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胡玫执导的《红楼梦之金玉良缘》是一部神剧电影,主创人员试图在有限的时段内整体呈现曹雪芹原书,以迎合年轻观众的特殊口味。愿望甚好,雄心不小,设计新颖别致,创新意识值得高度肯定。由于主题方面所采纳的涂瀛阴谋论明显错误,立意方面所展示的宝黛爱情庸俗浅薄,加之选角严重失当,细节硬伤太多,该片未能获得成功。它又一次证明,改编《红楼梦》没有任何捷径可走,主创人员必须敬畏经典,尊重名著,小心谨慎。冀望后来人能够从中吸取经验教训,摄制出真正符合时代需求的《红楼梦》影视作品。 关键词:《红楼梦》;金玉良缘;改编;电影;胡玫 本文原载《河南财政金融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5年第1期之“百年红学”栏目。 四大名著之冠是《红楼梦》,各类形式的改编均引人注目。尤其是搬上银幕或荧屏,由于画面生动直观,受众极多,一般都会得到媒体及专业人士的高度关注,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也不例外。大家花钱买票观赏,便有权利品头论足,说长道短。有人认为:“无论怎么不认同胡玫版影片的表达,也并不能将其斥责为'烂片’,毕竟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红楼梦》,导演只是拍出了自己所读出的'金玉良缘’。”[1]胡玫也表示:“都说一千个人心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一千个人对《红楼梦》也有各自不同的解读。”[2]这是文化相对论,仿佛《红楼梦》解读从无公认原则,《红楼梦》影视化也无客观标准。事实显非如此。兹不揣谫陋,略申鄙见,旨在总结《红楼梦之金玉良缘》的经验教训。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由上海金德影业有限公司、福建龙泰金德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等机构联合出品,上海博纳影业集团发行,2024年8月16日公映,片长115分钟,胡玫执导,何燕江编剧,边程、张淼怡、黄佳容、林鹏主演。该片故事依据曹雪芹原著、程伟元与高鹗整理的《红楼梦》一百二十回本。导演胡玫曾执导电视剧《雍正王朝》《汉武大帝》《乔家大院》等,电影《女儿楼》《孔子》《进京城》等,获飞天、金鹰、优秀电视剧、最佳导演等奖项,在业界有一定知名度。编剧何燕江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上海金德影业有限公司、北京东方燕豪影视文化有限公司等企业法定代表人。此前,《红楼梦》影视改编作品主要有:1924年京剧电影《黛玉葬花》,梅兰芳主演;1936年粤剧电影《黛玉葬花》,金鹏举执导,李雪芳、冯侠魂、胡蝶丽主演;1944年电影《红楼梦》,卜万苍执导,袁美云、周璇、王丹凤主演;1962年越剧电影《红楼梦》,岑范执导,徐玉兰、王文娟、吕瑞英主演;1962年黄梅戏电影《红楼梦》,袁秋枫执导,任洁、乐蒂、丁红主演;1975年电视剧《红楼梦》5集,锺景辉、梁淑怡执导,伍卫国、汪明荃、吕有慧主演;1977年电视剧《红楼梦》100集,陈宇超执导,伍卫国、毛舜筠、米雪主演;1977年电影《金玉良缘红楼梦》,李翰祥执导,林青霞、张艾嘉、米雪主演;1987年电视剧《红楼梦》36集,王扶林执导,欧阳奋强、陈晓旭、张莉、邓婕主演;1989年电影《红楼梦》6部8集,谢铁骊执导,夏菁、陶慧敏、傅艺伟、刘晓庆主演;1996年电视剧《红楼梦》73集,李英执导,锺本伟、张玉嬿、邹琳琳、徐贵樱主演;2010年电视剧《红楼梦》50集,李少红执导,杨洋、蒋梦婕、白冰、姚笛主演。这些作品都对《红楼梦》的广泛传播作出过贡献。据笔者粗略统计,一百年来,两岸三地《红楼梦》影视改编作品近百种,平均每年一种。从无声到有声,从黑白到彩色,从片段到多集乃至百集,总体上《红楼梦》影视化水平逐级提升。应该讲,其中的经验相当丰富,教训也相当深刻。在此基础上,新版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理应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孰料竟不然。问题究竟出在哪些地方?很值得探讨。