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2776期 ![]() 图|容子 版权©️归原作者 演员表 (剧中人物) 北里加奈子(女大学生)----------------------------渡边典子 上村裕三(逃犯)-------------------------------------太川阳介 菊井和昌(外科医生)-----------------------------松任谷正隆 丹谷正彦(北里产业职员)-------------------------清水昭博 水原信吾(浪子的秘书)----------------------------伊武雅刀 菊井和人(浪子的主治医生、和昌的父亲)----前田武彦 丹谷等志(北里产业社长,正彦的父亲)---------神田隆 石田毬子(北里家女佣人)------------------------美池真理子 多田三津男(警察)-----------------------------------小岛三儿 安冈比吕志(警察)------------------------------------九十九一 田宫健太郎(北里产业秘书室长)------------------江角英明 关口雄次(北里产业司机)----------------------------小鹿番 田代明美(大学生)------------------------------------浅见美那 岩下公一(信誉侦探所的侦探)----------------------梅津荣 戴墨镜的男人----------------------------------------------寺田农 餐厅男招待 ------------------------------------------------鹤田忍 北里浪子(北里产业会长、加奈子的母亲)------浅香光代 1、高速公路。 一辆小轿车奔驰在高速公路上。车窗外,五颜六色的灯光妩媚地闪烁着,倒映在车窗上,似流星般闪过,呈现出一派大都市特有的夜景。高楼上的灯光新闻格外醒目:“天气预报,晴”。 2、空地。 这里是位于新宿繁华中心的建筑工地。 黑色的高级轿车徐徐停下。坐在车后座上的是北里产业会长——北里浪子。 她环视着黑暗中的空地。只见地上竖着一块大告示牌,上面写着:“北里产业综合大楼建筑工地”几个大字。 工地的一角有一栋工棚,周围堆放着机器和建筑材料。 浪子:……终于实现了。先生他要是还活着该多好…… 关口(司机):听说明天是晴天,看来咱们能举行一个愉快的奠基典礼。 浪子:是啊,下车转转。 关口从车里出来,打开后座的车门。 浪子:我自己去。 关口:明白了。 浪子在空地中走着。抬头望去,四周都是超高层建筑群。 浪子弯下腰,捧起一把土。松软而暖烘烘的土从她的指缝中洒落下来。 看着这洋溢着春天气息的土地,浪子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慨。 浪子:……(无比感慨) 突然,从工棚里窜出一个人。 浪子:(看着那人) ……? 天黑,距离又远,浪子只能朦朦胧胧地看见那人的轮廓。 那人,发现了浪子,陡然背过身去,拔腿就跑,消失在黑暗中。 浪子,惊诧地走进小工棚。 工棚里,躺着一具赤裸的女尸,大腿裸露,一把匕首扎在脖颈上,鲜血满地。 浪子:—— ! 浪子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她的腿似乎僵硬了,动弹不得,只觉得一阵恶心,扑通一声瘫在地上。 十几辆警车。闪烁着红色的警灯。 警察忙着现场检查。 浪子精疲力竭地坐在高级轿车中,紧紧地按压着阵阵作痛的胸口。 3、北里大楼,会长室(三周之后)。 透过光线充足的大玻璃窗,看得到蔚蓝的晴空。 社长丹谷在向会长浪子汇报工作。 丹谷:到目前为止施工进展顺利。照这样下去,基础工程能够在预期内完成。 浪子:……(翻看文件,点头) 丹谷:呃,会长,(示意浪子的心脏)怎么样了? 浪子:噢,已经不用药了。 丹谷:那就好。事情发生以来,已经三个星期了吧,好像还没有发现凶手的什么线索? 浪子:那件事,我早忘了。 丹谷:啊,对不起。 浪子的桌上摆放着女儿加奈子的照片。 丹谷:再过三个月,小姐就要回国了。我儿子正彦那时正好放暑假,他说他要去接小姐呢。 浪子:不,到时我自己去就行了。出国时她就是自己一个人走的。加奈子的事不用太操心。 丹谷:虽说小姐只去了一年,不过,您让年仅十六岁的姑娘只身一人出国留学,也真想得开。令人佩服。 浪子:(苦笑)……想得开?可我总忘不掉那个被杀的女人,直到现在还经常梦见她的脸。 丹谷:这……? 浪子:自己总说“忘了吧,忘了吧”,可就是……,请原谅。 丹谷:不要紧,能够理解您的心情。那么,我走了。 丹谷欲出,秘书室室长田宫走了进来。 田宫:会长,联合搜查总部的部长为前些天那事,想来拜访您。 浪子:(厌烦地)…… 总不让我忘记这事。 田宫:说是逮捕了嫌疑犯,请您去认一下。 丹谷:哦,抓到嫌疑犯了? 浪子,看着丹谷。 丹谷:啊,对不起。(退出会长室) 浪子:让我去认凶手……可是那天夜里看不清凶手的脸啊。我不是反复对警察说过了嘛。 田宫:回绝他们? 浪子:……这样不太好,可也没办法。 田宫:明白了。 4、会长室外的秘书室。 丹谷隔门偷听会长室内的对话。 秘书室里空空无人。 5、空中餐厅,单间。 浪子用完午餐,打开化妆用的粉盒。粉盒的小镜里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孔。 浪子猛地回过头。原来是男招待端着电话站在身后。 男招待:有您的电话。 浪子:请别吓着我。我的心脏不太好。 男招待:对不起。(退出) 浪子:(对着话筒)我是北里浪子。 男子的声音:(使用变音电话)只说一次,好好听着:要你作证,就说今天被新宿警察署抓去的人就是前些天杀害那女人的凶手。 浪子:—— ! 男子的声音:(变音电话)你要是不说,在美国留学的女儿可就没命了。在那边已经雇了杀手。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监视着她。要想骗我,就去看看电梯旁的那盆花吧! “呼”,电话中断。 浪子:…… 6、电梯前厅。 浪子盯着电梯旁的花盆,那里插着一个白色信封。浪子打开信封。 信封里是几张在美国加州大街和大学校园里用望远镜头偷拍下的加奈子的照片。有的照片上还可看见步枪的准星对准了她。 浪子脸色苍白,心跳加剧,心脏绞痛。 7、电梯内,第十一层。 透明玻璃制成的密封舱。随着电梯下降可以俯视白昼的繁华街市。 浪子一人木然地倚着电梯的厢壁。 