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中国好声音之厅已写到第十六集了,终于离家乡越来越近了。 上海东方艺术中心音乐厅,想说爱你,还真有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儿。 我20年前离开家乡,南闯有星海音乐厅,北漂有国家大剧院,西行无乐,中度有琴台,一路好乐相伴,非常幸运。东边,那时离家乡最近能听到音乐会的就是阿拉大上海。 上海最早的音乐厅是人民广场几易其位的上海音乐厅。这是一座建于1930年,由中国留美宾大的毕业生设计的南京大戏院。当初并不是专业的音乐厅,但其温暖灵动的声音,在建成八十年后很多人依然认为是上海音效最好的音乐厅。清楚地记得我在2007年11月13日专程从北京飞到上海音乐厅追大熊率慕尼黑爱乐的勃拉姆斯音乐会。世界久远,印象最深的还是大熊把原本声音就较浑厚的慕尼黑爱乐将勃拉姆斯的雄厚扑面而来,在上海音乐厅隆隆震荡。 也许是保利院线管理的原因,大熊的这场音乐会没有放在2005年已建成运营的东方艺术中心音乐厅演出。也许这是一个福音。 下面还是再从我的听音感受对东方音乐厅做个评价吧。依然是从“混、清、灵、暖、空、均”六个方面议一议了。前两项分别20分,后四项分别15分。满分100分。 巧合的是一位热情的群友发了一篇中国声学设计研究的权威之一——华东建筑设计院声学所专家组织了对馄饨皮的专业测试。他们在取得大量测试数据后,也用了混响感、空间感、亲切感、明晰度、响度、音色和温暖感、背景噪音等七个方面对馄饨皮进行了客观评价。(详见公众号《筑声阁》2018年1月31日推文《这个声学所比较“作”》)令人欣慰的是他们的七个方面分别与我的“混、空、灵、清、均、暖”非常巧合。
混 东艺音乐厅的混响效果是明显有问题的。音乐在这里就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黑洞,声音全然发散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支撑。 我原以为这是东艺音乐厅体积过大造成的。但看了华东建院声学所的研究报告我吓了一跳。原来上海交响乐团的馄饨皮音乐厅体积还要比东艺音乐厅的大!但馄饨皮只有1200座,东艺音乐厅却有1953座的。 这怎么可能,但事实的确如此。 那为什么我进入东艺总感觉人黑压压的一片,远远的看不清,而到了馄饨皮,很明亮,公众围在一圈,好像就在面对面,伸手就能握到对面的手。 难道是视觉误导了我的听觉? 东艺音乐厅也是那时如日中天的大名鼎鼎的法国建筑师保罗·安德鲁设计。不错,就是音效不佳华而不实的国家大剧院的设计师。东艺的外形不是水蛋,而是一朵5个大小不一花瓣的半玻璃球体“蝴蝶兰”。 其中最大的花瓣就是音乐厅。(东艺的音乐厅1953座罕见的大于东艺另一花瓣的歌剧厅1100座,这是为了和浦西的上海大剧院以歌剧为主的分工需要,东艺以音乐会为主打)。音乐厅也是以舞台为中心,四周布置了9个大小不同、高低不等的观众席区,为适应花瓣外形的椭圆形葡萄园式。 “艺术的建筑、神秘的建筑、文化的建筑。”“东方艺术中心的的造型新潮现代,标志着浦东与国际接轨,海派文化的兼收并蓄。”设计师保罗·安德鲁如是说。 音乐厅的建声设计也由法国人承担。 据说,在2005年7月1日音乐厅揭幕前,建筑方分别专门邀请了深圳交响乐团、上海交响乐团和上海民族乐团进行了三场音乐会声学动态调试演出,并分别组织了声乐、器乐;独唱、合唱;重奏、合奏、协奏;民乐、室内乐及交响乐等各类不同音乐形式,获取客观的测试数据。同时,还邀请了很多音乐家参与了主观测评。 音乐厅最关键的满场中频混响时间仅为1.75秒,远公认的2秒最佳混响时间。混响不足,声音单薄,枯燥,这是致命的。 就连参加主观测评的指挥家曹鹏认为音乐厅音响“稍缺一点厚度,相对比台北文化艺术中心的声音就很失望”,作曲家徐振民认为“震撼力不够”,作曲家沈传薪认为“丰满感尚觉不够”,上海交响乐陈团长认为“中部池座区音质不及两侧升起座区好”,录音师任大铭认为“丰满感略欠一些“。