全国公映以前,各类媒体(主要是网络社交媒体)高调宣传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的主题是“阴谋与爱情”,博得了观众的眼球,吊足了观众的胃口。例如《扬州日报》记者报道:“胡玫版的电影,则描述了《红楼梦》里的'阴谋论’。”[3]胡玫对此也不讳言,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红楼梦》包罗万象,想把这本书讲全,通过两个小时是做不到的。……我们就干脆紧紧地抓住两条线,一条线是爱情,另一条线就是阴谋,是阴谋促成了爱情的悲剧。这个阴谋是什么?就是'贾吞林财’。”[4]阴谋论算不算主题,可以讨论,起码是该片立意的一个重要线索,剧中人紫鹃、贾琏、王熙凤、贾母、薛蟠等再三点而明之,似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惟当事人林黛玉没有任何表示。众所周知,《阴谋与爱情》是18世纪德国作家席勒的一部名剧,今借此点题,借树生花,可以理解。显而易见,将爱情悲剧归罪于阴谋论,大幅度拉低了《红楼梦》的思想艺术价值。通常认为,宝黛钗爱情婚姻悲剧的主因是宗法伦理与社会制度(含婚姻制度)的天然缺陷。我们不能单怪胡玫,事实上世间确有阴谋论,源头还挺远。只不过那个阴谋论是孤立的,与宝黛钗爱情婚姻悲剧无关。嘉庆、道光年间的涂瀛(生卒不详)字铁纶,号香雨,别署读花人,广西桂林人,举孝廉,有《红楼梦论赞》。另有《红楼梦问答》,内中写道:或问:“凤姐之死黛玉,似乎利之,则何也?”曰:“不独凤姐利之,即老太太亦利之。何言乎利之也?林黛玉葬父来归,数百万家资尽归贾氏,凤姐领之。脱为贾氏妇,则凤姐应算还也;不为贾氏妇,而为他姓妇,则贾氏应算还也。而得不死之耶?然则黛玉之死,死于其才,亦死于其财也。”或问:“林黛玉数百万家资尽归贾氏,有明征欤?”曰:“有。当贾琏发急时,自恨何处再发二三百万银子财,一'再’字知之。夫'再’者,二之名也。不有一也,而何以'再’耶?”或问:“林黛玉聪明绝世,何以如许家资而乃一无所知也?”曰:“此其所以为名贵也,此其所以为宝玉之知心也。若好歹将数百万家资横据胸中,便全身烟火气矣,尚得为黛玉哉?然使在宝钗,必有以处此。”[5]145尽管涂瀛此说极牵强,可谓无中生有,捕风捉影,但现今还是有个别人表示赞同。例如作家刘心武《林黛玉家产之谜》说,林如海“死了以后一定会留下大笔的遗产”,而为贾琏、凤姐夫妇所得。[6]其思路即出自涂瀛。有的学者坦率批评:“'红学’是门显学,索隐派又是一大门派。可是刘心武的《林黛玉家产之谜》纯是臆想、臆断。”[7]181再如数学系毕业的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陈大康《荣国府的经济账》第一章即“黛玉家产之谜”,小节分“林家财产问题的提出”“林如海是否有丰厚的家产”“林如海后事的料理”“林家财产流入荣国府后的下落”“林黛玉之钱财观”。[8]1陈书拾人牙慧,基本沿袭涂瀛之说。而在主流红学界,迄未闻知有谁认可涂瀛的阴谋论,更别说欣赏刘心武的《林黛玉家产之谜》了。陈大康的高论,也无人理会,主流红学界连反驳的兴致都没有。这是因为,“谜”而已矣,自由心证罢了,你说是谜就是谜,你说不是谜就不是谜,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没什么好辩论的。读过《红楼梦》原著的观众都会了解到,林黛玉忧郁苦闷、多愁善感,在现实层面上主要来自孤苦伶仃、寄人篱下,像一株风中的小草,纤细柔弱。林如海是侯门贵胄,探花郎出身,担任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他是个大贪官吗?他留有巨额遗产吗?他的巨额遗产遭人侵吞了吗?原著都没有写。公府(贾家)与侯门(林家)自是门当户对的,所以贾敏嫁给了林如海,但两家的经济实力悬殊,未必铢两悉称。小说第三回写道:且说黛玉自那日弃舟登岸时,便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了。这林黛玉常听得母亲说过,他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他近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的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何况今至其家。