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浴血抗日十四年（38）平绥路东段作战（上）——激战南口

平绥铁路自北平经察南的张家口、晋北的大同，至绥远西部的包头，是联系华北与蒙疆的大动脉。

平绥路东段的重镇南口，是北平通往西北地区的门户。那一带，地形复杂，多高山峻岭，关隘重叠，是中国北方著名的天险之一。

从南口经居庸关后，从宣化到张家口，是一个东西狭长的盆地，平绥铁路纵贯其中，并有公路相平行，形成连通西北、华北及东北的干线，而平绥路南口两侧为筑在高山上的内外长城，山上只有羊肠小道。

所以，南口有“绥察之前门，平津之后户，华北之咽喉，冀西之心腹”的说法。

日军要进犯张家口、占领察哈尔省，然后分兵晋、绥，南口当然是它的必争之地。

而中国军队要保卫察、晋、绥三省，就必须固守南口。所以，南口的得失关系重大，也成为保卫察、晋、绥的关键性战役。

为巩固平绥线，蒋介石于7月30日电令位于绥东地区的汤恩伯所部第13军从速集中，向张家口挺进。

31日，蒋介石致电第29军第143师师长兼察哈尔省主席刘汝明，令其炸毁青龙桥及八达岭一带铁路，勿为敌人利用，并星夜赶筑国防工事；

当日，他又致电第35军军长兼绥远省主席傅作义和太原绥靖公署主任阎锡山，令第84师高桂滋所部迅速向张家口集中，协助刘汝明固守察省。

8月2日，蒋接着电令第21师与第84师合编为第17军，高桂滋兼军长，归汤恩伯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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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拂晓，第7集团军前敌总指挥汤恩伯从集宁乘专车，于14时抵达张家口，在郭磊庄车站与刘汝明、高桂滋举行军事会议，商定了南口、张家口及独石口一带的防务配置。

决定部署如下：

1．西自洗马林，沿蠢恳台、神威台、常峪口，东迄关底止，副总指挥由第143师兼师长刘汝明担任，其主力控制于宣化、张家口。

2．自龙虎关起，沿赤城至宁疆堡，由第84师师长高桂滋担任，其主力控制于雕鹗堡、赤城等地。

独石口方向由副总指挥刘汝明派出骑兵部队警戒。

3．自清安堡起，沿永宁、延庆至南口止，由第13军之第89师担任；第4师位置于沙城以北地区，为总预备队，策应各方。

以上各项决定，约定8月5日完成。

8月3日，汤恩伯根据郭磊庄车站会议决定，在集宁总部下达第一道防御配备令。其要点为：

1、第13军以下花园、沙城为根据，前线在南口沿长城线以北，左亘宁疆堡，对河北、热河方向构成防御线。

2、主决战方向保持于怀来—南口线，及怀来—延庆—永宁线。

3、决战日期，伺敌向我进攻，发现其弱点时即行转移攻势。

4、第89师为第一线部队，由右自南口沿长城线，左亘宁疆堡构筑坚固之防御阵地而固守之，师部驻康庄、怀来间。

该师对石凤山、马黄峪、龙门口一带酌为警戒，并严密搜索敌情，随时注意该方面之变化；对居庸关、南口、永宁城、延庆、怀来、青龙桥一带，更须扼要坚固设防。

5、第4师为总预备队，位置于沙城及下花园，并于夹河亘侯家堡、杨家山、黄羊山、清宁堡、黑岱山之线构成对东北之阵地。

6、炮兵第27团开到怀来待命。

7、各部队铁路运输，先行运兵，续运行李辎重，必要的弹药装具随部队行进。

此时，汤恩伯所部第13军部署于河北边境，其兵力、火力远不如日军，但是，全军将士决心力抗强敌。

国民党第13军出发前，进行动员

8月1日，第13军约2．8万人自绥东开拔，出发前，大家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全部抛掉了，“除了在战场所需要的武器之外，别的什么也不带，以示决心”。

8月2日，日本飞机开始轰炸南口、张家口一带及其间的交通要点，白天火车不能行驶，中国军队的运输只能改在夜间。

8月5日，王仲廉的第89师全部到达前线，旋即，接替第29军刘汝明部在南口、延庆等地的防务。

第89师接防后，立即侦察地形、构筑工事，决定利用南口一带多崇山峻岭、关隘重叠的复杂地形，配置纵深阵地，缩小南口正面防御阵地，固守两翼高山，将南口车站、龙虎台、大红门等地改为前进阵地，而将主阵地移至南口两翼山麓、山腹。