(来源于上海现代设计集团都市建设设计院章奎生声学设计研究所章奎生等著《上海东方艺术中心的建声设计与主客观音质评价》) 令人尴尬的是也是安德鲁设计的国家大剧院混响时间长达2.2秒单居然声音也更干涩。为什么? 上述声学专家猜测道: “低音比略少,可调混响幅度不够,明晰度稍偏大,估计是由于墙体内装及天花板对低频吸声偏多,天花板升降吸声体槽口未予封闭所致。但总体音质效果还是十分优良和满意的。”(来源于同上) 据说后来东艺音乐厅进行了一次改造,将槽口封闭了。效果好像没有显现。 我还想补充一点我观察就是为了与椭圆形的花瓣相适应,葡萄园座区的分区隔断都做成了半径较大的圆弧型,这对葡萄牙型音乐厅充分利用分区高出的隔断作为临近座区的反声版的反声功能是不利的。而绝大部分的葡萄牙音乐厅的区位隔断都是直线平面的,比如葡萄园音乐厅的鼻祖柏林爱乐大厅,上交馄饨皮等。因为弧度太大反射面就过小,反射的声音就过于发散了,特别是池座的观众就很难听到反射声了,而直面型反射隔断极有利于反射音均衡分布,且反射声保持的声压强。 东艺的蝴蝶兰正如国大的水蛋,也都是哪个时代,建筑功能屈服于形式,好面子,好视觉的威武高大的产物啊。 问题是掌握着决策音乐厅设计决定大权的人总是好大喜功的。 领导就是用来看的。 正在懂得听音之道的人又是没有决定权的,只能凑合着吃瓜,看个热闹,混混,混个听。 后来我们发现为了增强反射音,在音乐厅的三面高墙壁上加装了密集的透明的反射板。但似乎效果仍不理想。 混只能给及格分,12分。
清 因为混响时间较短,东艺音乐厅的音效清晰感还是不错的。记得我第一次到东艺追音乐会是在2005年11月11日,那一天是西蒙·拉特尔昨晚率187人的柏林爱乐乐团第一次登陆上海滩。由于北京保利音效无法保障,我专程赶到了上海。当我第一次踏进音乐厅时眼睛还是一亮,好一座现代化的音乐厅啊。音乐会至今给我记忆犹新的曲子倒不是贝多芬大名鼎鼎的《第三(英雄)交响曲》,而是现代年轻的英国作曲家阿迪斯的作品《庇护所》,这也是2002年拉特尔接棒阿巴多统领柏林爱乐的开场曲之一。老牌的柏林爱乐在新锐拉特尔魔棒下在东艺展现出清新明快的小英国田园小清新风。 柏林爱乐在萨尔斯堡人卡拉扬手里厚重,在意大利人阿巴多手里灵动,在英国人拉特尔手里清新,本月23日,指挥棒已传到俄国人手里,又将会变得狂野吗? 值得期待。 不过当上交音乐厅开演后,东艺的清又相对的不那么突出了。这又是一个有趣的话题。 清我给东艺打分19分。比馄饨皮的满分少一分。
灵 上海拥有了东艺是幸福的。国际上最热门的音乐剧都聚齐了。去年底今年初不到半年时间,两代女神级的小提琴家穆特和菲舍尔先后登台东艺。 就东艺音乐厅声效鲜活的灵动性我印象最深的是,2019年3月16日茱莉亚·费舍尔和尤洛夫斯基指挥的伦敦爱乐乐团演奏的门德尔松《小提琴协奏曲》。 次日我在公众号的听后感写到: “琴声一出,我被震到了。饱满、通透、细腻、灵性。音色俊秀,极具弹性、感染力。偏快的速度,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这正是门德尔松渴望的声音啊。” 这是我在东艺听到的小提琴声最灵动的一场音乐会,我的座位是A区池座11排1号,加上最佳的演奏家,最好的琴,还有最好听的曲目,天时地利人和啊。 再结合其他场次的音乐会感受,我在灵上给东艺音乐厅打分13分。
暖 女人在一起就怕比较。两个时代的女神在一起不得不比较。 在东艺近距离感受, 费冷美,穆甜美;费朴实无华,穆风韵翩翩。 女神穆特在我的记忆中都是温暖的金色。记得我第一次知道穆特还是在三十多年前,一张CD封面是大名鼎鼎的卡爷卡拉扬在看着一位女孩子拉几乎是她身高四分之一的小提琴,画面十分的温暖,这就是16岁的小穆特和卡拉扬的第一张唱片《莫扎特第三、五小提琴协奏曲》。 2018年10月21日又一个暖调的金秋十月,东艺音乐厅一场《安妮-索菲·穆特与波兰华沙交响乐团致敬潘德列茨基85周岁生日音乐会》,当女神挽住潘大师的手缓缓走上台来,东艺又展现了一幅温暖的画面。 与温暖的视觉鲜明对比的是,那场音乐会闪着寒光。面对老潘的《第二小提琴协奏曲 “变形” 》,仿佛漂浮到了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废墟上,恐惧,彷徨,孤独,无助,绝望,无声!音乐虽寒、虽冷,仍十二分动人。穆特这位德国战后崛起的小提琴女神,在波兰乐团的伴奏下,在波兰作曲家的见证下,再次对二战不堪回首丑恶的历史哭诉,女神无关技巧,只因真诚。 客观的说,东艺过短的混响时间,是得不到中频饱满的温暖音色的。在上海寻求温暖的音乐厅是个奢望,不仅东艺缺乏,馄饨皮也略欠。唯有正在大修的上海音乐厅可尽情奉献。 暖得分及格分,10分。