随着“咔嗒”一声,电梯的门开了。浪子不由一惊。 电梯降到了八层,一个戴墨镜的高个子男人走进来。 电梯继续下降。 高个子男人嚼着口香糖,右手插在上衣的内兜里,玩弄着什么金属器件,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浪子注视着这个男人。男人也透过黑色的镜片盯着浪子。可怖的气氛中,“咔嚓咔嚓”的声音继续着。 8、地下停车场。 浪子疾走。身后的脚步声也保持着同样的速度。 戴墨镜的男人跟在浪子后面,一只手仍插在上衣内兜里,弄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浪子加快了步子。戴墨镜的男人也加快了步子。 浪子求救般地四下张望,但宽大的地下停车场寥无一人。 浪子蓦地停下来,转过身。身后的男人也停了下来,对着浪子生硬地笑了笑。 这时,从浪子的身后传来打开车门的声音。 浪子悚然一惊,不由得把装着照片的信封掉在了地上。 原来是浪子的专用车停在身后,司机关口打开车门站在那里。 戴墨镜的男人慢慢地弯下身去,用左手拾起信封,把它递给浪子,右手仍旧插在上衣内兜里。 浪子连句道谢的话也顾不上说,便瘫倒在汽车的后座上。汽车开动。 浪子刚刚松口气,车内的电话铃却又响了起来。浪子惊恐地望着电话。 关口欲拿话筒。 浪子:(制止)不用,我来。 她把耳朵贴近听筒。 浪子:喂—— 男人的声音:(变音电话)拿定主意了吗? 浪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的声音:(变音电话)听见了吗? 浪子:……呃……(目光向车窗外的停车场扫去) 浪子的汽车开到出口,旁边也有一辆小汽车和她的车并行着。戴墨镜的男人坐在那辆车中,一只手驾驶汽车,另一只手拿着车内电话筒。浪子注意到了这辆车。 男人的声音:(变音电话)别想摆脱我,你在美国的女儿也一样。 浪子凝视着旁边这辆车里戴墨镜的男人。 戴墨镜的男人放下了话筒。 浪子:喂,喂。 男人的声音:(变音电话)今天就谈这些。 电话中断。真正的恐吓者并不是这个戴墨镜的男人。 浪子:……(晕了过去) 9、法庭上。 异常痛苦的浪子大睁着双眼,汗流浃背,呼吸急促。接着她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微微颤抖着嘴唇——横下一条心。 浪子嗡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她再次狠了狠心,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浪子:就是他。 被告席上的青年(仓田)索然怒视浪子。 仓田:胡说!胡说! 10、法庭外的走廊。 退庭下来的仓田。 仓田猝不及防地挣开押送人员,向前冲去。撞破玻璃窗,跳了出去。从五楼摔到一楼的沥青地面上,仓田即刻毙命。 11、海岸边的高速公路。 一辆赛车飞驰着。 驾驶汽车的浪子,胡乱地打着方向盘。汽车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车上的浪子自暴自弃,似乎想一死了之。 汽车冲出高速公路。前面就是悬崖绝壁。 近了,近了,断崖近在眼前,越来越近。 汽车就要栽下去的瞬间,蓦地刹住了。 浪子还是下不了一死了之的决心。她忽然把脸伏在方向盘上,诅咒起自己的软弱无能。 12、成田机场。 加奈子从着陆的大型客机上走下来。 13、机场前厅。 在接客的人群中,浪子眼巴巴地等待着。 浪子无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提包,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提包上插着一个白色信封。她惊奇地拆开信封。 白纸上草草写着:“今后也不许说出真情。何时何地都可杀掉你的女儿。” 浪子环视周围。周围除了接客的人,还是接客的人。 浪子远远看见加奈子,赶紧打起精神,努力作出高兴的样子,向加奈子挥手。 加奈子看到浪子,笑嘻嘻地跑来。 浪子画外音:那是怎样可怕的人啊?!是啊,简直太可怕了。 14.北里家,二楼浪子的卧室。—— 三年以后(夜晚)。 浪子躺在床上,加奈子守护在一旁。 浪子:因为我,一个无辜的人丧生了。这事过去了三年,可就像发生在昨天。 加奈子:……(似乎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冲击) 浪子:你在干什么呢? 加奈子:我流泪呢,隐形眼镜差点儿脱落了。 浪子:啊,请原谅。 加奈子:妈妈,您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事? 浪子:(按摸着心脏)我怕过不去这个晚上了。 加奈子:……(摇着头) 浪子:所以我一定要把一切都告诉你。 加奈子:可是,菊井先生不是说您不要紧吗。 浪子:不要紧?话是这么说,可他就在隔壁等着呢。 加奈子:那是防备您的病突然发作。 浪子:是最后一次发作。 加奈子:今晚妈妈可太悲观了。您多伤感啊,一点儿也不像平时的您。 浪子:加奈子,说实话…… 加奈子:……什么实话呀? 浪子:真正的凶手就在我们贴身的人里。 加奈子:(大吃一惊,旋即镇定下来)啊,我的心脏也要停跳了。 浪子:我是最近才发现的。不要放过这个家伙,你把证据收集齐了就向警察告发他。 加奈子:证据? 浪子:去成田机场接你时,这家伙不是在我的手提包上塞了一封恐吓信吗?那信上的字体和今年夏天我收到的一封慰问信的字体很相似。 加奈子:很相似?就凭这点来怀疑凶手是我们身边的人,这可不太好吧。 浪子:(点头)当然。所以我聘请了信誉调查所的侦探,现在正在调查。昨天来了电话,向我报告了调查经过。果然很可疑。表面上看去挺正派的一个人,谁能想到他整夜整夜和妓女鬼混在一起,是个心理变态的人呢。所以,调查所的私人侦探想和他直接接触一下,看看他的反应。明天,侦探还要来报告情况。 加奈子:是谁?他是谁? 浪子:是…… 加奈子把耳朵凑近浪子的嘴边。 加奈子:啊?是谁? 浪子的话声听不见,加奈子紧张地看着浪子。 浪子停止了呼息。 加奈子:……你骗人! 加奈子猛摇浪子。 加奈子:妈妈,妈妈…… 加奈子冲向门口。 加奈子:快来人,快来人哪! 室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菊井医生先跑了进来,接着侍女毬子也飞跑进来。 15.一楼的起居室。 两眼哭得红肿的加奈子推开沉重的门,缓缓走进来。 朝阳穿透窗帘,射入微微的光亮。