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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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春节档终于落下帷幕。 以为是史上最强春节档，结果是哪吒一家独大。 《封神2》毫无疑问是最具争议的一部作品。但说实话，我看的时候非常high。甚至觉得《封神2》具备邪典电影的元素。 纣王和妲己全程僵尸般的鬼气森森，加上最后团聚的殷郊，一家人很阴间，很cult，我喜欢； 把质子做成蛊兵的设计，其灵感来自原著的虿盆，很cult，我喜欢； 闻太师在祭台做法，他的手势、他刻着“目”字的铜镜法器，很cult，我喜欢； 殷郊的法相一出现全场爆笑，尤其是三个头分管三种情绪（🙂正常头+😩emo头+😡愤怒头），也很cult，我也喜欢！ 若让我来编剧，我还真想不出三个头各有一个性格的设计，甚至还有一个泪失禁的鬼畜性格。我非常喜欢这个脑洞。 商业大片是尽可能降低门槛，在观众群里圈出一个最大公约数； 而cult片是小众，是冒犯。 两者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天然的对冲，喜欢的会很喜欢，讨厌的会很讨厌。 当然了，抛开自己的观影情绪，其实相当理解大家的吐槽—— 《封1》是大家毫无预期，反而惊喜连连；《封2》是预期被无限制拔高，一旦达不到预期就被反噬——也印证电影创作的木桶效应，作品会被短板牵制住。 封1派生出了各种圈层的粉丝： 姬发粉会认为姬发降智、谈恋爱，两眼一黑；哪吒杨戬粉发现高光戏被删，两眼一黑；殷郊粉看了法相特效，两眼一黑…… 胫骨终于变成了胫蛊。 因为我不是任何派生出来的粉，只是喜欢封神综合呈现出来的世界，所以没带着什么包袱看《封2》，其实挺开心的——确实不如第一部，但也绝不等于烂到底。 如今的舆论场就是二极管化，一个作品不是神就是屎，毫无中间地带的理性讨论。 对大部分观众来说，骂过了，发泄完情绪了，也就翻篇了。而我依旧想复盘一下，《封神2》存在的问题及背后可能的原因。 问题 大年初二刚出影院时，我认为剧本存在的最大问题，是基于三部曲的定位问题，具体体现在结局应该停留于整个故事的哪个节点。 在我的设想里，第二部到结局，姬发的武王属性应该觉醒了，大家应该觉得他是天下共主了，应该预告即将开始伐纣了。 但是正片结束在邓婵玉战死的画面，可以说姬发的成长进度为0。 姬发可以是投降主义，可以如哈姆雷特般优柔寡断，但结尾一定有成长！就像《封1》从崇拜纣王到识破纣王面目一样，一定得发生变化。 可惜第二部的姬发是静止的——也就是说，观众完全可以跳过第二部直接看第三部；也正是因为静止状态，姬发所表现出的“犹豫”“投降”才会让观众无比难受。试想把这个问题带入第一部：姬发一开始崇拜殷寿，但已告知观众殷寿是什么样的人，但姬发还没觉醒、还不反抗，是不是不能忍？ 电影做到了承上，却没有启下。这也就是第二部的收尾和彩蛋都不如第一部那般吊胃口的原因。 像争议很大的，姬发刺闻仲，刺不下去。不用过多解读是不是电车难题。电影就应该归结于电影技巧——「最后一分钟营救」。可是编导玩脱了，不仅没让姬发支棱起来，还反而对人设造成伤害。 没有学过剧作理论的人都知道《封神2》存在的种种问题。 主创团队投入了10年的经历，真的发现不了吗？ 分析 不少观众注意到了，片尾字幕「编剧」一栏，写着“第X稿到第X稿 XXX”。 于是很多人在问：“项目换编剧了？”“编剧内斗了？” 上一部还说曹昇配享太庙，这一部就把他踩成💩。 我在2023年12月参加过乌尔善线下的一个讲座。我整理的笔记内容可参见：No.121｜《封神三部曲》改了59稿剧本·乌尔善讲座干货笔记整理 在讲座上，导演讲述了剧本创作的整个流程：三部曲的故事是一并推进的，也严格按照「梗概—大纲—分场大纲—台词剧本」的流程进行，是很科学、合理、工业化的剧本推进流程。 前期由冉平、冉甲男编剧（前2年），曹昇中途加入（后2年）。 改1就要改2，改2就要改3。