚广不知有几人看得此意出来亦可叹耳 答郑子上 有子言其为人也孝悌只是言寻常人如此则好犯上者鲜矣其言颇轻下文孝悌其为仁之本言即重盖世间自有一等孝悌人而不知仁正是由而不知耳然则此一段当於务字立字上着工夫 上两句是说道有本末务本是工夫当於务字立字上着工夫 志学一段伊川先生谓圣人未必然亦只是为学者立法先生注中亦取此说又云圣人生知安行非有进为之渐然其乾乾不已之心未尝自足则其极至之妙必有日新而又新者故其言如此愚鄙未晓且欲从伊川说如何恐识未至而强求之徒有揣摩料想之病而无确实自得之功 圣贤之学非常情所能测依约如此须有与他人不同处耳 子谓韶尽美一段先儒皆引征伐以说武正谓其乐声自不能掩今注云其实有不同亦是指其声耶或谓其声虽皆美推原其义则自有不同也 美者其功也善者功之所以立即揖逊征伐是也吾道一以贯之一章前注云此皆借学者而言在圣人则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是也【忠恕二字本是学者分上事不曾删去忠也恕也】今注去上一句虽云至诚无息万物各得其所而不明指其为忠也未适如何 道体无二而圣人【今改作圣人之心浑然一理而】此注是後来改本解释极明白矣 答郑子上 或谓伊川先生令尹子文之忠陈文子之清使圣人为之是仁否先生曰不然圣人为之亦只是清忠先生解云心德全体非事为一节可论但二子之清忠使圣人为之固只是清忠莫亦是仁中之清忠与二子异孔子谓二子之清忠而未仁可学谓二人既未仁则清忠亦未至似此反观之如何 此说得之 囘也三月不违仁尹氏曰三月言其久若圣人则浑然无间矣可学观尹氏之意盖以不违仁与安仁异必则圣人之安仁则无间断若只如顔子之不违则虽欲无间断不可非谓不违仁已至极特有间断耳又不知尹氏之意果是如此否 此亦得之 天生德於予一章上蔡云使其能害己亦天也龟山亦然诸家多从之先生解云言必不能违天害己可学谓衰乱之世气运差谬福善祸淫容或有失若天理则卓然常在如许盛德必不应杀得故伊川云圣人极能断致以理 伊川说是夫子正意谢杨是推说余意亦不可不知也泰伯及周之至德 此两段且寛着意思看事殷伐纣事虽不同然其随时顺天则一而已 答郑子上 太极图曰无极而太极可学窃谓无者盖无气而有理然理无形故卓然而常存气有象故辟阖敛散而不一图又曰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隂太极理也理如何动静有形则有动静太极无形恐不可以动静言南轩云太极不能无动静未达其意 理有动静故气有动静若理无动静则气何自而有动静乎且以目前论之仁便是动义便是静此又何关於气乎他说已多得之但此处更须子细耳 诚与仁之名所以异者诚自其浑然不动言之而仁则已流出矣故在濂溪图诚为太极而通书谓诚无为於图阳动属仁於易元属仁程先生亦谓生之理便是仁推此可见 自性言之仁字亦未流出但是其生动之理包得四者其实与诚字所指不同须更辨得分明始得 在临漳问仁公先生曰仁在内公在外可学谓仁然後能公程说则是公然後能仁不知未仁何以能公 仁是本有之理公是克己功夫极至处故惟公然後能仁理甚分明其曰公而以人体之则是克尽己私之後只就自身上看便见得仁也 大学云在止於至善程先生所谓理之精微不可得而名姑以至善目之也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程先生云仁者善之本乃是自发出说与大学非有二善如孟子说性善自情观之亦是因发以见其善而其本善者固昭然而不可掩也程先生所谓姑以至善目之者乃所以极形容其精微耳所谓精微之不为善而借此以名之也近世诸儒论性往往执此说谓性不可以善名而必欲置之於浑沦茫昧之地乃是粗见其外而不精见於内故其说差 此说得之 命者天之所以赋予乎人物也性者人物之所以禀受乎天也然性命各有二自其理而言之则天以是理命乎人物谓之命而人物受是理於天谓之性自其气而言之则天以是气命乎人物亦谓之命而人物受是气於天亦谓之性 气不可谓之性命但性命因此而立耳故论天地之性则专指理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非以气为性命也 人生有夀夭气也贤愚亦气也夀夭出於气故均受生而有顔子盗跖之不同贤愚出於气故均性善而有尧桀之或异然窃疑天地间只是一气所以为夀夭者此气也所以为贤愚者亦此气也今观盗跖极愚而夀顔子极贤而夭如是则夀夭之气与贤愚之气容或有异矣明道志程邵公墓云以其间遇之难则其数或不能长亦宜矣吾儿其得气之精一而数之局者欤详味此说气有清浊有短长其清者固所以为贤然虽清而短故於数亦短其浊者固所以为愚然虽浊而长故其数亦长不知果然否 此说得之贵贱贫富亦是如此但三代以上气数醇浓故气之清者必厚必长而圣贤皆贵且夀且富以下反是 儒释之异 儒释之异正为吾以心与理为一而彼以心与理为二耳然近世一种学问虽说心与理一而不察乎气禀物欲之私故其发亦不合理却与释氏同病又不可不察和靖论敬以整齐严肃然专主於内上蔡专於事上作工夫故云敬是常惺惺法之类 谢尹二说难分内外皆是自己心地功夫事上岂可不整齐严肃静处岂可不常惺惺乎 君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然谓之爱物则爱之惟均今观天下之物有二等有有知之物禽兽之类是也有无知之物草木之类是也如数罟不入洿池不麛不卵不杀胎不殀夭圣人於有知之物其爱之如此斧斤以时入山林木不中伐不鬻於市圣人於无知之物亦爱之如此如佛之说谓衆生皆有佛性故专持不杀之戒似若爱矣然高宫大室斩刈林木则怙不加恤爱安在哉窃谓理一而分殊故圣人各自其分推之曰亲曰民曰物其分各异故亲亲仁民爱物亦异佛氏自谓理一而不知分殊【佛氏未必知理一但借此言】但指血气言之故混人民物为一而其他不及察者反贼害之此但据其异言之若吾儒於物窃恐於有知无知亦不无小异盖物虽与人异气而有知之物乃是血气所生与无知之物异恐圣人於此须亦有差等如齐王爱牛之事施於草木恐又不同 此说得之 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常不移而气不常定中庸曰大德必得其名必得其位必得其夀理固当如此然孔子无位顔子夭死蓬荜之士固有老死而名不着者岂非气使之然耶故君子道其常而不道其非常然窃疑理先而气後今理既不足以胜气则凡福善祸淫之说不验常多何以为天地之常经意谓气虽不同然亦随世而异尧舜禹以圣人在上天下平治以和召和则气亦醇正而随於理如春秋战国之时刑杀惨酷则气亦随之而变而理反不能胜此处亦当关於人事否 此於前段论性命处已言之矣虽是所感不同亦是元气薄耳 答郑子上 诚仁天下之理一而已然诚体也仁义礼智皆在其中仁用也与礼义智皆为诚中之一理仁为生动之理包含义礼智则又合为一全理又只是诚之推耳 理一也以其实有故谓之诚以其体言则有仁义礼智之实以其用言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实故曰五常百行非诚非也盖无其实矣又安得有是名乎性命若生而知之者浑然尽善则气自气理自理两不相关又必说气质自生知而下虽是天理无亏然却系於气气清而理明气浊则理晦二者常合故指为气质之性言此理视气以为进退非以气质亦为性命也 生而知者气极清而理无蔽也学知以下则气之清浊有多寡而理之全缺系焉耳 儒释前承所答云 吾以心与理为一彼以心与理为二亦非固欲如此乃是其所见处不同彼见得心空而无理此见得心虽空而万物咸备也虽说心与理一而不察乎气禀物欲之私亦是见得不真故有此病此大学所以贵格物也敬得批教反复思绎乃知只有动静之异而无内外之别又云二人亦各就一处言之 敬字工夫乃圣门第一义彻头彻尾不可顷刻间断了上於讲论处尽详密却恐此处功夫未到所以不甚精明於已分无得力处须更於此子细着力以固根本为佳 答郑子上 近修何业因来幸语及也此间夏间精舍有数朋友自熹避地入山遂皆散去今则其室久虚盖火色如此想彼自不敢来此亦不敢愿其来也闲中看得旧书一过有所未安随笔更定恨相去远不得相与讨论也 答郑子上 病中不敢劳心看经书闲取楚词遮眼亦便有无限合整理处但恐犯忌不敢形纸墨耳因思古人是费多少心思做下此文字只隔一手便无人理会得深可叹息也所编左氏文字如何若有人写旋写得数段来亦甚幸也病中不敢出门已累月精舍亦鞠为茂草块坐无晤语偶便附此临风依然 考异 答前日看所寄易说【云云】先天次序【序一作第】 答郑子上既知善端无时而不呈露【云云】苟且自止【苟且一作流於】 晦庵集卷五十六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晦庵集> 卷五十七钦定四库全书 晦庵集卷五十七 宋 朱子 撰书【知旧门人问答】 答林一之【揆】 疑问两条至诚之说固难躐等遽论熹於四子後序中已略言之矣不谓性命集注甚明恐未详考之过宜且平心寛意反复玩味必当自见或与朋友讲之亦必得其说也 答林一之 所示疑义悉已附注鄙见於其下大抵向来见贤者言语论议颇多繁杂牵连之病今者所示亦复如此此是大病须痛扫除凡有文字只就一段内看并不须引证旁通如此看得久之自直截也养气一章却条畅所以如此只为此章不杂其他说支蔓耳此得失之证甚明不待远求也 答林一之 二解垂示足见别後进学之功悲冗亡憀未暇细考然其大指似已多得之矣但西铭中申生伯奇事张子但要以此心而事天耳天命不忒自无献公吉父之惑也集注所疑亦甚精密但天之生物不容有二命只是此一理耳物得之者自有偏正开塞之不同乃其气禀使然此理甚明程张论之亦甚详悉可更详考当见其意告子之失乃是不合以生为性正是便认气为性故其禀不能不同此亦当更细消详也二十五亩为贡恐是印本多二十字此眼前事不应如此之误至如实皆什一之说记得亦用庐舍折除公田二十亩如先儒之旧但此却只说得百亩而彻耳七十而助之法则须就公田七十亩中扣除庐舍而实计则亦可揍成什一注中必是不曾说此一节此间无本检不得然此亦是大槩依约不见古法果如何且当取其大指之略通可也如来喻商人以七亩为助此语亦疎盖贡助异法贡则直计其五亩之入自赋於官助法则须计公田之中八家各助七亩只得五十六亩其十四亩须依古法折除一家各得一亩若干步为庐舍方成八家各助耕公田七亩也如谓熹说商人九分取一周人十分取一恐亦非熹本文商人九分取一除庐井则为十分取一如前所云固自分明周人则乡遂沟洫用贡法而自赋自不妨十分取一唯都鄙井田用助法则为九一然如前说去其庐井则亦不害为十之一矣周人未尝专用九一也张子遗法不可见李泰伯平土书集中有之亦不在此然此等姑缓之亦无害正唯义理之大原与日用亲切功夫不可不汲汲耳 答李尧卿【唐咨】 示及疑义已悉奉报但恐且当据见成文义反复玩味自见深趣不必如此附会立说无益於事也安卿书来看得道理尽密此间诸生亦未有及之者知昏期不远正为德门之庆区区南官亦喜为吾道得此人也邓守下车既久诸事当一亲盐筴已嘱郑丞赵纠言之未知能勇为否 所示鬼神之说甚精更宜玩索使凡义理皆如此见得有分别而无滞碍则理其可穷矣但所云非实有长存不灭之气魄者亦须知未始不长存耳 答李尧卿 集注仁者爱之理心之德也妄意推求其说以谓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此固仁也而亦莫非爱也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亦仁也而亦莫非爱也所以安之所以信之所以怀之此则理也非爱也理则根原来处确然不可易者也爱则指其见於用者言之故爱属乎情爱乃仁之一事理属乎性而理乃仁道之大全故爱不是仁而爱之理则仁也理者性也爱者情也性则体情则用仁之为道本性而该情而心乃性情之主乎主乎性则所以然之理莫不具於心主乎情则所当然之爱莫不发於心由是而理完於此由是而爱行於彼皆心有以主之则仁岂非心之德欤 爱之理所说近之心之德更以程子谷种之譬思之道千乘之国章集注谓五者相承各有次序窃意有土有民无非事者敬其事则心专在是才敬便有信底意思民便有观感之心不敬则心不在焉事便卤莽便无终始全无诚意何以示信於民哉既敬而信则主一之功致而无不慤实者其自奉必薄必能节以制度矣制度无非出於民者既知省节必是以民为念而知所以爱之也爱之则不敢伤之必欲厚其生然非及时以耕则其生亦无自而厚故使之必不违其时矣不审於相承之意是否 此等处须看有能如此後方能如此之意又看有能如此後又不可不如此之意反复推之乃见曲折 主与尸其别如何既设主祭於其所又迎尸祭於其奥本是一神以奥为尊以主为卑何也宗庙之祭设尸谓以人类求之五祀有尸其义如何 不是尊奥而卑主但祭五祀皆设主於其处则随四时更易皆迎尸於奥则四时皆然而其尊有常处耳据礼家说祭山川亦有尸其详不可考矣 论韶武者大槩不出揖让征伐二条程子则兼大传为说集注兼性之反之为说以中庸三知三行观之及其成功一也既谓之成功则一而见於乐又有不同之实何也莫是生知安行终不可得而并虽曰学知利行有可企及之理恐亦只是全尽得许多道理论其天成浑然处其气象终有间否 不惟大传之说不足信但看两圣人事业气象自是有等差如性之反之成功虽一然武王地位终是觉得有痕迹在 樊迟问知告以敬鬼神而远之在三代之时民间所谓鬼神士则有五祀与其先祖此樊迟之所当祭想无後世之所谓淫祠者告以敬而远莫只以五祀为戒也然以子路请祷观之则曰祷尔于上下神祗程子谓子路以古人之诔对则是子路但举此诔词谓其有此祷之理耳意不在指所祷之神以为请否 鬼神固不谓淫祀然淫祀之鬼神既不当其位未能除去则亦当敬而远之耳 先生答安卿忘食忘忧是逐事上看一愤一乐循环代至今略借一事明之学乐至於三月不知肉味此发愤忘食底意及其得之深乃曰不图为乐之至於斯此乐以忘忧底意想其逐事上皆有此义故一愤一乐循环代至然亦不以此而终身其言不知老之将至盖谦已勉人耳观耳顺从心之年乐且不可得而言况所谓愤耶 此说得之然亦太拘滞矣须看他立言意思如何不可似此泥着也 明道先生云百官万务金革百万之衆饮水曲肱乐在其中万变皆在人其实无一事某窃意宅百揆总元戎之任与高卧草庐悠然自乐者其理则一本无大小之分所谓禹稷顔囘同道也万变乃人之万变在吾心实无一事吾之所以为心者盖无入而不自得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而已不审是否 吾之所以为心者如何而能无入而不自得此须意会不可只作闲话说过便休也 太王有翦商之志而太伯不从太王欲传位季历以及昌则太伯逊位而去莫是翦商之事在我虽不从而难必於後人若不逊位而去则又兄弟争国违父之命已先失德此所以固让也太王既有避狄之心何故又萌翦商之志於数十年之前莫是以其理与天命推之知商之必亡周家世世修德知不能违天命之眷付耶方其去豳也为民之故不欲驱之锋镝及其传季历以及昌亦为民之故必欲救之水火之中故避狄翦商亦时焉耳而已事虽不同其心则一均之为民无所利也 太伯只是不欲为此事耳今亦未见其曲折不须如此穿凿附会也 成於乐是古人真个学其六律八音习其钟鼓管弦方底於成今人但借其意义以求和顺之理如孟子乐之实乐斯二者亦可底於成否 古乐既亡不可复学但讲学践履间可见其遗意耳故曰今之成材也难 子罕言利程子谓计利则害义害义则勿道可矣罕言何也 有自然之利如云利者义之和是也但专言之则流於贪欲之私耳 夫子教人不出博文约礼二事在门人莫不知有此学惟顔子独於博约之间有所进有所得故高者有可攀之理坚者有可入之理在前在後者有可从而审其的之理非若其他仅可以弗畔而已此门人之所以不可企及也 此说得之 升堂抠衣用两手则手中无所执矣若有贽及执圭则升堂有不必抠衣但防其不至摄齐否 执圭而升则足缩缩如有循自不至摄齐矣 执圭上如揖下如授既曰平衡而又有上下莫是心与手齐如步趋之间其手微有上下但高不至过揖下不至过授否 得之 明衣之制 未详当阙 答李尧卿 禘说举赵伯循谓鲁太庙以周公为始祖以文王为配赵莫只是以意推之否 春秋纂例中引证甚详 每事问之义如何 盖平日讲学但闻其名而未识其器物未见其事实故临事不得不问耳 答李尧卿 比干之忠方始谓之仁然亦只是一事之仁 祭有大小有天地之祭山川之祭社稷之祭又有所谓五祀之祭及先祖之祭不知随其大小各有其神耶抑天地间只一理感通耶窃尝思其说天地之间自其成形而观之或小或大不能无别故王者既为天下之主则天地之大王者当之故王者祭天地而推之诸侯为一国之主则境内之名山大川诸侯祭之士为一家之法则家之法门户中溜之属为士者祭之若夫社稷则专为民而设凡有土有民者莫不各有所建社稷而祭之必有祖而祖在所祭自天子以致於庶人莫不有先祖之祭若论大小之制则因王公士庶而为之等差其祭秩不能无分别也若论其所以致祭之理则所谓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诚之不可揜处则上而王者之於天地下而士庶之於五祀祖先其感通只一理耳上蔡谓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即此而推天地精神便是王者精神其鬼神之德感通之理不容有所分别也妄意推求不审是否 大槩如此然更有分别曲折处宜详味之 三代革命何故要改正朔夏时既正必欲改之商周无乃好异而未尽相承之义春夏秋冬以成一岁此时序之正必欲改之无益於事只见乱天时耳其改之之义谓何 改正朔所以新民之耳目古人盖有深意而子丑之月亦有可为岁首之义 孔子於定公时堕三都欲收其甲兵孟氏不肯堕郕围之不克圣人举事自是精审何故郕不肯从命及围之又不克何也 三都当堕是时又有可堕之势故因而乘之孟氏亦非不肯堕但其守者不肯因唤醒了孟氏耳 某往年与先兄异居不知考礼经辄从世俗立家先龛子妄意按温公书仪立牌子不知用古尺只用匠者尺颇长大且实植於趺考用紫囊妣用绯囊考妣共用一木匣从上罩下至趺伏承台诲云而今不可动谨辄再有恳请家中所设之主既不可动寻常只讲俗节之祭向来祭礼行於先兄之家时祭及祢祭某皆预陪祭执事之例自先兄去後舍侄承祭祀祧高祖而祀先兄为祢某家中既有家先上阙高祖之祭下无祢祭於心实不安欲於时祭毕移馔一分祭高祖於某家某主之遇当祭祢之月亦欲私举祢祭如何若举此二祭又成支子有祭庶子祭祢於礼经不合 此事只合谨守礼文未可遽以义起也况有俗节自足展哀敬之诚乎 某家中自高祖而上三墓埋没草间高祖墓又被曾叔祖以不利其房下欲改葬方发故圹见其中甚温燥仓皇掩塞墓面砖石狼藉自先世皆不及整三墓相去三四里之内又在田头某往来其下甚不遑安今欲重修整春秋薄讲墓祭之礼令舍侄主之不审於亲尽之墓合祭否 墓祭无明文虽亲尽而祭恐亦无害 自高祖至祢忌日之衣服饮食当如何衆子孙当何如伯叔父母兄弟孙侄嫡子衆子及再从三从已往忌日又当如何 横渠忌日衣服有数等今恐难遽行且主祭者易以黪素之服可也 答李尧卿 前书所喻大学改字处已报方簿矣郑氏字不必去亦无害也尽字固可兼得切意恐切字却是尽於内之意若只作尽字须兼看得此意乃佳耳康诰小序以为成王封康叔之书今考其词谓康叔为弟而自称寡兄又多述文王之德而无一字及武王者计乃是武王时书而序者失之向来於或问中曾有此一段後觉其非急遂删去之今亦不必添也但存此一句读者须自疑着别去推寻也 答李尧卿 或问所释皆因经文独致知举程子五条於格物之前何也莫是格物致知亦难截然分先後故或问於此章一衮说去否 格物致知只是一事难分先後 穷理举延平先生说推其意亦不出於程子谓其规模之大条理之密有所不逮者莫是延平穷一事必待其融释脱落然後别穷一事若偶於此一事尚未能遽尔融释是终为此一事所拘不若程子云且别穷一事或先其易或先其难此便是所不逮处否 程子之言诚善然穷一事未透又便别穷一事亦不得彼谓有甚不通者不得已而如此耳不可便执此说容易改换却致功夫不专一也 穷理之学於六十四卦大象便是贯通处否 贯通须是无所不通如此说却拘束了 经文先从明明德於天下节次说来说至下工夫之处始谓致知在格物又从物格知至节次说去说至成功之终处谓天下平所以如此反覆推说者欲人知夫进功之序则不可不勉又知夫成功之终则不可不至於传之十章则专以进功为言盖进功之序在学者当深知其然则成功之验自可终耳此传文释经之意也 此说得之 乐意相关禽对语生香不断树交花此语形容得浩然之气莫是那相关不断底意可以见浩然者本自联属又交花对语便是无不慊与不馁底意否 只是大意如此难似此逐字分析也 仁则通上下言圣则造其极孟子於三子清和任各以圣言之此语涉於通上下否 三子清和任正是造其极处 天地之塞吾其体【云云】塞者日月之往来寒暑之迭更与夫星辰之运行山川之融结又五行质之所具气之所行无非塞乎天地者 塞字意得之 答陈安卿【淳】 仁字近看未审认得意是否请质诸明训之下夫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生所得以为心者其体则通天地而贯万物其理则包四端而统万善盖专一心之全德而为性情之主即所谓乾坤之元者也故於此语其名义则以其冲融涵育温粹浑厚常生生而不死因谓之仁人惟己私蔽之是以生道息而天理隔遂顽然不识痛痒而为忍人人之所以体乎仁者必此身私欲净尽廓然无以蔽其所得天地生物之体其中真诚恳恻蔼然万物之春意常存彻表彻里彻巨彻细彻终彻始浑是天理流行无一处不匝无一处不到无一息不贯於一元之气流行无间断乃可以当浑然之全体而无愧若一处稍有病痛一微细事照管不到一顷刻稍有间断则此意便私私意行而生道息理便不流通便是顽麻絶爱处乌得浑全是仁如人之一身浑是血气周流便是纯无病人才一指血脉不到便是顽麻不仁处顔子三月不违仁三月之後则微有少违然当下便觉融化依然复不见其违焉窃意三月之内浑是中心安仁底气象三月之後便是勉而中否 中後又不须勉但久则又不免於有违耳 志学是於斯道方识得大纲大体其心一直向乎此以求之视听寝食讲论思索无时不念念在此更不参差挿杂转虑却顾迟回於天理人欲之间而不决此即格物致知用功处也立是於大纲大体已把得定确然有主於中持之坚守之固而不为外物所迁夺此即诚意正心修身用功处也不惑是於大纲大体中又极节目纎悉皆昭晰明彻灼然真知其藴而无一理之或疑矣此即物格处也知天命是又总其精粗大小根原所自来处全体廓然洞明而会万理於一本矣此即知至处也耳顺是我与理一彻表彻里无间隔违逆声才入心便通不待吾有以听於彼凡入吾闻者无非至理精义此又物格知至之熟处也从心则心体浑沦是义理如一团光润良玉如百链明莹精金至是则非由我矣凡有动皆随心之所之行便行止便止喜便喜怒便怒恻隐便恻隐羞恶便羞恶无不从容大道上行而莫非准绳规矩之至絶不容一毫有我於其间此又意诚心正身修之熟处也不审如此分别得否 立是物格知至而意诚心正之効不止是用功处不惑知命是意诚心正而所知日进不已之验以至耳顺则所知又至极而精熟矣余则来说得之 孔文子何以谓之文据其妻太叔事亦大节目处悖理伤义如此其他更不足道矣孔子却不没其善而许以好学下问何也恐此句直就问諡处说当时人作此諡其本意所取者在此故特因其说而言之亦姑语其大槩而已非美其有是善而许之否 此章固因论諡而发然人有一善之可称圣人亦必取之此天地之量也 陈文子弃马十乘章集注云去之他国不能审度轻重而卒反於齐焉轻重字何所指而言之恐重只是去他国不能请方伯连帅以讨崔子之罪而轻又不能终守其自洁之节乃恋恋复反其故居云 陈文子以崔子弑君而去齐可也他邦未有是事乃以为犹崔子而去之所谓不审轻重者此也 再斯可矣只是就季文子身上行事处说在学者穷索理义则思之思之而又思之愈深而愈精岂可以数限而君子物格知至者万事透彻事物之来皆有定则则从容以应之亦岂待临时方致其思不审此语只是文子事抑衆人通法皆当以再为可耶不容有越思耶而程子又何故只就为恶一边说也 物格知至者应物虽从容然临事岂可不思况未至此又岂可不熟思耶故以再思为衆人之通法盖至此则思已熟而事可决过则惑矣 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有人实无憾朋友之心但於日间合用之物贫无财置之也艰故或敝则阙其用亦不能恝然忘情於是物而不为之叹惜不审此於无憾意有妨否 虽无憾於朋友而眷眷不能忘情於己敝之物亦非贤达之心也 可也简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上句可使南面亦有可字此可字乃实许之与下可字意不同不审以何别之 可字单称与下文有所指者不同 不如乐之者此乐字与顔子乐意思差异否 较其大槩亦不争多但此乐之者之字是指物而言是有得乎此道从而乐之也犹乐斯二者之乐乐循理之乐如顔子之乐又较深是安其所得後与万物为一泰然无所窒碍非有物可玩而乐之也 发愤忘食是始者着力去求之时乐以忘忧是後来有得而安之时二者先後自不同而气象亦自不相并按集注意是二者齐着力到老如何是二者之辩处恐在学者於此有先後之截而圣人生知安行彻始彻终浑是如此将那个截做先将那个截做後但以其序而言则且如是分别否抑尝玩味此章三句固是谦己勉人如此然亦可见圣人之心别无他从生至死全浑沦在义理中相与周流不少离而身世事物之念皆洒然不凝於胸次也不审是否 忘食忘忧是逐事上说一愤一乐循环代至非谓终身只此一愤一乐也逐事上说故可遂言不知老之将至而为圣人之谦辞若作终身说则愤短乐长不可并连下句而亦不见圣人自贬之意矣来喻未然而集注亦未尽也 子食於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子於是日哭则不歌盖胸中和乐然後於食能甘美而饫饱临乎哀戚之地此心为之感动而吾之哀戚亦兴然於食盖不下咽矣岂能甘美而饫饱也哭者哀之至吊死而至於哭必其情之厚者非寻常行吊比也其思感伤悴中情之所形必不能顿然遽释於一哭之退而便歌乐此二者皆天理自然而然贞情自有所不忍处而非人所强为者圣人但由天理行顺之而不逆耳是谓情性之正本中而达和而仁之所以流行者也然质之日用间则此事更有曲折如临乎有丧者之侧主人固留饮或辞之不得或与长者同行长者留则少者有不得而辞者辞以实则形主人之非礼辞以疾则伪难揜力辞而峻拒则又恐咈情而近於硜硜之信果不知如何为当其有情轻不至於哭但以寻常行吊者恐亦不能终食之间不化或感物而笑乐或燕会於他所与夫送人之葬而与饮胙燕宾等类不审有妨无妨如何若谢氏此章之说其末意恐施於情厚而当哭者则未稳否 圣人情性之正当於哀未遽忘处看谢氏乃以忘处为正岂习忘养生之余习耶闻韶忘味之说亦然恐皆过矣所喻行吊而遇酒食此须力辞必不得已而留亦须数辞先起不可醉饱 程子曰行藏安於所遇命不足道也又谓命为中人设上智更不言命然孔子曰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又曰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又曰公伯寮其如命何皆断以命而安之之辞何也命遇之说望为剖示 三语皆必其不能为害之辞与不得已而听命以自安者不同也 伯夷何以只知有父命而不知有天伦叔齐何以只知有天伦而不知有父命恐是在伯夷则其兄弟系於已而父命系於公以二者权之则父命为尊而兄弟为卑在叔齐则其父子系於已而天伦系於公以二者权之则天伦为重而父子为轻否 以天下之公义裁之则天伦重而父命轻以人子之分言之则又不可分轻重但各认取自家不利便处退一步便是伯夷叔齐得之矣胡氏春秋後有谨始例说得好 子路请祷集注举士丧礼疾病行祷五祀程子曰祷者悔过迁善以祈神之佑也范氏亦曰子之於父臣之於君有疾而祷礼之常也然世俗才疾病则靡神不祷靡祀不修此乃烛理不明而惑於淫怪不知死生有命在天彼沈魂滞魄安能夀之而安能夭之是特乡闾庸夫庸妇鄙陋之见耳今子路如此举而诸家如此说则亦有此理而或可为之耶 疾病行祷者臣子之於君父各祷於其所当祭士则五祀是也子路所欲祷必非淫祀但不当请耳故孔子不以为非而但言不必祷之意 圣人忧世觉民之心终其身至死而不忘耶抑当忧世觉民非其时此意亦尝在怀但不戚戚发露也若终其身常不忘则不见圣人胸中休休焉和乐处若时或恬然不戚戚发露则又不见圣人於斯人其心相关甚切处若忧世之心与和乐之心并行而不悖则二者气象又为何如 圣人之心乐天知命者其常也忧世之心则有感而後见耳 君子於其所当怒者正其盛怒之时忽有当喜事来则如何应将应怒了而後应喜耶抑中间且辍怒而应喜喜了又结断所怒之事耶抑当权其轻重也 喜怒迭至固有轻重然皆自然而应不暇权也但有所养则其所应之分数缓急不失轻重之宜耳 先生尝说善人不足任道狷者刚介有守有骨肋做得事如曾子孟子皆过於刚如文帝是善人只循循自守武帝有狷底气象足以大有为又尝说孟子比原宪则宪狷介谨守有余然不足以任道孟子便担当做得事其说狷字意不同何也 狂者志高可以有为狷者志洁有所不为而可以有守汉武帝不是狷恐听之不审也武帝近狂然又不纯一不足言也 为善则福报为恶则祸报其应一一不差者是其理必如此抑气类相感自如此耶 善恶各以气类相感而其应便是理合如此 淳向者道院中常问未发之前是静而静中有动意否先生答谓不是静中有动意是有动之理淳彼时不及细审後来思之心本是个活物未发之前虽是静亦常惺在这里惺便道理在便是大本处故谓之有动之理然既是常惺不恁地暝然不省则谓之有动意亦岂不可耶而先生却嫌意字何也恐意字便是已发否抑此字无害而淳听之误也凡看精微处恐易差更望示教 未动而能动者理也未动而欲动者意也 