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9]37林黛玉注意到了贾府“三等的仆妇”的“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那当然是显示出贾府的经济状况,至少空架子尚存。林府远远不及,黛玉才会“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林府若有“数百万家资”(涂瀛语),贾敏、林黛玉母女谅不至那样说、那样想、那样做。吃一碗燕窝粥还须薛宝钗周济,确因林如海两袖清风,压根没留下什么像样的遗产。贵族并非都是富裕的,史侯家便比较穷,史湘云不得不做针线活,摆个螃蟹宴还要薛宝钗资助。林府既是侯门,好事者尽可想象,林如海还有亲兄弟、堂兄弟、近支族人,他们可以将林如海的遗产(特别是房屋土地等不动产)管理起来。乾嘉间逍遥子(字钜卿)的《后红楼梦》就是这么写的,有堂兄林良玉飞黄腾达,家资雄厚,林黛玉因而扬眉吐气,令贾母、王夫人、凤姐等羞愧欲死,读者遂快心满志。此书,虽未见精彩,但起码叙述逻辑通畅,可自圆其说。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的主题既采纳涂瀛的阴谋论,又让林黛玉遭到歧视、受尽委屈,明显自相矛盾,倒不如索性去改编逍遥子的《后红楼梦》。简言之,涂瀛阴谋论是个伪命题,断难成立,采用它是十分危险的。事实证明,观赏效果确乎欠佳。嚷嚷得人尽皆知,只林黛玉一个人装傻充愣,这还能叫“阴谋”吗?因涂瀛、刘心武、陈大康“珠玉”在前,所以不能讲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的阴谋论是一种创新。但前此未见各类改编采纳涂瀛阴谋论,从这个意义上讲,该片倒真是在创新。毋庸讳言,对后世的《红楼梦》改编者而言,这是一颗地雷、一个陷阱、一种教训。光绪年间有一种版本叫《增评补像全图金玉缘》,简称《金玉缘》,代指《红楼梦》,附王希廉、张新之、姚燮三家评。如今电影叫《红楼梦之金玉良缘》,语义重复,但无伤大雅,关键要看是如何处理的。1977年李翰祥执导的电影《金玉良缘红楼梦》,情节主线是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的爱情婚姻悲剧,大体名实相符。目前的电影既宣传“阴谋与爱情”,倒不如叫《红楼梦之木石前盟》,因为金玉良缘是婚姻,木石前盟才是爱情。实际上,这部电影无论叫《红楼梦之木石前盟》还是《红楼梦之金玉良缘》,都是尴尬的。宝黛钗爱情婚姻,在这部电影里很难说是一条主线。包括贾宝玉出场的所有场景在内,真正表现宝黛钗爱情婚姻的,顶多只有三分之一的篇幅。林如海葬礼、贾环偷鸡腿、贾府(含王子腾)聚会、贾珍扒灰、焦大骂街、刘姥姥进府、起造大观园、贾琏受贿、元春归省、袭人挨踢、薛蟠醉闹……枝蔓甚多,赘疣满身。1962年越剧电影《红楼梦》(王文娟主演)之所以有口皆碑,正是因了减头绪,故事情节相对单纯。导演胡玫的艺术野心显非“金玉良缘”四字所能束缚得住的,她要展示整部《红楼梦》,尤其是奢侈绚烂的宏伟场景,那就不该缀上“金玉良缘”(文不对题),更不该宣扬“阴谋与爱情”中的“爱情”。尽管不着痕迹,不落言筌,曹雪芹《红楼梦》原著内仍是有爱情的。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中的爱情却稀薄得像拉萨的空气,而且走样走得可怕。先抄原著里的几个小片段:(第廿二回)宝玉听了这话,忙赶近前拉他说道:“好妹妹,你错怪了我。……与我何干呢?”湘云摔手道:“你那花言巧语别哄我。……别叫我啐你。”[9]295-296(第卅回)宝玉见他摔了帕子来,忙接住拭了泪,又挨近前些,伸手拉了林黛玉一只手,笑道:“我的五脏都碎了,你还只是哭。走罢,我同你往老太太跟前去。”林黛玉将手一摔道:“谁同你拉拉扯扯的。一天大似一天的,还这么涎皮赖脸的,连个道理也不知道。”[9]409(第三十一回)宝玉一看,原来不是袭人,却是晴雯。宝玉将他一拉,拉在身旁坐下,笑道:“你的性子越发惯娇了。……你自己想想,该不该?”晴雯道:“怪热的,拉拉扯扯作什么?叫人来看见像什么?我这身子也不配坐在这里。”[9]421(第三十二回)宝玉笑道……一面说,一面禁不住抬起手来替他拭泪。林黛玉忙向后退了几步,说道:“你又要死了!做什么这么动手动脚的!”宝玉笑道:“说话忘了情,不觉的动了手,也就顾不的死活。”[9]434(第五十七回)一面说,一面见他穿着弹墨绫薄绵袄,外面只穿着青缎夹背心,宝玉便伸手向他身上摸了一摸,说:“穿这样单薄,还在风口里坐着,看天风馋,时气又不好,你再病了,越发难了。”