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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谈“改编”，一定会有一群“原著粉”上来围攻，讲的都是恶毒至极的阴阳怪气。只是不知道1939年电影上映后，是否也有一群“前辈”对改编如此深恶痛绝呢？ 如此想来，一个更惊悚的恐怖感笼罩在电影之上—— 近百年来，有些事情，一直未曾变过。 这比《白蛇传》里的真相还要骇人。 《白蛇传》网上的记载是1939年上映，但还有“1937年上映”的说法。导演杨小仲一生拍摄了近百部电影，因此有“百部导演”之称，最后一部是1963年执导的儿童片《宝葫芦的秘密》，1969年杨小仲去世，去世前曾任中国电影工作者协会上海分会副主席。这部《白蛇传》便是其在1930年代基于当时社会反封建思潮下拍摄的传奇电影。B站上有完整版，且是某位大能发出来的绝世孤本，原因无他——因年代过于久远，今天看到的这部《白蛇传》连演员表都是后期加上去的，原版据说损坏极重，即便是修复版，人物对话有时也会出现卡顿。但对于2025年的观众来说，能看到这个版本的《白蛇传》本身就是一种奇迹。当然，今人看1939年拍摄的《白蛇传》依然多出于猎奇，它还有另一个名字：于是一见之下，瞬间沉浸在九十多年前的一段中式克苏鲁的诡谲传奇中。然后反复思考一个问题：是不是历史上每个传说的背后，都有一个惊悚的、残忍的故事？就像这部《白蛇传》，看完之后也许你会倾向它另一个《荒塔沉冤》的片名。荒塔、古寺、老妪、奇冤，种种交错就成了民间口口流传的惊悚传说。所谓“白蛇”不过是杭州总兵家中的嫡长女，因被奸人陷害，父亲以为小女浪荡不堪，为保名声起了杀心，并收买“高僧”法海欲置其于死地。收到风声的婢女小青不忍坐视自家小姐遇害，百般劝说之下带着小姐卷了自家体己钱跑去杭州城外一处荒宅度日。日子久了，城外百姓纷纷传说此宅闹鬼。雨夜，许仙与友人聚会错过了进城的时间，只得在荒宅处过夜。不料与主仆二人相遇。偏巧小姐感染风寒，精通医术的许仙给她看病，这一幕落在小青眼里，此时二女苦苦度日已久，小青三言两语又说动（她真能说）了许仙和小姐，两人干脆在荒宅中私订终身。自家弟弟一夜未归，当姐姐的险些上了火。姐夫却不以为然，对于这个一直在家蹭吃蹭喝的弟弟，姐夫巴不得他早点出意外。不想第二日许仙归来，还与姐姐说起自己的奇遇良缘，姐姐与姐夫心生疑窦，逼问许仙这位“弟妹”来历。可许仙因早与小姐盟誓，不将小姐来历泄露（实际上小姐自始至终也未告知许仙自己的家世，这也有潜意识里不想让家父蒙羞的想法）出去。恰好此时杭州城内屡有大户人家因失窃报官，早就嫌弃许仙且身为捕快的姐夫直接把许仙押送到衙门，但许仙硬扛所有，最终被判流放苏州。好在许仙与小姐就此落户苏州，小姐为许仙蒙冤感到不安，许仙倒还坦荡：多年后，许梦蛟时常哭诉母亲，姑母（许仙的姐姐）宽慰他该好好用心读书。长大后许梦蛟得知母亲原来是被镇压在塔中的蛇精，他震惊不已。问及姑母，姑母也无言以对。许梦蛟跑到塔外哭喊，寺中僧人说待你考了功名便可得见母亲。于是许梦蛟没日没夜读书，终于数载后得中状元，当他赶到雷峰塔中时，看到的却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妇。与人为善的许氏夫妇开药堂，结善缘。触怒了一众同行，人心蛊惑下关于“许家娘子是妖怪”的流言在苏州城内蔓延开来。眼见自己嫌弃的小舅子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姐夫利用杭州捕快的官方背书私下散播“这娘子不像好人”的谣言，这下大家都信了。更有甚者，有人当众拿一盆狗血要往许家娘子身上泼，愚民不明就里，纷纷围观叫好。此事动静甚大，直接惊动当地保长与乡邻，重压之下，许仙不得不带着娘子又赴镇江居住。这一日，许仙心中烦闷，总觉娘子未曾真心待他，因为她始终不愿告知自己的身世。察觉官人心思的娘子心中忐忑，生怕遭到嫌弃。又一日，两人结伴同行，许仙得知高僧法海到镇江开经说法，他要去，她不从。可不巧正好赶上法海走出寺门，早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的法海立刻想到了“客户”委托，便差人送书信给到杭州总兵处。那天，家中许家娘子悲悲切切，一向果敢的小青也没了主意。姐姐姐夫站在一旁态度截然不同：姐姐苦苦哀求法海放过自家弟妹，姐夫却催促娘子赶紧“伏法”莫连累家人。许仙悲极，眼见娘子刚刚生产就要以“妖物”之名被捉拿，他想反抗，奈何外面就是杭州总兵率众虎视眈眈。围观百姓又是一阵欢呼，在他们看来，“传说”果然是真的。那“女妖”害怕法海大师带来的“朱砂”（实则老僧壶内装的是胁迫小姐就范的鹤顶红），总兵给了她两条路：左思右想之下，娘子在众人或悲或喜的目光中走进塔内……经年日久，昔日恩爱之人作古，儿子寒窗苦读得以高中，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小姐，传说中的“蛇妖”自知如今身份或许会给儿子更大的困扰，为免重蹈许仙覆辙，这位悲情的苦命女子纵身跳下高塔。又过了很多年，“峨眉白蛇觅爱郎，西湖桥边锁姻缘”的故事在《前世今生》的音乐中渐渐舒展，人们言之都道最终天可怜见，白素贞得以修成正果。却不知1939年，一部又名《荒塔沉冤》的“白蛇传”讲透了当时中国社会反思封建礼教对人的迫害。《白蛇传》改编立意之新奇，人物表现之颠覆，让我重新审视起民国时期国产电影的种种传奇。影片中许仙夫妇二人逛庙会的场景，也真实再现了民国时期江浙地区的风土人情。此外，姐夫、小青等角色的设定也很大胆，尤其是小青，影片中她戏份颇多，为护小姐性命当机立断带其出逃，自作主张为小姐结姻缘，然而如这般奇女子，也在封建礼教面前束手无策。法海倒是一如既往地可恶，鲁迅先生说雷峰塔倒了，倒得好。还说吴越间人捉得螃蟹，里面有个“蟹和尚”，似乎也代表着普通百姓对是非曲直的公论。几度围观许家娘子，并对她被迫害拍手叫好的人们，又与今日的一些人似乎一脉相承。1939年的电影，2025年的人看了，想到的除了故事的大胆改编外，还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楚：今天我们谈“改编”，一定会有一群“原著粉”上来围攻，讲的都是恶毒至极的阴阳怪气。只是不知道1939年电影上映后，是否也有一群“前辈”对改编如此深恶痛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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