人心是个灵底物如日间未应接之前固是寂然未发於未发中固常恁地惺不恁瞑然不省若夜间有梦之时亦是此心之已动犹昼之有思如其不梦未觉正当大寐之时此时谓之寂然未发则全沈沈瞑瞑万事不知不省与木石盖无异与死相去亦无几不可谓寂然未发不知此时心体何所安存所谓灵底何所寄寓圣人与常人於此时所以异者如何而学者工夫此时又何以为验也 寤寐者心之动静也有思无思者又动中之动静也有梦无梦者又静中之动静也但寤阳而寐隂寤清而寐浊寤有主而寐无主故寂然感通之妙必於寤而言之昏礼用命服程子常论之矣然以得为悦言之恐涉於以利言也若其意在於为悦则终是令人有怍容不审於礼果合如何淳正月欲行亲迎欲只用冠带如何 昏礼用命服乃是古礼如士乘墨车而执鴈皆大夫之礼也冠带只是燕服非所以重正昏礼不若从古之为正 答陈安卿 大学举吾十有五章来教云立是物格知至而意诚心正之效不止是用功处不惑知命是意诚心正而所知日进不己之验以至於耳顺则所知又至极而精熟矣淳窃疑夫立者确然坚固不可移夺固非真知不能然此时便谓物已格知已至恐莫失之大快否又事物之理精微眇忽未至於灼然皆无疑惑万理根原来处未洞见天命流行全体安得谓之知已至曰所知日进不已则是面前犹有可进步又安得全谓之至而耳顺又云所知至极而精熟又何言之重复也而集注於耳顺条方云知之至又何也凡此皆浅见未喻抑此之旨在圣人分上言则圣人合下本是生知义理本是昭着自儿童知已至极本无疑惑天命全体本无蔽隔当入大学则亦漫勘验其所以然随衆做些小致知格物工夫虽做此工夫而与衆超越云云若以学者为学之序言则自其志学时方一一做致知格物工夫以考察夫义理积十五年之功至於确然有立时是亦真有所知然後能然未可便谓物已格知已至 细思此意只得做学者事看而圣人所说则是他自见得有略相似处今窥测他不得也正如曾子借忠恕两字发明一贯之妙今岂可谓圣人必待施诸已而不愿然後勿施於人也然曾子所借犹有迹之可拟此则全不可知但学者当以此自考耳 来教孔文子章云此章固因论諡而发然人有一善之可称圣人亦必取之此天地之量也淳谓自圣人平心泛论人物言之则凡有一善之可称虽元恶大憝亦必取之如天地之量无所不容自学者精考人物言之则圣人所取之善当实体以为法而其不善则亦当知所以自励 大槩是如此然不必说得太过却觉张皇无涵蓄意思再思可矣再字未详如何方是一番思如何方是再番思 事到面前便断置了是一番思断置定了更加审订是第二番思 桓魋其如予何匡人其如予何公伯寮其如命何来教云三语皆必其不能为害之辞与不得已而听命以自安者不同淳窃谓三语皆是必其不能为害之辞此便是圣人乐天知命处见定志确断然以理自信絶无疑忌顾虑之意虽曰命而实在主於理浑不见有天人之辨彼不得已而听命以自安者本不顾夫理义之当如何但以事势无可奈何遂委之命以自遣而实未能自信乎命与圣人之所谓命者自不同程子所谓命为中人设即此等所谓命耳故在圣人分上则此等命不足道也是则圣人之所谓命与常人之所谓命者事同而情异焉不审是否【圣人所谓命者莫非理】 上二语是圣人自处处验之已然而知其决不能害己也下一语是为子服景伯等言知其有命而未知其命之如何但知公伯寮之无如此何耳 来教论夷齐云以天下之公义裁之则天伦重而父命轻以人子之分言之则又不可分轻重但各认取自家不便利处退後一步便是伯夷叔齐得之矣淳详此窃谓诸侯继世袭封所以为先君之嗣而爵位内必有所承上必有所禀而大伦大义又不至於相悖端可以光付托而无歉然後於国为正伯夷叔齐以天伦言之则伯夷主器之嫡在法固当立然不得先君之命则内无所承乌得以嗣守宗庙而有国也以父命言之则叔齐固有命矣然伯夷长也叔齐弟也叔齐之德不越於伯夷其父乃舍嫡立少一时溺爱之私意非制命以天下之公义者也乱伦失正王法所不与何可以闻於天子而抚国也此皆在已有碍而不利便处此在伯夷所以不敢挟天伦自处以压父命之尊只得力辞而不受而决然不敢以或受在叔齐所以不敢恃父一时之命以压天伦之重只得固让而不为而决然不敢以或为此是据其分之所当然以求即乎吾心之安盖不如是则於心终不安为伯夷者是不受之先君不受之天王而受之於弟为叔齐者是成父之非命而干王法也岂得为受国之正乎 此说得之但更看求仁得仁处 再问子路请祷 大槩是如此但推得太支蔓如云祷尔于上下神祗只是引此古语以明有祷之理非谓欲祷於皇天后土也又尝疑集注曰圣人未尝有过无善可迁其素行固已合於神明故曰丘之祷久矣夫自其论圣人所以无事於祷者其义固如此然此一句乃圣人自语也圣人之意岂自谓我未尝有过无善可迁其素行固已合於神明哉不审此问少曲折更何如 圣人固有不居其圣时节又有直截担当无所推让时节如天生德於予未丧斯文之类盖诚有不可揜者小学载庾黔娄父病每夕稽颡北辰求以身代而全文此下更云数日而愈果有此应之之理否若果有应之之理则恐是父子一气此精诚所极则彼既馁之气因复为之充盛否抑此适遭其偶然而实非关於祷实无转夭为夀转祸为福之理人子於此虽知其无应之之理而又却实行其礼则恐心足不相似 祷是正礼自合有应不可谓知其无是理而姑为之来教云寤寐者心之动静也冇思无思者又动中之动静也有梦无梦者又静中之动静也但寤阳而寐隂寤清而寐浊寤有主而寐无主故寂然感通之妙必於寤而言之淳思此窃谓人生具有隂阳之气神发於阳魄根於隂心也者则丽隂阳而乘其气无间於动静即神之所会而为魄之主也昼则隂伏藏而阳用事阳主动故神运魄随而为寤夜则阳伏藏而隂主静故魄定神蛰而为寐神之运故虚灵知觉之体灼然呈露有苖裔之可寻如一阳复後万物之有春意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为有主神之蛰故虚灵知觉之体沈然潜隐悄无踪迹如纯坤之月万物之生性不可窥其朕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不若寤之妙而於寐也为无主然其中实未尝冺而有不可测者存呼之则应惊之则觉则是亦未尝无主而未尝不妙也故自其大分言之寤阳而寐隂而心之所以为动静也细而言之寤之有思者又动中之动而为阳之阳也无思者又动中之静而为阳之隂也寐之有梦者又静中之动而为隂之阳也无梦者又静中之静而为隂之隂也又错而言之则思之有善与恶者又动中之动阳明隂浊也无思而善应与妄应者又动中之静阳明隂浊也梦之有正与邪者又静中之动阳明隂浊也无梦而易觉与难觉者又静中之静阳明隂浊也一动一静循环交错圣人与衆人则同而所以为阳明隂浊则异圣人於动静无不一於清明纯粹之主而衆人则杂焉而不能齐然则人之学力所系於此亦可以验矣 得之 宰予昼寝【云云】予虽非顔闵之伦而在圣门亦英才高弟皆圣人所深属意者而予懈怠如此故【云云】 学者自是不可懈怠非有已前许多说话也 又前段云吾职分已修而吾事业已毕乎吾生已足而吾将俯仰无愧乎【云云】 义理无穷若自谓四事都了而可以自安则虽不昼寝而已为懈怠矣此段大支蔓语气颇似张无垢更宜收敛就亲切处看此事可否两言而决耳何用如此说作耶 仁者先难而後获先难克己也既曰仁者则安得有己私恐此仁者字非指仁人而言语脉犹曰所谓仁云者必先难後获乃可谓之仁 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语意正如此仁者虽己无私然安敢自谓己无私乎来示数卷此一様病痛时时有之 又集注曰先其事之所难而後其效之所得仁者之心也此处下心字是如何岂此处便己是仁者之心耶抑求仁而其心当如是也晓此一字未彻 仁者之心如是故求仁者之心亦当如之 又吕氏四句正是解此意四句然不惮所难为一句似亦只说得先难意而後获意思不切如何 当时本欲只用吕说後见其有此未备故别下语又惜其语非他说所及故存之於後耳 述而第三十二章既以为之不厌诲人不倦自许而第二章学而不厌诲人不倦集注又谓皆我所不能有或者疑圣人之意不应如此相反欲以第二章亦为自许之词而何有於我哉只谓其何但我有此衆人皆能如此庶前後意不相背淳为说以破之曰圣人之言各随所在而发未尝参差挿杂当其有称夫子以圣且仁者故夫子辞之而不敢当因退而就夫为之不厌诲之不倦以自处此是为谦之意是辞高而就卑也及人以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二事归之夫子则又辞之以我所未尝有此时为谦之意是辞其有能以就无能二处之言虽相袭而意之所主各自不同 不居仁圣已为谦矣以学不厌诲不倦为无有又谦之谦也至於事父兄公卿一节则又谦谦之谦也盖圣人只见义理无穷而自己有未到处是以其言每下而益见其高也 论语或问说桓魋匡人不能违天害己处 此间病处亦与昼寝章相类 圣人既知天生德於我决无可害之理矣而避患又必周详谨密者何耶【云云此身为天地附托至重云云】 患之当避自是理合如此衆人亦然不必圣人为然也君子坦荡荡坦荡二字只相连俱就气象说只是胸怀平坦寛广否抑坦字就理说由循理平坦然後胸怀寛广也 只合连说看下文对句可见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集注云盛德之容中正和平隂阳合德窃尝因其言而分之以上三截为阳而下三截为隂似乎有合然又以上三截为隂而下三截为阳亦似有合未知所决抑圣人浑是一元气之会无间可得而指学者强为之形容如此以其说自分三才而言则温然有和之可挹而不可屈夺则人之道也俨然有威之可畏而不暴於物则天之道也恭顺卑下而恬然无所不安则地之道也自阳根隂而言则温者阳之和厉者隂之严威者阳之震不猛者隂之顺恭者阳之正安者隂之定自隂根阳而言则温者隂之柔厉者阳之刚威者隂之惨不猛者阳之舒恭者隂之肃安者阳之健盖浑然无适而非中正和平之极不可得而偏指者也 此说推得亦好 泰伯之事集注【云云】当时商室虽衰天命时势犹未也大王乃萌是心睥睨於其下岂得不谓之邪志泰伯固让为成父之邪志且自洁其身而以所不欲者推之後人何以为至德集注所谓岂无至公之说又果何如 翦商乃诗语不从亦是左氏所记当时必有所据看书中说肇基王迹中庸言武王缵太王王季文王之绪则可见矣此圣贤处事之变不可拘以常法处而太伯之让则是守常而不欲承当此事者也其心即夷齐之心而事之难处则有甚焉尚以成父之邪志责之误矣以能问於不能章集注采尹氏几於无我几字只就从事一句可见耶抑并前五句皆可见耶犯而不校亦未能无校此可见非圣人事 顔子正在着力不着力之间非但此处可见又只就从事上看便分明不须臾说无校之云也 笃信好学犹笃行之云不是两字并言既笃而又信否集注云笃厚而力也何谓厚而力只是其心加隆重於此而又恳切於为之既不轻信而又不苟信否 笃信只是信得牢固不走作耳未有不轻信苟信之意不轻不苟却在好学上见 泰伯第十六章苏氏有是德无是德之说所谓德者是原於天命之性否 德字只是说人各有长处不必便引到天命之性处也恫而不愿愿字何训或谓谨愿则有不放纵之意或谓愿慤则有朴实之意二说各不同不审其义果如何第十七篇乡原章亦引荀子愿慤之说 二说无甚不同乡人无甚见识其所谓愿未必真愿乃卑陋而随俗之人耳 集注又曰侗无知倥倥无能窃意侗者同也於物同然一律瞑无识别是犹是也非犹是也倥者空也倥而又倥是表里俱倥无寸长之实 此亦因旧说以字义音韵推之恐或然耳此类只合大槩看不须苦推究也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集注云言以是为善非谓必欲如是也窃谓善者微有未稳善者则有嘉善之意此不厌但不嫌远而已盖圣人平日简淡 以下文推之圣人凡事子细初无简淡之意若如所说则记者当云脍不厌粗食不厌粝乃为正理不应反作如此说也 不得其醤不食集注云恶其不备也窃疑恶字太重似见圣人有意处 恶其不备非恶其味之不美但恶其贪味不苟食耳集注中仲尼不易为夫子何也若如中庸第二章所辨则恐在当时为可耳 不曾如此理会恐亦不须如此理会也中庸或问乃为近年有以此疑中庸非子思之作者故及之耳 文之为说大要只是有文礼可观之谓盖凡义理之载於经籍而存乎事物之间与夫见於威仪华采而为盛德之辉光形於礼乐制度而为斯道之显及以引为有文理之可观者皆是【云云】 物相杂故曰文如前所说是也如下面分别诸说则恐未然如曰则以学文何以见其不为威仪华采礼乐制度耶 大学疑或问云人物之生莫不得其所以生者以为一身之主近改物字作类字窃意类字意固不重叠而字似少开不若只依物字 向来改此类字盖为下文专说人之明德故不可下物字若作物字即须更分别人与物之所以异乃为全备近已如此改之矣 或问云既真知所止则其必得所止若已无甚间隔窃疑若已字辞旨恐未明白欲改作亦非有甚间隔 若字意自分明未是真无间隔也 格物章或问云其所以精微要妙不可测度者乃在其真积力久心通默识之中此句晓之未详 此处细看当时下语不精今已改定 或问又曰所谓豁然贯通者又非见闻思虑之可及也此句晓之未详不审此只是方其正一一格物时犹可勉励用工夫以格之如所谓豁然贯通处则必真积之久从容涵泳优游纯熟不期而自到非强探力索可拟议以至耶抑是既到豁然贯通地位便是真知透彻【云云】若如此而犹用力思索便是沛然自得 前说只以文义推可见何待如此致疑耶 或问所引书降衷以下八言虽皆所以证夫理而其相次莫亦有序否尝试推之降衷自天赋於人而言秉彛自人禀於天而言衷者理之至善而无妄也彛则理之一定而有常也常即善之所为因有是善故能常衷者统言彛则指定言此二句方举其大纲而下文则详之天地之中统言天地间实理浑然大中无所偏倚为万邦之极而万物之生莫不以是为枢纽也此比所谓衷则又加确矣天命之性指是理降而在人为赋生之全体而性则实即夫天理之中而非有二者是二言者一言天一言自天而人又所以兼明夫天赋於人而详其降衷之意也仁义之心仁义乃即天命之性指其实理而心则包具焉以为体而主於身者也此比所谓彛则又加实矣天然自有之中又细言是理之散於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然一定之则无过无不及皆天之所为而非人之力者而其实又不外於其心此二句又就性而言合衷彛而结之盖万物虽各有当然无过不及之理然总其根源之所自则只是一大本而同为一理也此理人物所共由天地间所公共所以谓之道而其体则统会於吾之性非泛然事物之间而不根於其内也窃疑此下更宜以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以包天人事物体用动静内外终始一贯为说似於八言之下其意尤为圆也而不之取不审何也 当时只以古今为次第未有此意周子语意差远故不得引以为证恐却费注解也 延平格物之说原其意亦自程子说中得之【云云】又尝疑前面反复论难专以程说为主盖不可以复加矣至此段引延平说则又曰有非他说所能及未易以口舌争其辞似抑扬低昂有左程右李别立一家之意 他说是指门人说语意自明何疑之有 传言谨独正就诚意着工夫处说或问又就意己诚之後说夫意之诚者既无所不尽真能慊快充足仰不愧俯不怍到此地位其势决然自不能已矣而犹曰不敢弛其谨独之劳焉所以防虑省察使其日新又新而不至於间断何也恐此时所谓谨独与向时所谨独者大不同 两说不见其不同但说到此恰好着力不可间断耳絜矩或问云各得其分不相侵越广狭长短平均如一此四句晓之未详 所恶於左便是左边人侵了自家右边界分而我恶之故我亦不以此待右边人而不侵他右边之左如此方得左边界分分明又以所恶乎右者度之方得右边界分分明上下前後亦莫不然则四至所向皆得均平而界分方整无偏广偏狭之病矣 作新民是成王封康叔之语而或问中曰武王何也 此书序之误五峯先生尝言之旧有一段辨此後以非所急而去之但看此与酒诰两篇只说文王而不及武王又曰朕其弟小子封又曰乃寡兄朂【武王自称犹今人云劣兄】则可见矣【周公初一节是错简】 又杂疑中庸序曰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人心只是就形气上平说天生如此未是就人为上说然上文又曰或生於形气之私乃却下私字何也私恐或涉人为私欲处说似与上智不能无人心句不相合不审如何 如饥饱寒燠之类皆生於吾之血气形体而他人无与焉所谓私也亦未便是不好但不可一向徇之耳程子曰人无父母生日当倍悲痛如先生旧时亦尝有夀母生朝及大硕人生朝与向日贺高倅词恐非先生笔不审又何也岂在人子自己言则非其所宜而为父母待亲朋则其情又有不容己处否然恐为此则是人子以礼律身而以非礼事其亲以非礼待於人也其义如何 此等事是力量不足放过了处然亦或有不得已者其情各不同也 程子以心使心之说窃谓此二心字只以人心道心判之自明白盖上心字即是道心专以理义言之也下心字即是人心而以形气言之也以心使心则是道心为一身之主而人心其听命也不审是否 亦是如此然观程先生之意只是说自作主宰耳贫者举事有费财之浩瀚者不能不计度繁约而为之裁处此与正义不谋利意相妨否窃恐谋利者是作这一事更不看道理合当如何只论利便於己与不利便於己得利便则为之不得则不为若贫而费财者只是目下恐口足不相应因斟酌裁处而归之中其意自不同否 当为而力不及者量宜处乃是义也力可为而计费吝惜则是谋利而非义矣 中庸尚絅条以为己立心明之象不审如何以为己立心明之象莫是有美在其中只要自温好不用人知否【象字疑不同】 此说得之然更宜详味 答陈安卿 泰伯篇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尝因是而推设使文王当武王之时则革命之事亦为之否乎武王处文王之地则服事之礼亦如文王否乎窃恐此处皆系乎天不由乎人使天果欲有为则亦不容文王不欲为天果未欲有为则亦不容武王必欲为圣人之心廓然大公如衡之平彼此一无所偏惟其来而顺权以应之耳初何容心预安排指拟於其间文王武王易地则皆然不审是否【此非本章正义但欲因其事变看圣人心耳】张子谓一日天命未絶则为君当日天命絶则为独夫天命絶否视之人情而已不审一夫之心未解还得为天命犹未絶否抑许大公天下之命岂偏在一夫上到此则圣人用权之地惟几微义精者乃可以决之自不容以常法论也 详考诗书则文武之心可见若使文王漠然无心於天下敛然终守臣节即三分之二亦不当有矣然此等处正夫子所谓未可与权者食肉不食马肝未为不知味也 高坚前後大槩只是譬其无阶可升无门可入无象可执捉也然而考其高坚前後之实恐亦不外乎日用行事之近即是日用间事但其理如是之高坚玄妙耳高是理义原头上达处【如性天道所由也】坚是理义节会难考处【如数端参错盘根错节处】前後是理义变化不居处仰者望而冀及之貌鑚者凿而求通之意瞻则视之方微见也忽则视之又未定也此正用功愤闷恳笃之际而万疑毕凑欲融未融之时也所谓欲罢之意亦易萌於此矣而夫子在前却循循善诱不亟不徐而教有其序既博我以文使我有以廓其知而无一理不洞研诸心又约我以礼使我有以会其极而无一理不实践诸已至此则坚高前後之旨趣要归亦不外乎其中而有可从升之级有可从入之门有可执守之象矣是以日益有味而中悦怿虽欲罢而自不能己於是又即仰鑚博约之功所未精密而犹可以容吾力者一一极尽更无去处然後向之所以为坚高前後者始了然尽在目前如渠决水通大明之中睹万象真见其全体之实卓尔直立於其所昭着亲切端的确定而无纎毫疑碍遗遁之处矣然欲更进一步实与夫子相从於卓尔之地则无所由盖前此犹可以用力此则自大而趋於化自思勉而之不思勉介乎二者之境所未达者一间非人力之所能为矣但当据其所已然从容涵养勿忘勿助至於日深月熟则亦将忽不期而自到而非今日之所预知也不审是否 卓尔即是前日高坚前後底今看得确定卓然尔如巍巍高底今从头彻底皆分明卓然尽在目中无有遗遁节会坚底今皆融泮自成条理卓然森列於中不容紊乱前後捉摸两不定者今则前者灼见其卓然在前不可移於後後者灼见其卓然在後不可移於前不是高坚前後之外别有所谓卓尔者也 诸家多以前为过後为不及恐无此意前後只是恍忽不可认定处将以前者为是耶忽又有在後者焉而前者又似不是皆捉摸不着若见得端的时皆是时中无过不及诸家又以卓为圣人之中卓却是中然亦恐未可便说中则卓字意又看不切矣 此说甚善昔闻李先生说此章最是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至亲切处其言有味前後固非专指中字然亦彷佛有些意思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尝因是推之道无一息之停其在天地则见於日往月来寒往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终万古未尝间断其在人则本然虚灵知觉之体常生生不已而日用万事亦无一非天理流行而无少息故举是道之全而言之合天地万物人心万事统是无一息之体分而言之则於穆不己者天之所以与道为体也生生不已者心之所以具道之体也纯亦不己者圣人之心所以与天地一体也自强不息者君子所以学圣人存心事天而体夫道也不审是否【杨氏曰章有不逝之说亦犹解中庸说死而不亡之意皆是堕异端处】 此亦得之但范氏说与道为体四字甚精盖物生水流非道之体乃与道为体者也可更详之 学道立权章集注举杨氏曰信道笃然後可与立且笃信是好学以前事既笃信而後能好学也今此於既学适道之後却言笃信何也恐信字彻首彻尾不可分先後如笃信而後好学者方只信个大槩既学之後而又信道笃者是真知而信之所信意味自不同其言各有主而此意所引笃字又应立自为切否 信道笃三字诚有未尽善者 乡人傩古人所以为此礼者只为疫疠乃隂阳一带不和之气游焉非有形象附着人乃天地精气所会故至诚作威严以驱之则志帅充实精气强壮自无疑忌怯慑而有可胜之理否但古人此礼节目不可考想模様亦非後世俚俗之所为者 後汉志中有此想亦近古之遗法 顔子无所不说与终日不违闻一知十语之不惰等类若以知上言之则此时方只是天资明睿而学力精敏於圣人之言皆深晓默识未是於天下之理廓然无所不通犹未得全谓之物己格知己至而复其本心光明知觉之全体处盖是时犹有待於圣人之言故也至於所谓卓尔之地乃是廓然贯通而知之至极与圣人生知意味相似矣不审是否 恐是如此 乡党瓜祭陆氏谓鲁论瓜作必而季氏一篇又是齐论则今此书非汉时鲁论之篇乃後世相传集三论皆有混其间否【此虽非大义所系亦当知之】 何晏序云就鲁论篇章考之齐古为之注然今不可得而分矣旧亦尝病其如此矣 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自天道言未发之前圣与愚同此一大本未有是四者之事而均涵是四者之理及其发也衆人之所自然中节处亦宛然是本底形见亦与圣人底无异自人道言则圣人未发全醒定既发则全中节衆人未发则本然底固在而瞑然不省其发则虽有中节时节而其不中者多矣如中庸此节四句据本文正义恐只是推原性情之本统就天道言若上文两节乃是就人工夫言所以存中和之体而下文一节则工夫之极又所以致中和之用也然或问中曰以其天地万物无所不该故曰天下之大本以其古今人物之所共由故曰天下之达道则此处又不特是未分不在其中矣 既云大本达道则无一物不在其中矣 理有能然有必然有当然在自然处皆须兼之方於理字训义为备否且举其一二如恻隐者气也其所以能是恻隐者理也盖在中有是理然後能形诸外为是事外不能为是事则是其中无是理矣此能然处也又如赤子之入井见之者必恻隐盖人心是个活底然其感应之理必如是虽欲忍之而其中惕然自有所不能以已也不然则是槁木死灰理为有时而息矣此必然处也又如赤子入井则合当为之恻隐盖人与人类其待之理当如此而不容以不如此也不然则是为悖天理而非人类矣此当然处也当然亦有二一就合做底事上直言其大义如此如入井当恻隐与夫为父当慈为子当孝之类是也一泛就事中又细拣别其是是非非当做与不当做处如视其所当视而不视其所不当视听其所当听而不听其所不当听则得其正而为理非所当视而视与当视而不视非所当听而听与当听而不听则为非理矣此亦当然处也又如所以入井而恻隐者皆天理之真流行发见自然而然非有一毫人为预乎其间此自然处也其他又如动静者气也其所以能动静者理也动则必静必复动其必动必静者亦理也事至则当动事过当静者亦理也而其所以一动一静又莫非天理之自然矣又如亲亲仁民爱物者事其所以能亲亲仁民爱物者理见其亲则必亲见其民则必仁见其物则必爱者亦理也在亲则当亲在民则当仁在物则当爱其当亲当仁当爱者亦理也而其所以亲之仁之爱之又无非天理之自然矣凡事皆然能然必然者理在事先当然者正就事而直言其理自然则贯事理言之也四者皆不可不兼该而正就事言者必见理直截亲切在人道为有力所以大学章句或问论难处惟专以当然不容己者为言亦此意熟则其余自可类举矣 此意甚备大学本亦更有所以然一句後来看得且要见得所当然是要切处若果得不容己处即自可默会矣 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李公前所问盖以仁字纯就生人之类而言某谓人字不当如此说而李公以为先生说紧要在人字上今承批教复未之然某请毕愚见而折衷焉窃谓此段之意人字只是指吾此身而言与中庸言仁者人也之人自不同不必重看紧要却在体字上盖仁者心之德主性情宰万事本是吾身至亲至切底物公只是仁之理专言公则只虚空说着理而不见其切於已故必以身体之然後我与理合而谓之仁亦犹孟子合而言之道也然公果如之何而体如之何而谓之仁亦不过克尽己私至於此心豁然莹净光洁彻表里纯是天理之公生生无间断则天地生物之意常存故其寂而未发惺惺不昧如一元之德昭融於地中之复无一事一物不涵在吾生理之中其随感而动也恻然有隐如春阳发达於地上之豫无一事非此理之贯无一物非此生意之所被矣此体公之所以为仁所以能恕所以能爱虽或为义为礼为智为信无所往而不通也不审是否 此说得之不然则如释氏之舍身饲虎虽公而不仁矣先生批答李公有云比干不止是一事之仁窃谓比干不止是一事之仁只说此一事见其有仁耳盖此大节目上不昏昧则是性纲己举其余自可类从然详夫子所以许之之意盖亦重在此处以是为主而於全德无所妨故耳固非谓止此一事有仁而其他尚有不仁处亦非谓全体浑然无阙而不容止以此一事偏指之也故此三仁之仁与一事之仁固异而与合下来全仁者亦自不同先生答李公又云吾之所以为心者如何而能无入而不自得须要理会窃谓须是知止有定然後无入而不自得也 得之然亦须有涵养工夫也 吕氏孟子恻隐说云盖实伤吾心非譬之也然後知天下皆吾体生物之心皆吾心彼伤则我伤非谋虑所及非勉强所能此所谓皆吾体皆吾心者亦只是以同一理言之否 非但同理亦同气也 心说维天之命於穆不已所以为生物之主者天之心也人受天命而生因全得夫天之所以生我者以为一身之主浑然在中虚灵知觉常昭昭而不昧生生而不可己是乃所谓人之心其体则即所谓元亨利贞之道具而为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即所谓春夏秋冬之气发而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情故体虽具於方寸之间而其所以为体则实与天地同其大万理盖无所不备而无一物出乎是理之外用虽发乎方寸之间而其所以为用则实与天地相流通万事盖无所不贯而无一理不行乎事之中此心之所以为妙贯动静一显微彻表里终始无间者也人惟拘於隂阳五行所值之不纯而又重以耳目口鼻四支之欲为之累於是此心始梏於形气之小不能廓然大同无我而其灵亦无以主於心矣人之所以欲全体此心而常为一身之主者必致知之力到而主敬之功专使胸中光明莹浄超然於气禀物欲之上而吾本然之体所与天地同大者皆有以周徧昭晰而无一理之不明本然之用与天地流通者皆无所隔絶间断而无一息之不生是以方其物之未感也则此心澄然惺惺如鉴之虚如衡之平盖真对越乎上帝而万理皆有定於其中矣及夫物之既感也则妍蚩高下之应皆因彼之自尔而是理固周流该贯莫不各止其所如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自无分数之差而亦未尝与之俱往矣静而天地之体存一本而万殊动而天地之用达万殊而一贯体常涵用用不离体体用浑沦纯是天理日常呈露於动静间夫然後向之所以全得於天者在我真有以复其本而维天於穆之命亦与之为不已矣此人之所以存夫心之大略也王丞子正云看得尽有功但所谓心之体与天地同大而用与天地流通必有徵验处更幸见教淳因复有後篇所谓体与天地同其大者以理言之耳盖通天地间惟一实然之理而已为造化之枢纽古今人物之所同得但人为物之灵极是体而全得之总会於吾心即所谓性虽会在吾之心为我之性而与天固未尝间此心之所谓仁即天之元此心之所谓礼即天之亨此心之所谓义即天之利此心之所谓智即天之贞其实一致非引而譬之也天道无外此心之理亦无外天道无限量此心之理亦无限量天道无一物之不体而万物无一之非天此心之理亦无一物之不体而万物无一之非吾心【那个不是心做那个道理不具於心】天下岂有性外之物而不统於吾心是理之中也哉但以理言则为天地公共不见其切於己谓之吾心之体则即理之在我有统属主宰而其端可寻也此心所以至灵至妙凡理之所至其思随之无所不至大极於无际而无不通细入於无伦而无不贯前乎上古後乎万古而无不彻近在跬步远在万里而无不同虽至於位天地育万物亦不过充吾心体之本然而非外为者此张子所谓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心者也所谓用与天地相流通者以是理之流行言之耳盖是理在天地间流行圆转无一息之停凡万物万事小大精粗无一非天理流行吾心全得是理而是理之在吾心亦本无一息不生生而不与天地相流行人惟欲浄情达不隔其所流行然後常与天地流通耳且如恻隐一端近而发於亲亲之间亲之所以当亲是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与之流行而不亏其所亲者耳一或少有亏焉则天理隔絶於亲亲之间而不流行矣次而及於仁民之际如老者之所以当安少者之所以当怀入井者之所以当怵惕亦皆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与之流行而不失其所怀所安所怵惕者耳一或少有失焉则天理便隔絶於仁民之际而不流行矣又远而及於爱物之际如方长之所以不折胎之所以不杀殀之所以不夭亦皆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与之流行而不害其所长所胎所殀者耳一或少有害焉则天理便隔絶於爱物之际而不流行矣凡日用间四端所应皆然但一事不到则天理便隔絶於一事之下一刻不贯则天理便隔絶於一刻之中惟其千条万绪皆随彼天则之自尔而心为之周流贯匝无人欲之间焉然後与元亨利贞流行乎天地之间者同一用矣此程子所以指天地变化草木蕃以形容恕心充扩得去之气象也然亦必有是天地同大之体然後有是天地流通之用亦必有是天地流通之用然後有是天地同大之体则其实又非两截事也王丞批此篇後截稍近又曰天命性心虽不可谓异物然各有界分不可诬也今且当论心体便一向与性与天衮同说去何往而不可若见得脱洒一言半句亦自可见更宜涵养体察淳再思之体与天地同大用与天地流通自原头处论窃恐亦是如此然一向如此则又涉於过高而有不切身之弊不若且只就此身日用见定言浑然在中者为体感而应者为用为切实也又觉圣贤说话如平常然此二篇辞意恐皆过当并望正之 