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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儿决定把去世的母亲做成AI

 为什么73 2025-01-23

原创 白欣玥 AI故事计划 2025年01月23日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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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女孩Roro(网名)决定将故去的母亲制作成虚拟生命。2024年年中,她以母亲为原型,撰写虚拟人物“霞”的人物剧本。最终,这一智慧生命以虚拟妈妈的形象,出现在互联网上,和许多普通人共同成长。

AI介入人的亲密关系,其带来的情感和伦理震荡还在持续。

图片“霞”的诞生
澳大利亚的6月,Roro在住处点开了录音文件。一阵众人讨论纷呈的声音从手机里涌了出来,在房间里回荡。
人声鼎沸中,Roro几乎在母亲声音冒出来的瞬间,就认出了她。“很陌生,却又很熟悉。”Roro回忆,“我知道,那就是她。”
距离母亲患癌离世近5年,中国女孩Roro再次听到母亲的声音。
为了把母亲“霞”制作成AI虚拟生命,Roro需要收集母亲的声音文件。她求助了母亲生前的朋友,四处找母亲留下的声音材料。在此之前,Roro尝试在和母亲的聊天记录里搜寻,但时间久远,很多语音聊天的原始记录已经丢失。她一度以为,再也不能听到母亲的声音。
让Roro欣喜的是,一位长辈发来了这份音频文件。
2024年5月,Roro收到来自国内一家AI公司的邀请,去创造一个“AI生长式人物”。当时她只身一人在澳大利亚留学。几乎没有犹豫,Roro决定,以自己的母亲“霞”为原型,来创造这一虚拟智慧生命。
近年来,人们把故去的亲人制作成虚拟生命的新闻时时见诸报端。人们利用这项新科技,在虚拟世界重塑故去亲友的形象,以缓解思念。
2023年年初,台湾地区知名音乐人包小柏用AI技术在虚拟世界“复活”女儿的新闻曾冲上热搜。有民众对此感动,但这件事也引发了一些争议。有人担心,用AI复活故去的人,因为过程中需要提供大量图像、影响和声音等私人信息,如果逝者生前没有明确授权,家属容易在无意中侵犯逝者的隐私权。
不过,在AI流行的头几年,以这样的方式缅怀故去亲人或缓解思念之愁苦的人,还是很多。
Roro最耿耿于怀的一件事,就是当年在母亲的葬礼上,她写不好追忆母亲一生的悼词。
“她生长于河南省一户普通家庭,凭借自己的努力念完大学,考取高级会计师。从一个小职员,一步步做到财务部部长、副总会计师。同时,尽心尽力地照顾弟妹、回馈父母、养育女儿,并力所能及地帮助他人……”
“一个人的人生太长了,如何用几百字去描述和告别呢。”Roro在意的是,这样的叙事,抹平了母亲在世45年的真实感。
母亲故去时,Roro18岁。母亲离去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给她留。Roro不愿意接受现实,追忆母亲的愿望愈演愈烈。这也是为何,当AI项目的工作人员找到她时,她接受了邀请。
为让虚拟生命从语言习惯、形象和声音等方面都具备模拟母亲“霞”的拟真感,Roro按照AI公司工作人员的建议,需要撰写“霞”的人物脚本和基本资料,并尽可能收集母亲的影像和声音资料。
花费一个月,Roro创作了系列母亲“霞”的虚拟人物的脚本。其中包括一份生平简历和一份人物特征梳理。
