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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早起天晴了。阳台上看到楼下物业在清理灌木里的枯杂之物，感觉是准备要迎接草长花开了。 阳光晒着干燥的枯枝败叶估计是暖暖软软的吧。窗口看到一只猫卧在枯黄之上，贵妃状，很久都懒懒地只偶尔抬个头。 出门就会发现，温度其实还是很低。要将脖颈用围巾厚厚裹住，脸和头也是护起来才好。天气预报说周末要超过25度，然后再降回十度以内。好艰难的入春。 这周已进入天天有课阶段，一下子连累到闹钟也忙了起来。大班课上得喉咙生疼。活动多的课程事多，真正是刚一布置任务就能遇上各种问题。一一面对吧，你是老师逃避不掉的。 读了罗新的《有所不为的反叛者：批判、怀疑与想象力》。喜欢罗新老师的文字，能让我这种历史盲也每每能满怀热情地读完历史书，而且边读边有自己受益匪浅的感觉，哈哈，真好。 这是一本文集，有些是关于一些历史事实或历史观念的讨论的，有些是关于现实相关话题的讨论，还有一些是研究方法、理论在历史研究中发生变化的一些讨论。 开篇是讨论历史是什么和历史学家的美德，就与书名直接关联了。罗老师说，历史不等于过去，“过去”只有被诠释、被讲述之后才成为“历史”。历史是对过去的讲述，无比巨大，混沌一团的过去中被赋予了秩序和意义并且被讲述出来的那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才是我们所说的历史。 说到历史学家的美德，罗老师首先否定了“求真”。他说求真不是美德，求真是历史的本性。历史学家的三大美德是——批判、怀疑和想象力。 我们面对旧的历史知识，首先需要的是批判和怀疑。批判性思维是人类理性的基础，历史思维的价值就在其批判性。怀疑与批判的美德使我们不仅勇于揭破神话、创造新知，而且有助于我们在那些暂时难以撼动的新老神话面前保持警惕、保持距离。 想象力是历史研究的另一大美德。历史给拥有好奇心的人提供“替代性经验”，我们在想象中经历前人的经历。历史是人类思维的基础。从这个意义上说，研究历史就是研究我们自己。 历史学家为了现实、为了未来才去研究历史，研究历史不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嗜古的偏好。为了确保当前社会走向期待中的未来，历史学家把过去邀请到现实中来，是为了看清楚我们究竟是如何从过去走到现在。 喜欢书中关于遗忘的部分。罗老师说，遗忘塑造记忆。而他将遗忘分两种。一种是由于个人生物属性上的局限，我们不可能什么都记得住。这种遗忘在集体记忆中，有“集体失忆”的概念，是强调由于记忆能力的不足而无法维持与过去的连续。这种失忆是一个消极过程。 还有一种是积极的遗忘，是出于某种目标，主动地、有意识地切断与过去之间联系的遗忘。他在好几篇文章的历史学问题讨论中再提及此对研究者的影响。 后来看到他在分析崔浩史狱一案以及其他矛盾或轶漏的记录中就用了这样的理念来分析。崔浩，被认可度高，为人为文都稳妥，为何会忽然陷入史狱？可能与引用的一些旧文献有关。 这些旧文献有问题吗，为什么开始没发现呢？其实也不是有问题，而是人们的观念变化后，再看一些前朝往事的眼光可能会变。比如他提到的是曾经的突厥族群婚姻和继承模式有自己的模式，与汉人有很大不同。 但在与汉文化接触后，发现自己族群的某些旧传统在汉文化视角下属于不文明的，甚至被视为乱伦的。在被汉化后的几代人中，就不在认可曾经本族群的那些旧的不够文明的传统了，需要将它们“遗忘”掉。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记录销毁，记录下这些文字的人也一并销毁。这就是很多看起来反复无常或者突发的暴裂事件的原因所在。必须遗忘——崔浩和很多同事被杀，家人不少也被连诛。 包括突厥狼祖的传说各种版本，可能也与当时的喜好有关。对了，这里他说到《狼图腾》在草原地区被唾弃，也是相当本真的表达。他们说狼不会是草原社会的图腾，那本书里许多不符合蒙古族社会习惯和违反草原生活常识的描写。他们说小说该改名为《北京知青养狼记》才贴切。哈哈哈。 书里还有观念的更新提醒。比如不该以已经被淘汰的人种方式来继续学术讨论，那是已经被抛弃且历史上已经造成很大伤害的模式。那就是种族主义的源头啊。还有基因检测在考古中的运用也被罗老师讲得很清楚。 在最后一篇里用来作反面材料的故事，那个在纽约修道院博物馆的让·达吕耶雕像的佩剑的研究，倒是读来非常有趣。从这个中世纪雕像的颠沛流离，到雕像人物身份还原，再到博物馆馆长对雕像佩剑的研究——罗老师说是他结论是错误的——都很迷人。 所以他说，无论最后结论是什么，激动着研究者和读者的，是由研究结论开始的历史想象。虽然任何研究都无法复原让·达昌耶获得他的佩剑的历史，但研究者和读者的想象似乎足以弥补这一缺憾，甚至可以说，正是空间巨大的想象赋予了这一缺憾特有的文化价值。对大多数人来说，历史想象要比此前的研究过程重要得多，因此他们通常不太注意那个过程的细节，他们只是急切地等待着结论。 虽说历史研究标举着求真的旗号，但并不是所有的真实历史都被同等对待。事实上，只有那些足以激起丰富联想的“真”，迎合了学界当下偏好和公众当下流行趣味的“真”，才会被研究者和公众格外留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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