此说甚善更寛着意思涵养则愈见精密矣然又不可一向如此向无形影处追寻更宜於日用事物经书指意史传得失上做工夫即精粗表里融会贯通而无一理之不尽矣 答陈安卿 知在王丞处甚善且得朝夕讲学有商量也昨所寄诸说久己批报但无便可寄今并附还又尧卿一纸烦为致意达之也前此所问主祭事据礼合以甲之长孙为之乃是若其不能则以目今尊长摄行可也如又疾病则以次摄似亦无害异时甲之长孙长成却改正亦不妨也为僧无後固当祭之无可疑但宗祭说未暇细考後更奉报 答陈安卿 淳前日疑大学或问然既真知所止则其必得所止若己无甚间隔其间四节盖亦推言其所以然之故有此四者淳窃谓真能知所止者必真能得所止而定静安虑上下一以贯之当下便一齐都了中间实无纎毫间隔乃圣人地位事也上文若己无云者其接真知所止必得所止之意诚为快然既曰无矣而又继以甚者则是亦有些间隔而不甚多之辞也恐甚字与无字又不相应否然曰所以欲将若己无字换为非有字 若之为言似也虽似如此而其间亦有少过度处也健步勇往势虽必至而亦须移步略有渐次也 孟子所谓尽心今既定作知至说则知天一条当何系属系之知性之下而尽心之前与知性俱为一衮事耶抑系之尽心之下乃知至後又精熟底事耶夫三者固不容截然分先後然就其间细论之亦岂得谓全无少别 知性则知天矣据此文势只合在知性里说 一之寄问志石之制在士庶当如何题温公谓当书姓名恐所未安夫妇合葬者所题之辞又当如何 宋故进士【或云处士】某君夫人某氏之墓【下略记名字乡里年岁子孙及葬之年月】 一之卜以三月半葬并改葬前妣祔於先茔以前妣与其先丈合为一封土而以继妣少间数步又别为一封土与朋友议以神道尊右而欲二妣皆列於先茔之左不审是否然程子葬穴图又以昭居左而穆居右而庙制亦左昭右穆此意何也 一之所处得之昭穆但分世数不为分尊卑如父为穆则子为昭又岂可以尊卑论乎周室庙制太王文王为穆王季武王为昭此可考也 明器亦君子不死其亲之意 熹家不曾用 答陈安卿 太极者天地之性而心之体也一元者天地之心而性情之会也阴阳惨舒者天地之情即性之流行而心之用也不审是否 程子曰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更以此语参看 前者纳去心说後来觉得首语说天心不的当今改云维天之命於穆不己所以为生物之主者天之心也不知是否 改得语意全备甚善 先生答妻父鬼神说云所谓非实有长存不灭之气魄者又须知其未始不长存尔廖子晦见此谓长存不灭乃以天地间公共之气体言之淳恐只是上蔡所谓祖考精神即自家精神之意耳王子合以为二说只是一意若非公共底则安有是精神耶不审何从 上蔡说是 魂魄二字向闻先生说发用处是魂定处是魄记事处是魄小儿无记性不定叠皆是魄不足又先生答梁文叔书谓鼻之知臭口之知味魄也耳目中之煖气魂也淳窃以为魂不离气魄不离体魂则气上一个活处其所流行而不息发越而有生意者也魄则体上一个精处其所真实确定凝然而不散漫者也 魂魄且如此看不须更支蔓【言语间未能无病久之自见得失今不须苦求也】所与王丞论者则太支离矣王丞说魂即是气魄即是体却不是须知魂是气之神魄是体之神可也【佛氏说地水火风亦相类】月之不受日光处其魄也故十六以後谓之生魄其受日光处则其阳气之明也故初二三以後谓之生明盖日月只是隂阳之气非实有形质也 明道先生曰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旧认作未生以前天理未有所降赋时近思此说恐几太过人既未有生则不得谓之性也明矣更何待如此言耶疑此所谓以上云者似只说其从未感物以前至於所以生之始云耳恐非离人言天虚说未生以前事 此说费力恐只合仍旧更思之 赤子之感於物有天然发处有发以人处如哑鸣震悸则天然之发也如饮乳转盼孩笑者则发以人处也又有人之天处有人之人处如良知良能人之天也顺情则喜逆情则怒凡其嗜好则人之人处也 所以感者皆从外生所以应者皆从中出 静中之知觉伊川以复言之乃其未发者也然先生复卦赞曰生意闯然具此全美又曰有茁其萌有恻其隐又似有生意何也常思之群阴固蔽之中一阳之萌生生之心就本位上己略萌出其端但未到发达出於外耳是所谓闯然者在人则为万事沈寂之际其中虚灵知觉有活物者存即此便是仁者生生之心就生体己微露出其端矣但未到感动出於外耳是所谓有茁其萌者与伊川说无异恻隐则又在茁萌已後乃已发见处达而为恻隐也若以时运言则丑尽子初为复以月运言则晦尽朔交为复以日运言则黑极而微露於东为复在人言则赤子初生者复也以神识言则神初发知者复也 闯字後来亦欲改之但未有稳字耳茁萌恻隐却是正指初发处日运以下有说得太迟处更消息之 补遗 李尧卿问近思録生之谓性性即气一段 此段看得好更详味之【在明衣之制未详当缺後】 陈安卿问子贱之成德实出於圣门夫子归於鲁多贤者圣人谦厚於此事可见而苏氏说恐未尽 不然【在一様病痛时时有之之後】 晦庵集卷五十七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晦庵集> 卷五十八钦定四库全书 晦庵集卷五十八 宋 朱子 撰书【知旧门人问答】 答张仁叔【毅】 居敬行简程子意与仲弓不同当以仲弓之言为正不改其乐近觉集注克已复礼之目说得未尽已改作博文约礼之序矣更思之所说不改其乐学者不能躐进唯子贡之无谄可为此语有病可并思之 孟之反一段所说支离非圣人本意 约之以礼礼字便作理字看不得正是持守有节文处【克已复礼之礼亦然】 医书不仁之说所论得之但亦须实见此理不可只如此说过也 用之则行则字之意恐不如此 富不可求此章之意但方言其不可求耳未遽及夫求之而得祸也两意虽略相似而大不同可更审之君子所贵乎道者三若如此说则道与物为二矣况其文义本不如此集注说得甚明可更详之 霍光临大节亦有大亏欠处 耐久行远之说得之但不知如何见得仁以为已任之重仁是何物又如何其任也可更思之一易再易之说问之果然或恐中原地美其瘠土亦胜此间之膏腴也什一之法传於今者大略如此其详则不可得而知矣以孟子考之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其轻重又不同而考之周礼则行助法处有公田而行贡法处无公田也孟子集注中似已言其大略可更详之此等亦难卒晓须以周礼为本而参取孟子班固何休诸说订之庶几可见髣髴然恐终亦不能有定论也但不可不尽其异同耳 粟一石值钱三十文一岁而止用钱三百可见古来钱重然其卖买皆然则人亦不以为病也其他盖不可考云 李悝百亩而收百五十石者粟也鼂错百亩而收不过百石者似恐是米然则其多少固自有不同耳 所论律吕恐看得未子细须作一图子分定十二律之位却於中间空处别用纸作一小轮子写五声之位当心用纸条穿定令可轮转却依通典十二律之均逐一认定分别正声子声则自见得次序分明不可只如此空说也盖正声是全律之声【如黄钟九寸是也】子声是半律之声【如黄钟四寸半是也】一均之内以宫声为主其律当最长其商角徵羽之律若短即用正声或有长者则只可折半用子声此所谓一均五声而分正声子声之法也十二律既自有正声又皆有子声以待十二均之用所谓黄钟大吕太蔟无子声以其一均之内商角徵羽四声皆短於本律故也若以中吕为宫则黄钟为徵而当用子声矣若以蕤宾为宫则大吕为徵而当用子声矣若以林钟为宫则太蔟为徵而当用子声矣此十二律所以皆有子声也试更用此推之当自晓得不然即须面论乃可通也 所论三月不违仁人之生也直先难後获齐鲁之变中庸之德博施济衆默而识之德之不修志於道四教仁远等章说皆得之然亦更宜详味 答杨仲思 来喻仁说似亦未莹如云仁以行之则心无不一此语甚有病又云无思无虑之时每加提省此亦非是所谓敬者只是要专一耳初不偏在静处也又闻尊丈远出不知是往何许尊年独旅恐非所宜为子弟者当有以代其劳也漳州陈安卿书来甚长进不易得也 答杨仲思 所论仁字大意得之更宜子细就此玩味庶几渐次简洁分明仍就实处加功勿令间断乃实为已物耳不然辨析虽精无益於得也 答杨仲思 前书所问数条皆大义也但字义同异之间分别未明故难遽晓今但看横渠形而後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一段将此两个性字分别自生之谓性以下凡说性字者孰是天地之性孰是气质之性则其理自明矣公仁之说亦是如此公则无情仁则有爱公字属理仁字属人克已复礼不容一毫之私岂非公乎亲亲仁民而无一物之不爱岂非仁乎以此推之意亦可见 答杨仲思 所示疑义若据易文即艮其背即是止其所之义而伊川说作两般恐非经之本指然其言止欲於无见乃非礼勿视勿听之义於学者亦不为无用更思之 答谢成之 熹病老益衰今年尤甚亦理之常无足怪者况身外之悠悠又可复置胸中耶所恨闻道既晚而行之不力上无以悟主听下无以变时习而使斯文蒙其黮闇是则不能无愧於古人耳所示二典说大槩近似目昏尚未及细看此中今年絶无来学者只邵武一朋友见编书说未备近又遭丧俟其稍定当招来讲究亦放诗传作一书彼编所看後编得接续寄来尤幸恐当有所助耳但三山林少颖说亦多可取乃不见编入何耶李氏说为谁其论放勋字义与林说正相似又以钦哉为戒饬二女之词则正与鄙意合也盖女于时观厥刑于二女皆尧语其下云厘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乃是史记其下嫁二女於妫水而为妇於虞氏於是尧戒以钦哉正如所谓必敬必戒者乃叙事之体也自孔传便以女於时以下为史官所记故失其指耳诸诗亦佳但此等亦是枉费功夫不切自已底事若论为学治已治人有多少事至如天文地理礼乐制度军旅刑法皆是着实有用之事业无非自己本分内事古人六艺之教所以游其心者正在於此其与玩意於空言以校工拙於篇牍之间者其损益相万万矣若但以诗言之则渊明所以为高正在其超然自得不费安排处东坡乃欲篇篇句句依韵而和之虽其高才合揍得着似不费力然已失其自然之趣矣况今又出其後正使能因难而见奇亦岂所以言诗也哉东坡亦自晓此观其所作黄子思诗序论李杜处便自可见但为才气所使又颇要惊俗眼所以不免为此俗下之计耳 答黄道夫 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是以人物之生必禀此理然後有性必禀此气然後有形其性其形虽不外乎一身然其道器之间分际甚明不可乱也若刘康公所谓天地之中所谓命者理也非气也所谓人受以生所谓动作威仪之则者性也非形也今不审此而以魂魄鬼神解之则是指气为理而索性於形矣岂不误哉所引礼运之言本亦自有分别其曰天地之德者理也其曰隂阳之交鬼神之会者气也今乃一之亦不审之误也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周子曰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所谓真者理也所谓精者气也所谓则者性也所谓物者形也上下千有余年之间言者非一人记者非一笔而其说之同如合符契非能牵联配合而强使之齐也此义理之原学者不可不察 答黄道夫 示喻性气之说甚善但则者人之所以循乎天循字恐未安盖则之一字方是人之所受乎天者至於所谓养之以福乃所谓循乎天耳西铭天地之塞似亦着扩充字未得但谓充满乎天地之间莫非气而吾所得以为形骸者皆此气耳天地之帅则天地之心而理在其间也五行谓水火木金土耳各一其性则为仁义礼智信之理而五行各专其一人则兼备此性而无不善及其感动则中节者为善不中节者为不善也 答李子能【亢宗】 累承喻及为学之意甚善甚善但如此用力头绪太多令人纷扰无进步处故程先生说涵养须是敬进学则在致知若只於此用力自然此心常存衆理自着日用应接各有条理矣近思録前三四卷专说此事近修定大学解亦说得此次第分明近思必已有之大学今往一本可细考之依此节次做一两年功夫自当见得门路立得根本也陈後之持守见识皆不易得不知今年曾得来城中否与之讲贯当有深益刘叔文守得亦好但未知後来所见如何耳为学十分要自己着力然亦不可不资朋友之助要在审取之耳朱飞卿远来见此相聚但亦苦多病未尝不相与谈及子能也 答陈廉夫 示喻缕缕足认雅意但为学功夫不在日用之外检身则动静语默居家则事亲事长穷理则读书讲义大抵只要分别一个是非而去彼取此耳无他玄妙之可言也论其至近至易则即今便可用力论其至急至切则即今便当用力莫更迟疑且随深浅用一日之力便有一日之效到有疑处方好寻人商量则其长进通达不可量矣若即今全不下手必待他日远求师友然後用力则目下蹉过却合做底亲切功夫虚度了难得底少壮时节正使他日得圣贤而师之亦无积累凭藉之资可受钳锤未能真有益也 答陈叔向【葵】 去岁南游幸遂既见之愿别後忽忽踰年欲致一书未暇而使至竟辱先施感愧不可言示喻学者不能身践而骛於空言此诚今世莫大之患然亦不善读书者之咎耳夫书之设岂徒然哉大抵圣贤之教无一言一句不是入德门户如所谓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者尤为深切直当佩服存省以终其身不但後学也但道体无尽人见易偏内外本末又不可不兼举此亦所当知耳 答舒提干 示喻两条深荷发药偶奉祠已得请姑为辟色辟言之计蕃固之祸恐亦正坐不能知难而退耳所刻二书窃意贤者於郑注吕说之云犹有未深考者愿少加详焉而摭其义理之不合者复以见教则幸甚幸甚 答顔子寿【铸】 昨辱枉顾并示长书具悉雅意但君子行身自有法义固不求於苟异亦不期於必同至於行道济时用舍行藏又有非人力所能必致者圣贤之教历历可考如贤者之所论是乃谋利计功之意非熹之所敢闻也大率近世此说甚炽人心不正而习俗不美正坐此耳愿更思之毋为卒陷溺也 答边汝实 所欲言者不过前夕然亦非谓全然不事其心但资次等级未应遽尔超躐须物格知至然後意可诚心可正耳 答李次张 承留意七篇之指想深有所契义利之际固当深明而力辨然伊洛发明未接物时主敬为善一段功夫更须精进乃佳不尔几无所据以审夫义利之分也试以此质之南轩当亦以为然耳 答方平叔【铨】 伏承远贻书劄礼意甚勤而所以教诲责望之者甚至熹愚不肖惧不足以当也顾独惟念自省事来闻师友之训读圣人之书观其教人不过讲学修身以全其所受於天者出为世用则随其大小推吾之所有以及人至於用与不用合与不合则直任之盖未尝以是必於人亦未尝以是变於已以此自信誓将终身由之而不自知其力之果足以有至焉否也今读来教其观於当世之变详矣然諰諰然常有忧其不合而必於求合之意其责君子也已详其狥小人也已甚是虽忧世之心甚深而古之圣贤非不忧世者其规模气象似或不如此也孟子曰人病舍其田而耘人之田所求於人者重而所以自任也轻其论狂狷乡原之得失以及君子反经之意尤所谓深切而着明者孔子亦曰古之学者为已今之学者为人有志之士深省乎此亦足以判然无疑於舜跖之间矣不审明者以为如何 答王钦之 承喻编次程书以类相从此亦用功之一端若求之於此而验之於日用思虑作为之间玩索操存无所偏废则穷理居敬之功交相为助而两造其极矣玩物丧志之戒乃为求多闻而不切已者发遗书又有不可外面只务泛观物理正如游骑无所归之说亦为此耳至於义理虽明而践履不至者则亦多端或是知之未深或是行之不力或是气质之偏有难化处在彼诚为累德然在我观之但当内自警省不使加乎其身而不可以此遽起轻视前辈之心且疑讲学之无益也因下问之及辄效其愚未知中否有未当者却望垂喻 答王钦之 所须问目窃谓不必如此但取一书从头逐段子细理会久之必自有疑有得若平时泛泛都不着实循序读书未说义理不精且是心绪支离无个主宰处与义理自不相亲又无积累功夫参互考证骤然理会一件两件若是小小题目则不足留心择其大者又有躐等之弊终无浃洽之功非区区所以望於尊兄者故不敢承命凂闻但愿颇采前说而以论语为先一日只看一二段莫问精粗难易但只从头看将去读而未晓则思思而未晓则读反复玩味久之必自有得矣近年与朋友商量亦多以此告之然未见有看得彻尾者人情喜新厌常乃如此甚可叹论语二十篇尚不耐烦看得了况所谓死而後已者又岂能办如此长远功夫耶 答王钦之 来书谓穷理不必泥古人言句固是也然亦岂可尽舍古人言句哉程夫子曰穷理亦多端或读书讲明道理或论古今人物别其是非或应事接物求其当否皆穷理也夫讲道明理别是非而察之於应接事物之际以克去已私求夫天理循循而进无迫切陵节之弊则亦何患夫与古人背驰也若欲尽舍去古人言句道理之不明是非之不别泛然无所决择虽欲惟出处语默之察譬之适越者不知东西南北之殊而仆仆然奔走於途其不北入燕则东入齐西入秦耳 答胡平一【元衡】 白鹿闻极留念甚善甚善所谓时文之外别无可相启发者语似过谦此亦在夫为之而已岂真有限隔而不容一窥其门户哉所喻三代正朔之说旧尝疑此而深究之卒至於不可稽考而益重其所疑因置不论今读来喻考究虽详然反复再三亦未有以释所疑也如云周家记年必首十一月而春秋乃书春正月又云未尝改月号以冬为春假夏月而乱周典则未知春秋所谓春正月者其下所书之事为建子月之事耶建寅月之事耶若云建子月事则春正月者岂非改月号而以冬为春若云建寅月事则是用夏正月而乱周典矣安得云未尝云云如是耶前人盖已见此不通故为胡氏之学者为之说曰春正月者夫子意在行夏之时而以建寅之月为岁首也其下所书之事即建子月之事无其位而不敢自专也如此则或可以不碍然春秋所书之月遂与月下之事常差两月则恐圣人作经又不若是之纷更多事也凡此之类反复推说尽有可通亦尽有可难虽尝遍问前辈亦未有决然坚定不可移之说窃谓读书凡若此类与其求必通而陷於凿且又虚费目力而无补於日用切已之功则似不若阙之之为愈也若夫所谓日用切已之功则圣贤言之详矣其在大学论语中庸孟子者文义分明指意平实读之晓然如见父兄说门内事无片言半词之可疑者什八九也曷为不少置其心於此而必用意於彼之崎岖哉因书附报偶及於此幸明者有以察之也 答杨志仁【璹】 示喻不省所谓然不知贤者之所为学者欲得之於已耶欲见称於人耶观此用心灼见差误请便就此推究来历痛与扫除乃为格物之实耳不然此心外驰不着自已徒然诵说恐无所益也 答杨志仁 两书所喻存养工夫甚喜甚慰固知他人不能如此着实用功但此亦是【阙】依本分事正不须把来作奇特想只合趂此心地明净处大着胸怀将世间道理精粗表里从头至尾理会一番交他真个通透无疑碍处方是向进若只守此些个不敢放开每看义理亦只拣取玄妙高远无形无象处方肯理会如此则遂成偏枯倒向一边将为有体无用之学而与老佛无以异矣所论理气先後等说正坐如此怕说有气方具此理恐成气先於理何故却都不看有此理後方有此气既有此气然後此理有安顿处大而天地细而蝼蚁其生皆是如此又何虑天地之生无所付受耶要之理之一字不可以有无论未有天地之时便已如此了也张子说得费力惟是太极通书数章说得极分明熹解得又极分明可更子细看便自见得也浩然之气若据孟子所言即合尽就粗处看不须如明道先生之说若欲理会明道先生说底则亦只合就日用间已身上回头识取不须如此说作费力也日月至焉若说顔子即诚不可如此说今既明言回也其心三月不违其余则但能如此则其工夫疏密久近较然可见何为而复有此疑耶且曰非本文之义则未知以本文之义为当如何耶至德之论又更难言论语中只有两处一为文王而发则是对武王誓师而言一为泰伯而发则是对太王翦商而言若论其志则文王固高於武王而泰伯所处又高於文王若论其事则泰伯王季文王武王皆处圣人之不得已而泰伯为独全其心表里无憾也不然则又何以有武未尽善之叹且以夷齐为得仁耶前此诸儒说到此处皆为爱惜人情宛转回护不敢穷究到底所以更不敢大开口说令人胸次愦愦自欺自诳此病不小想贤者尤当疑骇未敢以为然也然当更思之若信未及即且放下向後时时捉起略一审玩便自见得也通老闻欲见访顒俟其来不及作书因见烦为致意然又恨志仁有书社之守不能偕来为不满耳 答徐子融 所论浩气甚善甚善大率子融志气刚决故所见亦如此痛快直截无支离纒绕之弊更愿益加详审专就平实亲切处推究体认久当有以自信不为高谈虚见所移夺也见正叔说向得曾参多一唯之句深有契合此正是大病今只此一唯尚且理会不得如何欲更向他头上过去也 答徐子融 子融志趣操守非他人所及但苦从初心不向里故虽稠人广坐闭眉合眼而实有矜能异衆之心非不读书讲义而未尝潜心默究剖析精微但据一时所见粗浅意思便立议论说来说去都无意味枉费笔舌如向来所论鸡抱卵事才卿便取僧言以为至当而不究彼之所事与吾不同之实固为疎略而子融力攻其失乃不於此着眼而支离蔓衍但言鸡不合抱卵而不知检点其所抱之非卵凡皆类此全不子细只向外走自已分上了无所得故中间数为贤者言之所谓向外非谓子融不能闭眉合眼也想子融自恃有此便谓已能向里而人不知故心不服而有北门之辨至於词气俱厉殊骇观听然味其言如所谓无鬼神无释氏者皆无义理夫鬼神二字着於六经而释氏之说见行於世学者当讲究识其真妄若不识得纵使絶口不谈岂能使之无邪子融议论粗率不精大率类此若是果能向里思量分别详细岂至此耶今详来书所谓观书究义反身顺理攻其恶毋攻人之恶者依旧是错认话头若只似日前做功夫即所究之义所顺之理所攻之恶皆恐未真实也且讲论是非正为自家欲明此理不是攻人之恶若理会得是於自家分上尽有得力处若看错了即终日闭口不别是非剗地不是矣此盖日前穷理未精便自主张得重又为不胜已者妄相尊奬致得自处太高将义理都低看浅看了今若觉悟须且虚心退後审细辨认令自己胸中了然不惑庶几有进步处耳 答徐子融 有性无性之说殊不可晓当时方叔於此本自不曾理会率然躐等拣难底问熹若照管得到则於此自合不答且只教他子细熟读圣贤明白平易切实之言就已分上依次第做功夫方有益於彼而我亦不为失言却不合随其所问率然答之致渠一向如此狂妄此熹之罪也驷不及舌虽悔莫追然既有此话头乂不容不结末今试更为诸君言之若犹未以为然则亦可以忘言矣伊川先生言性即理也此一句自古无人敢如此道心则知觉之在人而具此理者也横渠先生又言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其名义亦甚密皆不易之至论也盖天之生物其理固无差别但人物所禀形气不同故其心有明暗之殊而性有全不全之异耳若所谓仁则是性中四德之首非在性外别为一物而与性并行也然惟人心至灵故能全此四德而发为四端物则气偏驳而心昏蔽固有所不能全矣然其父子之相亲君臣之相统间亦有仅存而不昧者然欲其克已复礼以为仁善善恶恶以为义则有所不能矣然不可谓无是性也若生物之无知觉者则又其形气偏中之偏者故理之在是物者亦随其形气而自为一物之理虽若不复可论仁义礼智之彷佛然亦不可谓无是性也此理甚明无难晓者自是方叔暗昧胶固不足深责不谓子融亦不晓也至引释氏识神之说则又无干涉盖释氏以虚空寂灭为宗故以识神为生死根本若吾儒之论则识神乃是心之妙用如何无得但以此言性则无交涉耳又谓枯槁之物只有气质之性而无本然之性此语尤可笑若果如此则是物只有一性而人却有两性矣此语非常丑差盖由不知气质之性只是此性堕在气质之中故随气质而自为一性正周子所谓各一其性者向使元无本然之性则此气质之性又从何处得来耶况亦非独周程张子之言为然如孔子言成之者性又言各正性命何尝分别某物是有性底某物是无性底孟子言山之性水之性山水何尝有知觉耶若於此看得通透即知天下无无性之物除是无物方无此性若有此物即如来喻木烧为灰人隂为土亦有此灰土之气既有灰土之气即有灰土之性安得谓枯槁无性也又如挟其性而遗之以下种种怪说尤为可笑今亦不暇细辩但请虚心静虑详味此说当自见得如看未透即且放下就平易明白切实处玩索涵养使心地虚明久之须自见得不须如此信口信意驰骋空言无益於已而徒取易言之罪也如不谓然则请子融方叔自立此论以为宗旨熹亦安能必二公之见从耶至於易之说又别是一事今於自己分上见成易晓底物尚且理会不得何暇及此当俟异日心虚气平万理融彻看得世间文字言语无不通达始可细细商量耳此等若理会不得亦未妨事且阙所疑而徐思之不当便如此咆哮无礼也 答徐子融 熹今年一病几至不可支吾午节後方能强起比前一二年几似争十年气血矣老境如此无足怪者亦有朋友十数人在此相聚絶少得颖悟恳切者前日病中猛省亦不可全责学者深自恐惧今幸稍苏更当益加策励庶几不负所以来之意但恨相去差远不得子融为之表率使相观而善耳前书所论方叔之说大槩已是但其末云性有昏明则又将性作知觉看矣试更思之如何 答宋深之【之源】 熹往者入城幸一再见虽人事怱怱未得款语然已足以自慰矣别後不得奉问积有驰情兹辱惠书获闻比日侍奉佳庆进学有日新之功尤以忻沃经史诸说足见玩理修辞之意可为後生读书之法属以病目方读得一二篇其词气深博而义理通畅甚可喜也异时益求胜已之友相与讲明古人为已之学而力行之则其所进当有不止於此者矣三圣相授允执厥中与孟子所论子莫执中者文同而意异盖精一於道心之微则无适而非中者其曰允执则非徒然而执之矣子莫之为执中则其为我不敢为杨朱之深兼爱不敢为墨翟之过而於二者之间执其一节以为中耳故由三圣以为中则其中活由子莫以为中则其中死中之活者不待权而无不中中之死者则非学乎圣人之学不能有以权之而常适於中也权者权衡之权言其可以称物之轻重而游移前郤以适於平盖所以节量仁义之轻重而时措之非如近世所谓将以济乎仁义之穷者也至於孔孟言性之异则其说又长未易以片言质然略而论之则夫子杂乎气质而言之孟子乃专言其性之理也杂乎气质而言之故不曰同而曰近盖以为不能无善恶之殊但未至如其所习之远耳以理而言则上帝之降衷人心之秉彝初岂有二理哉但此理在人有难以指言者故孟子之告公都子但以其才与情者明之譬如欲观水之必清而其源不可到则亦观诸流之未远者而源之必清可知矣此二义皆圣贤所罕言者而近世大儒如河南程先生横渠张先生尝发明之其说甚详具在方册者今仓司所印遗书即程氏说而张氏之书则蜀中自有版本不知亦尝考之否熹自十四五时得两家之书读之至今四十余年但觉其义之深指之远而近世纷纷所谓文章议论者殆不足复过眼信乎孟氏以来一人而已然非用力之深者亦无以信其必然也旧尝择其言之近者别为一书名近思録今往一通了翁责沈墨刻亦可见前辈师友源流并以奉寄幸细读之有疑复见告也令弟叔季诗易之说亦甚详明区区所望盖不殊前之云也 答宋深之 且附去大学中庸本大小学序两篇幸视至大学当在中庸之前熹向在浙东刻本见为一编恐勾仓尚在彼可就求之此三本者昆仲且分读也近年学者多不读书见昆仲笃志如此甚不易得所恨相聚之晚不得尽吐腹心前日临岐不胜忡怅然讲学贵於实见义理要在熟读精思潜心玩味不可贪多务得搜猎敷衍便为究竟也二序待次略为呈白恐有指摘处便中幸喻及也 答宋深之 大学是圣门最初用功处格物又是大学最初用功处试考其说就日用间如此作功夫久之意思自别见得世间一切利欲好乐皆不足以动心便是小小见效处也荀杨言性得失忘记前语首尾云何然此等处若於自己分上见得分明则亦不待人言自然见得矣但恐读书之时无为已之意只欲以资口耳作文字即意思浮浅看他义理不出也 答宋深之 示喻知止之说足见留意然所谓止乃万物各有定理之谓要在格物穷理乃可知之知之不疑然後此心有定而可以应物非强遏而力制之也格物功夫前书已再録去然亦未尽旦夕当再写一本去也前本千万且勿示人看令有疑处乃有进处耳科举事业初无高论贤者俯就盖有余力既知有命之说则日用之间内外本末不须作两截看必先了此然後及彼也戴监庙久闻其名讲学从容必有至论季随允升相聚各有何说因来一一録示庶知彼中进学次第也 答宋深之 示喻大学所疑已悉格物无传为有阙文章句已详言之卒章是推治国之道以平天下文意甚明亦已详说不知何故尚以为疑岂读之未熟耶更宜玩味不厌烦复则自分明矣格物致知是大学第一义修已治人之道无不从此而出终身要得受用岂是细事来喻乃欲不劳而俟其自格一何言之易耶近世学者气轻质薄不耐持久每以欲速之心怀徼幸躐等之望又有科举世俗之学以夺其志所以常若有所驱胁迫逐而不暇从容以及乎有成也 答宋深之 所喻大学以格物为先此得之矣但以致知为致其所以格物而谓格物为及人及物之事则似於文义殊未详也向来写去大学说其间固未尽善近已复多改更然其所载程先生说此二处文理极分明又并功夫节次一时俱尽不知何故看得如此草率窃意此病从平日科举之学坏了心术致得如此适答子容书已极言之矣孔子曰古之学者为已今之学者为人【程先生曰为已者欲得之於已也为人者欲见知於人也】又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程先生曰君子儒为已小人儒为人】此是古今学者君子小人之分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处切宜审之 