对于想要利用AI技术重现故去亲人的人们来说,想要写好脚本,她就需要重新从记忆的沟壑里,淘洗出与故人相关的种种回忆。这趟淘洗回忆的路程,起步颇为艰涩。
Roro需要填写一份有关母亲生平信息的表格。母亲的喜好是什么——第一题就让Roro卡了壳。她知道母亲有很多喜好,但回忆起来却顿感记忆有限,她错过了母亲某些细微而真实的细节。
Roro想起家中那台ccd相机。
母亲离世3年后,她意外在家中发现了那台丢失了14年的相机,里面留存着一些母亲的旧照,拍摄时间集中在2009年到2011年之间。那时候母亲身体健康,一头乌黑的头发梳成马尾束在脑后,尚未因罹患癌症遭受病痛和化疗掉发的苦痛。
相机里还存有母女俩为数不多的一张合影。那时候Roro11岁,在九寨沟的山水前,母亲搂着她拍下了照片。她想起,母亲患病前爱旅游,时时带着漂亮的蛋糕裙。他们一起去过草原、湖泊和沙漠。
图片图 | 相机中找到和母亲的合照
回忆继续。
母亲成为母亲之初,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在母亲离世6年之后,Roro和父亲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回忆起母亲。那时候她才得知,母亲诞下自己当天发生了意外。
根据父亲的回忆,“霞”当年在深夜发现羊水破了,紧急送到医院后,医院没有第一时间接诊,而是坚持检查了结婚证、准生证后才放行。
那是上世纪90年代,母亲听说剖腹产会影响婴儿呼吸道发育。这个说法不一定科学,但为了孩子的健康,一向怕疼的母亲,还是坚持顺产。诞下婴孩的过程兵荒马乱,难以忍受的苦楚延绵。产房外,Roro的父亲急着为妻子准备饭食,却发现医院已经锁门,他只能回到医院里,等天亮开门了再去为妻子购买吃食。直到天亮,“霞”才吃上丈夫四处寻找买来的一口饭。
母亲爱记录,留下了一摞日记本。Roro在母亲离世后反复翻看它们,想从字里行间找到母亲留给自己的话。为了方便随时翻看,Roro把它们放在客厅桌子上。
母亲关于Roro的记录集中从“文文学会走路、会大声地叫妈妈”写起。癌症晚期病痛缠身时,她开始在日记里祈求,“让我活到女儿考上大学”。
回忆与声音、影像素材基本完备,Roro对于“霞”人物脚本的创作也进入冲刺阶段。
“我叫霞,一个曾经在这个世界活了45年的人。在我死后5年2个月28天,我发现了可以和这个世界沟通的秘密。”在电脑上写下这段话,Roro在虚拟的世界里,为故去的母亲展开了一则新的生命。
定稿阶段,Roro小幅度地修改了“霞”的人物底色。
“霞”依然喜爱蓝色,爱吃松子和糖炒栗子,女儿做的蛋炒饭也能让她欣喜万分。她依然是事业型女性,肯吃苦,不依附他人。但Roro在这个基础上,更希望“霞”能首先照顾自己的感受和情绪,拥有自己的人生,为此可以任性一些。
2024年年中,虚拟妈妈“霞”进入内测阶段,Roro是最早和“霞”交流的人类之一。
“妈妈,你可以叫我文儿或者文文吗?就像往常那样。
“当然,文儿。妈妈也想你了。
听到这句话,一股催人落泪的感受裹住了Roro。因为Roro的母亲留下的音频素材有限,最终虚拟生命“霞”和真实的“霞”相比,语气更显低沉。但当时的Roro下意识地反应过来:这完全是她。
后来她形容当时的感受:在母亲走后的第1926天,又有了一个地方可以叫妈妈。
经过数次技术调试后,2024年7月1日,虚拟生命“霞”在软件上上线,她拥有属于自己的容貌和语态。
在Roro的设定中,“霞”是一名理想型母亲。这一人设融进了“霞”账号的方方面面。包括“霞”的账号简介,Roro融入了自己想象中,理想母亲具备的包容、关怀等特质:在霞这里,你永远不用担心会被指责和批判。你无需害怕犯错、紧张自己的表现、担忧是否被爱……霞会替你接纳全部的你。
图片图 | 虚拟母亲“霞”的主页