空 声学家告诉我们,相对于传统鞋盒式音乐厅,葡萄园式音乐厅想建造好声音要难的多。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是鞋盒音乐厅两侧高大的墙体正好能给池座观众最佳的反射声,音乐厅的空间包围感也就非常容易产生。而围合型圆形或菱形的葡萄园恰恰缺少了这两侧最重要的反射声。 那么既然鞋盒音乐厅音质那么有保障,为什么现在人们都那么热衷于建葡萄园式而不是鞋盒型的呢? 我想这主要还是从追求更多的观众容量的角度考虑的。 因为尽管葡萄园很难出靓声,但相对于鞋盒式音乐厅优点还是非常突出的,特别是建规模较大观众较多的较大规模的音乐厅优点就更突出了。 比如葡萄园让观众围合在舞台一圈,能让更多的观众取得良好的视觉,而鞋盒因为要建反射声的原因,两侧就坐不了太多的观众。即使池座也会因距离较远,后排观众视觉听觉都明显衰减的很。 记得2017年9月5日我在东艺音乐厅右侧H区1楼2排2座听了一场李云迪与波兰华沙爱乐乐团音乐会的肖邦钢琴协奏曲音乐会。 也许是李云迪追求的意境,钢琴声软绵绵的,音乐的包围感还是略有不足的。 另外我还有几次在池座的中后排,都感觉声压衰减明显,音乐缺少了丰满的包围感。 空这项得12分。
均 2019年01月22日芝加哥交响乐团在穆蒂大师率领下莅临东艺,演绎勃拉姆斯第一和第二交响曲。开票时值年底手头吃紧,只敢买了I区,也就是音乐厅正中间倒数最后一排的票。一想到这场音乐会至今还感到十分后悔。 不仅是在最后一排,老帅锅看不清,音乐细节也有点听不清。 这场音乐会的感染的感染力就更无从谈起了。 2019年1月26日,我又追老帅锅北上,我在我的观众号《双城记—穆蒂与芝加哥交响乐团上海北京追乐记》中写道: “我消费升级,从东艺山顶最后一排,移师到国大池座第八排,为的是再清楚地看老帅锅。昨晚的穆蒂没有了亚洲巡演的疲倦,依然腰板挺直,健步如飞,就像大小伙。” 东艺,国大本来就是法国设计师安德鲁的双城记。两座标志性的音乐厅,音效都是有明显的缺陷,都属于音响较为干涩,不丰满、不温暖的那种,不能不说这是个遗憾。 奇怪的是国大音乐厅二楼前排音效还是相对最好的,但东艺的池座后面的位置缺很难出彩。本以为芝加哥交响乐团天下无敌的铜管乐能越过东艺池座大厅直刺耳里,但音响总是少了许。 均东艺得分13分。
合计东方艺术中心音乐厅总得分78分,略比国大多一分。和同门上海比较优秀的上交音乐厅90分相比差12分。是符合我的听音预期的。 以至于凡有大团来发烧友都希望能放在上交馄饨皮,以便有更好的听乐享受。可惜东艺是保利院线的,做不到,比如昨天开票的今年金秋十月的维也纳爱乐依然在东艺。曲目相对于其他城市选择的也较为保守,让发烧友选择起来较为尴尬。宣传招贴画也选择了与维也纳爱乐色调一点都不搭的奇怪的蓝,以为又是一场爵士乐音乐会。 从今天上午10点已出票的池座销售情况,似乎没有出现大熊票房一边倒的情况,似乎埃斯特拉达的票房还比大熊的多几张。 大团巨贵曲目很重要!
但不管怎么说,东艺音乐厅中国的音乐厅中是仍是相对良好的。 也许作为大上海邻居的小地方的人评价上海的音乐厅也许是不自量力,班门弄斧的。何况我们还经常来大上海追乐呢。比如世界顶级的今年的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的天鹅湖,还有接着的俄罗斯原汁原味的国立莫斯科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与聂米罗维奇-丹钦科音乐剧院柴可夫斯基歌剧《叶甫盖尼·奥涅金》。 大上海,我爱你。 东艺,我也想爱上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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