答宋深之 示喻为学之意益以精专而兄弟相勉见於诗什深慰老怀又知更有苏范诸贤相与切磋尤以为喜所问持养观书之说前此讲之已详约而言之持养之方不过敬之一字而读书则世间无一事是不合知者但要循序量力而进耳五峯之书知言为精然其间亦不能无小小可议处其他往往又不能及故向来敬夫不欲甚广其传今想广仲之意恐亦有所难言者非靳惜也南轩文此间镂版有两本其一熹为序者差不杂黄州亦有官本篇秩尤多然多是少作可恨也此间本无见存者不及寄去後得之当别附便耳然读书要须辨得精粗得失乃於已分有益若但泛然看过即枉费功力矣韩子於道见其大体规模极分明但未能究其所从来而体察操履处皆不细密其排佛老亦据其所见而言之耳程先生说西铭乃原道宗祖此言可以推其浅深也近似之说固应辨析以晓未悟然须自见得已分上道理极分明然後可以任此责如其未然而欲以口舌校胜负恐徒起纷竞之端而卒无益於道术之明暗也孟子论乡原乱德之害而卒以君子反经为说此所谓上策莫如自治者况异端邪说日增月益其出无穷近年尤甚盖有不可胜排者惟吾学既明则彼自灭熄耳此学者所当勉而不可以外求者也泽之容之不及别状意不殊前相望数千里会见无期惟千万力学自爱 答宋容之【之汪】 所喻读书未能有疑此初学之通患盖缘平日读书只为科举之计贪多务得不暇子细惯得意思长时忙迫凡看文字不问精粗一例只作如此涉猎【如东坡易解乾卦中说性命系辞中说道处数章及颍滨解孟子浩然之气处皆是此类无一字成言语】今当深以此事为戒洗涤浄尽别立规模将合看文字择其尤精而最急者且看一书一日随力且看一两段俟一段已晓方换一段一书皆毕方换一书先要虚心平气熟读精思令一字一句皆有下落诸家注解一一通贯然後可以较其是非以求圣贤立言之本意虽已得之亦且更如此反复玩味令其义理浃洽於中沦肌浃髓然後乃可言学耳只如所论大学以正心诚意为本此便是不子细处且请试考经文正心诚意致知格物何者为先後耶其他如好乐苟善不害於正之说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说敬必以诚为先之说亦互有得失但终是本领未正未容轻议便使一一剖析将去亦恐未必有益可且就此三四义上子细思索勿正心即更看古注及诸先生说後便见喻为佳就此反复殊胜泛论也大抵科举之学误人知见坏人心术其技愈精其害愈甚正恐前日所从师友多是只得此流今以上来诸说求之则比所闻於石鼓者恐亦未免於此也 答宋泽之 自顷人还辱书之後不能再致问讯寻有临漳之役道里益远音问益难通徒增怅想而已今春不幸长子丧亡哀痛不堪亟请祠以归行过三山始遇来使并领书五通乃知先丈郎中已遂窀穸之奉及前此遣人与今再遣曲折备见昆仲显亲传远之意悠久诚确有人所甚难者又不胜其悲叹也即此盛夏雨寒远惟侍奉佳福铭文之喻昨承喻及极知不能然念先契之厚固已心许久矣今兹人来适此祸难初意决不能办欲且遣还来人俟向後稍闲为之别寻的便附去既而思之昆仲越数千里而来求铭再遣使而後得达此意已不可孤向後因循未必得偿此诺则何以见先丈於地下遂留来人随至建阳辍哀排冗亟为草定缮写封内但鄙拙不文无以发挥行治之实而事状所载亦有不能悉书者一则志状之体详略自应不同二则虑其欲益而反损【如所记未第时事之类】三则病其颇涉於神怪此三说者更望高明有以察之也今且写得一本旦夕事定别抄数本寄都下托范文叔发递附便必可达也及承深之遂承遗泽即登仕版以究先公欲行未尽之志而泽之容之亦将读书求志以承家学之传此皆区区之所深望而垂问勤恳又见不自满足之意但千里远书难尽心曲今且以其大者言之大抵今之学者之病最是先学作文干禄使心不宁静不暇深究义理故於古今之学义利之间不复能察其界限分别之际而无以知其轻重取舍之所宜所以诵数虽博文词虽工而祗以重为此心之害要须反此然後可以议为学之方耳向者盖亦屡尝相为道此然觉贤者意中未甚明了终未免以文字言语为功夫声名利禄为归趣今以所述事状观之亦可验其不诬矣若诸贤者果以愚言为不谬则愿且以定省应接之余功收拾思虑完养精神暂置其所已学者勿令汹涌鼓发狂閙却於此处深察前所谓古今之学义利之间粒剖铢分勿令交互则其轻重取舍之极自当判然於胷中不待矫拂而趣操自分圣学之门庭始可以渐而推寻矣此是学者立心第一义此志先定然後修已治人之方乃可决择而修持耳人还无以为意临漳所刻诸书十余种谩见远怀书後各有题跋见所为刻之意近思録比旧本增多数条如买椟还珠之论尤可以警今日学者用心之缪家仪乡仪亦有补於风教幸勿以为空言而轻读之也 答陈器之 所示四条第一第三两条得之但以公为仁似未精伊川先生明言仁道难言惟公近之非以公便为仁又云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窃详此意公之为仁犹言去其壅塞则水自通流然便谓无壅塞者为水则不可更以此意推之可见仁字下落也又中之为义固非专为刚柔相半之谓然当刚则刚当柔则柔当刚柔相半则相半亦皆自有中也试更思之如何 答陈器之【问玉山讲义】 性是太极浑然之体本不可以名字言但其中含具万理而纲理之大者有四故命之曰仁义礼智孔门未尝备言至孟子而始备言之者盖孔子时性善之理素明虽不详着其条而说自具至孟子时异端蠭起往往以性为不善孟子惧是理之不明而思有以明之苟但曰浑然全体则恐其如无星之秤无寸之尺终不足以晓天下於是别而言之界为四破而四端之说於是而立盖四端之未发也虽寂然不动而其中自有条理自有间架不是儱侗都无一物所以外边才感中间便应如赤子入井之事感则仁之理便应而恻隐之心於是乎形如过庙过朝之事感则礼之理便应而恭敬之心於是乎形盖由其中间衆理浑具各各分明故外边所遇随感而应所以四端之发各有面貌之不同是以孟子析而为四以示学者使知浑然全体之中而粲然有条若此则性之善可知矣然四端之未发也所谓浑然全体无声臭之可言无形象之可见何以知其粲然有条如此盖是理之可验乃依然就他发处验得凡物必有本根性之理虽无形而端的之发最可验故由其恻隐所以必知其有仁由其羞恶所以必知其有义由其恭敬所以必知其有礼由其是非所以必知其有智使其本无是理於内则何以有是端於外由其有是端於外所以必知有是理於内而不可诬也故孟子言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是则孟子之言性善盖亦遡其情而逆知之耳仁义礼智既知得界限分晓又须知四者之中仁义是个对立底关键盖仁仁也而礼则仁之着义义也而智则义之藏犹春夏秋冬虽为四时然春夏皆阳之属也秋冬皆隂之属也故曰立天之道曰隂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是知天地之道不两则不能以立故端虽有四而立之者则两耳仁义虽对立而成两然仁实贯通乎四者之中盖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故仁者仁之本体礼者仁之节文义者仁之断制智者仁之分别犹春夏秋冬虽不同而同出乎春春则春之生也夏则春之长也秋则春之成也冬则春之藏也自四而两自两而一则统之有宗会之有元矣故曰五行一隂阳隂阳一太极是天地之理固然也仁包四端而智居四端之末者盖冬者藏也所以始万物而终万物者也智有藏之义焉有终始之义焉则恻隐羞恶恭敬是三者皆有可为之事而智则无事可为但分别其为是为非尔是以谓之藏也又恻隐羞恶恭敬皆是一面底道理而是非则有两面既别其所是又别其所非是终始万物之象故仁为四端之首而智则能成始能成终犹元气虽四德之长然元不生於元而生於贞盖由天地之化不翕聚则不能发散理固然也仁智交际之间乃万化之机轴此理循环不穷脗合无间程子所谓动静无端隂阳无始者此也 答叶味道【贺】 所喻既祔之後主不当复於寝此恐不然向见陆子静居母丧时力主此说其兄子寿疑之皆以书来见问因以仪礼注中之说告之渠初乃不曾细看而率然立论及闻此说遂以为只是注说初非经之本文不足据信当时尝痛辟之考订甚详且以为未论古礼如何但今只如此卒哭之後便除灵席则孝子之心岂能自安邪其後子寿书来乃伏其谬而有他日负荆之语今偶不见当时往还旧牍因更以他书考而论之如大戴礼诸侯迁庙篇云君及从者皆玄服则是三年大祥之後既除丧而後迁矣其词但告迁而不言祔则是既祔之後主复於寝而至此方迁於庙矣如谷梁云易檐改涂礼志云更衅其庙则是必先迁高祖於太庙夹室然後可以坏衅其故庙而纳祖考之主又俟迁祖考於新庙然後可以坏衅其故庙而纳新祔之主矣如左氏云特祀於寝而国语有日祭之文【韦昭曰谓日上食於祖祢】则是主复寝後犹日上食矣但谷梁所谓练而坏庙乃在三年之内似恐太速礼志所谓衅庙而移故主乃不俟其庙之虚而遽坏之恐非人情左氏所谓祔而作主则与礼经虞主用桑者不合所谓烝尝禘於庙则与王制丧三年不祭者不合【疑左氏所说乃当时之失杜氏因之遂有国君卒哭而除服之说皆非礼之正大率左氏言礼多此类也】皆不足信而国语日祭月祀时享既与周礼祀天神祭地只享人鬼之名不合韦昭又谓日上食於祖祢月祀於曾高时享於二祧亦但与祭法略相表里而不见於他经又主既复寝而日祭之则其几筵未知当俟临祭而後设耶或常设而不除也此类皆无明文更当详考又古者庙有昭穆之次昭常为昭穆常为穆故祔新死者於其祖父之庙则为告其祖父以当迁他庙而告新死者以当入此庙之渐也今公私之庙皆为同堂异室以西为上之制而无复左昭右穆之次一有递迁而羣室皆迁而新死者当入於其祢之故室矣此乃礼之大节与古不同而为礼者犹执祔於祖父之文似无意义然欲遂变而祔於祢庙则又非爱礼存羊之意窃意与其依违牵制而均不免为失礼曷若献议於朝尽复公私之庙皆为左昭右穆之制而一洗其缪之为快乎 答叶味道 祔说向尝细考欲以奉报意谓已遣今承喻却未收得必是不曾遣去然今又寻不见大抵礼注谷梁皆谓练而迁庙大戴礼诸侯迁庙其说亦然此是古人必以练而迁其几筵於庙而犹日祭之如横渠之说然今人家庙只有一间祖考同之岂容如此况又已过时只得从温公之仪亦适当世人情之宜虽考之於古少有不同要未为大失礼也钱君所论亦甚精详但谓既祔之後主不当复於寝则似未安盖祔与迁自是两事祔者奉新死之主以祭於其所当入之祖庙而并祭其祖若告其祖以将迁於他庙【若适士二庙则此祖已当迁於夹室矣】而告新死者以将迁於此庙也既告已则复新死者之主於寝而主亦未迁比至於练乃迁其祖入他庙或夹室而迁新死者之主於其庙耳其未迁於庙与既迁而未祥馈羞自如他日如此则庙自不虚寝亦有馈皆非如钱君所虑也顷年陆子寿兄弟亲丧亦来问此时以既祔复主告之而子静固以为不然直欲於卒哭而祔之後彻其几筵子寿疑而复问因又告之以为如此则亦无复问其礼之如何只此卒哭之後便彻几筵便非孝子之心已失礼之大本矣子静终不谓然而子寿遂服以书来谢至有负荆请罪之语今钱君之论虽无子静之薄而其所疑亦非也不知味道看得如何幸更与钱讲之复以见告也 答叶味道 五服饮食居处之节昨尝闻其略但丧大记有叔母世母故主宗子食肉饮酒之文注云义服恩轻不知自始死至未葬之前可以通行何如但一人向隅满堂不乐服既不轻而饮食居处独不为之制节可乎 礼既无文不可强说窃意在丧次则自当如本服之制归私家则自如其或可也 丧大记三年之丧禫而从御吉祭而复寝期居庐终丧不御於内者父在为母为妻齐衰期者大功布衰九月者皆三月不御於内不知小功缌独无明文其义安在 礼既无文即当自如矣服轻故也 亲迎男女遭丧之礼曾子问之详矣今有男就成於女家久而未归若婿之父母死女之本丧如之何若女之父母死其女之制服如之何 此乃原头不是且放在涂之礼行之可也然既嫁则服自当降既除而归夫家耳 曾子问曰婚礼既纳币有吉日女之父母死则如之何孔子曰婿使人吊如婿父母死则女之家亦使人吊【云云】如未有吉日独不当吊乎 恐无不吊之理 贺去冬侍坐承斟酌古今之制谓居丧冠服当与吉服称其制度等级已略言及近见亲戚有居母丧用温公寛袖襴衫布幞头取其与吉服相符而又加首絰要絰而去温公之布四脚不知可行否 今考政和五礼丧服却用古制凖此而行则亦无特然改制之嫌却恐吉服须讲求一酌中制度相与行之耳昔侍先生见早晨入影堂焚香展拜而昏暮无复再入未知尊意如何 向见今赵丞相日於影堂行昏定之礼或在燕集之後窃疑未安故每常只循旧礼晨谒而已 按杂记姑姊妹其夫死而夫党无兄弟使夫之族人主丧妻之党虽亲不主【此谓姑姊妹无子寡而死也】夫若无族矣则前後家东西家无有则里尹主之或曰主之而祔於夫之党【妻之党自主之非也夫之党其祖姑也】今贺有姑其夫家【阙】反归父母家既耆耄他日舍兄弟侄之外无为主者但不知既无所祔岂忍其神之无归乎 古法既废邻家里尹决不肯祭他人之亲则从宜而祀之别室其亦可也 女子适人为父母服期传云不贰斩也贱妇丧母遂於既葬卒哭而归继看丧大记曰丧父母既练而归期九月既葬而归注云归谓归夫家也其既葬而归者乃妇人为祖父母为兄弟之为父後者耳贺虽令反终其月数而误归之月不知尚可补填乎因思他人或在母家彼此有所不便不可以待练之久其不可以不归也又如之何 补填如今追服意亦近厚或有不便归而不变其居处饮食之节可也衣服则不可不变此亦以意言之深恐不免汰哉之诮也 答叶味道 省闱想甚得意奏名必在前列但尚未见後场题目不知主司意乡如何要之得失已有定分人徒自为扰扰耳改字不若只就旧名之为安门生之礼若在高等恐例须谒见即不可废若只在行间亦不必诣之也礼书未能得了而衰病日侵恐未必能究竟此事也汉卿必时相见四方更有何朋友在都下凡百宜以谨密为上事了能一过此相聚否李敬子尚留此志尚坚苦不易得但看义理未甚明彻细密耳 答徐居甫 寓向看五峯言天理人欲同行而异情同体而异用两句颇疑同体异用之说然犹未见真有未安处今看得天理乃自然之理人欲乃自欺之情不顺自然即是私伪不是天理即是人欲二者面目自别发於人心自不同寓常验之举动间苟出於天理之所当为胷中自是平正无有歉愧自是寛泰无有不足接人待物自是无乖忤学者虽不常会如此要是此心存时便如此此心不存则不如此须是读书讲义理常令此心不间断则天理常存矣若有放慢时节任人欲发去则胸中自是急迫麤率自是不公不正为不善事虽不欲人之知胸中自是有愧赧然亦自不可揜如何要去天理中见得人欲人欲中见得天理二者夐然判别恐说同体不可亦恐无同行之理若曰心本为利却假以行与那真於为义者其迹相似如此说同行犹可今下天理人欲字似少分别未审是然否 顷与钦夫商量此两句谓同行异情者是谓同体异用者非请更详之 志於道据於德依於仁一章集注之说备矣寓看来一节密似一节志於道则心心念念惟在人伦日用之所当行者决不向利欲边去其志定矣据於德如孝亲悌长等事皆吾所自得而行之者虑有照管不到时节当据守之而勿失则吾之所得者实矣依於仁则全其本心之德而不间於人欲之私生生之体自流行不息工夫至此亦云熟矣此三节自立脚大纲以至工夫精察如此志道即夫子志学处以等级次第言耳据德大略如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之类谓其能守也依仁如贫而乐富而好礼谓其不违仁也游於艺是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未知此说通否 此段看得好但所引贫富者不相似 孝弟为仁之本章注谓仁者心之德爱之理顔渊问仁章又谓仁者心之全德合二处推明其说未审当否心德则生道也盖天地以生物为心故人得之以为心者谓之仁其体则同天地而贯万物其理则统万善而包四端论其名状则冲和温粹浑龎涵蓄常生生不死乃得谓之仁焉此即乾之元在四时而为春者也以仁而主四者则随其地分发为羞恶为辞逊为是非莫不各当其所若不以仁为主而以别个为主则但见不相对副但见乖隔不顺且天地失其所以为主而人亦不得其所以生者矣此所以言仁专一心之德者岂不以其纲维管摄之妙乎敬爱之理只从孝弟发明自孝弟而推原其本则惟有此理已耳所谓以仁为孝弟之本是也孝弟而扩充其用则为仁民爱物之事所谓为仁以孝弟为本是也窃恐心之德以专言爱之理以偏言专言之本则发为偏言之用偏言之用则合於专言之本不可以小大本末二之也自仁道之不明也人惟拘於气禀蔽於私欲则生道有息而天理不行否隔壅塞不能贯通如人疾病血气不运於四支则手足顽麻不知痛痒而医者亦谓之不仁人能有以体乎仁必其无一毫之私得以间其生生之体使之流行贯注无有不达无有不徧然後为能全其心之德爱之理也此顔子之克已仲弓之敬恕与圣人居处恭执事敬博学笃志切问近思等处正欲使工夫缜密也必磨洗荡涤其私使无一毫之留所以唤此仁使之充长条达无不周徧则心德自全而仁斯在我矣伏乞严喻 此段大意得之但爱之理未可以用言耳更味之久当浃洽自见得失也 敬之一字初看似有两体一是主一无适心体常存无所走作之意一是遇事小心谨畏不敢慢易之意近看得遇事小心谨畏是心心念念常在这一事上无多歧之惑便有心广体胖之气象此非主一无适而何动而无二三之杂者主此一也静而无邪妄之念者亦主此一也主一盖兼动静而言静而无事惟主於往来出入之息耳未审然否 谓主一兼动静而言是也出入之息此句不可晓寓一日访蕃叟先生因说孟子尽心知性处陈先生云人须是知得始得若不知得就事上做得些小济得甚事寓以为此说甚然陈先生问尽其心者作如何说寓对言心统性情会衆理而妙万物者也心最难尽惟是知得性方能尽得心能尽其心者以知其性故也盖性者理之得於天而自然者也如君之仁父之慈子之孝以至於日用之所当为者皆有个根原来历处惟知之无一毫之不尽无一节之不极然後吾心之体至通至明无所蔽惑斯为尽其心矣陈先生以为不然乃言甚事不从心生只要尽得此心凡所存主凡所动作起居使合於理便是尽得此心此心既尽则自能知性如耳之听正声目之视正色手足举动合礼皆是性寓云向所闻於先生长者与此不同耳目手足只是形耳目手足之所以能如此者方是性陈先生曰某之所以与朱丈不同者正以此耳公下稍自知某说为是某之用意不同恐难猝合寓所闻如此未得其精但尽其心者知其性也一句书上一个者字下应一个也字不知语脉当如何说寓之所对不畔尊旨否 此段论得甚好但恐下稍不长进则反见彼说为是耳今日正好着力也 寓向在道院问亲迎礼先生言亲迎以来从温公妇入门以後从伊川云庙见不必候三月只迟之半月亦可盖少存古人重配着代之义今妇人入门即庙见盖举世行之近见乡里诸贤颇信左氏先配後祖之说岂後世纷纷之言不足据莫若从古为正否 永嘉有仪礼之学合见得此事是非左氏固难尽信然其後说亲迎处亦有布几筵告庙而来之说恐所谓後祖者讥其失此礼耳 礼支子不祭祭必告宗子然诸侯之嫡子已是袭爵其次子始立宗大夫士以嫡子为宗所以上承祖宗之重下垂百代之传而不敢少慢者後世礼教不明人家多以异姓为後寓所见乡里有一人家兄弟二人其兄早亡无後遂立异姓为後後来弟却有子及举行祭礼异姓子既为嫡主与凡题主及祝版皆用其名若论宗法祭惟宗子主之其他支子但得预其祭而已今异姓为後者既非祖宗气血所传乃欲以为宗子而专主其祭乎寓意欲以从弟之长者共主其祭事亦同着名行礼庶几祖先之灵或歆享之不知可以义起否伏乞裁教 立异姓为後此固今人之失今亦难以追正但预祭之时尽吾孝敬之诚心可也 行吊之日不饮酒食肉此古人因变而变常为得情性之正然先王制礼因人情而为之节文必情与文称乃为得宜寓恐吊丧之日不饮酒食肉可以施於有服之亲或情分之厚者若吊泛常之人只当於行吊之时不饮酒食肉吊毕则复常既与死者平时分疎但只少变平日以存古意可也未审尊意以为然否 有服则不但吊日不饮酒食肉矣其他则视情分之厚薄可也 答徐居甫 君子之道费而隐章 鸢飞鱼跃是子思吃紧为人处必有事焉而勿正心是孟子吃紧为人处皆是要人就此瞥地便见得个天理全体若未见得且更虚心涵泳不可迫切追求穿凿注解也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盖夫妇则情意密而易於陷溺不於此致谨则私欲行於玩狎之地自欺於人所不知之境人伦大法虽讲於师友之前亦未保其不坏於幽隐之处傥知造端之重隐微之际恐惧戒谨则是工夫从里面做出以之事父兄处朋友皆易为力而有功矣 本只是说至近处似此推说亦好 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恐非谓天能生覆而不能形载地能形载而不能生覆人犹有憾处恐只在於隂阳寒暑之或乖其常吉凶灾祥之或失其宜品类之枯败夭折而不得遂其理此虽天地不能无憾人固不能无憾於此也 既是不可必望其全便是有未足处 两端谓衆论不同之极致都是就善处说如断狱一人以为当死一人以为当罚今酌其中而行之否 然所谓中非如子莫之所执也 鬼神为德注云体物是其为物之体不知此体字是体用之体还复是体质之体 鬼神者气之往来也须有此气方有此物是为物之体也 答徐志伯【浩】 示喻堂铭极荷不鄙三数年来不敢开口道一字尚且无着身处今安敢为此以重其罪又使余波所溅及於贤者乎兼堂中四壁环列前辈之象吾乃幅巾便服而游燕寝卧於其中似亦非便乡闻刘子澄在衡阳作朱陵道院自居正堂而以两庑为前贤祠堂尝窃疑其非是恨渠已去不及正之也横渠先生亦言传得夫子画像而无可设之处正为此耳幸试思之此虽细故其间亦自不容无义理也 答邓卫老【絅问近思録】 乾健也健而无息之谓乾 如何见得天之健处 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云云】絅谓偏言一事仁之用也专言四者仁之体也仁之用莫若爱仁之体则爱有所不能尽必包四者论之而後仁之体可见 仁之一事乃所以包四者不可离其一事而别求兼四者之仁也 满腔子是恻隐之心莫只是不馁否心要在腔子里莫只是不放却否所谓腔子之义岂禅俗语耶 腔子犹言躯殻耳只是俗语非禅语也满腔子只是言充塞周徧本来如此未说到不馁处下句所说得之凡物有本末不可分为两段事洒扫应对是其然必有所以然絅窃谓是其然者人事也所以然者天理也下学而上达也 大槩是如此更详玩之 杨子拔一毛不为【云云】絅窃谓三子皆执一而不知权故也使杨子之拔一毛不为施之在陋巷之时即顔子矣墨子之摩顶放踵施之三过其门不入之时即禹矣故所谓中者惟可与权者能之 杨墨学不足以知道其心偏而不中岂复能为禹顔之事可更思之 昔受学於周茂叔每令寻顔子仲尼乐处所乐者何事絅谓孔顔之所乐者循理而已矣 此等处未易一言断且宜虚心玩味兼考圣贤为学用力处实下功夫方自见得如此硬说无益於事也曾点漆雕已见大意絅谓大意者得非天理流行之妙圣贤作用之气象与二子胸中洒落无一毫亏欠安行天理之至盖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但二子已能窥测乎此未必身造乎此也故曰已见大意 且如此说亦未有病然须实下功夫真有见处方有意味耳 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德自此絅谓夹持者岂内外并进之谓乎直上者岂进进不已之谓乎 直上者不为物慾所累而倒东来西之谓也 视听思虑动作皆天理也人但於其中要识得真与妄尔 识字是紧要处要识得时须是学始得 横渠先生谓范巽之曰吾辈不及古人病源何在巽之请问先生曰此非难悟设此语者盖欲学者存意之不妄庶游心寖熟有一日脱然如大寐之得醒耳 横渠先生之意正要学者将此题目时时省察使之积久贯熟而自得之耳非谓只要如此说杀也 明道先生曰某写字时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学絅谓此正在勿忘勿助之间也今作字怱怱则不复成字是忘也或作意令好则愈不能好是助也以此知持敬者正勿忘勿助之间也 若如此说则只是要字好矣非明道先生之意也伊川在讲筵不曾请俸又不求封叙絅谓若是应举得官便只当以常调自处虽陈乞封?可也 本以应举得官则当只以常调自处此自今常人言之如此可也然朝廷待士却不当如此伊川先生所以难言之也但云其说甚长则是其意以为要当从科举法都改变了乃为正耳近看韩魏公论不当使道士於正殿设醮而不知设醮之非亦是此类须说到废道士而罢设醮方是究竟也 介甫言律是八分书絅谓八分者岂王氏谓其深刻犹未及於十分也 律所以明法禁非不有助於教化但於根本上少有欠阙耳八分是其所长处二分乃其所阙此言是他见得者盖许之之词非讥之也 治天下不由井地终无由得平周道只是均平又曰井田卒归於封建乃定絅按张氏言治大抵以井田封建为主程先生论封建颇取柳子厚之说而范唐监亦推广之至胡氏管见乃力诋子厚并排苏范其说反与程门不合何也 遗书中只有一条论封建而取柳子厚者其他处却不如此恐此一段乃记録之误也范氏说多苟简不足为法胡氏之论虽正然其言利害亦有所偏要之封建郡县互有利害但其理则当以封建为公耳此类且徐讲之非今日所急也 释氏之说若欲穷其说而去取之则其说未能穷固已化而为佛矣絅素不喜读异端之书然徒知其迹而未究其去着傥遇辨诘词必穷矣絅自度决不至陷溺则亦不至骋辨然一物不知君子所耻也不知於此当何以处之 理有未穷则胸中不能无疑碍虽不陷溺亦偶然耳况未必不陷溺耶至於欲骋辨而耻不知尤是末节不足言但穷理功夫不可有所遗然又当审其缓急之序也明道先生曰周茂叔窗前草不除去子厚观驴鸣亦谓如此又曰子厚闻生皇子【云云】絅谓此即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所得以为心者盖仁之事也圣贤千言万句所谓传心者惟此而已 大槩然矣但不可只如此说了便休须是常切玩味涵养也 答邓卫老 昨所示卷子久无便不得报所论鬼神者甚有条理不易看得如此但说乾健处云只行之一字便见草率之甚下文云云则又全不应所问矣恐可更深思而详说之也又以杨墨为学仁义而过亦非是彼乃正为不识仁义耳非学之过而不得中也曾点之说乃不真实之尤者今亦未须便论见处且当理会如何是实下功夫底方法次第而用力焉久当自有得耳若只如此揣摸笼罩将去即人人会说更要高妙亦得但不济事反害事耳 答张敬之【显父】 梁惠王移民移粟之政周官廪人之职未尝废孟子非之者岂以惠王不知仁政之本耶 此无异议但当熟玩孟子所说王政之始终其措置施行之方略次第耳 孟子答齐宣王爱牛一段 此等处与上章亦无甚异但要熟读详玩耳 必有事焉一段显父谓此二者界限极难分别盖不致力则便无所事而几於忘才着意则未免预期欲速而流於助但将心平铺谨守则又未见脱洒处 此一段依孟子本文只合就养气上说集注言之备矣明道先生移就持敬上说却是养气已前一段事功夫虽密然恐不若且依孟子看也 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夷子既知此说便当一亲疎合贵贱方得今却曰施由亲始则是又将亲疎对待而言岂非吾之爱又有差等哉其词气抵牾信乎遁而穷矣 夷之所说爱无差等此是大病其言施由亲始虽若粗有差别然亦是施此无差等之爱耳故孟子但责其二本而不论其下句之自相矛盾也夷之所以卒能感动而自知其非盖因孟子极言非为人泚之心有以切中其病耳此是紧要处当着眼目也 滕文公之问逾迫而孟子所以答之者若无可为谋者极其规模所就亦不过太王畏天保国之事至於万章之问宋而孟子遽以成汤乐天之事反覆告之岂滕之地褊小不足以有为而王偃灭滕伐薛败诸侯之兵果有可畏之实耶 强弱者势也得失者事也宋滕之强弱有异故其得失之效不同但其一事之如此而为得如此而为失则其理未尝不同耳若曰以强弱为得失则是强者常得弱者常失也岂其然乎 以善服人则有心於求胜故人得以胜之以善养人则至诚乐与而人自心悦诚服其原亦判於公私义利之间也 以善服人者惟恐人之进於善也如张华之对晋武帝恐吴人更立令主则江南不可取之类是也以善养人者唯恐人之不入於善也若汤之事葛遗之牛羊使人往为之耕之类是也 孟子既以智为始圣为终则智者致知之事圣者极至之名其终复曰智巧圣力是智反妙於圣矣南轩以为论学则智圣有始终之序语道则圣之极是智之极者也此说似可以破前所疑不知如何 智是见得彻之名圣是行得到之号有先後而无浅深也圣而不智如水母之无虾亦将何所到乎 孟子谓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而周子有五性感动而善恶分是又以善恶於动处并言之岂孟子就其情之未发而周子就其情之已发者言之乎 情未必皆善也然而本则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唯反其情故为恶耳孟子指其正者而言也周子兼其正与反者而言也庄子有遁天倍情之语亦此意也顷蒙见教云往者同安因闻钟声遂悟收心之法显父不揆验之信然 当时所说闻钟声者本意不谓如此但言人心出入无时钟之一声未息而吾之心已屡变矣 潮汐月临子午则潮生其理谓何岂以子者阳之始午者阳之极月为隂属故其气交激而至此耶 潮汐之说余襄公言之尤详大抵天地之间东西为纬南北为经故子午卯酉为四方之正位而潮之进退以月至此位为节耳以气之消息言之则子者隂之极而阳之始午者阳之极而隂之始卯为阳中酉为隂中也 答张敬之 向所示问目看得路脉全未是又多未晓此章之正意而遽引他说以杂乎其间展转相迷彼此都晓不得不济得事且当依傍本文逐句逐字解释文理令其通透见得古人说此话是此意了更将来反覆玩味久之自有见处不须如此比类也圣智巧力之说则已得之矣此便是看他处底様子也又论圣贤优劣此亦是痴人比较父祖年甲高下之说学问工夫都不在此枉费心思言语之力也 答丁宾臣【硕】 