其具体设防是：

第265旅第529团附工兵1个连，进驻南口至居庸关及右翼苏村口、唐峪口，左翼关公岭等地；

第530团（欠1个营）担任得胜口防务；

第265旅直接控制第530团的1个营，布防于青龙桥；

第267旅（欠第533团）附骑兵连，防守延庆、永宁城、靖宁堡等地；

第533团控制在康庄附近，为总预备队。

同时，另派工兵1个连在右翼陈家堡子南之山口，对白羊城警戒，师部进驻康庄南之榆林堡；并责成师部通信营营长骆东藩星夜完成通信联络。

而王万龄的第4师在右翼布防，师部设在横岭城，汤恩伯前敌总指挥部设在怀来。

中国军队开进防地后，马上着手修筑工事。但是，由于部队布防于高山深隘之中，山石坚硬，时间又紧，只能挖一些简单的壕沟掩体，或仅“堆石为垒，聊作遮蔽而已”。

高桂滋的第84师原定先期到达，在龙关、赤城、宁疆堡一带布防。但是，由于在张家口过境时，遭日机轰炸，并遇种种自然障碍，直到8月7日，才全部到达南口战场其应布防地区。

阎锡山在7月31日电令炮兵第27团调归汤恩伯指挥。而自陕北赶到的第17军李仙洲第21师原定8月12日由汾阳上车，经同蒲、平绥路运往南口，可是，由于敌机的轰炸，平绥线运输力减弱，其先头部队于14日到达怀来，后续部队于8月19日才到达。

这时，战况已经十分紧急，人员伤亡严重，第21师部队陆续到达后，不得不逐次投入战斗。

在长城沿线布防的中国军队 图片来自网络

自晋南驰援的朱怀冰第94师，预定8月10日开到南口战场，可直到13日，部队才运到柴沟堡，幸亏其先头团14日晚赶到延庆，增强了得胜口的守备力量。

朱怀冰师的作战区域是永宁、延庆、三道关、宁疆堡之间，其兵力仅有五六千人。

8月6日，蒋介石致电汤恩伯：“最近，敌必向我南口猛攻，此时兄部只有一心对当面之敌作战，不可再顾虑多伦、张北之敌。”

8日，蒋又致电汤：

“察南布置应注重固守据点，对于长城各要口，应配备相当兵力防御，如遇敌主力来犯，则退守据点为最重要。

此时，除南口应死守不失外，其他如怀来、宣化、延庆、龙关、涿鹿、桑园堡尤为重要。”

第13军于8月7日晨全部到达南口地区后，按照预定计划进入阵地，军指挥所设在怀来。第二天，即8月8日，中日两军展开了前哨战。

8月11日，日本独立混成第11旅团接到“中国驻屯军”的命令，攻击南口。

攻击之前，该旅团从8月4日便开始派出小分队对南口镇实施战役侦察；8日拂晓，又对得胜口、9日对虎峪村实施武力搜索；

从10日起，其以兵力一部攻击南口车站及其东侧的龙虎台高地。由于龙虎台是南口的屏障，所以，中日两军从8月11日开始，在这里进行了反复争夺。

8月11日，独立混成第11旅团主力在飞机、大炮、坦克的支援下，猛攻南口守军阵地，同时，另以1个大队（坂田支队）向南口镇西侧地区的长城线助攻，一部在得胜口佯攻。

在南口，中国守军第89师第529团坚守南口车站和龙虎台高地，虽伤亡惨重，但仍顽强抵抗。不过，战至13日，日军攻占南口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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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日军沿关沟向居庸关攻击前进，中国守军利用山地有利地形坚强阻击，使得日军受挫。而在南口镇西侧，向长城线实施助攻的日军坂田支队也在守军的顽强抵抗下，顿兵于阵地之前。

至8月16日，日军的进攻，仍然毫无进展。

南口战斗展开以后，中国统帅部得悉日军主力即将发动向平汉路和津浦路的两线进攻，于是，命令第一战区部队迅速完成此两线的防御准备，并命卫立煌率第14集团军北上，增援南口地区的防御作战；

同时，令第1军团孙连仲派一部兵力进至房山西北地区，掩护第14集团军前进。

8月14日，蒋介石致电傅作义：

“迅发所部，收复察北，以固绥围，一面援助汤军，以全公私，勿使其孤军受危、南口失陷。国家民族，实利赖之。”

8月16日，日本“中国驻屯军”令刚从日本进入华北、在昌平以南集结的第5师团加入战斗，并指挥独立混成第11旅团作战。

随后，第5师团以步兵第42联队第1大队在坂田支队左侧展开，增强向长城线上中国守军的攻击力量。

此时，汤恩伯已令第4师一部在长城线上的横岭城占领阵地；16日，又令新到达前线的第94师第564团与第21师第122团，合编为吴绍周支队，在石峡附近沿长城线占领阵地。