紫鹃便说道:“从此咱们只可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一年大二年小的,叫人看着不尊重。”[9]778(第一〇九回)宝玉已经忘神,便把五儿的手一拉。五儿急得红了脸,心里乱跳,便悄悄说道:“二爷有什么话只管说,别拉拉扯扯的。”宝玉才放了手。[9]1469另有宝玉猴向凤姐身上、弹金钏儿耳坠、吃鸳鸯嘴上胭脂、用史湘云的剩水洗脸,本文从略。宝玉泛爱女孩子们,一向喜欢动手动脚、拉拉扯扯,往往情难自禁,管不住十指。但女孩子们大多敏感警惕,普遍抗拒,尤以林黛玉为最。女儿尊贵,何况“男女授受不亲”(《孟子·离娄上》)。黛玉斥责他“连个道理也不知道”,这“道理”便是“男女授受不亲”。唯一的例外是袭人,她常常欣然接受宝玉的小动作。这很容易理解,宝玉和袭人是偷尝过禁果的。宝黛确确实实在恋爱,但那从不流露在肢体上,特别是黛玉。紫鹃提醒宝玉:“打紧的那起混账行子们背地里说你,你总不留心,还只管和小时一般行为,如何使得?姑娘常常吩咐我们,不叫和你说笑。你近来瞧他,远着你还恐远不及呢。”在原著里,宝黛之间纯然是目光的接触、情感的交流、心灵的沟通、思想的共鸣、言语的试探、墨渖的承诺,那是分外珍贵的知己之爱。简单讲,曹雪芹从未写过黛玉主动去拉扯宝玉。这便是分寸,写实逼真,无一笔苟且,无一笔紊乱。熟读《红楼梦》原著的人,对此都是知悉的。古代毕竟不同于现代,中国毕竟不同于外国。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中,男女混杂,甭管主人还是仆人,一律不加回避。因此,老奴焦大居然可以目睹贾珍搂抱秦可卿。诸如此类,姑且撂下。只谈宝黛之间频繁拉手握手,不仅宝玉主动,黛玉也主动,有远景、中景、近景乃至特写,摄影师和演员都不厌其烦。这是乾隆年间的小说《红楼梦》吗?这些镜头有依据吗?第十九回“意绵绵静日玉生香”写宝黛并排躺在炕上说笑,斯斯文文,没有丝毫亵意。李希凡激赏说:这“是宝黛爱情中最温馨的篇章,充满着这两个纯真相爱的小儿女的欢声笑语。……这节两情脉脉的描写,既细腻又生动。没有一句表示爱意的话语,仍然只是两小无猜的日常生活形态的细致入微的描绘,但读者却能够从他们的亲密无间中读出充溢着的绵绵爱意。”然而,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竟赫然展现出宝黛你握我的手,我握你的手,两只手缠绕又缠绕,随即拥抱、翻滚、痴笑。镜头移开,窗外的紫鹃撇嘴说:“每次都这样,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就滚到一起了。”震惊!无语。请问,什么叫“滚到一起”?潜台词最厉害。没读过《红楼梦》的观众势必会误以为宝黛之间有深度的肌肤之亲,而读过《红楼梦》的观众必定会觉得莫名惊诧,严重不适,《红楼梦》原不是这样写的。“阴谋与爱情”中的“爱情”,竟尔如此?后来的宝玉画外音说,林妹妹从不劝我追逐功名利禄。轻描淡写,一带而过,总算提到了思想倾向,恐怕观众很难留下印象。看过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后,我们着实闹不明白,贾宝玉为何不爱薛宝钗,为何要爱林黛玉。仅从扮相上瞧,黄佳容饰演的宝钗,张淼怡饰演的黛玉,两者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黄佳容饰演的宝钗还是蛮漂亮的。纵使黄佳容未曾表演花瓣浴,宝玉也该爱宝钗,而爱黛玉是违背电影逻辑的。剪香袋、掷宫花、读西厢,张淼怡饰演的黛玉毫无来由地发脾气、使性子,处处惹人厌烦,简直讨嫌之极,宝玉为什么要爱她?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没有交代清楚。“每次都这样,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就滚到一起了”,莫非这就是《红楼梦之金玉良缘》要表现的爱的基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心心相印、志同道合,统统变了味道。仅举一例。小说第廿三回“西厢记妙词通戏语”,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宝玉笑道:“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林黛玉听了,不觉带腮连耳通红,登时……微腮带怒,薄面含嗔,指宝玉道:“你这该死的胡说!