十二月十一日熹叩首上启丁君省元老友顷幸接承便辱垂问虽喜用意之高远然窃观容止之间未甚和粹意其未似圣门学者气象而所问又太多而不切有不容以一词相反复者用是默默不知所对及承访逮至於再三而不免少露鄙怀则足下已艴然於色而不欲闻矣自是以来彼此之怀终不相悉而今者承书遂有督过之意三复以还愧怍亡已夫道在生人日用之间而着於圣贤方册之内固非先知先觉者所独得而後来者无所与也又非先知先觉者所能专而使後来者不得闻也患在学者不能虚心循序反复沈潜而妄意躐等自谓有见讲论之条则又不过欲人之知已而不求其益欲人之同已而不求其正一有不合则遂发愤肆骂而无所不至此所以求之愈迫而愈不近也足下诚以是而深思之则熹之前日所以告足下者已悉矣足下之学其是非得失亦明矣如以为然继此见问敢不敬对如曰不然则高明之藴必有非愚昧所及知者幸寛其咎而姑自信其说焉可也惠贶江蟹感领至意江茶五瓶少见微意布则例不敢受前日柯国材之子来馈亦已却之非独於左右为然也 答丁宾臣 来喻富贵利达莫非天命轩冕傥来似未可必足见信道之笃然反复其言乃於得失之间未免有尤人之意似又全未得力何耶末由面扣临风驰想切冀以时自爱益逊志於义理之学是所愿望 答郑 【艮】 示及疑义足见勉学之意已略奉答但大抵用意未尽亲切更宜虚心详味未要生疑只且似林一之看养气章顺文看去足矣久之自当有见处有疑处也 答黄嵩老 大抵人情苦於犹豫多致因循一向嬾废今但心所欲为向前便做不要迟疑等待即只此目下顷刻之间亦须渐见功效矣年运易往时不待人况中岁以後尤宜汲汲也 答黄令裕 示喻道之大本未有真见之期此只是急迫之病道之大本岂别是一物但日用中随事观省久当自见然亦须是虚心游意积其功力庶几有得若一向如此急迫则方寸之间躁扰不宁终无可得之期矣 答黄令裕【一作黄敬之】 所喻日用功夫甚亲切但更就此勉力为佳然书策亦不可废若一向如此又恐偏枯别生病也左氏之说未暇及此若论当读之书何止左氏但朋友只看论语孟子已无余力何暇更及他书也 答黄令裕【一作黄敬之】 收书虽见乡道之切然更宜寛以居之使其优柔渐渍有以自得乃为有益正不在如此迫切也大学文义通贯所不难见须更反复要见下手用力处而从事焉乃为有诸已耳若只如此安排布置口说得行未至未当得功夫也 考异 答徐子融有性无性之说不容不结束【一作结抹】 【第二十版】 安能必二公之见从【安能一作安敢】 【第二十二版】 答宋深之大学是圣门最初用功处然此等处【一作然此等语 第二十五版】 晦庵集卷五十八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晦庵集> 卷五十九钦定四库全书 晦庵集卷五十九 宋 朱子 撰书【问答一本作知旧门人问答】 答林正卿 季通书来亦谓正卿甚进不知乃有异论如此此正是渠病处盖不先其在已而欲广求於外所以向里不甚得力又不察学者才识之高下而槩欲其无所不知所以误得他人亦多驰骛於外吾人当识其好处而略其所偏也闻渠谪居却能自适亦甚不易归期正不须问旬呈亦不必求免如陈了翁曾作谏官及被谪犹着白布衫系麻鞋赴旬呈朝廷行遣罪人正欲以此困辱之若必求免是不受君命也不受君命不受天命也而可乎所论易大槩得之但时事人位等字说得太早今只可且作卦爻看看得通透了到推说处方说得平居无事处时应事之法是第二节事也如乾之初九只是阳气潜藏之象未可发用之占耳若便着个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隐而未见行而未成底人坐在里面便死杀了非所谓洁静精微者若会得卦爻本意却不妨当此时居此位作此人也顷年尝因人问易应之曰公曾看灵棋课否易之模様便只是如此也後有人问岂以其不足告而云尔耶此错认了话头也试思之 答林正卿 观变於隂阳而立卦发挥於刚柔而生爻 分奇偶便是画积画便成卦卦中看画便是爻若如所说只是引证作文不知四句之义又如何说谚所谓囫囵吞枣者是也何由知其味耶 伏羲画卦以写隂阳之变化文王周公作彖爻辞以决天下之疑孔子作彖象传以推明事物当然之理然爻画既具而三者已备乎其中前圣後圣互相发明耳 此说近之然亦未尽 所以名卦之例非一端有兼取二义二象者有专取二义者有专取二象者有兼取二象与人情者有专取人情者有兼取一象与隂阳之位者有取爻画之多寡者有取爻画兼二象者有取变卦者有取爻画之形与二义者有不可晓者 且逐卦玩索当见各有意味不须如此安排贪多涉浅劳心费力不济得事 家人卦乾刚也施於家则离兑说也施於家则乱坤静也施於家则废震动也施於家则扰坎艮非所取义惟明而顺家之道也 穿凿得不好 革与睽相类睽上火下泽则不相入此火在泽下有变革之理睽中女在前少女在後有相离之义而此以中女继少女故曰革 凿 豫四以震体之阳为隂主如大臣转天下之危为安上无为而下佚乐故曰豫 此等处孔子分明说顺以动豫理甚分明安得舍之而自为说耶大病只是着力安排不曾虚心玩味耳中孚外刚中柔至诚恻怛之人也 得无色厉内荏之奸耶大抵此一类都不是此特其小失耳 以伏羲易观之则看先天图如寒暑往来隂阳代谢若有推排而又莫知其所以然者以文王周公易观之则六十四卦之名乃十八变以後之私记三百八十四爻乃三变奇偶之私记潜龙牝马等物如今之卦影勿用利有攸往等语如今断卦之文以孔子易观之则卦名者时也事也物也初二三四五上者位也而初上又或为始末之义九六者人之才也处某事居某时用某物其才位适其所当则吉不然则凶【始末一本作始终】 此说近之然乃知此而又不免为前段之支蔓穿凿何耶【然乃一本作然既】 易有取两卦象以为法者有取卦名之义而思所以处之者有取二义而思所以处之者 亦不必如此笼罩 易疏论连山归藏一以为伏羲黄帝之书一以为夏商之书未知孰是 无所考当阙之 论上下二经为文王所分果可信否 亦不必论 论六十四卦重於伏羲果否 此不可考或耒耜市井已取重卦之象则疑伏羲已重卦或者又谓此十三卦皆云盖取则亦疑词未必因见此卦而制此物也今无所考只说得到此以上当且阙之但既有八卦则六十四卦已在其中此则不可不知耳 答林正卿 所示易疑恐规模未是盖读书之法须是从头至尾逐句玩味看上字时如不知有下字看前句时如不知有後句看得都通透了又却从头看此一段令其首尾通贯然方其看此段时亦不知有後段也如此渐进庶几心与理会自然浃洽非惟会得圣贤言语意脉不差且是自己分上身心义理日见纯熟若只如此匆匆检阅一过便可随意穿凿排布硬说则不唯错会了经意於已分上亦有何干涉耶且如看此幅纸书都不行头直下看至行尾便只作旁行横读将去成何文理可试以此思之其得失亦不难见也 答林正卿 季通云亡凡在同志无不痛伤然人生要必有死迟速远近亦何足较闻其临行却甚了了区处付属皆有条理亦足强人意也所示中庸疑义略此条析奉报大率朋友看文字多有浅迫之病浅则於其文义多所不尽迫故於其文理亦或不暇周悉兼义理精微纵横错综各有意脉今人多是见得一边便欲就此执定尽废他说此乃古人所谓执德不弘者非但读书为然也要须识破此病随事省察庶几可以深造而自得也 答曹元可 示喻为学之意仰见造诣之深不胜叹仰然尝闻之为学之实固在践履苟徒知而不行诚与不学无异然欲行而未明於理则所践履者又未知其果何事也故大学之道虽以诚意正心为本而必以格物致知为先所谓格物致知亦曰穷尽物理使吾之知识无不精切而至到耳夫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而其精藴则已具於圣贤之书故必由是以求之然欲其简而易知约而易守则莫若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之篇也是以顷年尝刻四古经於临漳而复刻此四书以先後其说又略述鄙意以附书後区区於此所以望於当世之友朋者盖已切矣归来只有数本皆为知识持去不得纳呈然彼间相去不远自可致之不难也读之有得复以见教千万之望 答李巽卿 所喻进学处事之意省察警惧固当如此然头绪太多却成纷扰但将圣贤之书小立程课熟读深思反复玩味以栽培浇灌自有长进处不必如此闲计度也 答程次卿 示喻存心之说此固为学之本然来喻又有所谓有是事必有是理者不知又何从而察之耶若如所谓当应事然後思是事之理当接物然後思是物之理则恐思之不豫而无所及若豫讲之则又?於所谓出位而思念虑纷扰之病窃意用力之久必有说以处此矣幸明告我得以反复之 答龚惟微 闻进学不倦之意甚幸甚幸但春秋之说向日亦尝有意而病於经文之大略诸说之太烦且其前後抵牾非一是以不敢妄为必通之计而姑少缓之然今老矣竟亦未敢再读也来喻以为他处皆可执其一说以为据独即位之说为难通愚恐其所执之说未必圣人之真意而非独即位之说为无据也若只欲为塲屋计则姑取其近似而不害理者用之若欲真实为学则不若即他书之易知者而求之庶明白而不差也 答龚伯着 示喻以门户之故不免两用其心於道全未有得此今日士子之通患但穷达有命非可力求若其有之当不待求而自至如其无之求亦奚益惟道义在我人皆有之而求无不得今乃以彼而易此其於利害之筭可谓舛矣愿以此而反思之庶乎其有决也 答汪叔耕 十月二十三日熹扣首啓叔耕茂材郷友辱书并示诗文论说甚富三复不置足以见乡道之勤卫道之切而所以用力於词章者又若是其博而笃也顾惟衰晚於道既无所闻不足以堪见予之意而少日粗亲笔研终不能窥作者藩篱且自觉其初无补於身世遂用絶意弃去不为今数十年矣又无以知所论之中失而上下其说也然私窃计之乡道之勤卫道之切不若求其所谓道者而修之於已之为本用力於文词不若穷经观史以求义理而措诸事业之为实也盖人有是身则其秉彛之则初不在外与其乡往於人熟若反求诸已与其以口舌驰说而欲其得行於世孰若得之於已而一听其用舍於天耶至於文章一小伎耳以言乎迩则不足以治已以言乎远则无以及人是亦何所与於人心之存亡世道之隆替而校其利害勤恳反复至於连篇累牍而不厌耶足下志尚高远才气明决过人远甚而所以学者未足以副其天资之美熹窃惜之又念其所以见予之厚而不忍忘也不敢不尽其愚足下试一思之果能舍其旧而新是图则其操存探讨之方固自有次第矣请继今以言人还姑此为报向寒千万以时为亲自爱不宣熹再拜 答汪叔耕 来书所论向来为学次第足以见立志之高矣然杂然进之而不由其序譬如以枵然之腹入酒食之肆见其肥羮大胾饼饵脍脯杂然於前遂欲左挐右攫尽纳於口快嚼而亟吞之岂不撑肠拄腹而果然一饱哉然未尝一知其味则不知向之所食者果何物也今承来喻将欲损其逐末玩华之习而加反本务实之功则善矣然所论周程传授次第恐亦有未易言者而以太极图为有单传密付之三昧则又近世学者背形逐影指妄为真之弊也夫道在目前初无隐蔽而衆人沈溺胶扰不自知觉是以圣人因其所见道体之实发之言语文字之间以开悟天下与来世其言丁宁反复明白切至惟恐人之不解了也岂有故为不尽之言以愚学者之耳目必俟其单传密付而後可以得之哉但患学者未尝虚心静虑优柔反覆以味其立言之意而妄以已意轻为之说是以不知其味而妄意乎言外之别传耳不欺论中所谈儒佛同异得失似亦未得其要至论所以求乎儒者之学而以平其出入之息者参之又有忘心忘形非寐非寤虚白清镜火珠静月每现辄变之说则有大不可晓者不知儒者之学自六经孔孟以来何尝有是说而吾子何所授受而服行之哉所以求之者如是之杂无怪乎愈求而愈不得也而反自谓将从主静持敬应事接物以求之则有没世而不能达者是岂应事接物主静持敬之罪哉如此不已不唯求之不得而已愚恐其必将有狂易丧心之患窃为吾子忧之不敢不以告也幸且置此而即圣贤之言平易明白之处虚心平气熟玩而躬行之玩之深则理自明行之笃则力自进持之以久亹亹而上达焉则道体精微之妙圣贤亲切之传不待单传密付而已了然心目之间矣其他所论亦尽有合商量处未暇悉陈然根本若正则此等枝叶亦不待辨而明矣史论却胜他书然姑少後之而先其本则其所至又当不止此也大学章句一本附往古人为学规模及今日用力次第尽在此矣幸试详之勿以为老生常谈而忽之也 答李元翰 元翰前日说得尽近似今看所示又说开了盖前日所说尤非实见故把捉不定又会走作尔如前日云存得此心即便是仁此句甚好但下面说合於心者行之不合於心者勿为又说从义上去了不干仁事矣今所写来者乃先存得此心一句便只说合於心为之【云云】却是全说不符也今且只以孟子仁人心也义人路也两句看来便见仁义之别盖仁是此心之德才存得此心即无不仁如说克己复礼亦只是要得私欲去後此心常存尔未说到行处也才说合於心者【云云】则便侵过义人路底界分矣然义之所以能行却是仁之用处故学者须是此心常存方能审度事理如其不然则方寸之间自无主宰亦不复能审度可否而行所当行矣此孔门之学所以必以求仁为先盖此万事之原万事之本且要先识认得先存养得方有下手立脚处尔其他所论未稳者多但先看此一节久之自见得也 答陈与叔【梦良】 弟子职音韵 此非大义所系不暇深考 梦良窃意弟子职一章自先生施教弟子是则以下似言学莫先於立教【云云】自志无虚邪以下又详言其学之之功如此【云云】 此说得之然亦本无奥义不必如此之详也 梦良窃意弟子职一章论教学之方其所以敬亲事长从师受业与夫洒扫应对进退之要皆括乎是自二章至末十二章又分明条具其节目之详由早至夜周旋从事盖为纎悉其四章弟子馔馈注馈谓选具在食盖馔乃训具食馈训进食恐馈者是进具在之食疑进字误作选字未审如何又饭是为卒注既饭而食则卒义未能通五章三饮二斗注三饭必毁二斗及左执虚豆斗是何器毁义如何左执虚豆欲何用六章拚前枚祭枚字何训何用物搜歛所祭置之何地八章叶适已叶义如何【叶是箕舌此句即曲礼所谓以箕自乡者也】章措摠之法注摠设烛之束类今时何物【此段中小字先生批】 此数条多所未详但贰是周礼再贰一贰之贰盖必所食已尽而增益之也故执虚挟匕视其不足者而贰之但豆中有物而谓之虚此不可晓尔 大学明明德新民皆欲止於至善而传之一章结语止言自明而二章结语乃言无所不用其极 二章兼明自新新民之事故通结之下章又自正解止於至善之意初不相妨也 胡子知言曰天下莫大於心患在不能推之尔莫久於性患在不能顺之尔莫成於命患在不能信之尔不能推故人物内外不能一也不能顺故死生昼夜不能通也不能信故富贵贫贱不能安也先生尝以延平先生读正蒙书语示梦良此後五峯胡子书竟未敢看然此段语已尝熟诵自见得说心着大字推字性着久字顺字命着成字信字为有理恐大亦是与天地同体之意久只是常而不变之意成只是一定不易之意否 此段好但点出两处理会不得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程子曰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义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已也纯亦不已乃天德也有天德便可语王道其要只在谨独窃意其要在谨独莫是工夫无间断否 川流不息天运也纯亦不已圣人之心也谨独所以为不已学者之事也 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集注以上一截说仁之体下一截说仁之术而程子於此二截乃合而言曰欲令如是观仁可以得仁之体 程子合而言之上下句似不相应不若分作两截看然惟其仁者之心如此故求仁之术必如此也 答陈与叔 所示疑义各已批凿附回幸更思之且於义理上留心制度名物少缓亦不妨也 答方履之 杜门读书谢去场屋自计已决夫复何言逖闻高风第剧叹尚但所谓难者过之不复致疑此则泛泛悠悠恐不得力目前虽似无事向後无归宿处茫然如未始学者则恐不免却有多事之累也平生见朋旧间好资质而似此者多矣私心尝窃深叹惜之故不愿贤者之为之也因便寓书并此奉晓幸试思之以为如何也 答方若水【壬】 龙岩之行若问得实使无罪者不以寃死而有罪者无所逃刑此非细事也静退之说亦甚善但今亦未是教人求退只是要得依本分识廉耻不敢自衒自鬻以求知求进耳然亦须是读书穷理使方寸之间洞见此理知得不求只是本分求着便是罪过不惟不可有求之之迹亦不可萌求之之心不惟不得说着求字亦不可说着不求字方是真能自守不求人知也 答方子实【芹之】 昨者经由幸获一见别又数月岂胜驰情令叔来承书获审比日秋冷德履佳胜为慰熹比幸粗遣无足言长泰令兄幸得同事相去不远亦时相见也跋语殊犯不韪更勤刻画为愧益深耳示喻主敬之说先贤之意盖以学者不知持守身心散漫无缘见得义理分明故欲其先且习为端庄整肃不致放肆怠惰庶几心定而理明耳程子无适之适训之训往而读如字论语无适之适训专训主而读如的其音义皆不同不当以此而明彼细考之可见程子之云只是持守得定不驰骛走作之意耳持守得定而不驰骛走作即是主一主一即是敬只是展转相解非无适之外别有主一主一之外又别有敬也 答何巨元【进之】 杜门读书固为可乐而入居学校又可推以及人想贤者於此亦不惮应接之烦也示喻人物之说未知康节之意果如何但如来喻以隂阳分之似亦有理大抵先天图自复至乾为阳自姤至坤为隂隂阳所主既有淑慝之分则人物所禀亦不能无纯駮之辨也手探足蹑出於一时之谬说无足深论当时但以姤在上而复在下故以手足言之耳四端之说若以体用言之则体为首而用为末若自其发处而言则发之初为首而发之终为未二说亦不相妨熟玩之可见也匆匆奉报幸更思之有所未安复以见喻幸甚 答程成甫 熹服膺二先生之教有年矣虽幸得诵其诗读其书然犹以未得识其子孙为恨兹乃辱书欣感无量且承叙述世次行治之详使得闻之又叹大贤之後中间流落不偶至於如此甚者遂至沦陷隔絶而无闻独幸贤者於此乃能守其门户而不失其问学之传犹足以自慰也今郡博士又能屈致以为学校之重其所以望於贤者岂不欲其服先生之服诵先生之言行先生之行以警动其学者而勉励之哉荷意之勤敢申其说以致区区之意惟左右者念之 答窦文卿 辱书知进学不倦之意甚善甚善但自以不能致疑便谓贤於辨论而不能行者似有临深为高不求进益之病亦未免为自画也彼以空言生辨我以实见致疑自不相妨固不当以似彼为嫌而倦於探讨亦不当一槩视彼皆为空言而逆料其全无实见也顔子以能问不能以多问寡曷尝敢是已非人而自安於不进之地哉程先生说於不疑处有疑方是长进此不可不深念也知日诵四书时时省察此意甚善但不知何故都无所疑恐只是从头读过不曾逐段思索玩味所以不见疑处若果如此则不若且看一书逐段思索反复玩味俟其毕而别换一书之为愈也近思録说得近世学问规模病痛亲切更能兼看亦佳也公谨未及附书相见烦致意渠从吕东莱读左传宜其於人情物态见得曲折今乃如此不解事何耶德章似亦不安其官颇有责上责下而中自恕之意皆是学问不用力处吾辈观此真当痛自警省实下工夫也 答窦文卿 为学之要只在着实操存密切体认自已身心上理会切忌轻自表襮引惹外人辨论枉费酬应分却向里工夫 答窦文卿 示喻问学之难岂独今日吾党但当日加持守省察之功而不废讲诵讨论之业专以古人之为已者为师而深以今人之为人者为戒则庶乎其无负平生之志矣 答窦文卿 夫为妻丧未葬或已葬而未除服当时祭否不当祭则已若祭则宜何服 恐不当祭熹家则废四时正祭而犹存节祠只用深衣凉衫之属亦以义起无正礼可考也节祠见韩魏公祭式 未葬不当祭时或遇先忌又不知当祭否若祭则又何服 忌者丧之余祭似无嫌然正寝已设几筵即无祭处恐亦可暂停也 凡题主男子妇人无官称者宜何书 伊川主式已详言之可考也 夫在妻之神主宜何书何人奉祀若用夫则题嫔某氏神主旁注夫某祀否夫祭妻而云奉祀莫太尊否 旁注施於所尊以下则不必书也 古者父在子为母期夫为妻期其练祥禫之祭皆同今制夫为妻服与古同而子为母齐衰三年则夫为妻大祥之日乃子为母小祥之祭矣至於子为母大祥及禫夫已无服其祭当如何恐只是夫为祭主其辞曰夫某为子某荐其祥事如曾子问宗子为介子之礼不识可否 今礼几筵必三年而除则小祥大祥之祭皆夫主之但小祥之後夫即释服大祥之祭夫亦恐须素服【如吊服可也】以祭但改其祝词亦不必言为子而祭也 父在母没父既除期之丧子尚为母服其见父之时当以何服 此於礼无文但问丧有父在不杖之说可更检疏议参订之 子之所生母死不知题主当何称祭於何所祔於何所 今法五服年月篇中母字下注云谓生已者则但谓之母矣若避嫡母则止称亡母而不称妣以别之可也【伊川先生云祭於私室】 礼记曰妾母不世祭於子祭於孙止又曰妾祔于妾祖姑既不世祭至後日子孙有妾母又安有妾祖姑之可祔耶不知合祭几世而止 此条未详旧读亦每疑之更询考也 妾母若世祭其孙异日祭妾祖母宜何称自称云何 世祭与否未可知若祭则称之为祖母而自称孙无疑矣 答李公晦 所喻数条苏氏远虑之说只是譬喻未必专以地言谋道一章若取旧说则二语为复出矣兼又有以学求禄之嫌恐不若今文协而义精也知及仁守之说则是但此亦泛言如云知之非艰行之惟艰古之圣贤亦未尝无此戒也恕之示义亦佳先儒训诂直是不草草也正思所言览之令人感叹偶其乡人有在此者当转致其家也至之一族被扰非常极可念渠近日讲论尽精细但前日忿不思难生此辠端累及无辜为可恨耳闻其敌近日遣人四出捕缉至有来此登门寻覔者惜不及知不得收缚送官耳近日章徐皇甫黄商伯四章各出何人之手幸密批示 答李公晦 墓铭前已为令叔言之矣若无此虑岂敢辞也子约之亡深可痛悼不知诸公能因此事恻然於中尽还诸迁客否如其不然舂陵之请适足为祸亦尚未见复之当即作书以力止其行耳近日苏子曰【日字疑】任德翁文字当已见之宜春之诟至今未知此近事之鉴也 答李公晦 所喻四说往岁在彼固皆闻之只是欠却明理其说如东坡所谓不以火点终不明耳说诗近修得国风数卷旧本且未须出甚善 答李处谦 昨辱远访深以不获一见为恨及得所留书而读之益知贤者之有志庆阀之多才又重以为喜也大抵为学当以存主为先而致知力行亦不可以偏废纵使已有一长未可遂恃以轻彼而长其骄吝克伐之私况其有无之实又初未可定乎凡日用间知此一病而欲去之则即此欲去之心便是能去之乐但当坚守常自警觉不必妄意推求必欲舍此拙法而必求妙解也 答刘复之 衰朽益甚思与朋友反复讲论而外事纷扰不能如愿如复之者又相去之远不得早晩相见为恨然此事全在当人自家着力虽日亲师友亦须自做功夫不令间断方有入处得个入处却随时游心自不相妨虽应科举亦自不为科举所累也 答杨子顺【履正】 示喻具悉古人之学虽不传於天下而道未尝不在於人心但世之业儒者既大为利禄所决溃於其前而文词组丽之习见闻掇拾之工又日夜有以渗泄之於其後使其心不复自知道之在是是以虽欲慕其名而勉为之然其所安终在彼而不在此也及其求之而茫然如捕风繋影之不可得则曰此亦口耳之习耳吾将求其躬行力践之实而为之殊不知学虽以躬行力践为极然未有不由讲学穷理而後至今恶人言仁言恕言西铭言太极者之纷纷而吾乃不能一出其思虑以致察焉是恶人说河而甘自渴死也岂不误哉承许枉临尚须面论【纷纷一本作纷纭】 答杨子顺 来书所论为学大意似已得之但贤者本自会说说得相似却不为难只恐体之未实即此所说皆是空言不济事耳又以後书孟子之说考之即前书所谓讲明义理以为涵养培植之地者似若未精此处尚且未精则其本领工夫恐未免亦类此也孟子所云必有事焉乃承上文集义而言语脉通贯即无敬字意思来历但反覆读之便自见得不假注释矣明道之语却是借此四句移在敬字上说非解此章文义不若伊川先生之说为得本文之意然其解正字即是助长则亦未安记得一处说正之之甚遂至於助长此语却差近然犹有所未尽也若看得本文语脉分明而详考集注以究其曲折子细识认见得孟子当时立意造语无一字无来历不用穿凿附会枉费心力而转无交涉矣来书所云孟子不肯措恁说欲学者体认此处吃紧工夫又云学者才要修身正心便是助长告子释氏之学皆坐此尔又云但嫌於迂曲其文以从注释此皆非是而第二条为尤甚请更详之也 答杨子顺 所喻数条皆善如克己复礼工夫只是如此着实用力久之自然见效若只如此做闲话说过则不济事矣天下归仁亦是略以其效言之非是便能使天下皆知吾之仁也但言若能如此则虽天下之大亦无异词耳人称不称固非已之所急但其效自必至如此食而饱饮而醉亦固然之理也云天下皆归吾仁之中即是太作意说得张皇了仁义礼智是性之四德四端乃其发处乃所谓情也孟子论性而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正指其发处以明其本体之有是耳非直指四端为性也锺磬有特悬者有扁悬者其特悬者器大而声宏杂奏於八音之间则丝竹之音皆为所掩而不可听故但於起调毕曲之时撃其本律之悬以为作止之节其扁悬者则声器皆小故可以杂奏於八音之间而不相凌也不知今世所谓大乐者其制如何但以理推之意古者当如此耳魂气之说近之但便谓魂为知则又未可大抵气中自有个精灵底物即所谓魂耳正名一义乃可与权者之事今以常情论之决不能合不若且置勿论而於君臣父子大伦之正深致察焉则亦不待他求而其轻重取舍之间当自知所处矣【此亦食肉之马肝不须深论也】至於书中所说则狷忿之外加以猜防意思殊觉鄙陋此是气质本不高明寛广又为学日浅未有得力处所以不免如此今且未论其他只夫子乘桴之叹独许子路之能从而子路闻之果以为喜且看此等处圣贤气象是如何世间许多纷纷扰扰如百千蚊蚋鼓发狂閙何尝入得他胸次耶若此等处放不下更说甚克已复礼直是无交涉也至之粗疎不如子顺细密然此等处却似打得过正好相切磋也仪礼此间所编已略定便遽未暇详报亦恨贤者未能勇於自拔不能一来共加刋订耳 答杨子顺 谓一隂一阳之谓道已涉形器五性为形而下者恐皆未然隂阳固是形而下者然所以一隂一阳者乃理也形而上者也五事固是形而下者然五常之性则理也形而上者也试更思之即可见矣 答杨子顺 所示疑义若据易文即艮其背即止其所之义而伊川说作两般恐非经之本指然其言止欲於无见乃非礼勿视勿听之义於学者亦不为无用更思之 答李宝之 祭礼略看已甚可观但特牲第一条凖前篇例合入祭义耳其他更俟详考续奉报唯祭法及宗庙两篇附诸篇後不见祭祀纲领恐须依向写去者移在诸篇之前为祭礼之首但旧作两篇太细碎今可只通作祭法一篇【如此则王制一段周礼事鬼神之日及祭法本文皆可全载不必拆开矣祭法禘郊祖宗更考国语去取又郑注恐不可用】次特牲次少牢次有司次诸侯衅庙次诸侯迁庙次祼献【易名甚当但前篇之例依仪礼本又皆自下而上故其序当如此】次祭义内事【此如来示合祭义祭统为之通言上下祭先之义故又加内事二字以别後篇】次中溜次郊社次祭义外事【此为中溜郊社两篇之义其蜡祭等说亦附此】此祭礼篇目也其他大传外传向已附去者可并为之只此目中祭义【内外二篇】及中溜郊社二篇亦未编定幸并留念也禘郊祖宗之说公谷国语家语赵氏春秋纂例中说横渠礼说皆当考也 祭法祭义及迁庙附记三篇今附还可照前说重定为佳中溜郊社二篇可并编定其祭义内外事两篇并处诸篇之後亦佳祭法内郊之祭也一章当入外事篇他皆放此 答吴生 【玭】 熹迟钝之资总角闻道终躬求之未有得也贤者误听以为可与言者诲谕详悉皆非熹所敢当也而令弟仲方判院之来又幸数得从容开警虽多然所未合者亦不少熹既以乍到疾病公私纷冗而匆匆遽归之际仲方亦不甚佳遂不得竟其说至今以为恨也盖道之体用虽极渊微而圣贤言之则甚明白学者诚能虚心静虑而徐以求之日用躬行之实则其规模之广大曲折之详细固当有以得之燕闲静一之中其味虽淡而实腴其旨虽浅而实深矣然其所以求之者不难於求而难於养故程夫子之言曰学莫先於致知然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而邵康节之告章子厚曰以君之材於吾之学顷刻可尽但须相从林下一二十年使尘虑销散胸中豁豁无一事乃可相授正为此也今观来喻似於义理未有实见而强言之所以谈经则多出於新奇立意则或流於偏荡而辞气之间又觉其无温厚和平歛退笃实之意是固未论其说之是非而此数端者已可疑矣岂於先贤指示入道之方犹有所未至耶抑已讲之而用力有未至耶若熹之愚无以及此然荷不鄙不敢不尽其愚而又不敢摘一辞之未达一义之未安以浼高明之听也区区拙直言不能文恕其僭率千万之幸 答吴斗南【人杰】 窃伏田间久闻德义且知着述甚富每以未得亟见其人而尽读其书为恨兹辱惠问并寄古易刋误二书所以见属之意甚勤且厚非熹浅陋之所能堪也比日春和敬惟抚字有相尊履万福二书三复不能去手可谓极精博矣鄙意尚有欲奉扣者迫此治行之冗未能尽布别纸略见一二幸复有以告之他书承许尽以见寄何幸如之但洪范诗乐二论尤欲早得之或其余未能悉办且先得此幸甚幸甚来书又谓方思所以收其放心而患於未有以自入此见高明之志又将有意於古人为已之学不但为言语诵说之计而已区区不敏尤所敬叹盖窃尝谓今之人知求鸡犬而不知求其放心固为大惑然苟知其放而欲求之则即此知求之处一念悚然是亦不待别求入处而此心体用之全已在是矣由是而持敬以存其体穷理以致其用则其日增月益自将有欲罢而不能者矧以执事之明而加意焉则其见闻之博参考之详亦何适而非穷理之地哉如其不然则是直为玩物丧志而已固知贤者不屑为此然熹之愚不得不为执事者虑之也感见与之勤不敢隐其固陋伏惟察焉旦夕南去相望益远惟几以时自爱亟膺召用时时书来慰此穷寂千万之望 别纸【一本作答吴斗南】 古易既画全卦系以彖辞又再画本卦分六爻而系以爻辞似涉重复且覆卦之法不知何所考据近岁林栗侍郎乃有此说然其法又与所论小异不知曾见其书否渠亦自以为先儒未发之秘则是古未尝有是说也且如所论以用九为少阳用六为 少隂如此只当为用七用八矣何九六之有乎此与启蒙陋说正相南北不审今当定从何说因笔幸见喻也 吕伯恭顷尝因晁氏本更定古易十二篇考订颇详然据淳于俊之说便以今王弼易为郑康成易尝疑其未安今得所示分别郑王二本乃有归着甚善甚善然不知别有何证据也 未有文字已有此书谓有此理则可谓有此书则不可系辞恐并彖辞亦是盖彖系於全卦之下而爻繇分系於逐爻之下其经只是连书并在卦下不再画卦如今所定之本也 彖传释卦辞象传释爻辞系辞传则通释卦爻之辞故统名之曰系辞传恐不可改系辞传为说卦盖说卦之体乃分别八卦方位与其象类故得以说卦名之系辞传两篇释卦爻之义例辞意为多恐不得谓之说卦也大传言系辞者四今考其二上文皆兼卦爻而言恐不得专以为爻辞其一虽专指爻辞则爻辞固系辞之一也其一为七八九六而言七八九六虽是逐爻之数然全卦七八则当占本卦辞三爻七八则当占两卦辞全卦九六则当占之卦辞卦辞固不害其为系辞也蔡墨谓乾之坤曰见羣龙无首吉则覆卦之说有不可行者矣 