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跨年之前,又又又一次离职了。 其实是没有多少犹豫的。因为这份工作近乎把我榨干了,无休止的比稿与揣摩甲方的心思,让我成了那个被插上草标的人,走在市集里,渴望被人看上一眼,然后以一个合适的价格被人带回家。 我很讨厌这样一种近乎取悦的讨好,骨子里也没有为“听话”留下任何空间。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小学一年级时,那个期末考试。为了提高全班的平均分,老师建议我们考试时“互帮互助”,提前做完的同学,记得把卷子给隔壁左右看一看。给,就是友爱互助;不给,就是不团结同学。 我给了但又没给。我把卷子竖起来,好让后座的同桌可以一目了然。但,当被监考老师提醒可以提前交卷以后,我如释重负,几乎毫不犹豫就提前交卷了。为此,监考老师还奖励了我一半的西瓜。考试结束以后,我就用那个被奖励来的西瓜,贿赂几个同学帮我搬桌子回家。那一刻,第一次产生对抗的快感。 这以后,我当然一直是不听话的,看似坚决地跟在旁人后面,心里却早有主张。对人抱有一点奇迹与幻想,但并不多。总是很容易义无反顾,但又在下一秒陷入绝望与失望,如此反反复复。 相对于其他年份来说,2024年几乎是失败的一年。 从去年过年选择离职以后,就一直陷入各种焦虑与自责,怪自己决定总是太草率,根本没有反思空间,及至下一次,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依然如故。所以,上半年几乎是在一半休息和一半挣扎中度过的。 所幸,对食物的热情让这半年过得并不算太糟,全身心投入在厨房里,兴致勃勃开发了近20多种新菜式,也让体重保持在了一个理想区间。忙碌,大概是对抗思考的借口,但有时候,适当的忙碌也很有效。感谢厨房,变成了一个容纳身心的容器,也让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变换形状。 今年小食堂开了好几次,终于以圆满告终。也借着邀请朋友来吃饭的契机,跟新老朋友齐聚一堂,一起聊聊天谈谈心。夏天的时候,还尝试了好多五颜六色的吊带,甚是开心。走在人群中,让我的抽离感也自动隐退。 7月份,终于搬进了新家。因为在顶层,刚搬进来时,扎扎实实感受了一把酷暑难耐。即便开着空调,里面也比外面高出好几度,空调根本不管用。然而,就在我近乎要对新家绝望时,阳台的风景拯救了我。 那一览无余的晚霞,就这么赤裸裸地闯入眼帘。尤其在前面的村子拆迁了以后,视野更开阔了。那赤红的暮色,变幻多姿,每天都在上演五分钟过时不候的油画,实在大饱眼福。我愿为了这免费的风景买单,即便每天什么都不干,只是沐浴在这样的夕阳中,也足以让人心旷神怡。 8月份,工作开始步入正轨,忙是忙了点,但并不焦虑。也是在入职以后,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跟枕头说,看来上班才是治疗失眠的良药,别的,什么都不管用。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新旧小伙伴来了又走,这时,我才嗅出一点不对的苗头。 8-9月份,宛如一场旷日持久的拉力战。每天都在重复地写ppt,叫一声“纺织女工”一点也不过分。接brief,然后脑暴提想法,开始写ppt,最后再提案,每一步都熟悉得如同行云流水,但人却变得越来越呆。偶尔也有负面想法冒出,但每次也只是安慰自己,累了休息会自然就好了。可是,在休息过后,项目只会变本加厉如潮水一般涌过来。 我再也没有可以喘息的空间了,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很难说,在这样的状态中,我还会不会提出有创造力的想法,但对于我自己来说,不满意占据了上风。习惯了按部就班,就很难再脱离项目本身去看待问题,只能从别人的创意中“拾人牙慧”。B来自于对A的模仿,为了避免一模一样,紧接着,又从B衍生出了C,于是,我们拿着一个硕大的C摇旗呐喊,希望能在这场比赛中拔得头筹。 失望总是一阵一阵的,偶尔会用一些好吃的,或者一些什么别的来代偿,但并不改变失望的本质。10月份以后,这种抗拒感变本加厉。反向PUA自己,似乎成了最合时宜的出口,除了承认自己不行,还有什么别的方式能触底反弹呢? 11-12月份,纯属一个人的苦苦挣扎。这份工作已经完全剥夺了我的日常生活,好像生活已经僵死了一眼,被钉在一个无法动弹的狭小空间里。所以,也是时候离开了。 12月底,终于在一点勇气与冲动的混合作用下,选择了离开。前前后后,大概也才五个月而已,挫败感比上一份工作更甚。当然,也许自我PUA其实从来不是什么保护手段,而只是一种认输低头的态度吧。昨晚,又看了一遍《爆裂鼓手》,才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乏天赋异禀之人,缺少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勇气吧。 当安德鲁打起鼓来时,他不是一个鼓手,而是这个舞台上唯一的王。只有王才可以攻城略地,只有王才可以纵横驰骋,只有王才能决定,自己要玩什么样的游戏。 而我,似乎一直在别人制定的游戏规则中尽量当一个好学生,以为只要试卷做得够多,就一定能掌握解题规则,就能一路顺利通关。殊不知,当制定游戏规则的是别人,你将永远只能被规则所钳制,永远无法跳出规则以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新的一年,愿你能创造属于自己的游戏,做棋盘上的王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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