好好的把这淫词艳曲弄了来,还学了这些混话来欺负我。我告诉舅舅、舅母去。”[9]315事件起因于宝玉。他拿《西厢记》里的曲词来调戏打趣,婉转表达爱意,黛玉必定会勃然大怒,完全合情合理。“多愁多病身”原指张生,“倾国倾城貌”原指崔莺莺,故云。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中的相关桥段则是,黛玉说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宝玉立刻纠正说,不对,林妹妹,你是那“倾国倾城貌”。这么一来,黛玉先拿《西厢记》曲词自比,宝玉只是跟腔帮腔,黛玉凭什么发怒?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改编名著,岂可不慎?黛玉凭空胡闹,无端妄动,只能让观众感觉,这个妹妹二百五,刚愎蠢笨,太糟糕了。笔者愚钝,曾以最大的善意揣测,这部影片的主创人员内心极度扬钗抑黛,所以故意丑化林黛玉。但周围的朋友全不同意,只判断他们心盲眼花,没弄懂《红楼梦》原著,没选对女一号。确否,大家不妨斟酌。无论如何,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的客观效果,就是标准的扬钗抑黛。红学史上扬钗抑黛的也多,但电影的此种操作方式,委实不可思议。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有一宗勇敢的突出的创新点,值得高度赞扬。那就是短视频串连,也叫碎片化,旧称什锦,如什锦饭、什锦云片糕、什锦花园之类。电影短短115分钟,却要容纳整部《红楼梦》,怎么去实现?观众看到的是集锦式杂拌。删掉那些有碍观瞻的负面场景、迟缓场面、滞重画幅,譬如一僧一道、海棠诗社、宝玉挨打、掣花签、湘云醉卧、二尤自尽、姽婳词、芙蓉诔、抄家、五儿承错爱、袭人出嫁……保留那些豪华、壮丽、动感、知名的小说段落,同时打乱时间顺序,采用倒叙、跳叙、顺叙、穿插、闪回、字幕、画外音等技法,力求捕获一个个美轮美奂的精致场景,然后串联起来。平心而论,这是别具匠心的设计,非常新颖。主创人员的初衷之一是吸引青少年观众,因年轻人忙忙碌碌,脚步匆促,阅读一目十行,迷恋短视频。同时也是逼不得已,再不能重复一个平铺直叙的李翰祥版《金玉良缘红楼梦》,必须是一部别出心裁的唯美主义的胡玫版《红楼梦之金玉良缘》,一举超越李翰祥、王扶林、谢铁骊、李少红。壮志可嘉,设计甚佳,可怎么会一败涂地呢?除了前面讲的“阴谋与爱情”立意错误且庸俗,主要另有两项,即选角失当,硬伤累累。俗话说:戏要好看,一群花旦。此为天然优势,《红楼梦》里绝不缺少美貌的年轻女性。我们却瞅见,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在表现袭人追问通灵玉去向的时候,现场有两位相貌寝陋的丫鬟(似麝月、秋纹)。那该是群众演员,可群众演员也该选模样标致些的,怎么能让丑女上镜呢?不是要竭力追求画面的美感吗?宝玉爱美,怡红院里肯定没有丑女。这是小事,到黛玉那里便是头等大事了。林妹妹是《红楼梦》原著里的女一号,第三回出场。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9]49各版本有差异,“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出自列藏本,清人普遍熟悉的是“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见程甲本和程乙本。不论那个本子,林黛玉都是绝顶美丽的,而且气质清雅,神情忧伤,两眼水汪汪,甚有个性。甲戌本第五回侧批:“按黛玉、宝钗二人,一如姣花,一如纤柳,各极其妙者,然世人性分甘苦不同之故耳。”环肥燕瘦,“姣花”“纤柳”,有人喜欢薛宝钗,有人偏爱林黛玉,这都是正常的。关键在于,黛玉、宝钗二人都是超级美女,所以遴选演员时一定要特别上心、用心、小心,否则便会大大破坏影视剧的基本美感。什锦电影,要求每一幅画面都绝对精美,容不得半点瑕疵。选角严重失当,受众观感如何,不言而喻。纵使主创人员坚持认为钗优黛劣,也不该在选角环节暗施手段。有记者指出:“上映一周票房不足500万元,'一黛不如一黛’的差评一片。胡玫执导的《红楼梦之金玉良缘》彻底失败。究其原因,脱离原著的'魔改’令其失去老观众的支持,而人物性格展示、特效制作等也没能得到年轻观众的认可。”[12]所谓“一黛不如一黛”,既泛指王扶林、谢铁骊、李少红、胡玫执导的《红楼梦》影视剧艺术上一路滑坡,也特指陈晓旭、陶慧敏、蒋梦婕、张淼怡饰演的林黛玉扮相上一路走样。