加奈子拖着沉重的步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推开窗子。 这是晚秋的清晨。窗外绿葱葱的草木丛中传来小鸟的歌鸣。加奈子仿佛要驱散心中的悲哀,呜呼了尖脆的口哨。 从花园里窜出一条硕大的看家狗——“乔希娄”。 镜头俯瞰下的全景。 16.宽大的庭院。 两层楼的小洋房沐浴在朝阳之下。 17.北里家,起居室。 加奈子把书架上一本本厚厚的书取下来,放在地板上。 这时菊井和人医生出现在门口。 菊井:加奈子…… 加奈子楞了一下,停住手,接着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菊井:……同情地看着加奈子。 加奈子:一闲下来就想哭,还是找点事做做。 菊井默默颔首,走近加奈子。 菊井:我来帮你做。 加奈子:先生…… 菊井:呃? 加奈子:真不知怎么感谢您才好。 菊井:别这么说。唉,我想得太乐观了,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离开我们。当初应该让她住院啊。 加奈子:反正都一样。我想,除了您,妈妈是不愿让其他医生看病的。就是强迫她住院,她也在医院呆不住。她就是这么个人,不是么? 菊井:还让你反倒来安慰我…… 加奈子:爸爸去世时是您陪着他,妈妈的愿望大概也是这样吧。 菊井:都十年啦。你爸爸临死前还冲我说:“我们接着下国际象棋,快点来”。他躺倒时正和我下棋呢,那盘棋还没决出胜负啊。真没想到这盘棋的结局会拖得这么长。 加奈子:那就让它久久地拖下去吧。 菊井:谢谢……这里就剩你一个人了,今后的事慢慢考虑吧。我虽然能力有限,但愿为你尽力而为。有什么事可以和我商量。 加奈子:谢谢您。当前首先是妈妈的葬礼别出什么差池。 菊井:是啊。 加奈子: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欲言又止)。 菊井:什么重要的事? 加奈子望着菊井:…… 没什么。 菊井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加奈子。 加奈子:…… 真的。 菊井:心里要是有什么事,还是说出来好。你才十九岁,不能总是被苦恼所束缚。 加奈子:要我怀疑过去所信赖的每一个人,这真叫我痛苦。 菊井:什么意思? 加奈子:…… 加奈子微笑着,帮菊井把领带理好。 加奈子:没什么,先生。 菊井:好吧。我回家一趟,马上就回来帮助准备葬礼的事。 加奈子:葬礼的事您不必多费心,我会委托水原秘书去办。先生,只想请您把妈妈的事通知给和昌,行吗? 菊井:当然可以。我想这事对他会打击很大(说完朝门口走去)。 菊井:都这种时候了,水原在干什么?天已大亮,也不回来(走出房间)。 加奈子,看着堆在地板上的书,叹了口气:这可怎么放回去,真糊涂。 她检查了一下,屋里确实没人,于是打开书架中的秘密机关。 两个书架分别向两侧滑开,平时看着像墙壁的地方,原来有一间秘室。在这间三个榻榻米大的秘室里,有一把摇椅和一盏日光灯,还堆放了许多旧杂志——《电影旬报》、《银幕》、《电影之友》等等。 加奈子走进秘室,躺在摇椅上。 加奈子:…… 妈妈,只有在这儿,我才敢喘口气。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里藏着我多少少女时代的梦啊(拿起一本杂志)……今后的日子该多难啊。您留下剧本的三分之二,却又把不知结局的谜底留给我猜……这不是有趣得过头了吗? 18.行驶中的警车。 汽车在北里家院内长长的路上慢悠悠地行驶。安冈坐在驾驶席上,多田坐在助手席上。 多田:你知道贝巴里·西尔滋这个地方吗? 安冈:那是什么地方? 多田:美国电影明星们居住的地方。从院门到楼门车子一般要走十来分钟呢。 安冈:哼,到我住的地方,车子还得跑一个小时呢。 多田:你那是从车站到公寓。 19.北里家,楼门前。 巡逻警车停在门前的停车廊。多田和安冈从车上下来。这时,门开,菊井走出来。 菊井:……(看见巡逻车) 20.起居室。 加奈子正在把厚厚的书放回书架。 加奈子:(自语)杀人犯?!在我家里? 侍女毬子领着多田和安冈进来,站在她面前。 多田:呃,百忙之中…… 没等说完,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接着又打了一个、两个、三个…… 止不住了。 多田转过身子,背对加奈子,掏出鼻炎药塞到鼻孔里。 安冈:多田对尘灰比较敏感,所以…… 加奈子:啊,对不起。 加奈子慌忙用手挥打着放书时扬起的灰尘。 加奈子:毬子,快拿毛巾来。 毬子:是。(出去) 安冈:是这么回事,一个星期前我们通缉的一个男人,昨天夜里出现在这一带附近,我们立即进行了布署。 多田:噢,所谓布署,就是说让警察们埋伏在各处——(又打了一个喷嚏)。 安冈:所谓埋伏,也就是说形成了一个万无一失的搜查网。可是,还没抓着那家伙。 多田:之所以说没抓着,这个嘛,不是自吹自擂,我们确实布下了很严密的包围网,不过,他没撞在网上。这说明他继续潜伏在这一带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们一家一家地拜访,告诫各位多多留神。 加奈:多多留神,也就是说—— 三人互视一眼,不禁苦笑起来。 加奈子:也就是说紧闭大门,是吗? 多田:是啊。 加奈子:可是,我母亲刚去世,这两三天来来往往吊唁的人很多,所以我想他决不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多田、安冈:有道理,有道理。 加奈子:如果他躲进院子里,院里有一个30多公斤的护院大狗呢。 安冈:这倒是个好警卫。 多田:不过…… 安冈:多田,这个事就这么着吧,你瞧人家正忙呢。 多田:嗯,不过……这个逃犯几天前给警视厅挂了电话,说他是背黑锅的,还对我们说要想抓到真凶的线索,请盯着北里家的人。 加奈子愕然一惊,手中的书也掉到了地上。 加奈子:他说真凶就在我家我身边的人里吗? 多田:啊—— 因书落地扬起灰尘,多田又接连不断地打起喷嚏。 加奈子:真对不起。 安冈:哦,这话你听了别介意。犯人被逼急了,会随口乱说,什么话都编得出来。 多田:瞎编的话当然是胡说八道,被追捕的犯人常使用这种手段,因此我们也没专门把它当回事。可是犯人真的就在你家附近转悠,我们就不能不当心了。保险起见,请你看看(出示犯人照片),见过这个男人吗? 加奈子:(看了照片)……没见过。 多田: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他叫上村裕三。 加奈子:确实没见过。 多田:(点点头)对不起了。(对安冈)咱们走吧。 加奈子:哎——,这个犯人真的杀了人? 