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万有引力书店里的“书之墟”

       人类社会进入二十一世纪，随着电子读物的日益普及，纸质书渐行渐远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热爱纸质书的人在减少，但还是有那么一群人不喜欢生活中的某些改变，还是喜欢手指摩挲书页的感觉。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喜欢上网买书，还有一部分人热爱书店，喜爱在书架间穿行的那种感觉，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如今，书店的经营模式呈多样化，但像万有引力书店里面还有墟场，这种情形，全国应该是少见的。当然这个墟场是有别于乡村墟场的，这里没有乡村墟场那种人头涌涌的景象，万有引力书店里的这种墟场实际上就是专卖出版社的库存折价书，或者是一些收购来的文史哲类的旧书。

       中山有大小实体书店数十间，我常去的书店却只有那么两、三间。近十年来，我去实体书店购书次数最多的是万有引力书店，不仅次数多，而且购书金额也最大。是什么原因吸引我鬼使神差般地常去这间书店“送金”呢？主要原因是书店里的“书之墟”。

       十多年来，我从这家书店里的“书之墟”淘到了不少的喜欢的书，数量起码也有几千册。这些书尽管大部分是小众书，但质量都很好，在我眼中是十分有价值的。如发行量仅1900册由中华书局出版的《翁同龢日记》、《民间佛教研究》、《学林漫录》(初集)，还有其他出版社出版的《中国传统农器古今图谱》《居正与辛亥革命》《王世襄珍藏文物聚散实录》《再见，老杂志》、《中国昆曲二十讲》、《书香三千年》、《刀郎》、《阅读纸草，书写历史》、《太史公生平著作考论》、《现代民歌研究》、《充满智慧的民间精灵》以及张恨水的《现代青年》等等，偶尔也会淘到一些手工宣纸版书，如《居易簃丛书》，《陈师曾印存》。我在“书之墟”所买的这些打3折、5折学术方面的书，既经济又实惠，这在大城市是很难用这么便宜的价钱买到的。

       万有引力书店的前身是“中山书城”，开业时间是2004年。2011年6月，“中山书城”正式更名为“万有引力书店”。这个名字的内在含义，据书店经营者廖先生的解释是：希望读者被书吸引，就如同人被地球吸引一样，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书店的位置很好，属市中心，周边人口密集，不远处便是中山市委、市政府的办公大楼，其所在的大楼一层是菜市场，三层才是“中山书城”的书店，然而，经营不善，很快就结业了，由万有引力书店接手，于2005年开张经营。接手“中山书城”书店的老板原本就是一个生意人，众所周知，经营书店多半是亏本生意，而投资人在明知亏本概率极大的情况下，竟然甘愿出资二百万元接手经营“中山书城”，并且事先约定，出资不图回报，只求在中山有一个让大家可以流连阅读的地方。接手之后，新的经营者迅速扩充图书品种，改善书店布局，做了各式各样的宣传活动、优惠促销与文化活动，仅仅3个多月，书店就基本实现了收支平衡。2005到2010年，是书店发展最快的几年，每年的营业额都呈两位数增长，盈利算是不错。书店因此得以不断更新，添置了许多书架，地面铺上了木地板；书的品种也越来越丰富，逐渐超过十多万个品种。

       万有引力书店与众不同之处有三点，其一是书店划了一块位置专卖出版社的库存折价书，叫“书之墟”。书店还特意去珠三角各市淘了几万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前的旧书回来做旧书展，价格非常便宜；还不定期选择一些主题做小型主题书展，让读者得到阅读的延伸及新的视角……高峰时期，发展了近两万名会员，会员的消费占到营业额的一半。其二是能够适应读者多元化的需求。万有引力书店没有追求庸俗化，将自己委身于培训机构，或许是其壮士断臂的根源。在同样销售教材教辅的同质化的情形下，万有引力书店闯出一条高雅格调的道路，即书籍的多元化。读者的需求是多元化的，不能局限于畅销书目。书店同样不能单单被流行色所引领，还应该成为引领大众阅读走向的灯塔。万有引力书店做到了。其三是对图书的质量要求高。除了大众阅读的常规书籍，万有引力书店还挑选了诸多高格调的读物，如历史、社科、艺术、电影、外文等相对冷门的书籍。我仔细地浏览过，这些相对冷门的书籍比如古籍类图书，中华书局、上海古籍出版社等名社出版的图书几乎占到书店书籍数量一半以上。外国文学作品也不少，主要有上海译文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译林出版社等名社的图书。三联图书的品种也非常齐全。让我惊奇的是书架上一直摆有商务印书馆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这在中山所有的书店中是独一无二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我多年前就关注过，并且买了很多本。

       可就是这样一个非常具有经营理念的书店，因租金上涨于2014年4月底宣布停止营业。为此，我在天涯社区写了一篇博文《再见！万有引力书店》，表达自己对这间书店的关注和留恋之情。所幸的是，廖先生他们经营了八年之久的万有引力书店悲情地停止营业之后，又有新的投资者接盘继续经营万有引力书店。虽然经营理念有所变化，但书店里的“书之墟”得以继续保存下来。

       四年前，我的一位书友刘先生，在中山旧书市场日益萎缩的情况下，“斗胆”地接手了万有引力书店里的“书之墟”，并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大了规模，经营的书籍品种也比原来多好几倍。刘先生的经营理念与时俱进，线上线下同步进行，除了经营书店里的“书之墟”之外，还在孔夫子旧书网开设了一个同名的“书之墟”网店。据说这个网店的生意还不错。我去万有引力书店买打折书的同时，也会抽空去他的“书之墟”溜达。收获最大的有两次，一次是淘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版梁斌的《红旗谱》《播火记》《烽烟图》、《中国乞丐史》宣纸本《鲁迅小说插图集》，还有十来本文革期间出版的文学作品。另一次是庚子年端午节前，淘到了文革期间出版的一套《水浒传》一套《西游记》，还有《古籍论丛》《中国地方史志论丛》张毕来的《漫说红楼》等，以及文革期间出版的《在广阔的天地里》数十本美术宣传画册。特别是《水浒传》和《西游记》，这两套书的品相好得让我感到很意外，时隔五十年，却如同新书，打开一看，首页都印有毛主席语录，内页还藏有购书凭证。

      书店是作者、编者同广大读者联系的纽带。当前市场经济竞争日趋激烈，社会分层逐渐多元化和清晰化，书店应当对产品或目标客户做出相应调整，以此来衍生出更多的业态组合和思路，扩展书店商业模式的转型空间。“熟悉读者、熟悉书”，“为书找读者、为读者找书”，是书店联系读者的重要功能。对读者而言，书好不好才是最重要的，好书店就是要符合读者的胃口，拥有能让读者怦然心动的好书。随着电子信息时代的到来，书店推出数字化平台是发展壮大的必要战略，如同万有引力书店这样的传统实体书店，必须要克服电子商务运营经验缺乏、供应链整合能力较低、末端用户服务能力低下三个短板，需要和书籍、阅读或者书店气质相协调，而且最好是难以复制的差异化，才能在创新之路上一步一步地前行。

       万有引力书店在其店里开设“书之墟”，这也算是扩展书店商业转型空间的一种模式。当然这种模式能够走得多远，我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