如今最难堪、最可怜的要数张淼怡,浙江平湖的这个小姑娘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心理阴影恐难消除。张淼怡不是不够美,而是气质扮相距离林黛玉形象太遥远,这是有目共睹的。假设年轻观众多不谙熟《红楼梦》原著,只图悦目,瞧个热闹,那么选角严重失当就无法达到吸引他们的目的。年轻观众年轻,他们对美的要求更严格、更苛刻、更较真、更挑剔,感觉也更敏锐。什锦电影时序频繁跳跃、空间快速变换、情节极不连贯、故事极不系统,这便需要观众熟稔《红楼梦》原著,否则只能矮子观场,搞个一头雾水。麻烦在于,读过《红楼梦》原著的观众都能注意到电影中数量众多的大小硬伤,则违和感势必油然而生。没读过原著的观众莫名其妙,读过原著的观众啼笑皆非。《红楼梦之金玉良缘》效果实难恭维。关于硬伤,兹举数例。(1)宝玉出家,尚未剃发,身披一领大红猩猩毡斗篷,牵骏马驮宝箱,比鲁迅讥嘲的样貌还阔绰。鲁迅《论睁了眼看》说:“《红楼梦》中的小悲剧,是社会上常有的事,作者又是比较的敢于实写的,而那结果也并不坏。无论贾氏家业再振,兰桂齐芳,即宝玉自己,也成了个披大红猩猩毡斗篷的和尚。和尚多矣,但披这样阔斗篷的能有几个,已经是'入圣超凡’无疑了。”[13]124原著末回写宝玉光头赤脚,拜别贾政,继而随一僧一道遁去。(2)贾雨村、史太君、王夫人、薛姨妈等均口称“黛玉”,这是将叙述语(narration)当作称谓语(appel-lation),显然错误,实际应呼“小姐”“姑娘”“林姑娘”“林丫头”。(3)史太君、王夫人等均口称“宝钗”,称谓错误,实际应呼“宝姑娘”“宝丫头”。(4)凤姐、平儿等均口称“元春”,称谓错误,实际应呼“咱家大小姐”“大小姐”“娘娘”“贤德妃”“皇妃娘娘”“皇妃”;一说“王妃”,见第六十三回。按“元妃”也是叙述语。(5)周瑞家的口称“凤姐”,称谓错误,实际应呼“琏二奶奶”“二奶奶”。(6)贾环偷鸡腿吃,柳嫂大骂“丫头养的”。贾环是主子,不至于偷食;柳嫂是仆人,尤其不能公开辱骂主子。尊卑上下,原著内甚清晰。(7)焦大偷窥秦可卿受辱,后来醉骂,嘴塞马粪,未及喊出经典名句:“咱们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9]114电影添枝加叶,买椟还珠,取舍淆乱。(8)黛玉抵京,跟仆妇周瑞家的同坐一顶轿子;黛玉摔宫花,周瑞家的满脸鄙夷,反唇相讥。影片里的贾府没上没下,毫无规矩可言。(9)宝钗尚未进京,薛林还不相识,黛玉已开始讽刺宝钗及其冷香丸。(10)宝钗进京,提议送宫花,既说“备了份薄礼”,又讲“白放着可惜了儿的”,语无伦次,自打嘴巴。原著写薛姨妈起意送宫花,理由只是“白放着可惜了儿的”,见第七回。(11)宝钗进京,湘云前来拜访。湘云腰肢臃肿,好像身怀六甲。(12)湘云叫“二哥哥”“爱哥哥”,黛玉冷面挖苦,然后掉头而去,举止生硬。原著是写黛玉、湘云互开玩笑,随即亲如姊妹,见第二十回。(13)宝钗金锁上的文字“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大特写)虽用繁体字,但从左向右雕刻。道具书写款式舛错,字迹应从右向左,见原著第八回附图。(14)贾政跪在元春及屏风前,大呼“儿啊”,乖违皇家制度,原著未见。(15)宝黛读《西厢记》,两次特写镜头“会真记”“唐元稹撰”,显误。王实甫的《西厢记》是杂剧,元稹的《会真记》是文言短篇小说(唐传奇)。《西厢记》源自《会真记》,但非一物,后者又名《莺莺传》。原著“宝玉携了一套《会真记》……展开《会真记》”[9]514,内中书名是隐语,回目明写“西厢记妙词通戏语”。(16)满头银发、皱纹密布的贾母扮相九十多,满面红光、细皮嫩肉的刘姥姥扮相五十多。贾母却说:姥姥比我大好几岁呢。影片选角及化妆,明明不妥。(17)贾母夸奖黛玉的诗好,排第一,因意思好,“还押韵”。好诗的标准仅仅是押韵吗?宝钗屈居亚军,她的诗是否也押韵?原著写李纨评诗。另,押韵是旧诗的必要条件。(18)薛姨妈主动向王夫人推荐宝钗,努力争取让宝贝女儿做姐姐的二儿媳。此样行径,置媒妁于何地?女家亲自出面追男家,古无此风。吴组缃指出:“在封建社会,女孩子却是'待字闺中’,必须在家中等人家求婚,不可主动向人家提亲,否则大失体面。薛宝钗是大家闺秀,当然很懂此理,遵从封建礼法规范。”[14]241自然,薛姨妈也深懂此理。原著写贾母、王夫人、凤姐主动向薛姨妈求娶宝钗,希图冲喜,贾琏、凤姐是媒人,见第九十六回。(19)薛蟠捧着茶壶嘴对嘴喝水,宝玉亦如此,殊非贵族子弟做派。