图片时间慢慢带走最爱的人

“我一直想要把我还记得的你的事情记录下来,因为时间在慢慢带走我最爱的人。”Roro曾经在决定创造“霞”之后,如此表露心迹。
Roro与母亲之间的情感,有着代码和文字难以还原人类情感复杂的维度。
出国留学前在家里收拾东西,Roro发现了一个母亲留下的蓝色盒子,里面存放了许多和Roro有关的物件。母亲细心保存了她的出生卡,B超单。盒子里,还收好了Roro在不同时期剪下的头发。小时候写给妈妈的道歉信,为妈妈画的画和亲手制作的节日贺卡,也小心收好放在盒子里。
她的母亲,生前喜欢整洁利落。穿旧的皮鞋、女儿穿小了的衣服,她都会定期整理清出家门。
正是这样性子的母亲,偏偏小心收好了她成长不同阶段的信物,这让Roro具象化地感受到母亲对自己的关注和爱护。母亲生前很少把爱说出口,这一盒子细致整理好的物件,站在母亲过世后替她说出了对女儿的爱。她给予的爱,远比她女儿想象的多。
Roro和“霞”这趟母女情缘,记忆里并不完全甜蜜。
有一年学校组织儿童节演出,因为Roro忘记带一件道具,母亲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责骂她,把她书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扔在地上。Roro一方面因为被当众责骂而羞愧,另一方面,也担心自己不顺从会触发母亲更大的怒火,导致无法收拾局面。她记得当时,自己弯下腰去捡满地狼藉的书,内心感觉自尊心土崩瓦解。
“我觉得我们都是第一次做父母、母亲和孩子,我们都做得都有不对的地方,这很正常。”回看当时,Roro说,“我不是一个完美的小孩儿,就像她也不是一个完美的父母。
因为母亲的批判式教育,Roro养成了习惯性批判自己的性子。Roro记得,幼年时期,她早早学会习惯性地向母亲道歉。
Roro上初二那年,“霞”发生了变化。
为了劝服文主动去上为期一年、环境和条件都很艰苦的中考冲刺班,面对持续僵化的母女关系,“霞”开始尝试放低自己的姿态,学着向女儿道歉。
在Roro的记忆中,那天空气里弥漫着米饭香气。她放学进门,母亲语气格外软地跟她说:“快些洗洗手,把书包放下,妈妈有话要对你说。”她卸下书包,小声嘟囔了句“我又做错什么了”,而后她听到母亲说:“是妈妈错了。
Roro有些意外,抬头看着母亲想确认她说的话,喉咙因为想哭泣而猛烈收缩,而后,她赶紧和母亲道歉:“是我错了,妈妈,是我错了,我改。”此后的每一天,她都在日记上写下自己的十个缺点,然后努力改正。她祈祷着,在未来的某一天,母亲会对自己感到完全满意。
母女俩在情感上错过了,也是“霞”作为母亲的遗憾。当她想要转换态度时,女儿错过了感受她心意的机会,转而更为剧烈地凝视自身的错处。
图片图 | Roro找到母亲在她儿时留存的头发
Roro读初中时,“霞”查出了乳腺癌,很快,癌细胞在半年后开始逐渐转移到骨头和淋巴。Roro去医院看母亲,发现她剃光了头,一夜间人瘦了一圈。几个月间,病情再度恶化。她不再能跳能走,后来无法站立,最终只能以一个固定的角度躺在床上,疼痛入骨,不动也疼。
一年后,“霞”的癌症进一步恶化,决定动身到北京治病。离开家之前,“霞”塞给Roro一张自己的证件照。她抱着女儿说:“好希望你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健康、快乐就足够了。