多田:是啊,杀了一个同居的女人。 安冈:切断了颈动脉。 加奈子:切断动脉? 多田:安冈,对这么年轻的姑娘说这些干啥。 加奈子:…… (回忆)——躺在病床上的浪子。 浪子:被杀的那个女人,颈动脉被小刀切断了,警察说不像是碰到意外的流氓强盗,倒像是杀人赌徒或职业杀手干的。 多田:你怎么了? 加奈子:那个,那个犯人是干什么的? 多田:这个上村嘛,没职业。怎么? 加奈子:无职业?那他是二流子无赖,还是什么? 多田:不不,他是刚从大学退学的普通青年。 加奈子:普通青年……割断动脉血管得掌握杀人技巧,像他这样的普通青年,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吗? 多田:杀人技巧,呵,这话说得多在行。 加奈子:啊,我母亲爱看西方电影,那些影片里常用这样的字眼。 多田:哈哈,一个电影明星的崇拜者。 加奈子:这与此事不相干。 多田:不过呢,的确像你说的,对于一个外行来说,这未免有点勉强。不过,这种情况也不能说绝对没有。 加奈子:……是吗? 多田:好,该走了。 安冈:给您添麻烦了。 加奈子:别客气。 多田和安冈出去后,加奈子坐到长椅上。疲劳和睡眠不足,引起她双眼阵阵发痛。 加奈子揉擦着眼睛,不小心,右眼的隐形镜片脱落出来,掉在地上。于是她蹲在地毯上寻找镜片,可地毯的毯毛较长,没有找到。 加奈子索性趴下身,向长椅下面探望、寻找。 加奈子:——啊! 长椅下面有两只黑亮的眼睛发出炯炯的亮光。一个蓬头垢面的男青年,横卧在长椅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加奈子。 加奈子惊恐万分,几乎叫出声来。男青年伸手捂住了加奈子的嘴。 男青年:(小声)我……是个不速之客,可我不是坏人。 加奈子瞠目结舌。 男青年:你在干什么? 加奈子:……我,我想问问,你是谁? 男青年:刚才照片上你见过。 加奈子:见过? 男青年:警察没给你看照片? 加奈子:啊——!(又差点叫出声来) 男青年再次用手捂住加奈子的嘴。 男青年:警察刚走,你别大声叫。我啥坏事也没做,只不过从你家墙外跳进来时摔伤了脚,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加奈子稍稍平静下来,点了点头。 男青年从长椅下爬出来。 加奈子的右眼因镜片脱落,什么也看不见,一直把右眼凑近男青年的脸,眨眼看着。 男青年就是上村裕三,他被加奈子看得不好意思地笑了。 加奈子:……啊,是真的。照片可比你本人精神多了。 上村:累瘦了。这一个星期来到处东躲西藏。怎么?你的右眼看不见? 加奈子:对不起,我的眼镜片掉了。 上村:硬型眼镜? 加奈子:不,软型的,塞在眼里疼。 上村:女孩子用这种镜片挺稀罕嘛,帮你找找。(说着,探身在地毯上寻找) “瞧你说的,岂止稀罕呢。” 加奈子嘟哝着。(边说边和上村一块儿找了起来) 俩人头顶头找了半天,仍然没找见。 忽然,加奈子想起什么,猛地跳起来朝后退去。 加奈子:你,是杀人犯吧? 上村:(边找边说)不是。 加奈子步步后退,不断地用眼瞟着挂在墙上装饰用的短剑。 加奈子:你胡说。我有证据。 上村:有了。 加奈子:啊? 上村捡起隐形眼镜片,把它递给加奈子。 加奈子:你还挺沉得住气。 上村:哪儿的话,害怕着呢。 加奈子:怕? 上村:怕自己。有时真沮丧极了。想靠自己找到真正的凶手,可实在比登天还难。 加奈子:你当真没有杀人? 上村:当然。我连蟑螂都没伤害过。早就是个出了名的连虫都不敢弄死的胆小鬼。 加奈子:既然没有罪,那你为什么逃跑? 上村:唉,说得是啊。怎么对你说才好呢?按照他们的说法,因为我逃跑,所以追捕我。可是要我说呢,因为我要追捕真犯,所以我逃跑。 上村受伤的脚疼痛难忍,紧皱着双眉。 加奈子:很疼吗? 上村:不……这事真糟,一切都对你不利。我也不该被这件事牵连。……你妈妈的事,我全听见了,很遗憾……(显出虚弱的神情)我还是离开这儿好,你报警吧。不报警会被指控窝藏凶犯。 加奈子:(怔怔地看着上村)你,真的没罪? 上村:你不是问过了吗,还是那句话。 加奈子:那你为什么会被当成杀人嫌疑犯? 上村:说来话长啊。 加奈子:我想听听。——不过,请你长话短说。 上村:为什么想听这些? 加奈子:你是不是给警察打过电话,说真的凶手跟我们家的人有关系? 上村:……可能吧。 加奈子:你凭什么怀疑我们家的人,这怎么解释? 上村:……你家送人的礼品中有一种打火机吧?打火机上刻着两枝四叶的紫苜蓿草图案。 加奈子:对啊。两年前,妈妈过四十岁生日时,给我们身边的人都送了礼物,送给男的是打火机,女的是耳环。因为是纪念妈妈的第二次成人节,所以在打火机上刻了两枝四叶紫苜蓿。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上村:我向所有礼品专卖公司了解了一下,就知道了。 加奈子:(焦急地)打火机怎么了?跟你的事有什么关系? 上村:两个星期前…… 21.(回忆)——上村的公寓(晚间)。 正伏在桌上画着漫画的上村,抬起头楞楞地看着门口。 门口,浓妆艳抹的田代明美挎着手提包伫立着。 上村的声音:叫作明美的姑娘突然来到我的住处,要求让她过夜。明美是我高中时的朋友,现在大学里念书,业余时间去作旅馆女郎。 加奈子的声音:旅馆女郎? 上村的声音:就是用电话约到旅馆里去的妓女,就是“应召女郎”。 加奈子的声音:“应召女郎”! 上村的声音:后来明美厌倦了,不想干了,可是老板逼她回去继续干。所以她说跑到我这儿来想躲躲。看她可怜巴巴,我同意留她住宿下来。但我有言在先,条件是只许住一夜,第二天马上回她乡下老家去。她的老家在九州的山里。 三天后。明美一副很不检点的样子,一边在屋里溜溜达达,一边吃着油炸鸡。 烦躁的上村无心作画。 上村的声音:都过了两三天,可明美根本没有回乡下去的意思。更有甚者,她的所作所为都很下贱,令人讨厌。终于,我忍耐不住,火上心来,对她骂道:“滚出去!” 这一来,她也火了,对我又喊又叫、又哭又闹地嚷着。于是我们吵得很凶。 上村和明美争吵不休。隔壁的女主人进来劝阻他们。 上村的声音:我们的吵架引起了公寓里人们的注意。于是第二天一早,我就从自己的住处跑了出去。 22.北里家,起居室。 加奈子:为什么你要跑出去呢? 上村:因为在吵架中,没有一个男的能吵过女的。 加奈子:那你为什么不动手打? 上村:我学过空手道,哪能随便出手。 加奈子:哼!……那么我们北里家特制的打火机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 上村:哎哟,再讲下去,话可就长了。 加奈子:很长吗? 上村:长话短说吧。 加奈子:对,对。 上村:……又过了三天,我从朋友家回到自己的公寓。