参看原著第二十四回写小红给宝玉倒茶水,以及第七十七回写宝玉给晴雯倒茶水。(20)众目睽睽之下,薛蟠拖拽香菱求欢,原著未见。呆霸王荒唐,但不至此。(21)大观园、省亲别墅、怡红院、潇湘馆、蘅芜苑、稻香村、秋爽斋、暖香坞、紫菱洲、栊翠庵等处匾额全无镜头,大观园缺少标志性招牌,阴谋论虎头蛇尾。(22)元春追问:建造大观园花了多少钱?此非皇妃懿范,原著未见。 (23)黛玉葬花处是大片桃花林,一望无际,远景为雪山,夸张过度。(24)薛姨妈、宝钗、紫鹃、晴雯、袭人等都对黛玉表示不满;黛玉垂泣,紫鹃厌倦,转身走开;宝玉赠旧帕,没头没脑;晴雯疑惑,称帕子“脏不拉叽的”。凡此,原著均未见。(25)王熙凤穿黄袍,触犯皇家禁律,原著未见。顺治八年上谕:“官民等……不得用黄色,朝服、便服表里皆不得用黄色、秋香色。钦此。”[15]21a另见《清史稿·舆服志二》。(26)宝玉、黛玉当众手拉手转圈圈,爱的表白太直露,用语太现代。原著描写宝黛爱情,一向含蓄蕴藉,二人对话则旁敲侧击,拐弯抹角。(27)唯一的插曲是缩略版《葬花吟》,首句“花谢花开飞满天”。倘若曹雪芹原笔欠妥,当然可以修改,但“花开”怎么“飞”?原笔为甲戌、蒙府、戚序、南图、舒序、程甲、程乙本的“花谢花飞飞满天”或庚辰、杨藏、列藏、甲辰本的“花谢花飞花满天”(第370页),各版本略异,但前四字都是“花谢花飞”,从未见“花谢花开”。虽仅一字之差,但“花开”不通之极,宜仍用“花飞”。曹雪芹原著一字不易,由此可知。(28)卧室内贾琏、凤姐夫妇光着膀子,裙裳暴露的秦可卿平躺在漂满花瓣的水面上,宝钗洗花瓣浴,格调俗艳。凡此,原著均未见。原著里贾琏、凤姐夫妇白昼行房用暗笔,见第七回,脂砚斋赞叹:“只用'柳藏鹦鹉语方知’之法,略一皴染,不独文字有隐微,亦且不至污渎阿凤之英风俊骨。所谓此书无一不妙。”[16]160这才是曹雪芹的艺术境界。(29)弥留之际的黛玉扮相恐怖过甚,貌似僵尸,既无美感也无悲感。须知,真善美的毁灭才是悲剧。黛玉临终呼喊“宝玉,你好……”,英文字幕为“Baoyu,howdoyoudo”,欠妥。按“howdoyoudo”是初次见面时的问候语,也用于陌生人之间打招呼。(30)片尾字幕“秋纹”的“纹”作“汶”,是错别字。限于篇幅,就此打住。细节决定成败,什锦电影本应制作精美,竟尔变成了硬伤集锦式展览,殊难为情。此非鸡蛋里挑骨头,有的硬伤只闪现一次,有的硬伤则频频出现,例如称谓错误,从头至尾,一以贯之。由于主题庸俗、立意浅薄、选角失当,整体美感已大打折扣。再加上这类硬伤,简直不忍卒睹。好比一碗什锦烩面,若色香味已受损,则吃进嘴里,每一口都有沙砾子硌牙,实难下咽。群众的嘴巴是最刁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红楼梦之金玉良缘》票房、口碑双双低迷,的确不是没理由的。正所谓:“世上决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17]871这部影片的主创人员不是欠严肃,就是欠认真。据说电影是遗憾的艺术,但《红楼梦之金玉良缘》留下的遗憾如此之大、如此之多,便属于太遗憾了。这些拙见固为管窥蠡测的一孔之见,也就是浅见陋见,却非成见偏见。事实上,许多观众都是这样看的。那些议论纵使算不上高见卓见,也反映了普通观众的真实感受。上海《文汇报》的记者报道说:选角、剧本、置景、服化道、特效、滤镜……很少有一部电影刚亮相就陷入近乎全方位的质疑。8月16日,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上映。6天后,影片累计票房不足500万元,总观影人次约14万。与惨淡的市场反响相比,各社交平台上的争议声却可谓沸反盈天。一边是网友把“一黛不如一黛”的话题嘲上热搜前排,影片口碑翻车翻得惨烈;一边是该片导演胡玫发长文指责有些账号似乎蓄意攻击电影,利用AI生文群发差评。对古典名著的影视化转码素来关注越多,争议越大,尤其《红楼梦》。……有网友犀利直指:“既要与短视频、微短剧争夺注意力,却又被碎片化和浅阅读牵着鼻子走,如此创作'轻量化’的时代,是配不上曹公原著的。”……网友讥讽,这些被揉碎重组、前无来因后无结果的片段,倒是贴合如今“特种兵式打卡”的风尚,只管将记忆中的名场面生硬堆叠,用本意“抵抗短视频”的大电影完成一场盛大的短视频集锦。……林黛玉成了刁难人的巨婴,宝玉从怜惜女孩的灵秀之人变身油腻公子,宝黛爱情该有的木石前盟、志趣相投,徒留网言网语的真疯真傻真张狂。[18]童言无忌,网文更无忌。批评的声音虽激烈了些,却也是一种民间舆论,否则上海《文汇报》也不会予以大篇幅报道。