17日，中国军队不敌日军，其步兵第42联队第1大队夺取了长城线上的最高峰1390高地。

随之，日军第5师团主力逐次展开于长城线上1390高地至镇边城之间，向中国守军发动攻击，并将1050高地附近，作为攻击的主要突击方向，企图以翼侧迂回战术突破长城线夺取怀来，以切断居庸关方面中国军队的退路。

在此情况下，汤恩伯又令第4师第12旅加入横岭城附近地区的战斗。

就在汤恩伯所部激战正酣之时，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为策应平绥路东段的作战，曾命令刘汝明第68军和赵承绶骑兵军分向崇礼、张北、尚义、商都和化德一带伪蒙军攻击。

但是，“察军对张北之攻击（令）仍迟迟未下。且其攻击部署，系临时收编之夏子明各部担任前线”，而刘汝明军的“基本之143师，仍分驻张垣、宣化、涿鹿一带，多未使用”。

到8月18日，因日军逐渐增加，察哈尔方向中国军队退取守势；加之张家口地形北高南低，平绥路在此拐弯，向北突出，形成不利因素。因此，只有另派或增加有力部队夺取张北，驱除日军，才可确保张家口、掩护平绥路。

鉴于以上情况，18日，傅作义召集幕僚研究，决定“先以全力歼灭张北之敌，并将骑兵推进至多伦，保持张垣安全。然后，再转移兵力，增援南口”，并将此意电告阎锡山。

但是，阎锡山复电称：“即率大军增援南口。”

傅作义再三考虑，仍拟维持原计划，以应事机。但是，阎锡山又派王靖国军长传达命令：“先解南口之危。”

迫不得已，傅作义表示服从上命，遂停止了向张北方向的进攻，将全部兵力运往南口前线。

这时候，由于日军第5师团加入作战，使得中国守军第13军的整个防线，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

18日，傅作义率第72师第100旅、第211旅和独立第7旅由柴沟堡增援南口地区作战。

蒋介石也急令卫立煌部迅速向周口店一带集中，并增援南口、怀来地区作战；另令位于平汉、津浦路的一部向平、津之间出击，以配合卫立煌军北进；

他电令汤恩伯：“如万不得已，我军务要固守怀来等据点，勿使失陷。”

接着，又致电汤：“固守现有阵地，最后必须死守怀来，待援出击。”

19日，是南口作战最激烈的一天，双方在黄楼院、禾子涧、沙锅铺、中日两军在850高地一带反复争夺，一日之间，中国军队伤亡1200余人。

这一天，在居庸关方向，日军也倾全力攻击，并突入居庸关南门，后被守军击退。

20日，傅作义到怀来前敌指挥部与汤恩伯等人举行会议，讨论了战场形势与作战计划，并商定：

“以第72师及独立第7旅担任出击已经突入黄楼院方面之敌，行有限攻击，于克服了锅顶山及南北西岭地区后，即仍固守该地，并即将增援之两部抽回，转用于张垣，以恢复张北”。

此时，汤恩伯于前日（19日）接到卫立煌电报，说他的第10师、第83师及第85师已分头从涿县、周口店、涞水等地兼程北上，预计21日可到达马刨泉、镇边城、东斋堂和高窝铺一带，进击西路日军的侧背。

于是，汤恩伯决定利用援军到达这一有利时机，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将日军赶出迂回线。

令第72师20日先期集结于横岭城附近，21日黄昏前，推进到西北岭，21时进攻十道岭之敌，并占领十道岭；

令独立第7旅于20日先期集结于陈家堡附近，于21日黄昏前，进入东大岭出击位置，在当天19时向十道岭东北方向进攻，协助第72师占领十道岭高地。

令第4、第21、第89、第84、第94各师及吴绍周支队除固守原阵地，再抽出一部分兵力，打击各自当面日军，以达到牵制日军，恢复原阵地的目的。

但是，就在18、19日这两天，张家口方向的形势发生变化，由张北反攻的日本关东军察哈尔兵团攻陷外长城的神威台和汉诺堡。

为了解除张家口之危，在怀来前指会议之后，傅作义率两个旅回援，支援南口作战的援军仅剩第72师的一个旅。

由于连日激战，守军伤亡过重，汤恩伯被迫下令缩短战线，将得胜口、居庸关、镇边城一线阵地区分为3个固守区：

得胜口、居庸关、青龙桥一带为第1固守区，由第89师及新到达的第21师第121、第124团防守；

东、西大岭及黄楼院一带为第2固守区，由第21师一部及第4师第10旅防守；

北石岭、东台、横岭城、镇边城一带为第3固守区，由第4师（欠第10旅）和第72师的1个旅防守。

第94师和第84师仍担任永宁、延庆、龙关、赤城方面的防御任务。

这时，日本“中国驻屯军”发现卫立煌率第14集团军北进增援南口后，即派第6师团第36旅团编成牛岛支队，进入门头沟以西地区堵击；令第20师团进入良乡西北山岳地带，向平汉路及其西侧的中国守军第26路军攻击。