心想那个难对付的女人可能走了吧? 23.回忆——上村的公寓,室外走廊(夜晚)。 上村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掏出钥匙插入锁孔,门没上锁。他不满地咋着舌头走进房间。 24.回忆——地点同上,房间。 室内昏暗无声。 靠门口的是六个榻榻米大的厨房兼餐厅,水池里脏污的食品堆积如山。 上村火上心头。 餐桌上有一个打火机和一盒“七星牌”香烟。打火机上刻有两枝四叶紫苜蓿图案。 上村看了一眼打火机,又拉开折褶窗帘。 上村:这家伙还没走。 里间的床上,躺着全身赤裸的明美。 上村开亮灯定睛一看,只见明美的脖颈上扎着一把小刀,流血极剧。 正当上村因意外不知所措之际,折褶窗帘的后面悄悄走出一个人来,对准上村的后脑勺用硬器狠狠一击。上村昏绝过去。 苏醒过来的上村。“啊——哟!”发出痛苦的呼叫。 隔壁的女主人从开着的门外探身窥视。接着大叫:“啊呀!杀人啦!” 飞跑开去。 上村发现自己躺倒在明美的尸体上,脸上、衣上粘满了血污。他颤颤巍巍地挪动自己的身体,惊恐万状、狼狈不堪。 室外响起骚乱声,远处传来警车刺耳的警笛声。 上村极力镇定下来,盘算着。蓦地,他发现餐桌上的打火机和烟盒不见了。 上村:……?! 他猛然拉开衣柜,迅速抓出一件上衣,从窗口跳了出去。 25、北里家,起居室。 上村讲完这段经历,非常疲倦。加奈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上村。 沉默—— 院里传来犬吠声。 加奈子:咦,你跳墙进来时,没有受到乔希娄的袭击? 上村:谁?乔希娄? 加奈子:我的看家犬啊。 上村:噢,那会儿它正睡觉呢。 加奈子:……这孩子,我要开除它。 上村:狗在夜里也会打瞌睡嘛。 加奈子:人们睡觉时,狗应该好好看家。 上村:它不跟我作对,难道不好? 加奈子:……反正……不好,不好。 上村:怎么? 加奈子:逃跑总归不好,还是向警察如实报告才对。 上村:你不知道,公寓里的人和警察平时对我的印象都不好。 加奈子:你有前科? 上村:没有。我就是想当个漫画家,可在大学念书身不由己,所以干脆辍学。白天睡大觉,夜里就不停地练画。公寓里的人觉得我不正常,看我不顺眼。有时夜深人静,当我感到才思枯竭时,就独自一人到公园去,爬到高高的树上,结果好几次都被人查问是干什么的。 加奈子:那当然,你爬树呗,又是在东京。 上村:一爬到树上,我的心就意外地平静下来。 加奈子:这不跟猴子一样了吗。 上村:我投胎是猴子就好了。我不再喜欢人了。 上村的神情略显哀伤。 加奈子:我……不知为什么,我也不那么相信人了。 两人顿时沉寂下来。 电话铃响。 加奈子:喂。 毬子的声音:刚才来过的那两个警察说想再见见您。 加奈子:什么!!等等,让他们等等。 毬子:已经向您那儿去了。 加奈子:——! 上村张惶不安。 26.走廊。 多田和安冈走在整洁的长廊中。 他们走进起居室。多田贴近门缝,窥视室内情况,冷不防,打开门。 屋里只有加奈子一人。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多田:对不起。 加奈子:有什么事?进屋请敲门。 27.起居室。 多田和安冈毫不客气地闯入室内。 加奈子:(慌张地)……你们,干什么? 安冈:对不起了。 多田迅速趴倒在地毯上,查看长椅和沙发的下面。 加奈子:呀! 多田:嗯? 安冈:怎么了? 加奈子:……没,没事。你们找什么? 多田:方才我不当心把鼻炎药丢了。这儿没有吗? 长椅和沙发下面什么也没有。 加奈子:不会吧,你还能把这种东西掉了? 多田掀开制服的内兜给加奈子看,内兜下面破了一个洞。 多田:瞧,这副样子了。嘿嘿,真丢人。 安冈:好像没丢在这儿。 多田和安冈仔细打量一遍房间,走出门。 多田:实在抱歉。 安冈:再会。 二人走出去。 加奈子送走二人,顿时两腿瘫软发抖。 28.走廊。 多田和安冈朝大门走去。 多田:难道我看花眼了?从院里看去像是上村呀。 多田从口袋里掏出鼻炎药塞到鼻孔里。 安冈:鼻子不行,眼也不中用啦。你上年纪喽。 多田:耍贫嘴可是个贱毛病。 安冈:是的。 多田:不管怎么说,她家的狗可是叫得很凶啊。 29.起居室。 加奈子按动书架里的机关,露出了秘室。上村隐藏在秘室里。 上村:总算是……谢谢你。 加奈子:再有几个心脏也不够用。我会死在和妈妈一样的病上。 上村:真对不起。不过,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加奈子:如果你真的无罪,而又被捕判了死刑……那我就重蹈妈妈的错误了。 上村:……呃? 加奈子:而且,你想找的真凶,可能正是我所要找的真正凶手,就是那个用小刀割断妓女颈动脉血管的男人。 上村:……(发愣) 加奈子:今后,在我家里,特别是在这所房子里,有那么几个拿着妈妈赠给的打火机的人要进进出出……这事虽然恼人,但无论如何也要从这些人里找出那个真凶。这对你或许也很重要,所以希望你能帮助我。 上村:什么事?说清楚点儿。 加奈子:说来话长啊。 上村:我想听听——不过,请你长话短说 加奈子的脸上第一次绽出无忧无虑的笑容。 30.庭院。 阳光明媚。 一辆辆吊唁的高级轿车鱼贯驶入。 31.起居室。 加奈子拉开写字台抽屉,翻拣文件。 加奈子忽然意识到什么,回首。 门开着,门口悄悄站立着一个男人——水原。 加奈子:……怎么不敲门? 水原:敲过了。敲了两次。 加奈子:是吗。请原谅。 水原:这种时候,我该说些什么才好……昨晚,菊井先生说不要紧,我就离开了会长。紧要关头没起一点儿作用,实感万分内疚。 加奈子:何必这么说,你作为秘书没有什么可内疚的。相反,妈妈生前得到过你的许多照顾。 加奈子鞠躬致谢。 水原:不敢当。我虽然在此工作仅仅两年时间,但是能够奉事会长这样杰出的前辈,感到莫大的荣幸。 加奈子:以后要回总公司工作吗? 水原:是的。在此之前,请允许我作为秘书把最后的工作做好。有什么事就请吩咐吧。 加奈子:葬礼的准备工作吗? 水原:是的。(拿出记事本)首先要马上给参加守夜和告别仪式的人员发出通知。与公司有关的人员,我跟丹谷社长和秘书室长商量,亲友名单要请小姐您来指定。 加奈子:亲戚就算了。爸爸去世后,已经不和他们来往。妈妈的朋友倒有几位,我来通知他们吧。 水原:这…… 加奈子:怎么,非要我列出几个人的名单才好?不把这些名单记在你的本上,就觉得不安吗? 水原:(火上心头,旋即——)不是这么回事。 加奈子:那好,这事我来办。 加奈子继续清点抽屉里的东西。 水原原地不动地站着,难以克制心中的闷气,身体绷得笔直。 加奈子:……还有什么事? 水原:……没有。(向门口走去) 加奈子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加奈子:水原秘书。 