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无欲有同行 ——我与黄齐陶先生的交往片断 文|殷 雄 2025年1月7日,中国农历腊八节的那天,我收到老首长张华祝同志转来的科技部发的黄齐陶副部长逝世的讣告,深为痛惜。一个月之前,我还请原核工业部常务副部长陈肇博同志和其他老首长将我写的一篇回顾我在中国核工业总公司工作期间的文章《转益多师是我师——我的事业前辈与人生导师》转给黄部长指导,但大家都没有他的微信,黄部长也就没有看到那篇文章,诚为终生憾事。 黄部长是我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认识的第一位部级领导干部,后来也与他有过几次交往,每次都是受益匪浅。我借这篇文章,表达我对老前辈、老首长的哀思。 1989年3月,我在情报研究所的两位室主任李正德和黄钟同志派遣我去东北大连出差,参加由东北电力管理局组织的辽宁核电厂址审查活动。他们派遣我参加那次活动的主要原因,是要我把两本资料呈交中核总副总经理黄齐陶。那时,中国核工业部虽然已经改制成了中国核工业总公司,但人们一般还是称呼总公司领导为“某部长”,这既是一种行为惯性,更是中国人骨子里的那种“官本位”思想的外在化,不是说哪一个人想改就可以改掉的。那两本资料是由我牵头的几个年轻人翻译的原苏联VVER-1000核电机组资料的经济与法律部分,厚厚的两大本,有3万多字。这件事情,我在《暖雨晴风初破冻——我走进社会大学校的第一站》一文中有所交代。他们两位到宿舍为我送行,要我告诉黄部长,不要把这些资料给二院,因为二院总是对我们封锁技术资料。 那个时候,我哪里见过副部级领导啊。一路上都在想,该以什么方式把资料面交黄部长呢?我到大连入住酒店之后,就翻阅会务组事先已经放在房间里的出席会议的人员名单,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陈书云。我刚参加工作时,同办公室的前辈是谭同长同志,他那时正在集中精力翻译一本介绍世界核电站的资料集,陈书云同志那时在中核策政总研究室工作,经常去找老谭要资料,因此我们就彼此认识了。老谭每次都能满足他的需求,陈老师有一次就对老谭发感慨,还是我们老谭行,总是能够拿出东西。我那时刚参加工作,一般而言,都称呼年纪稍长的人为“老师”,因此,我一直称呼陈书云为陈老师,直到现在,我仍然是这么称呼他的。说来也怪,我对别的前辈并不这样称呼,只有对陈书云先生是如此。 第二天上午,我在会场找到了陈老师,向他说明来意,请他帮我把资料呈交黄部长。陈老师说,你既然来了,也见见黄部长,当面交给他为好,午饭后我给你引见。陈老师这么一说,正合我意。于是,中午饭后他就领着我找到正往房间里走的黄部长。陈老师说明来意,黄部长非常和蔼可亲地看着我,说进房间来谈吧。他拿钥匙打开房门,我俩跟着他进去,黄部长热情地让我俩坐在沙发上,嘴里说“请坐,请坐”,他自己也顺势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我后来到中核总办公厅秘书处工作,经常听到黄部长说“请”这个字,有一次,一位基层单位的领导去二楼找他,他走到自己办公室的门口,一边开门一边招呼那位领导“请进来吧”。我后来听他讲过很多次,可以说他的“请”字不离口。 我们坐定之后,陈老师又向黄部长把我介绍一番,黄部长非常亲切地问我:“小殷啊,有什么事情,请讲吧。”看看,他又是一个“请”字。于是,我就把临走时李、黄两位室主任是怎么交代我的话,原原本本地向黄部长做了报告。黄部长听后微微一笑,说“放心,我替你保密”。当天下午的会上,黄部长在发言中说,作为搞核电的人员,感到肩上的担子很重,但好在辽宁的经济实力十分雄厚,相信这个项目可以圆满完成。 黄部长是我见到的第一位部级领导人,当时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刻。遗憾的是,后来东北不想搞这个项目了,根本原因是当时东北不缺电,因此就没有内在的驱动力,后转到江苏连云港,就是今天的田湾核电站。我牵头参与翻译的那两大本资料,后来究竟发挥过作用没有,我就不清楚了。 1993年6月,我随闵耀中同志去青海221厂出差,主要是考察了解撤厂过程中有无出现重大问题和困难。当时,还有国家计委国防司的陈遂同志,他后来是中广核集团风电事业的开拓者之一。我在考察过程中听到一种说法,221厂的核设施退役标准是全世界最高的。说实话,我当时也没有看到这个所谓“最高的标准”的具体条文,但凭直觉就觉得有问题。