卫立煌的2个师于19日到达涿县一带，尔后兼程北进，第83师在北进途中，于22日在千军台同日军牛岛支队遭遇，当即展开战斗。

战至24日，第83师除留4个营兵力在千军台继续同日军作战外，主力继续北进，但是，进至沿河城时被永定河洪水所阻，于是改道青白石向大村西侧前进。

其第10师于24日，将日军牛岛支队另一部击溃于大村。

在居庸关、横岭城、镇边城等地汤恩伯所设立的三个固守区，日军也加强了攻势。

21日拂晓，日军向横岭城方面发动攻击，其主力一部向黄土洼及其以东高地猛攻。守军奋勇抵抗。战至中午，第4师伤亡很大，其中，第19团第1营官兵伤亡殆尽。第72师第415团立即增援，固守灰岭子、长峪城一线阵地。

22日，日军一部突入长峪城北沿守军阵地，第72师第416团增援反击，将所失阵地夺回。尔后，日军向灰岭子第72师阵地正面攻击，并以一部向镇边城迂回，一部突入横岭城南方高地。

23日，向镇边城迂回的日军与第72师第416团展开激战，日军将该团击溃后占领镇边城，并占领横岭城守军阵地后方的水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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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日夜间，汤恩伯下令再次调整部署、紧缩战线固守：

居庸关为第1固守点，归第21师及第89师守备；

横岭城为第2固守点，归第72师及第4师守备；

延庆为第3固守点，归第94师守备；

怀来为第4固守点，归独立第7旅守备。

汤恩伯严令：非有命令不得移动或放弃。

蒋介石得到汤恩伯的退守各据点的报告后，于25日上午，电告汤：“我军既退守各据点，务令各级主官激励所部死守勿退。”

也就在25日这天，日军猛攻横岭城和居庸关，中日两军在这两点上展开激烈战斗。

当日下午3时，日军坦克冲入居庸关，守军伤亡很大，但仍占据山岭有利地形与日军作战。

当日，占领水头村的日军攻击怀来城南之十八家，在该地防守的独立第7旅一部退守怀来后，日军随即在飞机、炮兵支援下发起攻击。

这样一来，长城线上各点中国守军，已处在日军前后夹击的态势之下。

25日晚间，汤恩伯将战况紧急电告南京。蒋介石于26日上午，复电汤：“我军必须死守现地，切勿再退，否则，到处皆是死地，与其退而死，不如固守而死，况固守以待卫军联络，即是生路。此时惟一生机，惟力图与卫联络之一途而已。”

可是，卫立煌第14集团军一部虽已经到达大村，但是，汤恩伯仍未与其取得联络，而此时居庸关、横岭城告急。于是，汤恩伯于26日下午1时30分下令，全军突围。

看到我军突围撤出，日军当即发起追击，其第5师团一部当天占怀来，独立混成第11旅团一部也于27日占延庆。

当增援的卫立煌所部第10师于26日进至镇边城时，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27日，汤恩伯所属部队奉令退至蔚县、广灵、涞源。

当居庸关、横岭城、镇边城地区中日两军激烈争夺、日军第5师团陷于苦战之际，其关东军察哈尔派遣兵团令刚从天津回到张北的混成第2旅团（附堤不夹贵等2个大队及伪蒙军一部）于8月20日，向张家口发动进攻。

当晚，日军突破刘汝明第68军防守的长城防线，占领了神威台，保安第1旅旅长马玉田阵亡。

22日，日军继续向万全方向攻击前进，击退我守军第143师后，于24日进至张家口西南高地，占领了孔家庄车站，切断了平绥路。

此时，傅作义率领增援南口方向的2个旅已经返回张家口，他们立即向占领高地的日军发起反击，尽管杀伤大量日军，不过反击未能奏效。

随后，刘汝明所部向天镇、蔚县撤退。傅作义退守柴沟堡，8月27日，张家口失陷。

接着，日军混成第2旅团向下花园方向追击，与西进的第5师团会合，而后，张家口以东平绥铁路及其以北地区完全为日军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