水原:是。 加奈子:请你把打火机借我用用。 加奈子从桌上的烟盒中取出一支烟。 水原:小姐您吸烟了? 加奈子:吸烟不好? 水原:不。呃,不过,我以为小姐是不会学这东西的。 加奈子:学这东西?你是指我流里流气? 水原:直说了吧,我不喜欢未成年的女子吸烟。 加奈子:……把打火机借我! 水原不情愿地拿出打火机。打火机上刻着两枝苜蓿草图案。 加奈子:(看着打火机)这是妈妈给的纪念品。 水原:事到如今……我会珍惜它的。 加奈子停止点烟。 加奈子:不吸了,但决不是因为你说了这些。(严厉地看着水原)水原秘书在某些方面瞧不起女人吧? 水原:啊? 加奈子扯住水原胸前口袋里露出的手绢。 加奈子:男要绅士,女要淑女,是吗?……可我尚未成年嘛。 水原:我想将来总有一天,当您步入社交界时,会痛感这一点。 加奈子:(噗地笑出声来)……社交界…… 毬子端着红茶和三明治进来。 毬子:加奈子,我想你该给肚子填些什么了吧。 毬子在熟人面前,对加奈子显得亲密随便。 加奈子:啊呀,谢谢。 水原:(对毬子)不允许你对小姐这样没规矩地说话。 毬子:好香呀。昨晚,又和女人鬼混了吧? 水原:你这个东西! 毬子:用“东西”称呼女人,太没规矩了吧。 水原勃然出门。 毬子:……真混! 加奈子:你闻到什么了? 毬子:嗯。他恐怕是去土耳其浴室了。 加奈子:什么!他会去那种地方? 毬子:表面上装着一本正经,其实这种人是头号的大色鬼,最讨厌了。以前和我住在一个公寓里的那个姑娘,业余时间在土耳其浴室工作,每当她干完回来,身上就有这股香味,因为用的不是普通的香皂。 加奈子:男人真让人捉摸不透。 毬子:其实很简单。这种男人结婚以前从不和良家女子乱来,专门用钱雇妓女,和那些女人鬼混。白天却装模作样像个绅士。 加奈子:呀,万一……如果雇了应召女郎,这种女人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那他可能会勃然大怒,会非常凶狠地对待那个女人吧? 毬子:非常凶狠?——得,快吃啊,吃这个,这里面我夹了很多你喜欢吃的泡菜。 加奈子:谢谢。比如说,他会不会把应召女郎干掉? 毬子:干掉?加奈子小姐你怎么也使用下等人的语言了?(吃着三明治)好吃!怎么样,好吃吧? 加奈子:喂,在府内要使用文雅的词“真香”。 毬子和加奈子:(笑)哈哈哈…… 32.秘室。 听见室外加奈子和毬子的对话,上村轻声发笑。 上村:……傻瓜。 “咕——”,上村的肚皮叫了起来,他饿极了。 33.起居室。 毬子:说不定他会杀人的,这家伙有时候脾气暴躁得很。 加奈子:…… 毬子:你怎么了? 加奈子:嗯。……可是,给妈妈的信和明信片都收拾到哪儿去了?(指着抽屉问) 毬子:不知道。哎,吊唁的客人都来了,怎么办啊? 加奈子:嗯。该换衣服了。 丹谷正彦进了房间,冷不防抱住加奈子。 正彦:加奈子,我吓坏了。我受不了,这事来得太突然了。哭吧,靠在我的胸前哭吧。 加奈子:别…… 正彦…… 正彦:(对毬子)毬子,你也受累了,家里这么忙,别累坏了身子。 毬子:谢谢。 毬子走出房间,调皮地伸了一下舌头。 加奈子:正彦,别这样,我早就哭够了。 正彦:和快艇的伙伴们一起吃喝到今早,所以来迟了。请原谅(一付涎皮涎脸的样子)。 加奈子挣脱正彦。 加奈子:不是和快艇的伙伴,是和女朋友在一起兜风兜到天亮吧? 正彦:(得意地笑了)好现象!你终于嫉妒了。哈,这说明你在心里热烈地爱着我。 加奈子:太自信了吧。 正彦:你妈妈要是活着能见一面该多好,我还想以后叫她“妈妈”呢。 正彦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打火机上刻有苜蓿草图案。 加奈子:(看着打火机)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想作我的未婚夫? 正彦:从你生下来的那天开始。 丹谷社长的声音:是啊,不要担心,加奈子。(丹谷走进来) 丹谷:真不知怎样表示我们的哀思才好。你不会孤独的,有正彦呢。我和我太太都很喜爱加奈子,欢迎您在任何时候来到我们身边。这也是会长,噢,是您母亲的愿望呢。 加奈子:我没有听妈妈说过这事。 正彦:原想等你二十岁时,把一切都告诉你。 丹谷:(对正彦)你去向吊唁的客人们一一致谢,迟早你也是这个家的主人。 正彦:(点头。对加奈子说)那么以后再慢慢聊吧。(出去) 丹谷:我想正彦迟早会继承北里产业的。希望您能继承北里家的品质和尊严,和正彦共同把您父亲创建的、您母亲遗留的北里集团发展光大。 加奈子:……大叔…… 丹谷:(温和地)嗯? 加奈子:我不是木偶! 丹谷:…… 加奈子:我得去换衣服了。 加奈子向门口走去,朝书架瞥了一眼。 34.秘室。 上村躺在摇椅上,饥饿和脚伤的疼痛使他忧愁烦燥。 35.二楼的走廊。 无精打采的加奈子登上楼梯,正要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可她停住了。从浪子的卧室传来一种响声。 36.浪子的卧室。 加奈子猛地推门入内。 丹谷正彦正蹲在床边,向床下搜寻什么。加奈子进来把他吓了一跳,显得万分狼狈。 床上躺着浪子的遗体。 加奈子:……你在干什么?! 正彦:啊……在向你妈妈作最后的告别。 加奈子:大概在你们家里,作最后的告别是和搜家同时进行吧。 正彦:搜家? 加奈子:已经搜过了吧。 正彦:搜,搜什么? 加奈子:……不是夏天寄来的慰问明信片吗? 正彦提心吊胆地凝视加奈子,突然笑起来。 加奈子:(感到不幸言中)……果真是!(情不自禁地向后退缩) 正彦:(步步逼近)……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俏皮话。更迷人了。无论在什么场合我都能陪伴你。 加奈子:(步步退缩)别靠近我……我要喊人了! 正彦:喊吧……我恨不得马上就宣布结婚。我都快发疯了。 加奈子:……你疯了! 正彦:啊,疯了,因为你。(想抱住加奈子) 加奈子:(恐怖的眼睛)……你,三年前……。 正彦:(狂乱的眼神。用英语重复)三年前……(紧紧抱住加奈子)。 加奈子像被绑一样僵直着。 加奈子:在新宿…… 正彦:(英语重复)在新宿…… 加奈子:……把一个……应召女郎…… 正彦:一个应召女郎…… 应召女郎?……哦,你妈妈目睹的那件事吧。怎么了?随它去吧。 正彦使劲地搂抱加奈子。加奈子感到呼吸困难。 正彦:加奈子,你妈妈在这里只有现在了,这不是机会吗?就在妈妈的面前答应我吧……结婚…… 加奈子痛苦地扭动着,大声叫了起来。 惊慌的正彦用手捂住加奈子的嘴。 两人扭作一团,一起跌倒在床边。 加奈子拼命想挣脱正彦。正彦企图压在加奈子身上。 