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被安排去城里补习班上课。除了上课,每周还要值两天班,还有三个早自习,两个晚自习,每天来回跑,很辛苦。
和我一起值班的是以前陵城二中的校长宋善良,他已经退休好几年了,被返聘参与补习班的管理。
宋校长和我一样住在文苑小区,从住处到城里有几公里远。我根据天气和时间是否充裕,骑自行车或开车去。他去值班一年四季都骑电动车。
按要求,值班者应该在学生跑早操前到操场,早晚自习期间除了到教室前转转,还需要在值班室盯着,其他时间没有明确规定。
我一向遵守规章,无论值班还是上自习或者上课一般不迟到,跟宋校长搭档值班,我就更不敢松懈了。
我核算好了骑车或开车的时间再提前两三分钟出发,到学校从不误时。谁知我每次到那儿,都看见宋校长已赫然站立在那里。
虽然我没迟到,但看领导提前到了,总觉得跟自己来晚了似的。我说声“宋校长早”,陪出一丝笑。宋校长就笑着说:“我在家也没事,行动早了点。”
盯完了早操,我就去教室上自习或到备课室了,宋校长有时在操场上转转,多数时候是回到值班室。
值班室很简陋,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几只凳子,两张单人床,还有一把烧开水的电壶。
宋校长不任课,他一般不到备课室去。他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值班室。有老师去值班室时,就和宋校长一块聊几句,没人去的时候,宋校长只好独居一室了。
那时候手机的功能还没有这么强大,抖音之类的还没出现,微信还不普及,至多有QQ聊天,但我从未看见宋校长在手机上QQ聊天。
宋校长当领导前是物理教师,教物理教了二十多年。虽然放下课本离开讲台多年了,但是他对物理专业的热情还没熄灭。
有一次,我在值班室门口,看见宋校长坐在桌旁神情专注,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没好意思打扰他。后来我再去值班室时,终于看明白了:原来宋校长是在做物理题。
那时候,给学生印的学习资料有时暂时放在值班室。宋校长待在值班室无事可做,就从那资料堆里找出物理模拟题“研究”。
渐渐地,他在值班室做物理题的事,老师们都知道了,有人恭维宋校长热爱物理教学的热情没有变。宋校长淡然一笑说:“脑子不用就会变迟钝,再说闲着也是闲着,做做题当玩吧。”
说是做着玩儿,可是人家有板有眼,把解答过程一步一步地写在纸上,无论公式还是数字,都是一笔一划,清清楚楚,仔仔细细。
陵城一中文苑小区刚能住人那几年,有几栋楼还没建,小区里还有一片空地荒着。住进小区的人家纷纷到空地上开荒,种点蔬菜之类的。那时候宋校长早已内退,赋闲在家。他也参与到开荒队伍当中“躬耕陇亩”。
宋校长穿着一身旧衣衫,戴上一顶草帽,冒着烈日,俨然一个本色的农民出现在我们视野里。他不辞辛苦,一镰镰一镢镢地劳作,割除荒草,捡拾瓦砾,平整土地,一丝不苟。天道酬勤,宋校长侍弄的那片地菜蔬长势最好,硕果累累,引得我们啧啧称赞。
看着那喜人的菜蔬,我不禁想起宋校长在值班室做物理题的情景,感慨宋校长不论干什么都是仔细认真,不辞辛苦,有板有眼。
有些领导卸任后总是难以放下当领导时的架子。宋校长在陵城二中当校长时,我还不认识他,不知道他那时有没有架子。
我和他搭档那一年里,虽然我嘴里宋校长宋校长地叫着,但是我感觉他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同事。
他做事认真,不辞辛苦,令人感佩。
(已载1月22日《德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