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剧本是彼此勾连的。 所以不仅仅是2出了23稿，1也有19稿，3有15稿。（讲座上说2出了25稿，可能是口误） 编剧戏外斗没斗我不清楚。但在开机以后剧组所用的剧本，质量层面大概率是没问题的。 近期有刷到两个说法，我认为有一定的可能性： 第一，《封神三部曲》没有拍完。 封神从2018年年中开机，拍到了2020年1月。1月份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知道。也就说剧组因不可抗力而被迫停机，实际根本没有杀青。  还有博主详细扒拉了时间线，发现第一部就拍了9个月，第二三加起来才拍了9个月。因此二三部都各有素材，但都没完成。 （第一部是集中拍完了的。按照片方原定计划，2020年暑期就该上映第一部了，而2023年暑期就可以看到大结局了） 第二，拍出来的素材是废素材，无法使用。 尤其哪吒、杨戬和魔家四将有打戏。但是真人实拍巨人，使用MOCO分层拍摄，需要解决透视、比例等问题。但据说拍回去的素材无法有效和人拼贴，被废弃。  对此条说法存疑（毕竟人物大小比例问题在电影工业里已经很成熟了），但也不是没可能。魔家四将的下线方式，全是和数字生物在打：跟雷震子打，跟殷郊法相打，就是没有跟人打。 但根据片方给出的“概念图”，哪吒杨戬、西岐百姓，至少和魔家四将的一员有过打斗的。  以上说法都是「疑似」，并不是盖棺定论。但我作为也曾在影视行业工作过的人，也见证过：剧本是完整的、精彩的，但在落地的过程里会出现种种意外。 比如2019年我去机房看一个电视剧项目。某一集，主角开始回忆几十年前父母辈的事。成片里，15分钟的时间就讲完先辈们相遇、相恋，然后突然分道扬镳、天各一方的故事。我跟我领导都看得面面相觑，纳闷：会不会写剧本啊？这么突兀？ 结果掏出剧本一看，才发现编剧用了一整集40分钟的时间，娓娓道来，故事是极其合理的。只是在后期制作中，因集数限制被迫建成乱七八糟。 那时我也是刚参加工作。大学时看到故事有问题的片子也会骂：“会不会写剧本！？”但从那时开始，我心里绷了一根弦： 从剧本到最终成片，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要把最终成片，当作对剧本100%的还原。 再以《封神1》为例。 开场冀州城大战，苏全孝对父亲大喊劝降。苏护射来一支箭。 乌尔善线下讲座说到：原剧本里苏护是有台词的。但在剪辑台上看，会觉得苏护的台词拖慢了节奏——射出去的一支箭，更能代表其态度。 这是导演在判断、在做取舍。假定你当导演的话，会如何处理这段素材？但倘若也认同删除苏护的台词更好的话，那是不可以理解为是剪辑的高光而非编剧的？ 再来一个例子。在结尾有一个被删除的黄河8分钟段落。崇应彪是在这里被杀死的。其实保留这个段落，或许会让质子团这条线更加有始有终。它不仅是演员的高光、角色的高光，某种程度上也是编剧的高光呀！但假如幕后纪录片没有披露过，是不是也就把编剧做出的努力给抹去了？ 拍电影就像手捧一窝水，这里洒一点，那里漏一点，最终剩不了多少。 我在一个讨论肖战到底该不该接《射雕英雄传》的帖子下，看到有人质疑：“演员接戏前难道不看剧本吗？” ——这就是一种想当然：有没有可能，演员接戏时的剧本，和最终的成片，就不是一回事？ 虽然我觉得这版射雕很难看，但也知道这版射雕有被迫删减。不是导演原先构想的样子。  分析这些，并不是要给谁洗。不是给导演洗，不是给编剧洗，不是给剧组洗。 作为花了钱的观众，如果觉得影片没有达到你的预期，觉得很烂，觉得花了冤枉钱，那该骂骂。 但如果是作为影视从业者的复盘，或是想成为理性一点的观众，愿意去了解影视制作流程、台前幕后的人，那就应当认识到： 不要想当然地认为，成片的发展=剧本的写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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