门开,毬子冲了进来。她看着扭作一团的两人,不知如何是好。 加奈子:(求救)毬子! 正彦:(蓦地站起身来,拉起加奈子)没什么。妈妈喜欢摔跤,我们最后在她的面前比赛一次。哈哈哈……(对毬子)好了,走吧。客人们大概都来了? 正彦和毬子走出去。 加奈子整理好被弄乱的衣服,一面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一面思索着。她检查了床沿。发现床头柜的抽屉和柜子里都很整齐(不像有人动过)。不由地心里暗暗发问:正彦在找什么呢?…… 加奈子又查看床下。接着,她把手伸进床褥和席梦思弹簧之间,摸着摸着,摸出一个东西,是微型无线电话筒。 加奈子:……窃听?!……是谁……? 新的紧张和不安笼罩着加奈子。她从里面锁上房门,钻进与卧室相连的梳妆室。梳妆室里又黑又暗,挂满了浪子的衣服和装饰品。加奈子拨开衣物,在每个角落里查找。 加奈子的背后“咔嗒”响了一声,她愕然回首。 有个人站在对面,在黑暗中注视着加奈子。加奈子拉开架势,那人也摆好了架势。加奈子紧握着一把衣服吊架,向前挪动一步。对面的人原来是倒映在大衣镜中的加奈子。 加奈子:……我打你哟。 37.走廊。 从浪子卧室出来的加奈子,走到对面的客房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敲门。 加奈子:水原秘书。 里面没有应声。 加奈子悄悄地走进房间。 38.客房。 房间里摆设着沙发、接待用的三角柜、一架放倒可以当床用的靠背椅和存放文件的书柜。这间房子是水原秘书办公的地方。 加奈子检查房间。她旋转着嵌入式的带锁衣帽柜的把手,柜门开了。 水原的衣服和皮包等,井然有序地放在柜中。柜底放着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加奈子揭开布片。露出一个精致的微型录音机。 加奈子:……真有啊! 加奈子仔细查看,发现录音机的开关指着ON,可里面没有装入磁带。她拿起微型小话筒轻声呼叫:“喂,喂” ,录音磁带轴自动开转。加奈子停止呼叫,机器上的磁带轴也就停转了。这是一架声源式自控窃听装置。 加奈子用布把窃听器包好,关上衣帽柜。 加奈子:……水原秘书,他为什么?(边想边向门口走去) 加奈子打开门,不料水原站在门外。这个男人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别人面前。 加奈子:啊——!你干什么? 水原:小姐您做了什么? 加奈子:……进来! 水原:进来?……在我没有被撤消会长秘书职务之前,我想这间屋子是我私人专用的。 加奈子:(……发窘地)打搅你了。有点事要在你的房间里问问你。 水原从门口走进房间,打算关上门。 加奈子:把门开着。 水原只好开着门。 加奈子:(低声)为什么要干窃听这种事? 水原:……(脸色微变) 加奈子:为什么? 水原慢慢地打开衣帽柜。 水原:这个外锁,小姐,是您打开的? 加奈子:柜子没有锁上。 水原:……奇怪。 水原检查衣帽柜的锁。然后揭开包东西的布,检查微型录音机。 水原:您把这里面的磁带取走了? 加奈子:……没有。 水原:真的? 加奈子:当然。 水原:昨晚出去时,我明明放上了磁带,锁上了柜门。 加奈子:回答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水原:对不起,一切都无可奉告。 加奈子:妈妈联系重要的事情,都用卧室里的直通电话。你是想偷听电话的内容,但你不是偷听对方的讲话,而是想偷听妈妈说些什么。 水原:……。 加奈子:如果你是想知道对方说些什么,那你会在收话器中安装窃听器,可你不是这样做的……这说明你不是要窃取工作方面的电话内容,而是要偷听妈妈的私人电话。 水原:……。 加奈子:你想知道妈妈在什么时候把那件事告诉谁了。 水原:……。 加奈子:昨天夜里你如愿以偿,妈妈终于说出你想知道的那件事,一定是你把录音磁带藏了起来。 水原:……。 加奈子:为什么不说话? 水原:我在想,究竟是谁打开衣帽柜取走了磁带。 加奈子:说谎! 水原:我只能回答你两点。第一,这个窃听装置的无线电话筒构造精密,它能够捕捉到电话对方的声音。第二,我是受人之托才进行窃听的。录音的磁带,因内容与我无关,非我需知,所以总是原封不动地交给委托人。 加奈子: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么,请说出委托人的姓名。 水原:不能讲。 加奈子:那我要向警察报告。 水原:还是不报告的好。否则北里产业将会卷入这件丑闻。 加奈子:……(忽然猜测到)北里产业?是丹谷社长命令你干的? 水原:……。 加奈子:……他儿子知道这事……因为没用了,所以他来收回窃听话筒。 水原:正彦干了什么?他到会长的房间里去过吗? 加奈子:(指着电话)叫丹谷大叔和正彦来。到这儿来,马上! 水原:请您自己处理此事。我决不为私人办事。 水原的态度出乎意料地强硬,加奈子妥协了。她盯着水原,慢慢退出房间。 房间里只剩水原一人,他那面具般的脸霎时痉挛似地抽动起来,攥紧拳头狠狠地向沙发靠背上砸去。 39.门厅。 穿着丧服的加奈子从楼梯上下来。 大厅里,丹谷和正彦并排站着,逐一向前来吊唁的客人致谢。 加奈子斜眼瞅着丹谷父子,走进厨房餐厅。 40.厨房餐厅。 厨房间里,毬子指挥着临时来帮忙的人,紧张地忙碌着。 加奈子:毬子。 毬子:啊,你到哪儿去了?找你来着。 加奈子:找我? 毬子:是啊。一个叫岩下的人打来电话。很奇怪的电话,说今晚要来拜访,请转告女主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加奈子:我不认识什么叫岩下的人啊。你没告诉他,妈妈去世了? 毬子:他自己先把电话挂了啊。哦,对了,他还说什么调查的结果出来了,所以要来拜访。 加奈子:调查?!……啊,想起来了。……呃,今晚来。 毬子:那人是干什么的? 加奈子:属于正义的一方。 毬子:哼——!得,那边要些什么?(注意到帮忙的人) 毬子:啊,小姐您要吃些什么? 加奈子:嗯,刚才的三明治都吃光了,再给我来一点儿。 41.起居室里的秘室。 上村狼吞虎咽地吃着三明治。加奈子给上村的伤脚扎绷带。 加奈子:这么狼吞虎咽地吃,会把肚子搞坏。 上村:一个星期啦,都没吃过这么像样的东西。 加奈子:我只在电视上见过逃犯,模样都挺潇洒的。 上村:模样难看着呢。走到外面去总是低着头,所以脑袋常和电线杆啦、水泥墙啦“乒乒乓乓”地相撞。 加奈子:头撞上去,眼里就要冒火星吧。 上村:冒火星,冒火星。要是给支烟,很快就能点燃。 加奈子笑着朝上村的脑门狠狠地敲了一下。 上村:哎哟! 加奈子:没有冒火星啊。 上村:够狠的……好了,好了。