当时官方对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状况的定位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221厂的撤厂又是我国核军工领域的第一个案例,由此就要执行所谓的“全世界最高标准”,似有与国力不相匹配之嫌。我回到北京后,有一天向黄部长请教“何为全世界最高标准”?黄部长那时已经知道我是一个喜欢动脑子的年轻秘书了,于是反问我:“小殷同志,你怎么看?”我在老首长面前没大没小,就直接说出了我的看法:“黄部长,我们现在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应该、也不可能执行核设施退役的全世界最高标准。况且,对于什么是'最高标准”,也应该给出其准确的学术定义,而不是在这个方面执行美国的最高标准,在那个方面执行法国的最高标准,在另外的方面执行俄罗斯的最高标准,就将其当作全世界的最高标准。221厂是我国第一个军工核设施退役的案例,理应以探索的精神去执行恰当的标准,而不应该做超出国家经济社会发展阶段的事情。”黄部长听了我的这一段没深没浅的议论,不仅没有责怪我,反而给予我极大的鼓励,说我是经过深思熟虑而讲出这些意见的,可以作为今后核设施退役标准的参考性思路。黄部长这么一说,我当然也很高兴。这件事情,也奠定了我在整个职业生涯中坚持求真务实的思想基础,纵观我的一生,从来不说那些不着边际的假、大、空式的“豪言壮语”,这也是黄部长对我的宽容和鼓励的一个结果。 2006年10月22日,我那时在大亚湾核电站工作,公关处处长梁宏同志向我报告一件事情,深圳正在召开一个能源领域的什么会议,当天晚上,在职的领导都被人请走了,只剩下几位离退休的老领导没有人理。我问老梁,都有哪些人?他给我讲了都有谁谁谁。我一听,这些都是我国电力和核工业领域的老前辈,他们在位时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如今退休了,我们这些后辈更不能怠慢他们。于是,我请老梁赶紧安排宴请。老梁的办事能力非常强,当天晚上就在当时深圳比较有名和高档的(现在也有名,也高档)威尼斯酒店订了一桌。那天晚上,参加晚宴的有原电力部部长史大桢夫妇、原科技部副部长兼国家核安全局局长黄齐陶夫妇,还有刘信荣(原二院副院长)、沈增耀(原七二八院院长)、常楠(中电投核电部主任)、温鸿钧(原中核总计划局总工程师)和顾军扬(苏州所)。他们来深圳参加中国机电学会核能分会会议,原来名单中还有彭士禄,但彭部长回海陆丰老家了,因此没有参加。我原以为会有一些领导同志不来,但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真给我面子,所有邀请的人全来了。刘院长和沈院长退居二线了,我请他们俩来,主要是想帮帮我的同事、设计公司夏林泉副总经理的忙,将来在设计方面或许会得到他们的帮助。有些同志(如常楠和温鸿钧)我已经很多年未见面了,变化很大,主要是大家都有点老了。温总满头白发,常楠谢顶很厉害。这是岁月流逝留下来的痕迹,想起李白的一句话:“宇宙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席间,黄部长要我把运营公司的基本情况向史部长汇报,当我说到“群堆管理”的大运营模式时,自己还比较得意,以为史部长会表扬我们中广核集团几句。没有想到,史部长很严肃地说,这个思路还是立足于你们发展自己,而不是为了促进整个中国核电事业的发展。我当时有点尴尬,下意识地说“史部长的意见很重要,我一定向集团领导汇报”。后来,我真的履行了我当面向史部长的承诺,向集团某领导讲了史部长的意见。 史部长可能也看出我的表情变化了,由期待得到他的表扬变为不好意思,于是,话锋一转,要常楠转告中国电力投资集团(简称中电投)的王炳华董事长,应该好好向中广核学习,包括一整套的管理思路与方式。常楠认为俄罗斯的技术有其独到之处,比如,他们十分重视做试验,许多都是一比一的试验。黄部长说,连云港核电站目前的问题很多,假如是一个或两个问题,那也就算了,但这么多问题就很能说明问题了。黄部长曾经担任过国家核安全局局长,那天表现出非常突出的问题导向的思维方式,我是十分理解并非常赞赏的,核安全局局长就是对我国的各类核设施尤其是核电站提意见的人,而不是说表扬话的人。 那天的晚宴上,大家还讲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我个人觉得,与这些老领导聚会,真是一场精神盛宴。 那天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晚上在点菜时,老梁悄声问我,正是吃大闸蟹的季节,上不上?