一个不争的事实是,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的票房极不理想,放映厅内观众寥寥无几,往往仅二三人“包场”,胡玫确乎遭遇了事业上的滑铁卢。同为内陆导演,同为影视改编《红楼梦》,王扶林、谢铁骊大体成功,李少红、胡玫大体惨败,一路走下坡路,一代不如一代,究竟是为什么?看来,资金充足,技术迭代,并不能切实保障《红楼梦》影视化的良好结局。失败乃成功之母,为了方便后来的艺术家改编《红楼梦》,为了让他们避免重蹈覆辙,我们必须加以思索,加以研究。既是名著改编,就必然要改,绝不可能原封不动。任何一位评论家,都不会对“改编”二字横加指摘。比如戏曲改编,没有人要求演员不能唱。焦点在于如何改编,是否体现了原著的精神风貌,是否达到了特定艺术样式的基本标准。像周星驰执导的无厘头电影《大话西游》,刻意追求荒诞戏谑的后现代风格,人们的评价尺度便会宽松许多。《红楼梦之金玉良缘》属于古装正剧,人们有理由要求主创人员严肃认真,精益求精,摄制出一部传世的优秀影片。对待王扶林、谢铁骊、李少红、胡玫等导演的影视化结果,大家的评价尺度是一致的。胡玫执导的《红楼梦之金玉良缘》是一部什锦电影,主创人员试图在有限的时段内整体呈现曹雪芹原书,以迎合年轻观众的特殊口味。愿望甚好,雄心不小,设计新颖别致,创新意识值得高度肯定。由于主题方面所采纳的涂瀛阴谋论明显错误,立意方面所展示的宝黛爱情庸俗浅薄,加之选角严重失当,细节硬伤太多,很遗憾,这部影片未能获得成功。作为反面教员,它又一次证明,改编《红楼梦》没有任何捷径可走,主创人员必须敬畏经典,尊重名著,动手以前一定要老老实实、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先把原著吃准吃透,制作的每一个环节都要精雕细琢,一丝不苟,谨慎负责。此属老生常谈,但不得不谈,不得不反复强调。响鼓也要用重槌敲,何况鼓面渐渐疲敝。允许探索,允许败绩,《红楼梦之金玉良缘》已成往事,希望后来人能够从中吸取经验教训,拍摄出真正符合时代需求的《红楼梦》影视作品。[1]李雪萌.关于《红楼梦》一些入门级的事儿[N].济南日报,2024-08-27(8). [2]杨博.在沈阳,我们一同“梦回红楼”[N].沈阳日报,2024-08-16(12). [3]王鑫.一百多位扬州观众共赴这场“红楼盛宴”,胡玫“红楼”新片在扬点映[N].扬州日报,2024-05-27(6). [4]邢虹,万方圆.《红楼梦之金玉良缘》今起上映,本报记者专访导演胡玫:“希望更多年轻人看完电影读原著,期待南京观众的评价”[N].南京日报,2024-08-16(B01). [5]一粟.红楼梦卷[M].北京:中华书局,1963. [6]刘心武.林黛玉家产之谜[N].文汇读书周报,2007-08-03(19). [7]顾志兴.书海行舟[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7. [8]陈大康.荣国府的经济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 [9]曹雪芹,高鹗.红楼梦[M].2版.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 [10]李希凡,李萌.传神文笔足千秋:《红楼梦》人物论[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17. [11]胡适.乾隆甲戌脂砚斋重评石头记[M].影印本.台北:(台北)商务印书馆,1961. [12]张钢.经典翻拍不能“魔改”[N].天津日报,2024-08-23(7). [13]鲁迅.鲁迅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21. [14]吴组缃.吴组缃全集:古代文学评论卷[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20. [15]允祹.钦定大清会典则例[M].四库全书本. [16]陈庆浩.新编石头记脂砚斋评语辑校[M].增订本.北京:中国友谊出版公司,1987. [17]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 [18]王彦,臧韵杰.新版电影上映,互联网争议远胜观影人次:《红楼梦》改编,短视频时代难承之重[N].文汇报,2024-08-2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