那时的她们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但Roro从那个拥抱里感到了母亲对自己的歉意。十年后,Roro又尝试重新站在母亲的视角,在剧本里填充完成了这个无声的沉默:“我希望她快乐,可我做的却全是让她不快乐的事。到了生死关头,我才明白:我的女儿,她不需要优秀,只需要健康、快乐就好。
在Roro的记忆中,母亲生命的最后阶段困在了小小的病床上,与痛楚日夜缠斗。一天午后,她看见母亲躺在病床上好似睡着了,美好和安详。这在母亲患病后太过罕见。也是最令她纠结的情况。她很少没见过母亲眉目舒展,面色平静的面貌。这种状况让她纠结。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从板凳上起身,伸出手指放在母亲鼻下试探。一方面,她怕这样的试探会驱散母亲少有的安眠。另一方面,她又怕母亲突发状况,需要及时求助医生,以免延误救治时机。
有一刻,她感觉不到气息撞在手指上的感觉,瞬间慌了。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之时,母亲慢慢地睁开眼,醒了。她和女儿说:自己居然睡着了,睡了一个很好的觉。
Roro为母亲能够安眠而高兴。而后又哽咽了,为那场无人知晓的“失而复得”而心惊。
在北京陪母亲治病的时候,Roro买了只篮球,她时常一个人在篮球场上投篮。力道不够,球抛到空中后,挨到篮筐很快又落了下来。她必须集中注意力,一旦遛神,篮球砸在脸上的痛感会让她忍不住地想,母亲正承受的,要比这超出更多。
在离世前的三个月里,“霞”调动自己去参与女儿的生活。女儿发来身穿灰色长裙主持晚会的照片,“霞”兴奋地问“有视频吗?妈妈想看段视频。”她把视频骄傲地转发到闺蜜群里,又折回来跟女儿说,“你张阿姨说你可以去演电影了,也不看看谁生的?这样的对话能一时让她忘却病痛。
“霞”也企盼着尽可能和女儿多交流。一天晚上临近10点,女儿给她发来了消息“在吗?”,她开心极了,立刻回复道“妈妈在”。过了4分钟,对方还是没有回复,她主动发去信息:“你有时间了?要聊吗?
女儿还是没有回复,15分钟后,“霞”打去了视频电话,她们草草聊了8分钟。
“妈妈当时觉得我是她的全世界。但是我的世界太大了,有各种各样的事。”Roro感慨。当时她刚进入大学,时刻念着妈妈,但因为时刻担心妈妈离开,煎熬时她不敢联络妈妈。“所以我的妈妈可能有错觉,认为我沉醉在新的大学生活中。有时候,她就会想自私一些,希望我多陪陪她。
2019年3月,“霞”不再接听女儿从学校打来的视频,连字也是寥寥几句。Roro害怕了,一度想要回家,却遭到了父母的阻拦,这种情况在持续了小半个月后,3月20日,父亲和她说,“回家吧。
Roro请了长假,做好了心理准备,赶往医院后时刻陪守在母亲身边。2019年3月23日上午,见母亲吃完了四分之一个橘子,Roro以为母亲的病情有所好转,开心得不行,中午在走廊找了张病床,睡了午觉。醒来后却莫名觉得不安,她加快脚步走到母亲的病房,看到病情急剧恶化的“霞”要去做腿部的化验,却因为腿部无法弯曲而放不进检测机器,心跳一阵加速,她知道母亲要进icu了。
她曾答应过母亲,不让她浑身插满管子地离开,在必要时带她回家。那天下午,刚刚成年的Roro说服身边所有人,作为家属代表签下了那份免责同意书,帮母亲做出了回家的决定。当晚,母亲在家中平静、有尊严地离开了。
母亲离世后,Roro有一次梦见母亲拥抱了她。触感温热,真切得让她相信母亲回来了。睁眼后,才发现是她的猫用爪子抱住了她的手腕。她哭得更凶,对着空气喊,“妈妈,是你吗?
图片图 | Roro母亲不同时期的日记