汉书刋误固多熹所未讲然其暗合者亦多但刘氏所断句如项羽传由是始为诸侯上将军儒林传出入不悖所闻者此类甚多皆与史记合恐当表而出之以见其非出臆断唯为原庙渭北一条顷见一书庙渭之间有於字亦其明证但今不记此出处徧检史记汉书之属皆无之恐或记得幸批喻也 刘氏所疑亦自有舛误处如沟洫志第二条於楚字本文自属下句下文於吴於齐於蜀字皆是句首而刘误读属之上句乃不悟其非而反疑本文之误补遗未之正也 楚词协韵尚多谬误幸略为订之复以见喻尚可修改也 答吴斗南 便中奉告感慰亡量比已改岁窃惟履此泰亨倍膺多祉熹承摄於此忽已踰年疾病侵凌无一日好况请祠不遂经界之役得请後时不可举手少须三五月即复告归矣世路艰棘不若归卧田里以休余年及人之事非复吾力之所及矣每诵先圣不梦周公之叹未尝不慨然也承受代改秩亦既有期甚以为慰不知诸公相知者为谁鼎之有实宜谨所之我仇有疾乃无尤耳前寄诸书竟未得细考然疑诸儒之说有不足信据者要当审择而遴取之乃无误耳今此所寄却得一观恨读书少未能有以上下其论然亦有一二疑处假开多事便人行速未暇一一奉扣姑録一二别纸奉呈幸一一批报顷见东汉讨羌檄日辰与通监长历不同又沈存中笔谈所载朱浮传引天作诗目今范书印本亦异不记前书曾奉问否今亦见纸尾幸并喻及也李彦平所见赵顔子不知何人莫是永嘉赵彦昭否其所论学大意甚佳然恐於穷理功夫有所未至则亦只冥行终不能升堂睹奥直入圣贤之域也裒集程门诸公行事顷年亦尝为之而未就今邵武印本所谓渊源録者是也当时编集未成而为後生传出致此流布心甚恨之不知曾见之否然此等功夫亦未须作比来深考程先生之言其门人恐未有承当得此衣鉢者此事尽须商量未易以朝耕而暮获也心不耐闲亦是大病此乃平时记忆讨论惯却心路古人所以深戒玩物丧志政为此也此後且当尽心一意根本之学此意甚善今人陷於所长决不能发此听信身心也佛学之与吾儒虽有略相似处然正所谓貌同心异似是而非者不可不审明道先生所谓句句同事事合然而不同者真是有味非是见得亲切如何敢如此判断耶圣门所谓闻道闻只是见闻玩索而自得之之谓道只是君臣父子日用常行当然之理非有玄妙奇特不可测知如释氏所云豁然大悟通身汗出之说也如今更不可别求用力处只是持敬以穷理而已参前倚衡今人多错说了故每流於释氏之说先圣言此只是说言必忠信行必笃敬念念不忘到处常若见此两事不离心目之间耳如言见尧於羮见尧於墙岂是以我之心还见我心别为一物而在身外耶无思无为是心体本然未感於物时事有此本领则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矣恐亦非如所论之云云也所云禅学悟入乃是心思路絶天理尽见此尤不然心思之正便是天理流行运用无非天理之发见岂待心思路絶而後天理乃见耶且所谓天理复是何物仁义理智岂不是天理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岂不是天理若使释氏果见天理则亦何必如此悖乱殄灭一切昏迷其本心而不自知耶凡此皆近世沦陷邪说之大病不谓明者亦未能免俗而有此言也子合便人督书甚速草草布此手痛复作不能究所欲言何时面谈倒此胸臆正远唯千万自爱为祷 答吴斗南 所示庙议乃全用左氏临于周庙一条为说然不知似此安排有何经据如高祖以下通为祢庙已非所安又皆以西为上乃後汉同堂异室之制无复左昭右穆之分非古法也若如江都集礼所载孙毓之说却似可信而所示旧太庙图近之不知是谁所定但其图又以庙皆东向而以北为昭南为穆乃是室中祫祭之位而非庙制耳周有帝喾庙礼书并无此文左传亦无此说似难臆断况僖祖只可比后稷又与帝喾不相似如此牵合如熹之陋固不敢尽信况朝廷诸贤皆深於礼者恐亦未敢便依此改作也草木疏用力多矣然其说兰蕙殊不分明盖古人所说似泽兰者非今之兰【泽兰此中有之尖叶方茎紫节正如洪庆善说若兰草似此则决非今之兰矣】自刘次庄以下所说乃今之兰而非古之兰也今并引之而无结断却只辨得畦畹二字似欠子细又所谓蕙以兰推之则古之蕙恐当如陈藏器说乃是若山谷说乃今之蕙而亦非古之蕙也此等处正当掊撃乃见功夫今皆如此放过似亦太草草矣荼恐为蓼属【见诗疏载芟篇】故诗人与堇并称堇乃乌头非先苦而後甘也又云荼毒盖荼有毒今人用以药溪取鱼荼是其类则宜亦有毒而不得为苦苣矣如荠如饴乃诗人甚言周原之美旧室之悲如易之载鬼诗之童羖非荼实能甘也熹读书最少然见此类不能无疑者尚多则恐此书亦更少子细也若论为学则考证已是末流况此又考证之末流恐自此不须更留意却且收拾身心向里做些工夫以左右之明其必有所至矣若遂困於所长而不知所以自反则熹之愚窃为贤者惜之也因便奉报不觉倾倒勿过勿过南北相望未知见日千万珍重以副愿言 答辅汉卿【广】 示喻所疑足见探讨不倦之意前时所报实有错误已令直卿子细报去矣熹向於中庸章句中尝着其说今并録去可见前说之误也汉卿身在都城俗学声利场中而能闭门自守味衆人之所不味虽向来金华同门之士亦鲜有见其比者区区之心实相爱重但恨前日相见不款今又相去之远无由面讲以尽鄙意更几勉力卒究大业 答辅汉卿 近况如何既失杨馆之期後来别有相聚处否读书既有味想见自住不得近看旧作诸书其间有说未透处见此略加刋削深觉义理之无穷也 答辅汉卿 所记鄙语亦有小小差误处便中未暇详报并所改书亦未暇写寄不知近读何书有疑示及此间今岁絶无人来只所招上饶某人早晚讲论耳 答辅汉卿 知徙居寛旷不废读书足以为慰此间年来应接差简然苦多病不能用力文字间又无朋友共讲间有一二则其钝者既难凑泊敏者又不耐烦有话无分付处甚思贤者相聚之乐也诸书无人整顿抄寄然改处亦不多但所録语尽有商量恐非面不能尽耳风力稍劲而此一等人多是立却不住千万更加勉力以副所期余祝自爱而已柴中行闻报漕司考校之语其词甚壮亦闻之否 答辅汉卿 年满七十礼合休致又以罪戾不敢自上奏牍百端恳祷仅得州郡申省状一纸今托常宁游宰附与邸吏投之已子细写与十弟更烦贤者同为分付此事或触祸机不可知但已断置一切不须较矣恐有浮议相阻止者幸勿听也比来看何文字做何工夫亦颇有进处否向所寄来册子方为看得一半其间亦有不足记者其小未备者已颇为补足矣後便方得寄去也精舍亦有朋友数人相聚李敬子胡伯量尚未去早晚颇有讲说但每相与共恨贤者之不同此乐也只是礼书不能得成又以气痞不可凭几恐此事又成不了底公案也省榜非久当出不知一番朋友得失如何味道闻寓书馆今尚留否耶其在彼者颇皆相见否当此时节立得脚定者亦甚难得人况更向上事耶 答辅汉卿 省闱不利亦是时节如此看此火色且得安坐吃饭已是幸事岂可别有冀望耶承许秋凉相访甚幸此个道理功夫本不可有间断时节目下虽无人讲贯自已分上思索体认持守省察自不可顷刻虚度如此积累功夫则其间必有所大疑亦必有所大悟一旦相聚觌面相呈如决江河更无凝滞矣今以谢致仕表附便去令十弟分付投下及更料理一二事渠相见必自说及恐有可疑合商量处亦望与之剖决也昨承许借博古图甚欲见之但重滞如何得来可更试为筹度也 答辅汉卿 精舍有朋友十数人讲学颇有趣仲秉甚不易远来看得文字亦好但恨汉卿不同此会耳 答陈思诚【景思】 承喻为学之意与其所闻於师友而服膺弗失者甚慰甚幸然此乃近世所谓诡伪之学而斥去之者向来虽或好之今亦隐讳遁逃之不暇以贤者之门地声迹盖将进为於斯世者而乃有意於此何嗜好之异耶夫名实义利为已为人之判正则之言是也但其所为者要当真实有用力处所不为者要当深自省察蚤戒而预远之是乃所谓徵验之实不然则提空名以乡道而实无以自拔於流俗之所为则亦君子之不取也荷意之勤率易布此不识以为然否然勿以语人又千万之恳也 答陈卫道【巩】 疏示所见此固足以自乐贤於世之沈迷冒没之流远矣但犹有许多节次脉络何耶然以释氏所见较之吾儒彼不可谓无所见但却只是从外面见得个影子不曾见得里许真实道理所以见处则尽高明脱洒而用处七颠八倒无有是处儒者则要得见此心此理元不相离虽毫厘丝忽间不容略有差舛才是用处有差便是见得不实非如释氏见处行处打成两截也尝见龟山先生引龎居士说神通妙用运水般柴话来证孟子徐行後长义窃意其语未免有病何也盖如释氏说则但能般柴运水即是神通妙用此即来喻所谓举起处其中更无是非若儒者则须是徐行後长方是若疾行先长即便不是所以格物致知便是要就此等处微细辨别令日用间见得天理流行而其中是非黑白各有条理是者便是顺得此理非者便是逆着此理胸中洞然无纎毫疑碍所以才能格物致知便能诚意正心而天下国家可得而理亦不是两事也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只生此民时便已是命他以此性了性只是理以其在人所禀故谓之性非有块然一物可命为性而不生不灭也盖尝譬之命字如朝廷差除性字如官守职业故伊川先生言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其理甚明故凡古圣贤说性命皆是就实事上说如言尽性便是尽得此君臣父子三纲五常之道而无余言养性便是养得此道而不害至微之理至着之事一以贯之略无余欠非虚语也此话甚长非幅纸可尽然其梗槩於此可见不审明者以为如何因风示及有所未契尚容反复也 答陈卫道 示喻谨悉但今欲为儒者之学却在着实向低平处讲究践履日求其所未至所谓乐处却好且拈向一边久远到得真实乐处意又自别不似此动荡搅聒人也性命之理只在日用间零碎去处亦无不是不必着意思想但每事寻得一个是处即是此理之实不比禅家见处只在儱侗恍惚之间也所云释氏见处只是要得六用不行则本性自见只此便是差处六用岂不是性若待其不行然後性见则是性在六用之外别为一物矣譬如磨镜垢尽明见但谓私欲尽而天理存耳非六用不行之谓也又云其接人处不妨颠倒作用而纯熟之後却自不须如此前书所讥不谓如此正谓其行处颠错耳只如絶灭三纲无父子君臣一节还可言接人时权且如此将来熟後却不须絶灭否此个道理无一息间断这里霎时间坏了便无补填去处也又云虽无三纲五常又自有师弟子上下名分此是天理自然他虽欲灭之而必竟絶灭不得然其所存者乃是外面假合得来而其真实者却已絶灭故儒者之论每事须要真实是当不似异端便将儱侗底影象来此罩占真实地位也此等差互处举起便是不胜其多写不能穷说不能尽今左右既是於彼留心之久境界熟了虽说欲却归此边来终是脱离未得熹向来亦曾如此只是觉得大槩不是了且权时一齐放下了只将自家文字道理作小儿子初上学时様读後来渐见得一二分意思便渐见得他一二分错处迤逦看透了後直见得他无一星子是处不用着力排摈自然不入心来矣今云取其长处而会归於正便是放不下看不破也今所谓应事接物时时提撕者亦只是提撕得那儱侗底影象与自家这下功夫未有干涉也鄙见如此幸试思之还说得病痛着否因来却见喻也中庸欲修改未得功夫然看文字亦不可如此一辊念过便只领略得儱侗影象不见里面间架详密毫髪不可差处须是且看一书一日只看一两段俟其通透浃洽然後可渐次而进也【必竟之必恐当作毕】 答陈才卿 前书所论方叔所说不同者只是渠以知觉为性此是大病後段所谓本然之性一而已矣者亦只是认着此物而言耳本领既差自是不能得合今亦不能枉费言语但要学者见得性与知觉字义不同则於孟子许多说性善处方无窒碍而告子生之谓性所以为非者乃可见耳才卿所论中庸戒惧谨独二事甚善但首章之说性或通人物或专以人而言此亦当随语意看不当如此滞泥也盖天命之性虽人物所同禀然圣贤之言本以修为为主故且专言人而修为之功在我为切故又有以吾为言者如言上帝降衷于民民受天地之衷以生不可谓物不与有孟子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不可谓他人无此浩然之气也又谓微细之物亦皆有性不可以仁义礼智而言微物之性固无以见其为仁义礼智然亦何缘见得不是仁义礼智此类亦是察之未精当更思之又谓所谓率性只就人物当体而言却欲删去而言之三字此亦误矣道只是性之流行分别处非是以人率性而为此道也谢氏天地不恕之论所说亦未当凡此之类有本不须致疑者但且虚心反复当自见得不必如此横生辨难枉费词说也 答陈才卿 子顔一室萧然有以自乐令人敬叹看诗且如此亦佳大凡读书须且虚心参验久当自见切忌便作见解主张也玉山所说当已见之若嫌离析即却教他揑做一团也所答守约书大槩得之更当虚心玩味当更纯熟也【离析下一本无即字】 答陈才卿 秋试不远计不免小忙然以义理观之此亦当有处也来书所喻大率少寛裕之气有劲急之心如此不已恐转入棒喝禅宗矣切宜省觉不可一向如此也子融看得文字痛快直截可喜想时相见正叔在此无日不讲说终是葛藤不断也 答陈才卿 方叔子融曾相见否方叔看得道理尽自稳实却是子融去岁在此讲论多不合处中间盖尝苦口言之後来一向不得书不知能相信否似渠坚苦力量朋友间岂易得觉微有向外欲速意思便做出许多病痛学者於此岂可不痛加省察或因通书幸为致意 答陈才卿 详来示知日用功夫精进如此尤以为喜若知此心此理端的在我则参前倚衡自有不容舍者亦不待求而得不待操而存矣格物致知亦是因其所已知者推之以及其所未知只是一本元无两様工夫也 答陈才卿 新诗甚佳康节胸怀未易窥测须更於实地加功若只就之乎者也上学他恐无交涉也 答陈才卿 熹碌碌如昨但年老益衰已分上自未有得力处朋友功夫亦多间断方以为忧而忽此纷纷遂皆不敢为久留计未知天意果何如也 答陈才卿 传簿赴部何时可归待次之间且勉其读书为学亦非细事也熹今年足疾为害甚於常年气全满凭几不得缘此礼书不得整顿且看向後病势又如何若有可奉烦者即奉寄也礼学是一大事不可不讲然亦须看得义理分明有余力时及之乃佳不然徒弊精神无补於学问之实也 答陈才卿 知看仪礼有绪甚善此书虽难读然却多是重复伦类若通则其先後彼此展转参照足以互相发明久之自通贯也此间所编直卿及用之兄弟分去誊写尚未送来熹以苦气痞殊甚不能俯伏几案岁晚诸人或来即开正不免作数月功夫自听对读或可了也传兄相聚看得甚文字想其家务不能专一不免小作课程而令其日有常度则积累久之自见功效矣明年只在水北即亦相去不远犹不废切磋之益也子融日益孤高深可叹羡一书却烦达之 答陈才卿 精舍朋友往来不常早晚颇有讲问之乐但病躯应接比之日前颇费力耳礼书得直卿刘用之在此渐可整顿然亦多费功夫甚恨相去之远不得贤者之助也所示仪礼所疑此等处难卒说但看时随手劄记向後因读他处邂逅或有发明自不费力今徒守此一处反成担搁虚度光隂不济事也其他更读何书子融相聚有何讲论因笔及之所愿闻也 答陈才卿 熹衰病如昨加以患难今岁夏间复失一小孙秋来又有仲妇之戚悲伤之余羸困益甚细读来喻知亦有灾患不知何故然亦深为怛然也示喻忧惧所夺工夫不进此亦别无他巧但得勉力向前尔 答陈才卿 正叔别後书来复有疑问已详报之托其转寄才卿可便依此作日用功夫不须更生疑虑空费谈说过却光隂也 答陈才卿 彼中相聚子弟几人有可告语者否此亦时有朋友往来但难得身心纯一功夫不间断耳 答陈才卿 所喻诚意之说只旧来所见为是昨来章句却是思索过当反失本旨今已改之矣正叔子融相聚累日多得讲论甚恨才卿独不在此也诸书二兄处皆有本归日必同观有疑幸详谕及康节文字二兄亦已见之熹亦不能尽究其说只启蒙所载为有发於易他则别成一家之学季通近编出梗槩欲刋行旦夕必见之然亦不必深究也 答陈才卿 熹衰晚甚幸复安外祠之禄深以自庆但使贤者为乱梦不无愧耳大学章句或问比复略修大旨不殊但稍加精约耳中庸亦更欲删订大抵旧书太冗也遇事固不当有所厌然谓欲放令此心疏豁无所执滞此却恐硬差排不得着意开放却成病痛但且守常程久之纯熟自然疏豁乃佳耳子融说得乐意生香处甚痛快但恐又转入旧腔里也 答陈才卿 正叔遽至於此令人痛伤人生虚浮朝不保夕深可警惧真当勇猛精进庶几不虚作一世人也 答余正叔 示喻已悉前日所论正为敬义工夫不可偏废彼专务集义而不知主敬者固有虚骄急迫之病而所谓义者或非其义然专言主敬而不知就日用间念虑起处分别其公私义利之所在而决取舍之几焉则恐亦未免於昏愦杂扰而所谓敬者有非其敬矣且所谓集义正是要得看破那边物欲之私却来这下认得天理之正事事物物头头处处无不如此体察触手便作两片则天理日见分明所谓物欲之诱亦不待痛加遏絶而自然破矣若其本领则固当以敬为主但更得集义之功以祛利欲之蔽则於敬益有助盖有不待着意安排而无昏愦杂扰之病上蔡所谓去却不合做底事则於用敬有功恐其意亦谓此也正叔本有迟疑支蔓之病今此所论依旧堕在此中恐亦是当时鄙论不甚分明致得如此故今复如此剖析将去使正叔知得鄙意不是舍敬谈义去本逐末正欲两处用功交相为助正如程子所谓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德自此者耳今亦不须更生疑虑别作商量但请依此实下功夫久远纯熟便自见得也前日三诗首篇计功程字是大病根而其下亦未见的实用功得力之处後二篇亦未见践言之效只成虚说尤犯圣门大禁大槩皆是平日对塔说相轮惯了意思致得如此须是勇猛决烈实下功夫力捄此病不可似前泛泛悠悠虚度时日也 答余正叔 示喻日用工夫甚副所望然前者所论未尝欲专求息念但以为不可一向专靠书册故稍稍放教虚闲务要亲切自已然其无事之时尤是本根所在不可昏惰杂扰故又欲就此便加持养立个主宰其实只是一个提撕警策通贯动静但是无事时只是一直如此持养有事处便有是非取舍所以有直内方外之别非以动静真为判然二物也上蔡之说便是如此亦甚要切但如此警觉久远须得力尔千万且於日用间及论语中着力令有个会通处即他书亦不难读尔 答余正叔 熹一出无补幸已还家又幸奉祠遂请且得杜门休息间读旧书虽葵藿之心不敢弭忘然疎远之分亦不敢不安何也别後读书观理复增胜否熹归家只看得大学与易修改颇多义理无穷心力有限奈何唯需毕力钻研死而後已耳 答余方叔【大猷】 所喻别纸奉报幸更思之有所未安复以见告讲论不厌精审方见义理之真然亦须是虚心平气方能精审若以一时粗浅之见便自主张即无由有进处也大猷窃谓仁义礼智信元是一本而仁为统体故天下之物有生气则五者自然完具无生气则五者一不存焉只是说及本然之性先生以为枯槁之物亦皆有性有气此又是以气质之性广而备之使之兼体洞照而无不徧耳 天之生物有有血气知觉者人兽是也有无血气知觉而但有生气者草木是也有生气已絶而但有形质臭味者枯槁是也是虽其分之殊而其理则未尝不同但以其分之殊则其理之在是者不能不异故人为最灵而备有五常之性禽兽则昏而不能备草木枯槁则又并与其知觉者而亡焉但其所以为是物之理则未尝不具耳若如所谓才无生气便无此理则是天下乃有无性之物而理之在天下乃有空阙不满之处也而可乎他说皆得之但谓敬只是防去此等以复於理语意未切须知敬即此心之自做主宰处更宜用力即自见得也 答赵恭父【师】 惠书得闻为学之志固已甚幸又观所论条目甚详皆学者通患顾非亲曾用力不能知耳大抵只是主敬功夫不至致得间断但日用间常自提撕勿令昏惰则久久自长进矣 答赵恭父 所示诸说备见用意之精然看得皆过高不平稳若一向如此说即非唯令人解经不得虽圣贤亦无开口处凡有言语皆为剩物矣又说日用间似见光景不觉喜悦此亦非好消息且宜就平实明白处看道理是非久之自然开明安稳无凝滞也仪礼文字却好致道一篇已入注疏他时诸篇皆当放此或所附之文有难晓者亦当附以注疏也致道告归甚令人作恶此间事渠能言之更不缕缕渠认得门路却不错但恐未有勤恳积累工夫凡百更相劝勉为佳耳 答赵恭父 谨终追远游氏曰终者人之所易忽也而谨之远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追之厚之至也窃意游氏意恐指凡事而言非专为丧祭而发夫颡泚非为人怆凄非谓其终之当谨非谓其远之当追是皆天理人心不能自己非若凡事玩於常情故终谨於始而及其终也往往易以忽【阙】为近及远也往往易以忘【非谓下元本空一字其一本作盖】 圣人之言为衆人发非专为贤者发也故其所言皆理之所当然而人多不能然者若皆如来喻则世间更无背死忘先之人不待尧舜而比屋常可封矣曾子亦不须说此两句程子亦不当兼说丧祭也 富贵是人之所欲一章恐亦不可小看看此自非顔闵以上工夫至到者恐未易言 看文字只虚心随文平看岂有所说本小而须作大看之理此章之指更宜深玩方见实用力处 原思为之宰疑亦以类相从而别为一章未详 此类亦多分得不同如仲弓子桑顔渊子路不曾分子贱子贡回也冉求却分了盖一时失於点对然非大义所系不能易也要之不若皆析为二乃佳 贤哉回也章集注云今不敢妄为之说某窃疑下克己复礼之云已煞为学者说破却似剩着此语 不曾说乐处如何所乐何事也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章窃疑唯我与尔之与是训同则谁与吾不与之与是训许故窃以为恐难合作一章详集注意夫子行三军必与已同意子路自谓若行三军则舍我复谁同耶但觉得气象太粗暴若作两章而不害其相蒙则字义既明而气象亦不觉至如此也 分章已见前说但与字恐难作两般说子路问得粗暴是其气象如此虽作两章然粗暴亦只在也况彼之粗暴吾又安能追而抑之耶 吾止吾往也窃意文义恐吾者圣人自吾也 若如所解即句内字数不足圣人之言不如是之造作奇巧也 君子不以绀緅饰注云君子谓孔子下文苏氏曰此孔子遗书杂记曲礼非特孔子事 此二义兼存以待学者之自择未有一定之说 集注解回也其庶乎屡空章言其近道又能安贫也窃疑又字似作两截盖乐道故能安贫而安贫所以乐道也 世间亦有美质而能安贫者皆以为知道可乎更思之论笃是与章集注【云云】详此文义恐只是说不可以言取人下文又言不可以貌取人何也 色庄便是兼着貌字 祭义 深爱和气一节承上文孝子之祭不诎不愉不欲等语而发非独为敬齐之色一句也其下乃迤逦杂记孝事未必为祭发也所编者但取其相关者附之经下其全篇且与泛存祭统先於祭义亦无害也 乡饮酒义谨按此篇自乡饮酒之义而下先儒以为记乡大夫饮宾于庠序之礼自乡饮酒之礼而下先儒以为记党正饮酒于庠序以正齿序之位今详考其文由前之说则有所谓古之学术道者将以得身也【云云】固足以见宾兴之意由後之说则有所谓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以听政役之类亦足以证序齿之事但某窃疑仪礼所载乡饮只是乡大夫兴其贤能而以礼宾之不知说礼者何取於党饮而记为是义据郑注云汉郡国以十月行此饮酒盖取党正之说然则自乡饮酒之礼而下岂自成一章之文乃世儒述其所以有取於党正之义而因以傅益之耶浅陋未得其说 此无他义只是作记者并举之耳 燕义首载庶子官一节未详据文势恐当以诸侯燕礼之义为篇首而置庶子官一节於篇末乃成文耳 当如此 内则一篇文理密察法度精详见古先圣王所以厚人伦美教化者无所不用其全某疑中间似有难看处如饭黍稷稻梁【止】大夫於阁三士於坫一一节与上下文似不相蒙岂特载此因以着夫贵贱品节之差耶又凡养老【止】玄衣而养老一节疑王制文重出不然亦岂先王之成法因子事父母而达之天下以及人之老哉又曾子曰孝子之养老也【止】至於犬马尽然而况於人乎一节虽承上章养老之文而云然此篇既曰后王命冢宰降德于衆兆民则是古昔盛时朝廷所下教命恐不应引到曾子之言疑是他简脱误在此耳又凡养老五帝宪【止】皆有惇史一节疑错简恐或当在上文玄衣而养老之下又淳熬【止】以与稻米为酏一节亦疑错简恐或当属上文冬宜鲜羽膳膏羶及雉兔皆有芼之下自此外数节上下井井有条独此未易晓畅 养老一节旧亦疑之似当削去【曾子惇史两节亦然】但说饮食处未知如何更详考之【所削去者亦须别收勿使漏失】 某比在侍侧见余正甫云奔丧投壶两篇可补仪礼之阙心甚喜之近见礼记释文引郑氏篇目注独此二篇注云实曲礼之正篇也余皆否某窃详谓之正篇则非先儒杂记之文又按仪礼疏云仪礼亦名曲礼又礼器注云曲礼谓今礼也礼篇多亡本数未闻某谓郑氏所谓今礼即指仪礼而言然则可补仪礼之阙似无疑矣内则附昏礼後作传文亦善少仪附相见礼则疑未安盖其间数节见少仪已编入本篇矣余为杂记恐不足以相证而徒足以相乱耳未知是否礼经残缺可疑者不能一二数凡此非敢泛然烦渎师听但据眼前编集文字因致愚虑於其间理既有疑问不容已自余不惟不敢肆其狂斐即亦未暇及悉告尊察 少仪亦是无收附处且因篇首之言而附之耳若以为疑不知却合如何区处幸批报也 答赵恭父 所喻数条皆善然当实用其力乃见意味徒为空言虽多无益也大学或问所改首尾兼该本末具备若只读一半截便下注脚宜其不能不有偏倚之疑也鄙意却嫌全提直指四字近禅学语未暇改也又论亦有真知而自欺者此亦未然只此自欺便是知得不曾透彻此间昨晚有尝鼠药而中毒者几致委顿只此便是不曾真知砒霜能杀人更何疑耶然又不是随衆略知之外别有真知更须别作道理寻求但只就此略知得处着实体验须有自然信得及处便是真知也所谓退人一步低人一头者此则甚善致道恐亦不可不闻此说可更相勉励今已是不得已而从官唯有韬晦静默勿太近前为可免於斯世耳一或不幸为人所知便不是好消息也 答赵恭父 所论大学则似不必如此致疑此等大槩讽咏略见经意以助知新之功耳如此拘滞却成支蔓而堕於异学之所诃矣要之淇澳言其明德而可以新民以见明德之极功烈文因言非独一时民不能忘而後世之民亦不能忘以见新民之极功自是语势当然况又无可疑耶亲贤乐利上四字皆自後人而言下四字或指前王之身【亲贤】或指前王之泽【乐利】又皆毫分缕析无可疑者可试考之当自见得也 答赵恭父 道心虽微然非人欲乱之则亦不至甚难见惟其人心日炽是以道心愈微也 人之所以为人以其有是性耳若云性之所以为性则语意大重复矣 君子之时中与索隐行怪两章未是可更将章句反覆体认不须便如此立说也 体羣臣子庶民子字与吕说不异体字虽小不同然吕说大意自好不欲废也劝者所以致吾亲爱之心而慰悦其意也亲亲似多一字然非大义所系不能深论也前知之说章句中说得已自分明 经纶大经立大本似亦是看得章句未熟 知远之近亦不必如此迫切却有不实之病知风之自一句尤无着落须看教寛平着实乃佳耳 大学若从物格上看下去即不可不如此之意甚少更详之 答赵咏道 熹求道不力衰晚无闻辱问之勤不知所以为报然少尝闻之天下有正理唯博学审问慎思明辨不先自主於一偏之说而虚心以察衆理之是非乃可以自得於一定之说而无疑若得一先入之言而媛媛姝姝自以为足便谓天下之美无易於此则不唯不足以得天下之正理亦归於陋而已矣胡子曰学欲博不欲杂欲约不欲陋此天下之至言也愿明者以是思之若曰佛老之说衆人亦知其非岂以彼之明智而肯取以为用此殆侏儒观优之论今固未论有见於吾道者之如何但读近岁所谓佛者之言则知其原委之所在矣此事可笑非面见极谈不能尽其底里然为学之初便欲穷其说之是非而去取之则又恐緑衣黄里之转而为裳也如涉大水渺无津涯要当常以圣贤之言为标凖则不至於陷矣令弟致道在此相聚数月虽未能悉力鋭进亦似颇识为学之门户经由必能具道此间曲折凡此所未及言者可问而不暇尽布也 答赵致道【师夏】 所疑理气之偏若论本原即有理然後有气故理不可以偏全论若论禀赋则有是气而後理随以具故有是气则有是理无是气则无是理是气多则是理多是气少即是理少又岂不可以偏全论耶 答赵致道 周子曰诚无为几善恶此明人心未发之体而指其已发之端盖欲学者致察於萌动之微知所决择而去取之以不失乎本然之体而已或疑之以谓有类於胡子同体而异用之云者遂妄以意揣量为图如后 此明 此证 恶几周子 诚几善几 胡氏 诚几 之意 之说 善几 善恶虽相对当分宾主天理人欲虽分????