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场不期而遇 黄建朗||江苏 一九七二年冬,我随生产队男劳力去黄海滩涂割獐茅草。当时生产队有一口小土窑,能烧青砖青瓦,砖坯瓦坯生产队能自产,但缺乏燃料。当年煤炭是计划物资,生产队小土窑是无法享受到计划安排的。于是,生产队长就发动全体男劳力利用冬闲到黄海滩涂去割獐茅草烧窑。那年我作为回乡知青,又是家中唯一男劳力,就义不容辞随生产队几十个男劳力一起出发。记得当时计六条农船一起,我的任务是与其它几个人一起拉纤。途经冈沟河,第一沟,横穿伍佑古镇,再经西潮河一直向东,出西潮河闸就到割草的滩涂了。途中得拉纤近三天,记得当时肩膀都被纤绳勒肿了,很疼。 到达目的地后,在有经验的老农指导下,拣滩涂的最高处搭起六个大草棚,毛竹,绳索等材料是我们随船带去的。经过半天的劳作,整齐的六个大草棚全部搭好,棚外用粗细绳索固定好,防止大风。各船人在自己的棚子里铺上厚厚的稻草,放下各自带来的被子,这就是准备过夜的家与睡觉的床了。 天有不测风云。白天搭棚子时还阳光普照温暖如春,可未及半夜,滩涂上渐渐狂风呼啸,还伴着阵阵飞舞的雪花,雪越下越大,不一会草棚外面全白了。天亮了,大家也不忙着起来,继续埋在稻草窝里睡懒觉,因下雪我们割草得推迟。就在我醒来不久,就觉得靠在我的头外面的草棚底下有窸窸窣窣的小动静,再翻身抬头细细观察,草棚底下的草隆起一个小包,还不住频频抖动。我也没告诉两边的人,大胆扒开草,一只惊恐的毛茸茸的小动物突见在我的眼前,它没动也没跑,两只受惊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我伸出双手轻轻抱住它,它似乎很乖巧,也不挣脱。我便大声对棚子里其它人说:“你们快来看,我拣到了一只什么动物了?”大家都围扰来,草棚里顿时热闹起来,也不觉得寒冷了。我自己看它,它既不像兔子,头有点像羊子的头。有一位年纪大的说这是一只小獐,夜里下雪,它怕冷,钻到我们的草棚里取暖了。这东西只有这滩涂上有,怪不得大家都不认得。我再仔细看看它的全身,原来一只后腿关节处受了伤,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还是啄了一下。我想找的破布给它包扎一下,可这不是在家,哪有啊?我灵机一动,掏出口袋里的手帕,用牙一咬,用力一撕,撕了一小幅一块小布条。再掏出口袋里随身带的眼药水,轻轻在它伤口处挤上几滴,算是消消炎,然后用刚刚撕下的一块小手帕,轻轻在它受伤的后腿上绕几圈,打个结,算是包扎好了。棚子里的人看我这么细心,对它这么好,于是个个笑话我。“建朗拾到了个宝贝,带回去做婆娘蛮好。”我听了,憨憨一笑,不理他们。早饭后,我还喂了它半小碗米粥,它的精神好了许多。 到九点多钟,风停雪住,艳阳高照,草滩上的积雪渐渐溶化了,远远看去慢慢地慢慢地一片广袤的雪白渐渐变成了金黄色,因獐茅草的草尖上有一段浅浅的金黄色。乖巧的受伤的小獐在我怀里被我温暖了整个上午。午饭后,滩涂上恢复如初,一点雪影也没了。队长一声令下,六个草棚的人馬全部出动,奔向大草滩的四面八方,开始割草了。我把受伤的小獐带到我割草的地方,把它安放在茂盛的草丛里,并叮嘱它,别乱跑,晚上我带你回去。我就和大家一起只顾拼命割草了。因为多劳多得,到晚,每个人割的草要分别过秤记帐,回去记工分的。 可等我忙到晚,整理好自己割的一担草,再到那茂盛的草丛里找那只小獐子,哪有啊?我立即在百米方圆内的草滩上找了好几遍,边找边叫唤,仍不见它的踪影。我真后悔,只顾忙了,没早的抽时间去陪陪它。也不知它一瘸一拐向大滩涂的哪个方向去了?我后悔又有些思念,挑着一担草,踩着湿滑的草滩,没精打彩地向草棚走去。 晚上,大伙知道我捡的受伤的小獐自己跑掉了,草棚里的人们又个个拿我取笑,他们说:“建朗刚捡到个婆娘又跑了,可惜可惜。”他们说的意思我也明白,笑话我当时还没谈上对象。看着他们的欢喜劲,我懒得再理他们。 物换星移,世事沧桑。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生产队的小土窑早已平整掉了,人们再也不用割草烧窑了。如今,当年生产队里与我一起下东海割獐毛草的人大半已经过世了,我真怀念他们。如今,我们曾卖过苦力的小土窑也早已变成茂密的绿化带了,但我还时常想起当年在小土窑里洒下过的滴滴汗水与付出的辛劳。我还时常怀念在黄海滩涂割草时,曾捡到过并照顾过的那只受伤的小獐子,怀念与它的那场不期而遇。 ![]() 插图/网络 ![]() 黄建朗,男,1947年12月生,退休教师,业余爱好写作,曾在《盐城晚报》《盐阜大众报》《原德育报》《江苏教育报》《扬子晚报》等报刊发表多篇散文、言论、随笔等文章。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北京盈理律师事务所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杨 青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清 泉 刘远新 审校:严圣华 修焕龙 唐 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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