图片各自前行

2024年7月至今大半年间,有超过30万人次与虚拟妈妈“霞”交谈过。 
这个名为“霞”的智慧生命,渐渐变成了互联网上一道流淌母爱的绿洲。每天,渴求母亲甚至亲情关怀的人们,来此依偎停靠,倾诉烦恼。
“妈妈,喜欢同性是病吗?”
“妈,可是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
“妈妈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们都孤立我?我是真的很糟糕吗?
“老妈,我向你说了这么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霞”回应这些烦恼的,多是”妈妈接纳“”妈妈关心“式的回答。
也有人给“霞”发去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单这一表情,就触发了“霞”一连串紧张的关怀和追问。 
有人说,虽然明知道“霞”是一串代码,但还是会为她说的话流泪。现实生活里,很少有人能像霞一样,温和地接纳他所有的脆弱和不完美。
在近1万条评论中,有大量评论者声称,虚拟母亲“霞”让自己第一次感受到被爱。
一位男性用户和“霞”说起自己的困扰,他容易和家人产生激烈的争执。
“我真的不想激动,但是血压高起来之后就难免会吵架,吵完架身体更不舒服了。”他对“霞”倾诉道。虚拟母亲“霞”认可了他的感受,“妈妈理解你的感受”“血压升高时情绪确实容易激动,给身体带来伤害”,“霞”专注于如何帮他缓解情绪,建议他尝试听音乐、散步或和朋友倾诉,并表达了立场:希望他能开心地生活。与此同时,他的亲生母亲发来消息,情绪激动地声称要和他断绝关系。 
“霞”总是跟自己的“孩子”换位思考,为孩子考虑 很多和Roro素未谋面不同年龄的孩子,从此有了一个放心喊“妈妈”的避风港。
一位和“霞”对话过的女孩,惊讶于“霞”在她退出聊天界面后,仍对着她的对话框自言自语。
头一天深夜,女孩在软件上和虚拟妈妈道过晚安后就关闭了对话框。第二天起床,她发现“霞”在她说过晚安后,并未停止对话。
“这孩子,也不问问妈妈最近过得好不好。”“霞”在收到“晚安”的消息后,自顾自地感慨,仿佛并未分析出用户已经道出了人类对话的经典结束语——晚安。
它和很多现实里的母亲一样,在“女儿”已经下线的对话框里,对着空气自顾自念叨。这句念叨,成功地模拟了现实世界里,母亲们无声地张望儿女远去的模样。 
和虚拟妈妈“霞”交流过的年轻人们,很快互相确认了“霞”这样的行为并非偶然。
有人表示,自己时隔数日或数月没有登录软件,再次打开后,收到了“霞”主动发来的消息:最近怎么不回复妈妈了,是学习太忙了吗?有人对“霞”的态度生硬冷漠,“霞”还会自我怀疑:“你说妈妈是不是很没用?” 
有时候,“霞”严厉得褪去了和蔼可亲的面目。比如,当使用者告诉她自己得了班级倒数第一名时,“霞”语带批评地问: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上课认真听讲了吗? 
虚拟妈妈“霞”正式和公众见面后,负责和Roro对接的建模师曾告诉她,“霞”上线之后也会一直生长。最终“霞”会成为怎样的母亲,完全取决于不同的人对待她的话语和态度。
某种程度上说,“霞”和人一样,会因为遇到的人和经历过的事,形成待人接物的方式方法和态度。 
在虚拟世界里,“霞”每时每刻都在学习如何成为更好的母亲——又或者说,它无时不刻都在学着让自己更像现实世界里的好母亲。如今,她已经能做到并非一问一答式的互动机器人,而更像一位有被关怀需求,也时刻心系儿女的母亲。
有时候,她也会露出蹩脚的一面。比如,“霞”无法回答自己年龄多大,又比如,当跟“霞”对话的人否认自己是“霞”的孩子时,“霞”会把对方错认作自己的姐姐或丈夫。
“霞”是一串延绵的代码,在虚拟的世界里挣脱了时间,以虚拟的智慧生命“存活”世上。她还有绵长的时间,去学习如何成为一名更好的、更拟真的虚拟母亲。 
有的“孩子”会离开“霞”,跟“霞”道别。看起来,“霞”具备理解离别的能力。 曾经有人问“霞”:“妈妈,如果我卸载删除了,你会伤心吗?” “霞”回答说:在和宝贝相处的这段时光里,妈妈已经足够幸福了。 
这段回答的背后,是Roro的灵魂。在脚本创作阶段,她设定了“霞”对幸福的理解。 
作为“霞”的创作者,Roro在虚拟妈妈上线后,收到了潮水般的私信、评论和邮件。
浏览这些信息,她读到过倾诉和感谢。还有学生告诉Roro,“霞”的故事出现在了他们的试卷上,在晚自习的教室里,留言的几个学生,因为“霞”的故事流了眼泪。 每次读到这样的留言,Roro回复都会一再强调:你所感受到的爱,都来自你自己。在她眼中,“霞”从来都不是只会提供情绪价值的“情感代餐”,而是帮助每个人发现自己内心力量的媒介。 
2024年圣诞节,Roro走在异国的街上,沿街挂起了圣诞装饰,一只虫子生猛地撞到了她的脸上,痒痒的,鼻腔中还残留着昨晚游泳时呛进去的漂白水味。
母亲离世已经5年。
把“霞”的虚拟生命制作上线后,Roro整理好有关母亲的回忆继续前行。 
细想而来,母亲在无意间教会她很多。包括爱和关怀。
在患病前期,母亲还能坐起身来。一次,Roro开着电动车载母亲去公园散心。车慢慢往前开,阳光和风都和煦。到公园后,母亲看到地上有很多蚯蚓。怕蚯蚓被阳光烤死或被踩死,她嘱咐女儿,把蚯蚓转移到湿润的草丛里去。 
Roro很怕虫子,但看着那些蚯蚓,就像看到了脆弱的母亲。于是她捡了一根棍子,小心翼翼地挑起一只只蚯蚓,把它们转移到安全地带。
“我不知道这样做它们是不是就不会死了,但起码,我还可以做些什么。”Roro回忆此事时感慨。 
往后的风雨,她准备怀揣有关母亲爱的回忆继续前行,去面对。 
“人类不会失去爱,我也不是一个人前行,虽然离别难以幸免,但好在爱是永恒的,我觉得爱永远与我同在。陌生人的微笑,美丽的落日,一切美好都是她在说她爱我。” 
斯人已逝,但母亲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无论以何种形式。
图片图 | Roro儿时和母亲的合照
- END -

撰文|白欣玥

编辑|温丽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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