必省宗孽自诚之动而之善则如木之自本而干自干而末上下相达者则道心之发见天理之流行此心之本主而诚之正宗也其或旁荣侧秀若寄生龎赘者此虽亦诚之动则人心之发见而私欲之流行所谓恶也非心之固有盖客寓也非诚之正宗盖庶孽也苟辨之不早择之不精则客或乘主孽或代宗矣学者能於萌动几微之间而察其所发之向背凡其直出者为天理旁出者为人欲直出者为善旁出者为恶直出者固有旁出者横生直出者有本旁出者无源直出者顺旁出者逆直出者正旁出者邪而吾於直出者利导之旁出者遏絶之功力既至则此心之发自然出於一途而保有天命矣於此可以见未发之前有善无恶而程子所谓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又曰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後恶盖谓此也若以善恶为东西相对彼此角立则是天理人欲同出一源未发之前已具此两端所谓天命之谓性亦甚污杂矣此胡氏同体异用之意也 此说得之而图子有病已略改定更详之 四子言志一条程子曰夫子与点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故子路若达为国以礼道理却便是这气象也何也盖为国不循理道则必任智力不任智力则循理道不能出此二途也曾点有见乎发育流行之体而天地万物之理所谓自然而然者但吾不以私智扰之则天地顺序而万物各得其所此尧舜事业也子路则以才气之胜自以为虽当颠沛败坏不可支持之处而吾为之亦能使之有成子路诚足以任此矣然不免有任智力之意故志意激昂而气象勇鋭不若曾点之闲暇和平也然不曰理而曰礼者盖言理则隐而无形言礼则实而有据礼者理之显设而有节文者也言礼则理在其中矣故圣人之言体用兼该本末一贯若曾点则见其体而不及用识其本而违其末所以行有不掩而失於狂矣 得之 上蔡云佛氏之言性如儒者之言心释氏之言心如儒者之论情盖释氏以作用者为性而儒者以主宰为心所以相似也释氏以缘景而生者为心儒者以感物而动者为情所以相似也大要释氏不识理故其言递低一级故虽欲归於清浄寂灭而卒不能离乎形而下者也然虽递低一级而仅相似即其仅相似者实大不同何也其於作用则不分真妄而皆以为真其於感物则不分真妄而皆以为妄儒者则於其中分真妄云耳此其大不同也 大槩亦是 荀子言性恶礼伪其失盖出於一大要不知其所自来而二者亦互相资也其不识天命之懿而以人慾横流者为性不知天秩之自然而以出於人为者为礼所谓不知所自来也至於以性为恶则凡礼文之美是圣人制此以返人之性而防遏之则礼之伪明矣以礼为伪则凡人之为礼皆反其性矫揉以就之则性之恶明矣此所谓互相资也告子杞柳之论则性恶之意也义外之论则礼伪之意也 亦得之 答赵致道 人心道心一章其上三句只循中庸章句叙说看未有所疑所谓允执厥中之中不知指何者而言若言时中恐於提纲挈领处未遽及此若言未发之中则所谓人心道心正是因已发而言兼未发之时亦难以言执今欲於人受天地之中上看未知可否 程子曰惟精惟一所以至之允执厥中所以行之如此则所谓允执厥中正时中之中矣惟精惟一正是提纲挈领处此句乃言其效耳 程子言仕宦夺人志或言为富贵所移也愚意以为不特言此但才仕宦则於窒碍处有随宜区处之意浸浸遂入於随时狥俗之域与初间立心各别此所谓夺志也不知程子之意果出於此否又不知人未免仕宦而有此病又何以救之敢乞指诲 所喻夺志之说是也若欲救此但当随事省察而审其轻重耳然几微之间大须着精彩也 考异 荅汪叔耕来书【书有】熹扣首啓前此人还奉书草草深以未得面论为恨专人至此荐辱枉书获闻新岁以来起居佳胜为慰 少仪亦是无收附处【一无收字】 晦庵集卷五十九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晦庵集> 卷六十钦定四库全书 晦庵集卷六十 宋 朱子 撰书【知旧门人问答】 答朱朋孙 长书垂示尤荷不鄙所论为学之意又足以见雅志之所存也夫学非读书之谓然不读书又无以知为学之方故读之者贵专而不贵博盖惟专为能知其意而得其用徒博则反苦於杂乱浅略而无所得也今一旦而读八书则其茫然而不得其要也岂足怪哉愿且致精一书优柔厌饫以求圣学功夫次第之实俟其心通意解书册之外别有实下功夫处然後更易而少进焉则得尺得寸虽少而皆为吾有矣欲为沙随程丈立祠甚善但衰病不堪思虑曲折已报余正父矣幸察之 答周纯仁 彼中既有故旧可以相依气候亦须差胜岭外又在乡里远亦时得亲闱安问於理似亦可少安年来时论似亦渐平昨日又闻庙堂一番除拜固不足为吾道之重轻然於故旧或略能垂意但在自己分上只合闭门坚坐听其所为切不可因此便起妄念徒尔纷纭有损无益也所欲买书偶小儿赴铨未归己为托相识置到付之来人数在别纸可自检点付来楮券殊少不足於用已为兑数券买去然尚有不能尽买者及所补印汉书不知是要何等纸板様大小如何其人未敢为印有便子细报及当续为印也闲中无事固宜谨出然想亦不能一并读得许多似此专人往来劳费亦是未能省事随寓而安之病又如多服【阙】热药亦使人血气偏胜不得和平不但非所以卫生亦非所以养心窃恐更须深自思省收拾身心渐令向里令宁静闲退之意胜而飞扬躁扰之气消则治心养气处世接物自然安稳一时长进无复前日内外之患矣 答周纯仁 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止】既成万物也本义【云云】某窃谓上言六子用文王八卦之位者以六子之主时成用而言故以四时为序而用文王後天之序下言六子用伏羲八卦之位者推六子之所以主时成用而言故以隂阳交合为义而用伏羲八卦之序盖隂阳各以其偶合而六子之用行所以能变化尽成万物也伏羲八卦则兑震以长男而合少女艮巽以长女而合少男皆非其偶然故自动万物者莫疾乎雷至终万物始万物者莫盛乎艮皆别言六子之用故以四时之次言之则用文王八卦之序下则推其所以成用於隂阳各得【阙】 故用伏羲八卦之序若上用伏羲卦次则四时失其序下用文王八卦则兑震艮巽皆非其偶矣伏羲卦序与今卦序不同不知是孔子创为之而作序卦耶抑自文王周公系辞之後已更伏羲之序如此而孔子特以序卦明其义耶 伏羲自是伏羲卦序文王周公自是文王周公卦序 答周南仲【南】 往岁湖寺虽尝获一面而病冗不能款扣余论後乃得见廷对之文切中时病深以叹服益恨相去之远不得会聚以讲所闻也兹辱惠书又见季通具道游从切磋之益深以为慰比日雪寒德履佳福熹顽钝之学晚方自信每病当世道术分裂上者入於佛老下者流於管商学者既各以其所近便先入者为主而又驱之以其好高欲速之心是以前者既以自误而遂以自欺後者既为所欺而复以欺人文字愈工辨说愈巧而其为害愈甚不有明者孰能舍其旧而新是谋哉来喻许以所疑下询幸甚大抵圣贤之言已是明白真实说尽道理读者但能虚心一意循序致详使其句内无一字之不通则其道理无一毫之不察矣切不可为人大言相诳如九方臯相马之说者而妄意驰逐於言语之外也方宾王每书来说得道理尽有归着知与游从可谓得友恐今已归嘉禾也周叔谨行草草附此不能究所言政远切祈珍重 答周南仲 承喻教学相长之意尤副所望但为学之序必先成已然後可以成物反复来示似於自己分上未免犹有所阙恐不若且更向里用工也此心此理元无间断亏欠圣贤遗训具在方册若果有意何用迟疑等待何用凖拟安排只从今日为始随处提撕随处收拾随时体究随事讨论但使一日之间整顿得三五次理会得三五事则日积月累自然纯熟自然光明矣若只如此立得个题目顿在面前又却低徊前却不肯果决向前真实下手则悠悠岁月岂肯待人恐不免但为自欺自诬之流而终无得力可恃之地也何程二君能招致之甚善甚善来书已报之矣【阙】 书中问及三事虽未要切然已是能着实讲究若【阙】 未可量也後来之秀未见有能勇往直前探讨负荷以续传道之脉兹为可叹耳 答周南仲 诚其意者自修之首也毋者禁止之辞自欺云者知为善以去恶而心之所发有未实也慊快也足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也言欲自修者知为善以去其恶则当实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恶恶则如恶恶臭好善则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於已不可徒苟且以狥外而为人也然其实与不实盖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已独知之者故必谨之於此以审其几焉 答周南仲 此言小人隂为不善而阳欲掩之则是非不知善之当为与恶之当去但不能实用其力以至此耳然欲掩其恶而卒不可掩欲诈为善而卒不可诈则亦何益之有哉此君子所以重以为戒而必谨其独也 答孟良夫【猷】 示喻为学之意甚善但伊洛垂训以持敬为先此要切之语若不於此处立得根本即读书应事思惟计度徒成纷扰卒无归宿之所也若能於此用力则动静之间无适而不为学矣有书数册托茂实送学中与诸生共之能往一观当有益也闻当路有奉荐者足见公论之不泯甚慰然更深其本以须时用乃所望耳 答许生 【中应】 去岁陆【阙】先过此极道左右贤德令闻之美甚恨跧伏无因缘相见今者乃承惠书一通反复读之益见所以求道乡学之意深以为幸至於称引前辈比拟非伦则有所不敢当也左右以应举覔官美名好事之学为不足学而欲讲乎义理以求修已治人之方固已不缪於所趋矣夫道之体用盈於天地之间古先圣人既深得之而虑後世之不能以达此於是立言垂教自本至末所以提撕诲饬於後人者无所不备学者正当熟读其书精求其义考之吾心以求其实参之事物以验其归则日用之间讽诵思存应务接物无一事之不切於已矣来喻乃谓读书逐於文义玩索堕於意见而非所以为切已之实则愚有所不知其说也世衰道微异论蠭起近年以来乃有假佛释之似以乱孔孟之实者其法首以读书穷理为大禁常欲学者注其心於茫昧不可知之地以侥幸一旦恍然独见然後为得盖亦有自谓得之者矣而察其容貌辞气之间修已治人之际乃与圣贤之学有大不相似者左右於此无乃亦惑其说而未能忘耶夫读书不求文义玩索都无意见此正近年释氏所谓看话头者世俗书有所谓大慧语録者其说甚详试取一观则其来历见矣若曰儒释之妙本自一同则凡彼之所以贼恩害义伤风坏教圣贤之所大不安者彼既悟道之後乃益信其为幻妄而处之愈安则亦不待他求而邪正是非已判然於此矣又如所谓宁有人皆得见之过无或有不睹不闻之欺夫中庸之言正谓道体流行初无间断是以无所不致其戒惧非谓独戒惧乎隐微而忽略其显着也若如来喻则人所共见之处间断多矣而曰循是存养不疾不徐吾恐其未免为好高欲速之尤者也至如孟子所谓非义袭而取之文义本自分明而今学者未尝细考但据口耳相承以至施安失所者盖十人而二五也既勤下问不敢不尽其愚然亦未暇详究其曲折幸深察之当否俟报也近至富沙见陈安舍人说及建阁藏书事欲以记文见委而未得其详今收张卿元善蔡兄季通书备见首末偶数日脚气发作不能饮食而右臂亦痛至不能亲执笔惫卧支离口占布此知代期不远他日病起草得记成当因薛卿转达代者或同官中必有能竟其事者但恐文词鄙俚议论不同未必可用耳 答章季思【康】 辱书具悉雅志大抵圣贤之教不过博文约礼四字博文则须多求博取熟讲而精择之乃可以浃洽而通贯约礼则只敬之一字已是多了日用之间只以此两端立定程课不令间断则久之自有进步处矣 答顔伯奇昆仲【椅柖】 圣门设教具有科条持守讲习要当各致其功无所偏废而不使有顷刻之间断焉则当有以自得其趣矣 答杜叔高【游】 往岁辱访於湖寺且以佳篇为赠读之知所志之不凡然恨去国怱怱未得从容罄所怀也兹辱枉书并寄两论词意奇伟则所以知足下者益以深矣顾念顷与仁里诸贤屡讲此事尚多未契足下必已闻之若以愚言为是则固无今日之辨若以为非则又何以见语为哉圣远道湮人心颇僻险词怪说杂然并起不惮於诬天罔圣诡经破义而务以适其利欲之私自非刚健明哲之才确然以胜私复理为己任者鲜不惑焉率兽食人人将相食其兆已见於此甚可惧也足下试以愚言思之反诸其身而验以圣贤之明训必有以得其本心之正然後可以烛理揆事而无不合毋徒苦心劳力为此附会穿凿而卒以陷溺其良心也 答杜叔高 示喻克已之说甚慰所望道理分明本如大路圣贤又如此指示提撕不为不切今人都不理会却别去千生万受杜撰百般胡说乱道於自已分上了无分毫利益只可诳吓他人然亦只诳吓得不识底人若被识道理人旁边冷看成甚模様此区区所以於前日面论之际不能不失笑於贤者之言也今承来喻乃知後来思之有得力处此又见贤者资质本自过人但从前本欲诳人却反为人所诳今日一闻逆耳便能发悟於心不易得也然克已固学者之急务亦须见得一切道理了了分明方见日用之间一言一动何者是正何者是邪便於此处立定脚根凡是已私不是天理者便克将去不但轻躁二字也辛丈相会想极款曲今日如此人物岂易可得向使早向里来有用心处则其事业俊伟光明岂但如今所就而已耶彼中见闻岂不有小未安者想亦具以告之渠既不以老拙之言为嫌亦必不以贤者之言为忤也 答程生【珙】 示喻正名之说胡氏所论固有未尽然其大义谨严而圣人之妙用变通又自有不可测者不可以私情常识议其方也如以为疑则食肉不食马肝未为不知味姑置此而议其切於吾身者焉可也 答王南卿 熹方幸闲中得与一二学徒整理旧书而忽蒙恩收用虽实衰老不敢以远为辞但恐迂疎议论多与时背一辞不获比已再上传闻诸公亦无相强之意计必得之矣万一未遂则又未知所以为计也示及队图虽不知兵然顷读曹公杜牧孙子见其所论车乘人数诸儒皆所未言唯友人蔡季通每论此事以考周礼军制皆合今得此书乃知前辈已尝用之而有效矣是其可传无疑也跋尾所论皆精当卒章辨荆公事则恐未然家有荆公与襄敏公手帖数纸见当时事若非荆公力主於内则羣议动摇决难成功但是後来襄敏见其他政事多出於聚敛掊克之意故不免有异论耳若论熙河之事则二公实同心膂无异说也幸试思之恐须略转换过乃可取信其帖今録以上呈荆公政事固多失然此一事却是看得破也 答王南卿 长沙除命深感上恩但老病衰懒昏塞废忘恐不能堪一道之寄而再辞不获上语丁宁伏读皇恐遽欲起拜而鄙意尚有少疑又苦足疾未容拜受遂且宿留更须旬日可决去就万一可往不知老兄能一乘兴相过否所欲扣者千条万端非面不能究但恐不成行即此会又未可知承所改後语甚佳但恐金人立嘉勒氏後一节恐不足深辨耳彼於我为外臣而反连夏寇以为边患则我之讨伐自为义举彼於金人非相吞之国则金人立之以树党在彼不失为远交近攻之计而外假存亡继絶之名又足以使之怨我而德彼亦其狡计之过人也岂足为义举哉且嘉勒斯赉既有罪则当时讨其所立之子自不为过正不必以讨其叛孙自解虽或金人能立斯赉所立之後亦未足以愧我而为贤也又谓因进阵法而或以咎荆公亦不记是谁说然此事只合论其取之是非而其琐细皆不足较若果是矣则虽进阵法亦何不可之有耶又云今为荆公之累恐此句亦未甚稳不知盛意是谓我累彼耶彼累我耶若我累彼则此语可用而非所为立说之意不然则恐当改之为安或云今以荆公为累语意似觉深厚也妄论如此目昏不见字潦草勿怪而并详之幸甚幸甚阵法印本有便求数册 信州有潏水集印本乃长安人李复之文记董氊非嘉勒斯赉之子乃盗斯赉之妻而窃其国不知曾见之否事冗不暇细看更考之也 答王南卿 阵法细看尚有误处如上卷第五板阵法内左边两队各欠马军红点二十五人第四板阵法凡马军後并无押队照队中卷第一版四十万人而增之至三十万其四字当作由字幸更详考恐更有此等当改正也 答汪易直 示喻尊名之意极荷不鄙但今朋友必已有所称往时忘记奉扣後便幸批示或已得先端明本旨即不必改也疑义数条意皆甚正但首章管仲事程子所推圣人本意恐已得之盖其不死子纠而从桓公乃是先迷後得如今叛逆而遭赦宥自无可死之理然此事夫子当时不曾明言但今以其言专取其功而略无讥贬之词可以推见之耳若果有罪则圣人必有微词以见功过不相掩之意不特如此说矣故疑程子此意讲之甚精而鄙意所疑则其曰若当死而不死则後虽有功亦不复取此则未安耳功自功过自过若过可以掩功则功亦得以掩其过矣康节先生论学春秋者当先定五伯之功罪而以五伯为功之首罪之魁此语最为切当然非独论古事为然也见诸行事则操赏罚之权持黜陟之柄者亦当以是为心乃能尽用一世之材以济天下之务而不失其正耳仁之一字以其德而言则必心无私而事当理乃能当之若其功则惟利泽及人有恩有惠便可称之初不计其德之如何也偶来城中人事冗扰且略为论此条试更思之余俟还家奉答别附便也夫子说可与立未可与权程子说春秋大义易见而时措从宜者为难知此等处更宜致思思而得之则所示数条皆可类推矣然此不可以强通却须反求诸心向性分上讲究存养始当有以自得耳末由面论临风驰想切几力学自爱 答汪易直 示喻自讼之篇足见立志为已之切尤以为慰此正大学所谓诚其意者然意不能以自诚故推其次第则欲诚其意者又必以格物致知为先盖仁义之心人皆有之但人有此身便不能无物欲之蔽故不能以自知若能随事讲明令其透彻精粗巨细无不通贯则自然见得义理之悦心犹刍豢之悦口而无待於自欺如其不然而但欲禁制抑遏使之不敢自欺便谓所以诚其意者不过如此则恐徒然为是迫切而隐微之间终不免为自欺也旧说大学此章盖欲发明此意而近日读之殊觉未透因略更定数句今谩録去试深察之以为何如也近思小本失於契勘致有差误此执事不敬之罪也後来此间书坊别刋得一本卷尾所增已附入卷中仍削去重出数字矣偶未有别本旦夕求得续当附去也 答彭子寿【龟年】 齐铭之属岂所敢承况此病余昏惫将何以发明圣贤之旨为日用功夫之助乎然窃闻之大学於此虽若使人戒夫自欺而推其本则必其有以用力於格物致知之地然後理明心一而所发自然莫非真实如其不然则虽欲防微谨独无敢自欺而正念方萌私欲随起亦非力之所能制矣窃意高明於此非有所未察特因来喻僭复言之以为诚能於此益致其功则亦无待於?御之箴而学日益进德日益修矣 答彭子寿【以日不足或作不足日以】 垂喻中庸疑义别纸甚详乃知贤者於此方且以讲求经旨究极精微以日不足为事世间利害固未易以入其胸次也修道之教修之者固专出於人事而所修之道则天地万物之理莫不具焉是乃天人之合亦何害其为同耶又论事豫之说张游不同盖此章首尾以诚为本而推其所以诚者乃出於明善故释其文义且得以诚为言如大学之序始於格物而其後乃云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亦此类也隐微闻见之分当时偶见如此而谩序之若疑未安置之无害此非大义所系不足深论也智仁勇经文本不曾分若以为疑亦不足论但诸家所分却未稳当必欲分之则须从今说乃为尽善若如来喻则仁字不合列於三德之中而又位於其次盖圣人之言其名理随处轻重所指不同读者须随其轻重而读之乃见其意不可一槩死杀排定也鄙见如此不审明者以为如何如复未安更望报及也 答折子明 伏蒙镌喻先正墓文使人三返而勤恳益至熹虽至愚心非木石岂不恻然有动於中亦何忍为此牢辞固拒以逆盛意实以衰悴心目俱疲不堪思虑检阅而两年以来名在罪籍每读邸报观其怒目切齿之态未知将以此身终作如何处置然後快於其心未尝不惕然汗出浃背沾衣也是以年来絶不敢为人作一字近所祈恳百拜而辞者已数家矣若以尊喻之严遽弛此禁则四面之责纷然而至从之则召祸不从则取怨反复思之未见其可兼余年无几疾病侵凌神思昏然岂有精力可以给此切告矜亮贷此残生不胜千万哀恳之至 答刘君房【元城之孙】 先正忠定公有德有言没而不朽百世之下闻者兴起而熹之外舅聘士刘公尝得亲见而师承之熹少时犹及窃闻其余论於忠定公之言行志节详矣是以虽不得及其门墙而想望其声容犹若相接不止於今世纸上所传而已也今辱惠书乃知其後人所以继业承家之意如此而所以见顾者又甚厚非浅陋之所敢承也但来喻颇以未有世其禄者为忧此则贤者虑之过矣先德遗风具在方册有能诵其言行其行不替其志节则所以世其家者孰大於是彼区区之外物何足道哉又承类次遗文已就篇帙见使为之序引以传来世此则又岂晚生妄意所敢几及但愿亟遂锓木传之其人使熹与有闻於大体之纯全则为幸甚矣 答刘君房 所喻读易甚善此书本为卜筮而作其言皆依象数以断吉凶今其法已不传诸儒之言象数者例皆穿凿言义理者又太汗漫故其书为难读此本义启蒙所以作也然本义未能成书而为人窃出再行模印有误观览启蒙本欲学者且就大传所言卦画蓍数推寻不须过为浮说而自今观之如论河图洛书亦未免有剩语要之此书真是难读不若诗书论孟之明白而易晓也此是伪学见识不审明者以为如何 答曾无择 【阙】 已报去但觉得多是在外边看未有个入门处须更虚心静虑将圣贤言语从里面亲切处看出来庶几见得意味不为空言不然似此泛滥含糊无益於事终久不得力也 答曾无疑【三】 时承枉书奉报草草方以为愧忽辱再告益荷眷勤且审比日凉秋起处佳福足以为慰诗卷宠示尤认不鄙之意三复以还既叹其精丽警拔之不可及又重叹其不为大言险语以投世俗之耳目也然承喻及为学之意则似所志又有不止於此者此尤区区所乐闻但未知雅意姑欲粗一闯其藩篱而为彼善於此之计耶抑将勇革旧习而真欲一蹴以至道也如前之说则非区区所敢知如後之说则如来喻之云固非不善然欲自是以求道则恐亦未免为空言也大率人之为学当知其何所为而为学又知其何所事而可以为学然後循其次第勉勉而用力焉必使此心之外更无异念而旧习之能否世俗之毁誉身计之通塞自无一毫入於其心然後乃可几耳此固未易以毫楮既而承见语亦将有枉顾之期矣傥得面论庶竭鄙怀顾此迂濶干触科禁恐非贤者进取之利更冀审处於未动之前毋使贻後日之悔焉乃所愿也 答曾无疑 辱书良以为慰而反复来喻已得雅志之所存则区区所疑亦不敢隐也盖尝闻之孟子之言有曰人之所以异於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此君子所为而学也然欲存此则必有以识此之为何物而後有以存之能识之则所以存之者又必勉勉孜孜而不少懈焉然後乃可几也此君子之所以为学者而终身勉焉唯恐一毫之不尽而不敢少贰其心者也今足下自谓学无本原心常驳杂岂亦自觉其未尝用力於此而然耶此其自知亦明矣然又欲因其固有而循习之则亦可以殊涂而同归则未知足下所谓固有者为何物又如何而循习之与何者为殊涂又同归於何许也又谓虽旧习之未忘而未尝为学之累则又未知今之新者为何学而昔之旧者若何而能不为之累也凡此所云窃恐非独熹之愚有所不解意者足下之心亦未必能别其孰为同异而孰为是非也足下幸试思之其然乎其不然乎如其果然则愿姑以前者所引孟子之言为主而博考古昔圣贤之遗训以参验之则夫人之所为而学与其所以学者不待外求而得之於我向之所谓固有所谓同归者始为有以识之而知昔之旧者真不足为而果有累乎今日之新矣人之为学必其有以先识乎此而知取舍之所定然後其功夫利病可得而言如其不然徒为论说皆是空言无下落处无所补於事也景阳季章於此皆尝有闻虽未知其後来所进如何然苟善取之亦当有以为助矣吾人既不见用於世只有自己分上一段功夫若见得门户分明端绪正当实用得些子气力乃可以不负降衷秉彞之重此外琐琐一知半解正不足为重轻也不审明者亦有意乎 答曾无疑 示喻为学之方固得其要然若只如此便了则论语只须存此两条其余皆可以削去矣圣人教人博学审问慎思明辨而笃行之盖於理之巨细精粗无所不讲然後胸次光辉明彻无所不通践履服行无非真实似不当如此先立界限预设嫌疑以自障碍也 答曾无疑 承喻令兄丧期於礼闻讣便合成服当时自是成服太晚以已失之於前然在今日祥练之礼却当计成服之日至今月日实数为节但其间忌日却须别设祭奠始尽人情耳 谓圣人以喜怒动其志固为不可若谓都无所动则是圣人心如木石而喜怒之见於外者特为伪耳岂有是理哉此等处须是存养体验自做得些工夫当自见之难以浅识悬断也 学习之习与传习之习非有不同传即谓所学也大抵博学审问学之事也慎思明辨而笃行之习之事也集注中所载诸先生说甚备可细考之 来喻忠恕二说皆近之熹乡来所论正谓如此近复细观乃有未尽已於论语集注中更定其说矣试详考之当见曲折所谓窃恐狂骛高远者视之【云云】却不当如此顾虑终身行之自是学者事於圣人何所预哉蓍数之说其义亦精但不知所谓老隂老阳其数则一少隂少阳其数乃三是如何盖四象之变极於六十有四老阳十二老隂四少阳二十少隂二十八乃自然之数不审增减揲者随其所得而言之又何虑其不可观变耶 揲法初爻成则便止有三十二卦二爻成则便止有十六卦三爻成则便止有八卦四爻成则便止有四卦五爻成则便止有二卦亦是自然次序节次可见今所疑者亦何嫌哉 揲蓍之法周礼领於太卜之官计其法度必甚详密今皆不可见矣独赖大传有此数句可以略见彷佛而以今推之亦无不可通处学者既不得见当时旧法则亦且当守此不当妄以私意横起计度也蒿固非蓍然亦犹是其类若以木棊竹筭金钱当之则其去蓍亦远矣又如所言交重之论亦所未晓交者拆之聚故为老隂重者单之积故为老阳亦何疑之有乎然此六爻既成而画地以记之象耳於揲法初无所预也 答曾无疑 所论为学之意甚荷不鄙但若果有所得出言吐气便自不同才见如此分疏解说欲以自见其能而唯恐人之不信便是实无所得自明眼人观之固不待其词之毕而有以识之矣孝悌忠恕若浅言之则方是人之常行若不由此即日用之间更无立脚处故圣人之教未尝不以为先如所谓入则孝出则悌忠恕违道不远是也若极言之则所谓通於神明光於四海无所不通而曾子所以形容圣人一贯之妙者亦不过如此又非如前者言之可易而及也故大学之道必以格物致知为先而於天下之理天下之书无不博学审问慎思明辨以求造其义理之极然後因吾日用之间常行之道省察践履笃志力行而所谓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忠恕之一以贯之者乃可言耳盖其所谓孝悌忠恕虽只是此一事然须见得天下义理表里通透则此孝悌忠恕方是活物如其不然便只是个死底孝悌忠恕虽能持守终身不致失坠亦不免但为乡曲之常人妇女之检押而已何足道哉今且以所举有子曾子之言观之似於文义之间全未考究虽近世先觉如程夫子之言所以发明其妙者恐皆未尝过目而经心而况於其他义理精微千差万别岂能一一会其旨归也哉故熹窃以为今日与其自辨以求合枉费言语枉费心力不若一切放下便依此说且将大学论语反复熟读而因程子之言与其门人数公之说以求圣贤之旨意所在句句而讲字字而思使无毫髪不通透处则自不须如此妄自拘束强作主张也无疑试更思之恐或可信则一两月间天气差暖或能乘兴一来面罄其说庶几彼此殚尽免至如此担阁虚费光隂也晷景制作甚精三衢有王伯照侍郎所定官历刻漏图一编亦与此同历象之学自是一家若欲穷理亦不可以不讲然亦须大者先立然後及之则亦不至难晓而无不通矣北宫?似孟施舍孟子本文无此语不知寻常如何晓会此句未敢轻论其得失也 答曾无疑 子约书来必盛称无疑之为人但不知中间相聚所与切磨诵说者果为何事计於紧要亲切处亦未必能尽所怀而日月逝矣岁不我与丈夫有志者岂当为此悠悠泛泛徘徊犹豫以老其身乎 答曾择之【祖道】 礼即理也但谓之理则疑若未有形迹之可言制而为礼则有品节文章之可见矣人事如五者固皆可见其大槩之所宜然到礼上方见其威仪法则之详也节文仪则是曰事宜细考之忠恕二字其本义只是学者衆人之事曾子所言乃借此以形容圣人一贯之妙程子之言又借天地造化之体用以明圣人之事须作三节看见得各有下落则一章之指自通贯矣更徐玩之非欲速所能达也 此说未然但漆雕语意深密难寻而曾点之言可以玩索而见其意若见得曾点意则漆雕之意亦可得矣且看程子说大意两字是何意二子见得是向甚处如何见得 答曾择之 仁者心之德爱之理也 仁者心之德犹言润者水之德燥者火之德爱之理犹言木之根水之原试以此意思之 尽已之谓忠祖道初以为尽吾心之所至而无一毫自隐先生以为语未莹祖道再思之恐止是竭尽吾心而无一毫不足之义 後语转疎前语只自隐二字不切须知不必自隐然後为不忠但有不尽处便是病也 主一无适之谓敬 此等语须力行之方见得真实意味 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 更就天人上看 义者事之宜也 更以孟子说义处推之 忠恕 曾子忠恕二字便是一以贯之底注脚可更以二程先生及上蔡说反复体认仍以集注之说参之便见圣贤之意直是细密不是泛然儱侗说话 以约失之者鲜矣 约有收歛近里着实之意非徒简而已【上蔡说得好】德不孤 此德不孤与易中说德不孤不同此但言有德者声气相求自不孤立故必有邻易中却是说敬义既立则内外兼备则其德盛而不孤也 漆雕开曾点 二子是信个甚底又是如何地信曾点语可更以集注为主子细体验仍看上蔡之说发明得亦亲切 三年之丧而复有期丧者当服期丧之服以临其丧卒事则反初服或者以为方服重不当改衣轻服不知如何 或者之说非是 卒哭 百日卒哭承开元礼以今人葬或不能如期故为此权制王公以下皆以百日为断殊失礼意古者士踰月而葬葬而虞虞而卒哭自有日数何疑之有但今人家诸事不办自不能及此期耳若过期未葬自不当卒哭未满一月则又自不当葬也 答曾择之 前书所说欲於一字中推寻曲折不知後来看得如何恐亦不必如此但从头看到要紧处更加功夫子细辨别而不紧要处亦不可草草则久之自然浃洽贯通精粗一致矣季章说致曲处不知如何今亦不记当时所说大抵彼中朋友看得文字疎略不肯依傍先儒成说反覆体验而便轻以己意着字下语正使得其大意中间亦不免有空阙处相接不着欲革此弊莫若凡百放低且将先儒所说正文本句反覆涵泳庶几久久自见意味也 答曾择之 所论曾点大意则然但谓漆雕开有经纶天下之志则未必然正是已分上极亲切处自觉有未尽耳虽其见处不及曾点之开濶得处未至如曾点之从容然其功夫精密则恐点有所不逮也以此见二人之规模格局大槩不相上下然今日只欲想象圣贤胸襟洒落处却未有益须就自家下学致知力行处做功夫觉得极辛苦不快活便渐见好意思也天下归仁之说程先生是说实事吕与叔恐不免堕於虚见其得失自可见也季宏之来只是要求跋尾全然不曾讲学却须曾理会作文大率彼间士人多是如此乡外走作不曾乡里思量论其渊源盖有不得不任其责者矣甚可叹也因其告归附此为报熹衰病沈痼【阙】心之患已成尚思更与朋友讲论此事少革流弊以【阙】 贤者无事更能见过相聚旬月是所望也 答王才臣 来喻缕缕备见雅志然於读书穷理所得所疑未有以见教者而较短量长非人是已之意实多若果有得於义理之归恐不应更有此病也明者思之以为如何苟有取焉则愿置此而姑相与实讲所疑乃千万之幸也无疑书来其大指与左右亦相似已详报之或因过目并以一言论其得失可也六咏之需非敢忘之实以年来纂次礼家文字头项颇多衰病之余精力向尽无暇可及亦觉未是急务故不敢以奉凂尔格齐大字此却好个题目顾未知所以充之者如何写字亦非所难适此两日寒甚衰病拘挛不可轻动向後晴暖当试为之以奉寄也承有枉顾之意尤荷不鄙若得会面彼此倾倒以判所疑何幸如之未间千万及时专力使有个端的用心处庶几合并之日有可讨论也子直诗甚佳南容之篇尤有余味已辄为题其後因书幸以报之也 答度周卿【正】 比来为况如何读书探道亦颇有新功否耶岁月易得义理难明但於日用之间随时随处提撕此心勿令放逸而於其中随事观理讲求思索沈潜反复庶於圣贤之教渐有默相契处则自然见得天理性命真不外乎此身而吾之所谓学者舍是无有别用力处矣因书信笔不觉缕缕切勿为外人道也 答李诚之【说】 特承寄示新刻二先生祠记并枉长书一通记文鄙浅而书意勤厚非区区所敢当也然先生之道即伏羲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所传之道先生之书即所以发明六经孔孟之书初非别有玄妙奇特自为一家之说而与古之圣贤异轨殊辙也世之君子固未必尝读其书而骤读其书亦未能遽晓是盖不唯不知程氏之学实乃并与古昔圣贤之学而不知之也举世昏冥恬不觉悟而其聪明辨博能为文字语言名有气槩才力者则其恶之为尤甚今以门下之才之美宜已无愧此数者而其用心独不然盖不惟立祠伐石以着其尊慕之意而来书之喻又将不鄙迂陋而辱问津焉此其志岂独贤於今世之士也哉窃感下问之勤故粗论其梗槩如此近所刋定大学章句一通今致几下所欲言者不能外此幸一读而三思之其必将有以得之而异时所以见於文章事业者愈有光矣僭率皇恐 答李诚之 