我知道史部长和黄部长是上海、江浙一带的人,应该喜欢这一口,于是对老梁说,上啊,要上最好的。大闸蟹是按每人一只点的,史部长说他的胆固醇高,不能吃(其实他夫人在旁边,很多东西都不让他吃),我就把那一只放在黄部长的盘子里,他推让了一下,也就默许了。我的那一只没有吃,看着黄部长吃完两只了,我就把自己的那一只放到他的盘子里,说“我是内蒙古人,不爱吃这东西,您也吃了吧”,黄部长说“不行不行,我已经吃了两只了,不能再吃了”,我说“黄部长,我知道您爱吃,不必客气了,您就吃了吧”,黄部长也就又吃了。不知道是哪位也没有吃,桌子上还放着一只,我看看黄部长快吃完第三只了,又把那一只也放进他的盘子里了,黄部长自己笑了,说今天吃得太多了,我说您就吃了吧,难得有这么一次痛快地吃一顿,要不然也是浪费了。就这样,那天晚上黄部长吃了四只螃蟹。我不记得他夫人那天晚上吃了没有,如果夫人没有吃,那么黄部长就是吃了五只螃蟹。我听说围棋“棋圣”聂卫平曾经吃过13只大闸蟹,黄部长与聂卫平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2012年12月14日,当时已经退休好几年的黄部长来阳江核电站视察指导工作,由中广核集团原总经理刘锡才陪同。我下午给正在路上的刘总打了一个电话,本想就黄部长此行不来现场征求他的意见,原因是天色太晚了,黄部长年事已高,我可以在他们下榻的酒店向他汇报。但刘总告诉我,黄部长很认真,是带着任务来的,要问一些具体的问题。我赶紧请综合管理部经理郭勇强和秘书孙涛帮我找一些资料,抓紧备课。 下午五点半,黄部长一行到达阳江核电现场70米平台。我自前述的2006年10月在深圳最后一次见老首长后,这么多年未见了,他除了头发花白外,并不特别显老,精神非常好。从平台下来,直接到公众信息中心听取汇报,我详细回答了黄部长的问题,特别介绍了阳江核电项目所做的28项改进项的具体内容。黄部长主要关心作为准三代的技术改进,5、6号机组怎么安排。我的个人意见,最好是同一个技术系列,逐步改进。如果国家从政治上做出新的决策,也没有大不了的问题,我们无非是再成立一个生产部,作为一个新电厂对待。刘总也同意我的这个观点。汇报中,我讲了许多数据(比如5、6号机组的合同包数量和合同金额),黄部长都作了记录。可见,数据最有说服力,也最能表明一个人的业务素养,听众也最为关心。晚饭前,刘总对黄部长说,即使主管技术的人,也对28项改进项的细节没有小殷这么详细的了解。刘总能这么说,我感到很欣慰。 阳江是著名的温泉之乡,黄部长以前没有来过。这次机会难得,我也想让老首长休息休息,于是安排他去温泉酒店入住。到达酒店后,本想陪黄部长和刘总去泡泡温泉,但他们两位都说累了,想休息。我也就没有勉强他们,自己与司机小谢去泡了。我那段时期集中精力修改两本书,确实感觉累,有一次还对小谢说,什么时候去泡泡温泉,今天的机会就来了。可见,许多事情不用着急,到时候自然就有机会了。 第二天早饭后,我陪黄部长和刘总散了一会儿步,然后回房间换上衣服,去泡温泉。刘总的卡号为0123,我的是9900,都是幸运号码。晚上再泡时,刘总的卡号为0321,我开玩笑说,总离不了1、2、3。本来想去泡泡鱼疗池,但早上正在清理,需要等半个小时,我们决定不等了,晚上再来时,人也不算太多。黄部长开玩笑说,白天我们吃鱼,晚上被鱼吃。 那一次,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刘总喜欢热水,我陪着他泡热水池。我们俩聊天的话题不知道为何转到了超临界的概念,刘总说他还是不太理解,我向他做了解释,所谓水的临界状态,是指温度为374.15℃,压力为22.115兆帕(即221个大气压),这时水和蒸汽的密度是相同的;超临界的参数分别是593℃和31兆帕;超过这个参数的就是超超临界,工程上也将压力超过25兆帕的状态称为超超临界。由于刘总是在水池里即时发问,我也不能说回去后准备准备再回答您的问题,那样多掉价呀,显得我这个世界上最大核电站的领导的水平不行,只能是赶紧调动脑子里的知识储备,当场接受刘总的面试。当我向刘总解释完美国三里岛核事故中稳压器内出现的“锅炉效应”时,他说今天真正理解了,原来有一个温度与压力之间的关系。他还说,对小殷知识面的广博也领教了。老领导夸我几句,我还是比较得意的。 那天上午去海陵岛参观南海一号,中午在碧珠楼吃饭。黄部长是浙江宁波人,对海鲜比较喜欢。席间,我问起他平时的生活起居状况,他说孙女出国留学去了,儿子、儿媳每周六下午来家里,为了避免老年痴呆,打几圈麻将,晚上一起吃饭。我与他儿子原来在一个单位,我在一室,他在三室,因此不怎么熟悉,他儿子好像叫黄小文,很文静、很老实,从来没有显摆过高干子弟的那种派头,这与黄部长的言传身教有着极大的关系。黄部长对我说,如果你女儿很厉害,那就优先考取国内一流大学,其次再选择出国留学。我说,黄部长的嘱咐我记住了,将来对女儿就按您说的原则办。后来,女儿也比较争气,以专业第二名的成绩考取了中国传媒大学音乐与录音艺术学院,毕业后到英国伦敦大学金·史密斯音乐学院留学,黄部长说的两条路子,她都走过了。 中午饭之前,还有一个小插曲,更是令我终身难忘。我们进入餐厅,黄部长主动坐到了客位上,我请他坐在主位上,他死活不肯,说“小殷你就坐吧”。我说我是晚辈,哪能坐这个位置,要不留给刘总坐吧。那时,刘总上卫生间还没有回来。黄部长开玩笑说,他敢打赌,刘总也不会坐,赌注是一座核电站。我把主位留出来,自己坐在左侧的椅子上,说“那就看看刘总会不会坐”。一会儿,刘总进来了,我就请他坐在主位上,刘总看着我和黄部长中间的那个空位,就坐上去了。谁曾想,刘总的屁股下面好像有一个电动弹簧,他刚一坐上去就被弹了起来,马上站起身来,说“我怎么能坐这个位置呢”,他也没有让黄部长坐,而是一把把我拉过去,他自己坐在我刚才坐的那个位置上。黄部长看到这种情况,笑了笑,没有说话。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于是就坐过去,对黄部长说:“我赢了一座核电站,今后一定把它管理运营好,让老首长放心和开心。”刘总不知道我们俩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就把刚才黄部长就谁坐主位与我打赌的事情对刘总讲了一遍,刘总听后哈哈大笑。黄部长和刘总不仅在年龄上是我的前辈,而且身份、地位和贡献都比我高得多,但他们深谙中国人不能喧宾夺主和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文化传统,这与我在其他场合见到的一位领导的作派完全不同,他根本不管谁是主人,只要他认为他的身份最高时,人家稍微礼让一下,他就一屁股坐下去了。一个人的素养高低,往往就是在这种不经意的场合下自然流露出来了。 我回顾与黄部长的上述几次交往经历,更加珍惜当年黄部长对我的言传身教,于是写了一首《七律·悼念老前辈黄齐陶同志》诗,以寄托我的哀思,祈愿老首长在天国安息: 三十五年岁岁忙,初逢前辈少年郎。 呈交资料抒胸臆,相遇鹏城尝蟹香。 教子有方无异论,为人无欲有同行。 海陵岛上观波浪,文化传承公最强。 (作者|殷雄) 作者简介: 殷雄,1965年生,内蒙古武川人,兰州大学1982级现代物理系原子核物理及核技术专业,理学硕士,法国工商管理博士(DBA),研究员级高级工程师,北京大学兼职教授,南方科技大学产业教授,厦门大学兼职教授,中信改革发展研究院资深研究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曾经在研究机构、中央部委、地方政府和国有大型企业任职,已出版《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治理智慧》《能源资本论》等专著以及《新干涉主义:冷战后美国军事力量的使用》《里根政府是怎样搞垮苏联的》等译著共26部,发表论文50多篇。 兰馨九畹|兰馨纪事 《兰州大学校友纪实记忆文录》编辑组 主编:翟亚军(兰州大学物理系1982级) 编辑:李 祯(兰州大学地质系2001级) 刘国文(兰州大学化学院2003级) 韩先艳(兰州大学文学院2005级) 王孟涛(兰州大学新闻院2008级) 董立然(兰州大学文学院2012级) 陈明思(兰馨纪事编辑组秘书) 编审:薛百成(兰州大学中文系1983级) 张宏发(兰州大学历史系1983级) 曹亚林(兰州大学历史系1984级) 张 默(兰州大学中文系1984级) 何双玄(兰州大学哲学系1985级) 仇金选(兰州大学中文系1985级) 李晓春(兰州大学哲学系1985级) 钟忆民(兰州大学管理研1988级) 马亚平(兰州大学化学系1991级) 马飞骧(兰州大学中文系1992级) 钟志凡(兰州大学化学系1994级) 复核:王秋林(兰州大学化学系1978级) 苏 刚(兰州大学物理系1982级) 李春安(兰州大学物理系1986级) 老 白(兰州大学哲学系1986级) 刘向兵(兰州大学生物系1986级) 审定:李恒滨(兰州大学物理系1975级) 高永中(兰州大学中文系1977级) 吴云东(兰州大学化学系1977级) 链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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