昨蒙不鄙俾撰先正文集後序自知不文不足以副厚意顾以先契之重乡往之深且欲托此以少见尊奬节义别嫌明微之意以是不敢力辞而辄草定其说以求商订区区之心盖未敢自以为是也所欲更定尊复明辟四字刋去繁冗着语精切前辈所谓自有稳字正此谓也玩味叹服不能自己但平贼之功虽由外济之语乃是区区鄙意分功纪实以息争论之微指朱丞相所记当时之事非不详明正以欲专其功而反诋吕张为败事又其後深诋李赵诸公诬谤已甚故读者往往心非而鼻笑之并与其可信者而不信之也愿熟思之恐不可改如何 答徐崇文【侨】 日用功夫且得如此照管莫令间断久之浃洽自有见处亦不须别立标的便计工程也敖惰之说如所引孟子隐几而卧而以为当然则已得之矣何必疑其非本有耶不但孟子如孔子取瑟而歌亦是此类但大学之意却是恐人於此一向偏却更不照管今当看此重处识取正意受用省察不必向闲慢处枉费思索也子顔时时往来甚佳才卿得托门馆甚善其人有立作看得道理亦子细尽好从容讲论也 答林叔恭 为学只要致诚耐久无有不得不须别生计较思前算後也 答潘子善【时举】 辱书备知学问之志甚善甚幸杜门独学与周旋师友之间学之难易固不同矣然其用力实在於我非他人所能代也况彼中朋友以书来者已自数人切切偲偲相观而善似亦不可谓之全然无助者更在勉力而已 答潘子善 便中两承惠书深以为慰比日秋凉所履佳胜熹衰病涉秋似有向安之渐但辞职告老皆未报可日深悚惕之怀耳恭父留此甚久尽得从容因其行草草附此其他恭父必能言之未间唯冀以时自爱眷集一一佳庆诸疑问各疏其下矣恭父当能道其详 答潘子善【问易传近思録】 大畜彖曰能止健大正也传曰能止乎健者非大正则安能据大畜天在山中之象则是能止其健於下也今曰止乎健者不知是止於健还是止其健耶伏乞批诲 能止健言以艮之止止乾之健也传意亦是如此但其文势似倒他亦多此类也 习坎八卦中独坎加习字说者多矣未知义果如何 此等不必深求其说 习坎卦义传云一始於中有生之最先者也故为水夫阳气之生必始於下复卦之象是也今曰始於中其义如何 气自下而上为始程说别是一义各有所主不相妨然亦不可相杂 咸上六咸其辅颊舌窃意此爻宜有悔吝而不言悔吝何也 吉凶悔吝系乎邪正此但见其不足以感人之意耳未见有失故不得以悔吝言也 遯九三畜臣妾吉传曰系吝之私恩怀小人女子之道也故以畜养臣妾则得其心为吉也小人女子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若专以私恩怀之未必不有悔吝而此爻以为吉何耶 此爻不可大事但可畜臣妾耳御下而有以怀之未为失正但恐所以怀之者失其正耳 大壮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传以艰字为遇艰困则失其壮而得柔弱之分故吉窃意不能退遂而无所利则是已艰困矣而又曰遇艰何也恐此艰字只作艰难其事而不敢求进不已则吉如大畜九三利艰贞之艰说如何 当如大畜之例 晋序卦物不可以终壮故受之以晋传曰物无壮而终止之理既壮盛则必进窃意物进而後至於壮盛既壮盛则衰退继之矣今曰壮盛则必进此义如何 物固有壮而後进者亦有进而後壮者各随其事而言难以一说拘也且以十二月卦论大壮之为夬夬之为乾岂非壮而後进乎至乾乃极而衰耳 晋传曰晋之盛而无德者无用有也然大有可谓盛矣而卦有卦德不知如何 元亨利贞本非四德但为大亨而利於正之占耳乾卦之彖传文言乃借为四德在他卦尤不当以德论也晋六三衆允悔亡传曰或曰不由中正而与衆同得为善乎曰衆所允者必至当也窃谓世固有不义而得衆如齐之陈氏鲁之季氏者矣顾可以为善乎 易是虚设之辞不可以实迹论若以卦象言之则顺而丽乎大明自不应有不善也 家人有严君焉传曰家人之道必有所尊严而君长者谓父母也如此则严君作两字说然自旧诸家只作一字说未知如何 所尊严之君长也 蹇九五大蹇朋来传以其无刚阳之臣不足以济蹇窃谓自古患君之不刚明耳未有有其君而无其臣者也传又以李固王允周顗王导为言窃意当时正以无刚明之君故耳设使有之数子未必能有为也更乞指教 读易当看卦画时节不可以此论 夬象曰居德则忌传曰则约也忌防也谓约立防禁则无溃散某於此义不能无疑更乞批报 未详 艮行其庭不见其人传曰庭除之间至近也在背则虽至近不见谓不交於物也外物不接内慾不萌如是而正乃得止之道夫人岂能不交於物而孑然自立於世哉意此所谓不交者谓非已之所当应则虽在至近而犹不见也若非所当应亦感之而动则非所以为止矣未知是否 熟读彖传之词可见文义艮其背乃止其所之意程传恐非本文之旨 启蒙述旨篇云仰观俯察始画奇偶教之卜筮以断可否不知伏羲之後文王周公之前未有卦及辞何以定吉凶敢乞批示 此无可考但周礼三易经卦皆八别皆六十有四则疑已有辞矣 义训宜礼训别智训知仁当何训窃意仁只是人心一个生理不知以生字训得否 不必须用一字训但要晓得大意通透耳 明道先生曰学只要鞭辟近里着已而已故切问而近思则仁在其中矣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於前也在舆则见其倚於衡也夫然後行只此是学质美者明得尽查滓便浑化却与天地同体其次惟庄敬以持养之及其至则一也窃谓切问近思是主於致知忠信笃敬是主於力行知与行不可偏废而此条之意谓随人资质各用其力而其至则一如是则亦有行不假於知者未知如何伏乞指教 切问忠信只是泛引切已底意思非以为致知力行之分也质美者固是知行俱到其次亦岂有全不知而能行者但因持养而所知愈明耳 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施与用不知如何分 恕之所施施其爱耳不恕则虽有爱而不能及人也人之为学忌先立标凖若循循不已自有所至矣窃意若以圣人为标凖何不可之有若无所指拟茫然而去将何所归宿哉伏乞指教 忌先立标凖如孟子所谓勿正者学者固当以圣人为标凖然岂可日日比并而较量之乎观顔子喟然之叹不於坚高瞻忽处用功却就博文约礼上进步则可见矣 德不胜气性命於气德胜其气性命於德穷理尽性则性天德命天理气之不可变者独死生修夭而已窃谓知所摄养者则多寿考肆其嗜慾者则多殀亡是死生修夭亦可变也故程子以火为喻与此说不合如何 正蒙之言恐不能无偏 横渠云心要洪放又曰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孙思邈云胆欲大而心欲小窃谓横渠之说是言心之体思邈之说是言心之用未知是否 心自有合要大处有合要小处若只着题目断了则便无可思量矣 且见得路迳後各自立得个门庭归而求之可矣窃谓门庭岂容各立耶有所未解伏乞指教 此是说读六经只要从师讲问且识得如何下工夫便是立得门庭却归去依此实下工夫便是归而求之 答潘子善 比奉从容累月别去不胜怅惘比日秋冷计还舍之久诸况安适家务酬酢之余当亦不废学也此间朋友去多来少早晚亦且讲论如常但精力愈衰愧无警切之功耳 答潘子善 所论为学之意善矣然欲专务静坐又恐堕落那一边去只是虚着此心随动随静无时无处不致其戒谨恐惧之力则自然主宰分明义理昭着矣然着个戒谨恐惧四字已是压得重了要之只是略着提撕令自省觉便是工夫也所示数条今各奉答可更详之所论孟子大学说正心处不知敬仲如何说【如何是二说相似处如何是有此四者心便不正】可更扣之须尽彼说方可判断未可更以已意障断他人话头也纯仁可念此间方为季通远谪作恶忽又闻此其祸乃更甚於季通使人不能忘怀然此中近日改移新学复为僧坊塑象摧毁要膂断折令人痛心彼圣贤者尤不免遭此厄会况如吾辈何足道哉精舍春间有朋友数人近多散去仅存一二未有精进可望者亦缘无长上在彼唱率功夫殊无次第诸友颇思董叔重也 或疑清庙诗是祀文王之乐歌然初不显颂文王之德止言助祭诸侯既敬且和与夫与祭执事之人能执行文王之德者何也某曰文王之德不可名言凡一时在位之人所以能敬且和与执行文王之德者即文王盛德之所在也必於其不可容言之中而见其不可掩之实则诗人之意得矣读此诗想当时闻其歌者真若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又何待多着言语委曲形容而後足之哉妄意如此不知是否 此说是 谷风诗四章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集传以为兴体某疑是比体未知如何乞指教 若无下面四句即是比既有下四句则只是兴矣凡此类皆然非独此章也 事君数斯辱矣胡氏曰事君谏不行则当去导友善不纳则当止至於烦渎则言者轻听者厌矣是以求荣而反辱求亲而反疏也某窃以为事君而纳忠交友而责善职所当然而心之不能已者本非有求荣求亲之心恐胡氏之说不能无过未知如何 胡氏说尽人情未有不是处 柳下惠进不隐贤集注谓不隐贤不枉道也某窃疑与下文必以其道意【阙】莫重叠否尚乞指教 两句相承只作一意读文势然也 乃孔子则欲以微罪行微罪不知是指鲁言是孔子自谓也耶乞指教 自谓 知性则知天矣不知知性便能知天亦有浅深耶乞指教 穷理到知天处自然见得 饥者甘食渴者甘饮某窃谓此章是借饥渴之害以言人心之害所谓人心之害恐不止为贫贱而已凡一切欲有求之不得而遂不暇择焉皆是也所谓人能无以饥渴之害为心害者谓人能无以饥渴害口腹之类为其心害则不忧其不及人矣未知如此说得否 此章从来有两说以意则此说胜盖不欲人以利欲害其心如饥渴之害口腹也以语则不以饥渴之害动其心者为切於文义未知果孰是但後说差不费力耳温公稽古録秦论谓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秦之谓矣又引贾生之论曰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某窃谓秦以虎狼并天下设使守之以道且不可保况又非其道耶论者不当徒咎其守之非道而不论其攻之已不善也伏更乞指教 贾生温公之论若究其极固为有病然彼其立论非为攻取者谋以为可以如是取之而无害也乃为既得之後而论以为如是则或可以守耳今且试以身处胡亥子婴之地而自谋所以处之之宜则彼前日取之之逆者既不可及矣吾乃可以拱手安坐以待其亡耶魏论温公谓魏太祖取天下於盗手而非取之于汉室某於此有所未喻盖尽忠以事君兴衰而拨乱此人臣之职也安可因其危乱自多其功遂掩取之耶今有巨室一夕寇至据其室庐而攘其赀财有强奴悍仆却其羣盗而复其室庐不归之於主而遂以为已有谓吾取之於盗手而非取之於主人其可乎温公之论殆将启天下奸雄之心故不能无疑并乞教诲 温公此论殊不可晓知其非是足矣不须深论前贤之失也 答潘子善 所论为学工夫亦甚稳密尤以为喜更切勉力乃所望也杨敬仲其人简淡诚慤自可爱敬而其论议见识自是一般又自信已笃不可复与辨论正不必徒为哓哓也 答潘子善 钦明文思某谓恐当从去声读若只作思虑之思未见其发挥於事业处 作去声读为是 克明俊德【止】黎民於变时雍俊德或以为已之明德或以为俊德之士百姓或以为民或以为百官未知二说如何若以大学之序观之则俊德为已之明德百姓为民似无可疑者 俊德当依大学说百姓程先生以为畿内之民是也平秩南讹敬致林氏谓如周礼致日之致此乃致南方之中星耳未知是否 致日乃考日中之景如周礼土圭之法非考中星也戒之用休董之用威?之以九歌林氏谓自戒自董自劝未知此说如何 九歌今亡其词不可稽考以理观之恐是君臣相戒如赓歌之类 臯陶矢厥谟禹成厥功帝舜申之未知申字如何看 此是三篇之叙第一句说臯陶谟第二句说大禹谟第三句说益稷所谓申之即所谓汝亦昌言者也此书伏生本只是二篇臯陶谟益稷之间语势亦相连孔壁中析为三篇故其序如此亦不足据而说者又多失之甚可笑也 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允出兹在兹诸说皆以禹欲舜念臯陶而林氏以为禹自言其念之如此未知二说如何 林说是 允迪厥德谟明弼谐疑是称臯陶未知是否 若以为称臯陶则下句禹曰俞者为何所俞耶恐此八字是臯陶之言禹善之而问其详故臯陶复说下句解此八字之义或云此八字是言臯陶之德谐字下别有臯陶之言今脱去未知是否姑存之可也 亦行有九德或以为人之性行或以为君之行未知二说当何从 亦行有九德泛言人之行有此九德故言其人之有德则当以此而论之载采采古语不可晓当阙之 夙夜浚明有家【止】亮采有邦古注以为可以为卿大夫及诸侯林氏以为卿大夫诸侯用此三德六德之人未知孰是 林说恐得之犹孝经说争臣之类盖曰如是足矣非必以是为限也 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不知明畏是两字还是一字林氏以为聪明言视听明畏言好恶未知如何 林氏似是明畏言天之所明所畏所明如明明扬侧陋之明【上明字】所畏如董之用威威用六极之意 以出内五言林氏以为宫商角徵羽之言古注以为仁义礼智信之言未知当孰从 未详当阙【自侯以明之以下皆然】 关石和钧窃谓此只是钧石之名如周礼嘉量之类耳未知是否 恐是 鬼神其依龟筮协从不知是已卜还是未卜 恐是初未尝卜 先时者杀无赦不及时者杀无赦林氏谓是誓衆之辞非言昏迷天象之人 以上文考之林说非是然此篇自可疑当阙之 矧予之德言足听闻据古注云道德善言某窃意言足听闻自当作一句言吾之德言之足使人听闻彼安得不忌之未知是否 是 贲若草木兆民允殖诸家说多不同未知当如何看 连上句言天命不僭明白易见故人得遂其生也自周有终古注及诸家皆以周训忠信窃谓以忠信自周则可以忠信训周恐未安未知如何 自周二字本不可晓 王惟庸罔念闻诸家皆於庸字絶句窃谓只作一句读以庸训用如说命中王庸作书以告之庸未知是否 六字一句 若虞机张诸家皆训虞为度窃谓只作虞人说如何 作虞人为是 臣为上为德为下为民诸说不同不知此四为字当如何音 四为字并去声为上者辅其德而不阿其意之所欲为下者利於民而不狥已之所安 武成一篇诸家多以为错简然反覆读之窃以为自王若曰以後皆是史官历叙以前之事虽作武王告羣后之辞而实史官叙述之文故其间如有道曾孙周王发及昭我周王之语皆是史官之言非武王当时自称如此也亦如五诰中王若曰以下多是周公之语若如此看则似不必改移亦自可读又既生魄恐是晦日既者言其魄之既足也以历推之当为四月晦未知此篇先生寻常如何看 王若曰以下固是告羣后之辞兼叙其致祷之辞亦与汤诰相类但此词却无结杀处只自叙其功烈政事之美又书戊午癸亥甲子日辰亦非诰命之体恐须是有错简然自王氏程氏刘原父以下所定亦各不同旧尝考之刘以为王语之末有阙文似得之彼有七经小传否可检看又汉书历志谓是岁有闰亦是也 洪范之书林氏以为洛出书之说不可深信谓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彞伦攸斁犹言天夺之鉴也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彝伦攸叙犹言所谓天诱其衷也又云洪范之书大抵发明彞伦之叙本非由数而起又曰天乃锡禹洪范九畴犹言天乃锡王勇智耳不必求之太深也某窃谓【阙】 河出图洛出书易中明有此说岂得而不之信耶未知林氏之说如何望折衷 便使如今天锡洛书若非天启其心亦无人理会得两说似不可偏废也 八庶徵曰时林氏取蔡氏说谓是岁月日之时自五者来备而下所以申言曰雨曰阳曰燠曰寒曰风之义自王省惟岁而下所以申言曰时之义某窃谓此时字当如孔氏五者各以其时之说为长林氏徒见时字与雨阳燠寒风五者并列而为六则遂以此时字为赘不知古人之言如此类者多矣且仁义礼智是为四端加一信字则为五常非仁义礼智之外别有所谓信也故某以为时之在庶徵犹信之在五常不知是否 林氏之说只与古说无异但谓有以岁而论其时与不时者有以月而论其时与不时者有以日而论其时与不时者可更推之 某读书至盘庚及五诰诸篇其疑不可数举若以诸家之说勉强解去亦说得行但恐当时指意未必如此耳如此等处只得姑存之如何 漳州所刻四经书序有此说 需卦六四出自穴上六入于穴程传谓穴物之所安也本义谓穴者险陷之所某以为谓之险陷之所正得坎体之象未知是否 坎即穴也 讼六三或从王事无成本义谓必无成功似与象辞从上吉也之意不协又与坤六三文言亦不协窃意本义是直作占辞解如此未知是否 易中经传不同如此处多且兼存之然经意是本传辞是第二节话也 小畜九五富以其隣本义谓巽体三爻同力畜乾隣之象也据程传则曰以一隂畜五阳某窃谓以统体言之固是以一隂畜五阳然就九五而言则下与四比上与上连为隣之象谓巽三爻同力畜乾自见得自上畜下之意分明未知是如此否 更以泰卦不富以其隣对之即可见其文意 大过上六爻本义谓是杀身成仁之事莫是如晋荀息之类否 荀息所处未得为成仁者 遯小利贞本义谓小人也按易中小字未有以为小人者如小利有攸往与小贞吉之类皆大小之小耳未知此义如何 经文固无此例然以彖传推之则是指小人而言今当且依经而存传耳 丰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程子曰鬼神者造化之迹然天地盈虚即是造化之迹矣而复言鬼神何耶 天地举全体而言鬼神指其功用之迹似有人所为者【以谦卦彖辞推之尤明白】 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本义云赜杂乱也训诂皆云深也未知如何 先儒有此训今忘记检不得字书无赜字【□口同义】只作啧云大呼也左传曰啧有烦言非谓深也若以深义即与隐深远三字一义矣且又何以云不可恶乎 本义云变化云为故象事可以知器吉事有祥故占事可以知来不知变化云为主於人而言否 变化者隂阳之所为云为者人事之所作 幽赞於神明而生蓍本义谓蓍生满百茎某谓恐只与立卦生爻同义犹言立蓍而用之耳 卦爻是人所画蓍是天地所生不可作一例说兼以立蓍而用之为生蓍亦不成文理 劳乎坎某恐劳字当作去声读 恐或如此然此一节多难晓处 辟雍天子之学不知从来是天子之学名还是文王始为之後遂以为定制亦如臯门应门始立於太王而後遂以为天子之门也 见不得 召旻第六章集传作赋体窃疑是比体 作比为是 仁者不忧集注云理足以胜私故不忧某尝推之恐只是此心常存不暇闲思虑惹起闲烦恼耳未知是否 未是 春秋翬帅师某谓春秋为圣人褒贬之书其说旧矣然圣人岂损其实而加吾一字之功哉亦即其事之固然者而书之耳如翬帅师之类是也盖不待君命而固请以行则书之如是宜也或以为若是则一代之事自有一代之史春秋何待圣人而後作哉曰春秋即鲁史之旧名非孔子之创为此经也使史笔之传举不失其实圣人亦何必以是为己任惟官失其守而策书记注多违旧章故圣人即史法之旧例以直书其事而使之不失其实耳初未尝有意於褒之贬之也以是而观春秋庶足以见圣人光明正大之意而非持夫一字之功以私荣辱之权也惟夫不失其实则为善者安得而不劝为恶者安得而不惧孟子曰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宜哉 不知书翬帅师如何见得其不待君命而行之罪又如何见得旧例合如此书此须更有商量未达则阙之可也 答潘子善 汉志引武成篇曰惟一月壬辰旁死霸若翌日癸巳武王乃朝步自周于征伐纣【此与古文合伹一二字差】又曰粤若来三月既死霸粤五日甲子咸刘商王纣【顔氏曰今文尚书之辞】又曰惟四月既旁生霸粤六日庚戌武王燎于周庙翌日辛亥祀于天位粤五日乙卯乃以庶国祀馘于周庙【顔氏曰亦今文尚书也】又毕命丰刑曰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朏王命作策丰刑【孟康曰逸书篇名】今按伏生今文尚书无武成独孔氏古文尚书乃有此篇今顔氏注刘歆所引两节见其与古文不同遂皆以为今文尚书不知何所考也诸家推历以为此年二月有闰四月丁未为十九日庚戌为二十二日【若无闰即四月无丁未庚戌】然二日皆在生魄之後则古文为倒而此志所引者为顺但其言燎于周庙似无理耳况古文此篇文皆错缪安知既生魄庶邦冢君暨百工受命于周十四字非本在示天下弗服之下丁未祀于周庙之上而王若曰以下乃大告武成之文耶【以汤诰考之此说为是】毕命古文有此篇其年月日与此同而王命作册乃序文唯丰刑为无据然年月之下亦有至于丰字岂又若伊训之方明耶但古文之序册下更有毕字孔传以为命为册书以命毕公如此则全不成文理本文似亦有阙语疑作册二字乃衍文而阙一公字也以此可见刘歆所见古文已非其正而今本亦有阙误难尽信也孟康便以丰刑为逸书篇名则亦不复本上文自有毕命矣此又误之甚也【此恐是刘氏七经小传之说当考】 答潘子善 所喻主一功夫甚善千万更加勉力为佳书说今宜报去去岁卷子八月间已寄往黄岩矣不知何故未到然大抵看得似皆疎浅更且玩索其间曲折意味方有得力处也学礼之意甚善然此事头绪颇多恐精力短包罗不得今可且读诗俟他日所编书成读之未晩书虽读了亦更宜温习如大学语孟中庸则须循环不住温习令其烂熟为佳春秋一经从前不敢容易令学者看今恐亦可渐读正经及三传且当看史功夫未要便穿凿说褒贬道理久之却别商量亦是一事也公食礼至今未寄来已报公叔致道趣之矣子约之亡深可伤痛此间蔡季通亦死贬所尤可惜目前便觉无人说得话也 答潘子善 洪范中休徵咎徵诸家多以义推说窃以为五者不出隂阳二端雨寒隂也阳燠风阳也肃谋深沈而属静隂类也故时雨时寒应之乂哲圣发见而属动阳类也故时阳时燠时风应之狂反於肃急失於谋故恒雨应之未知如此看得否 大槩如此然旧以雨属木阳属金燠属火寒属水而或者又欲以雨属水阳属火燠属木寒属金其说孰是可试思之 旅獒人不易物读家皆读易如字某窃意当读作轻易之易 恐不然 时庸展亲诸家多训展作信是否 展审视也不当训信 召诰文只说召公先至洛而周公继至不说成王亦来也然召公出取币入锡周公乃曰旅王若公其辞又多是戒成王未知如何 此盖因周公以告于王耳但洛诰之文则有不可晓者其後乃言王在新邑而其前已屡有问答之词矣可试考之 立政兹乃三宅无义民据此三宅即上文宅事宅牧宅凖之宅今孔氏苏氏以为居无义之民犹舜典五宅三居之意吕氏以三宅无义民一句桀德惟乃弗作往任谓当桀之时三宅者曾无义民未知二说孰长 吕说是 司徒司马司空亚旅不知何故叙於太史尹伯庶常吉士之下吕氏以为诸侯之官未知是否 谓三官之副与其属耳【亚谓小司徒之属旅则下士也见周礼序官】 奠丽陈教则肄丽字据孔氏音力驰反施也诸家多作附丽之丽谓土着也奠丽谓养之陈教则教之未知其说如何某窃谓从孔氏说亦自平直奠丽者谓定其所施之号令也陈教则陈其所以教之之道也肄或训劳习愚意谓从习为长未敢自决尚幸批诲 前篇有以丽训刑者肄当训习 尔无以钊冒贡於非几 几者事之微也 康王释丧服而被衮冕且受黄朱圭币之献诸家皆以为礼之变独苏氏以为礼之失 天子诸侯之礼与士庶人不同故孟子有吾未之学之语盖谓此类耳如伊训元祀十二月朔亦是新丧伊尹已奉嗣王祗见厥祖固不可用凶服矣汉唐新主即位皆行册礼君臣亦皆吉服追述先帝之命以告嗣君【韩文外集顺宗实録中有此事可考】盖易世传授国之大事当严其礼而王侯以国为家虽先君之丧犹以为己私服也五代以来此礼不讲则始终之际殊草草矣 程先生文集中主式与古今家祭礼长短不同所谓古尺当今五寸五分弱不知当用今何尺古今家祭礼中有古尺様较之今尺又不止五寸五分注云省尺省尺莫是今准尺否 主式适检二书高低虽有少不同然本只要见式様其高广之度自有尺寸初不取此为凖也省尺乃是京尺温公有图子所谓三司布帛尺者是也会稽司马侍郎家必有此本可转求之其图并有古尺数等此旧有之今久不见矣 答潘子善 六月二十七日熹顿首久不闻问便中辱书具审比日所履佳胜又知己遂亲迎良以为慰熹衰病益侵本无足言最是气痞不可伏几观书殊以为挠耳近日作何工夫前此问目已尝奉报矣此间朋友亦有十余人颇有讲论之益然亦皆不能久留也不知秋冬间能率诸同志一来为旬月之集以尽所欲言者否因便口占布此草草余唯以时自爱 答余彞孙【范】 有忧有惧者志不胜气气反动其心若志立则气定矣故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有忧有惧者内有所歉也自省其内而无所病则心广体胖而何忧何惧之有夫子之语固已明白完备今以志立气定为言则是未尝熟复本文而别生枝节也文中子曰仁义教之本先王以是继道德此先道德而後仁义之说也 此说得之 大学知止以至能得孟子自得以至逢原或以二章次第相似范以为不然大学知止而下乃孟子欲其自得之事至於能得乃自得处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此乃自得後所进愈不止也 此亦得之但圣贤之言各有所指其次序深浅随事而言不可如此牵合此说犹为粗可通耳 不耕获不菑畲程子易传爻辞恐未明白范窃谓无不耕而获不菑而畲之理只是不於耕而计获之利如程子所解象辞移之以解爻辞则可 易传爻象之辞虽若相反而意实相近特辞有未足耳爻辞言当循理象辞言不计利循理则不计利计利非循理也但考之经文则传与来说於文义之间皆若有可疑者若曰不耕而获则多却而字若曰不於耕而求获之利则又须增数字方通尝谓此爻乃自始至终都不营为而偶然有得之意耕获菑畲举事之始终而言也当无妄之世事盖有如此者若以义言则圣人之无为而治学者之不要人爵而人爵从之皆是也大抵此爻所谓旡妄之福而六三则所谓旡妄之祸也 艮六二不拯其随程子谓二不得以拯三之不终则勉而随之不拯而惟随也恐惟字未的当若不拯而惟随则如乐正子之於子敖冉求之於季氏也当只言不拯其所随故其心不快如孔孟之於时君谏不行言不听则去而已勉而随之恐非时止之义 得之 大司乐祀天地四望皆文之以五声至於祀天神地示人鬼独用宫角徵羽而不及商或曰祭尚柔又何以统言五声耶一变致羽物六变致象物有感则无不通但不可以次序先後言然下管鼗鼓而鸟兽跄箫韶九成而凤凰仪又若有次序先後岂所感有浅深故其应如之耶【但一本作似】 五声盖总言之其用则不及商也沈存中笔谈亦有说然此等今无所考未须深究感有浅深古注之说已详然今亦未睹其实也 司服卿大夫加以大功小功则自卿大夫而上皆无此者何也 此义周礼疏中其说已备中庸所谓期之丧达乎大夫是也乃古人贵贵之义吕氏之说详矣【精义君子反经处亦有说】然亦是周公制礼而後方如此故檀弓又云古者不降上下各以其亲大凡礼乐制度若欲理会须从头做工夫不可只如此章草略说一二但恐日力未遽及此不若且专意於其近者为佳耳【章字疑草字之误】 考异 温公稽古録攻守之势异也【下一作】某窃以为守固不当如此守攻亦岂可如此攻耶秦之兼并天下不啻如御人於国门之外者设使守之有道且不可况又非其道耶然则论秦之亡者岂可徒咎其守之非道而不论其攻之已不善哉更乞指教 答潘子善钦明文思【一作】某窃谓思犹意思之思若只作思虑之思未见发於事业处惟从去声读则见其发於事业者莫不切中情理焕然可观彷佛如论语中伦中虑之类未知是否伏乞批诲 鬼神其依龟筮协从【下一作】不知已是曾卜一番了还是未曾卜按文义恐是已曾卜了禹更请枚卜故舜言其不必再卜之意鬼神其依者以鬼神不可得而知但人谋既恊则鬼神亦必依之亦是言向者卜时已是无可疑者今不必更卜也未知是否伏乞批诲 武成一篇言其魄之既足也【下一有】先生批云此句非是 丰天地盈虚【丰下一有彖曰】 造化之迹【下一作】今既言天地而复言鬼神未知如何分 幽赞於神明而生蓍【下一作】本义引龟筴传蓍生满百茎为证某窃谓生字似只当与下面对立卦立字生爻生字同例看所谓生蓍者犹言立蓍而用之耳未知是否 劳乎坎【下一作】据下文云万物之所归也故曰劳乎坎窃意劳字当作去声读未知是否 辟雍天子之学【云云一作】於伦鼓锺於乐辟雍注云辟雍天子之学也不知辟雍从来是天子之学否还是文王始为之及周有天下遂以为天子之学亦如臯门应门始立於太王而後遂以为天子之门耶 【又有一问云】小序麟趾诗虽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时也此句似无义理江有汜诗是媵自作非美媵也此二处下皆未曾注未知如何 答云当补 某谓春秋为圣人褒贬书【上一作】某读春秋至翬帅师会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处略窥见圣人所以作春秋之意僭易録呈伏乞指教 洪范中【云云】窃以为【下一作】此犹易中取象相似但可以彷佛看而不可以十分亲切求也庶徵虽有五者大抵不出於隂阳二端而已雨寒隂也【云云】 旅?人不易物【下一作】惟德其物诸家皆读易如字某窃意当作去声读盖此二句接上文无替厥服与时庸展亲之意谓人不敢轻易其物惟知德其物知德其物者谓以所赐之物为德也至下文德盛不狎侮却自是别生意不与惟德其物相接诸家往往以惟德其物之德接下文德盛不狎侮之德而不以接上时庸展亲之意故以易作如字读未知是否 时庸展亲诸家多训展作信谓信其亲亲之意某窃意只作展省之展自是平直未知是否 尔无以钊冒贡於非几【一作】思夫人自乱於威仪尔无以钊冒贡於非几几字多训危某窃谓几即事也犹万几之几冒贡於非几谓冒进於非所当为之事未知是否 康王释丧服而被衮冕受虎贲之逆於南门之外且受黄朱圭币之献诸家皆以为礼之变独苏氏以为失礼使周公在必不为此未知当此际合如何区处 所谓古尺【上一作】程先生文集中主式与古今家祭礼中主式长短濶狭不同不知此二书开时皆曾经先生校过否 易传爻象云【无则字】 晦庵集卷六十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晦庵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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