那个窃听器,是丹谷社长布置安装的? 加奈子:嗯。我想有两种可能。 上村:第一种? 加奈子:作为公司间权力之争的一种手段,与我们所要追查的事没关系。比起丹谷社长,妈妈更赏识越谷副社长的手腕,这样丹谷社长就派他手下的亲信水原秘书来打探妈妈的动向,不是吗? 上村:另一种可能,我也明白了。如果正彦或水原秘书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他们害怕你妈妈知道真情,就安装了窃听器。 加奈子:如果正彦是凶手,而水原秘书以为今后要奉事正彦,所以他就不问缘委地帮助正彦搞窃听。 上村:……不,等等。……水原秘书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衣帽柜被人打开,磁带被盗了,是吗?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是谁干的呢? 加奈子:你是说如果水原的话是可信的…… 上村:如果他的话是真的…… 加奈子:那就是正彦干的。没错儿。昨天正彦向我打招呼后,立刻跑上二楼,打开衣帽柜,听了录音磁带,发现妈妈终于说出了那事,于是赶在水原秘书知道之前,他先取出了磁带,然后又去妈妈房间收回没用的窃听话筒。 上村:正好这时,你旋风般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加奈子:就像白马童子,是吗? 加奈子没留神捅到了上村的伤脚,上村忍不住呻吟起来:“哎哟”! 加奈子:对不起。总之,那时的正彦,他把我抱住时,简直失去了理智。用那么大的力气紧紧抱住我呢。这是因为他听了录音磁带,以为我知道了杀人凶手,而且这时我正好用话去套他,所以他就不顾一切地想把我干掉。 上村:你断定正彦就是凶手吗? 加奈子:今晚调查所的侦探来,一切都会清楚的。 上村:嗯。……不过,在简单地下结论之前,是不是可以再设想一下,在正彦没有到达之前,会不会有其他人盗走了磁带? 加奈子:不可能。妈妈去世时,在水原、正彦、丹谷大叔赶来之前,除了我和毬子,还有菊井先生之外,没有人在场。——啊,还有一个人! 上村:谁? 加奈子:……(用手指着上村) 上村:(苦笑)菊井医生守护时呆在哪个房间? 加奈子:在客人用的卧室里休息。 上村:确实吗?在你妈妈卧室的正对面,就是说,他曾经在水原秘书的房间里呆过? 加奈子:(摇头)……不会是他。菊井先生不会是凶手。 上村:这个家里所有贴身的人都有这个可能。 加奈子:可是,菊井先生是个60岁的老爷爷啊,他不会用小刀去扎死一个应召女郎。 上村:别忘了,他是个医生。医生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怎样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致人于死地。 加奈子:……医生…… 上村:如果不是这个老医生,那么他是否有个儿子,和你家有来往? 加奈子:有,叫和昌。他父亲是这一带的私人医生,而他则是……大学附属医院的外科医生。 上村:……可疑呐。 加奈子:和昌是我出国留学前的英语家庭教师。我向上帝起誓,他和这件事没关系。 42.主干线公路。 交通堵塞。 车流中有一辆旧式的德国产“大众牌”小轿车。 43.大众牌小轿车里。 坐在驾驶座的菊井和昌,随着车上立体声装置传出的法国民歌,吹着口哨。利用车辆堵塞的时间,和昌用电动剃须刀剃胡子,用梳子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蓬乱的头发。温和的目光,一付悠然自得的表情。 雨点滴滴答答地打在汽车挡风玻璃上。 和昌:(嘟哝)……糟糕,还能不能赶上守夜……“死去的女人啊,你悔恨的泪珠哟,化作凄厉的雨水……”真不够劲儿。 和昌点烟。镜头前出现两枝苜蓿草图案的打火机。 44.北里家,全景。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风雨大作。 45.客厅。 守夜结束后,留下来的客人分别坐在几个地方。菊井医生和丹谷社长、正彦和水原各自在自己的座位上悄声交谈。 走在各个座位间致谢的加奈子,瞟了一眼正彦和水原。 46.北里家门口。 毬子:请进。 毬子把一个穿着雨衣、其貌不扬的男子领进起居室。此人正是侦探岩下。 47.起居室。 岩下背对着法国式百叶窗,坐在长椅上。他从纸袋里取出了这些材料:“调查报告——信誉调查所负责人岩下松-一一”、“恐吓信”、“夏天寄来的慰问明信片”。 岩下检查了一遍材料,又把它们装回纸袋里。 狂风暴雨敲打着百叶窗。 岩下轻轻地哼着小调。 毬子端着茶和手巾进来,把东西放在桌上,斜眼瞅见岩下的纸袋,纸袋上印着:“内外信誉所”。 48.走廊。 毬子紧张地走着。客厅的门被打开,水原和正彦从里面出来。 水原:来客啦? 毬子:(吃惊)哎? 门口,一双不合时宜的长筒雨靴混杂在客人们的鞋中。 毬子:是啊,来客了。 正彦:什么人? 毬子:好像是调查所的人,说除了小姐谁都不见。 正彦和水原面面相觑。 毬子径直走进客厅。 49.客厅。 加奈子正在与客人们交谈。 毬子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收拾着各桌上客人用过的茶杯等。 毬子看见加奈子从坐位上站起身,便走过去,对加奈子悄悄耳语。 加奈子:好,我就去见他。 毬子:明白了。 加奈子和其他桌的客人继续交谈,但心不在焉了。 50.北里家,全景。 风雨交加。 51.门厅。 加奈子从客厅出来,如释重负。她对着门边的镜子整理头发,深深地呼吸。 镜子里——起居室的门开了,一个男人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正彦像喝醉了酒,又仿佛是个梦游者,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加奈子惊讶地走近他。 正彦的衬衫和手粘满了鲜血。 加奈子:—— ! 正彦用游移不定的目光看着加奈子,想说什么,可说不出声来。 加奈子:怎么了? 正彦用手指着起居室。 加奈子冲进起居室。 52.起居室。 室内一片黑暗。扑进屋来的加奈子脚下被一个男人的尸体绊倒。 死者是岩下,脖颈后面扎着一把短剑,血流遍地。 加奈子:啊——!(惊叫) 53.秘室。 发着烧的上村,有气无力地横卧着。听到惊叫声,坐起身。 54.客厅。 菊井、丹谷、客人们听见叫声,一起站起来。 55.大门外(门前)。 停着几辆巡逻警车。 风停了,雨小了。 56.起居室。 “啊嚏——”,多田把鼻炎药吸入鼻子。 多田:你绊倒在死者身上,摔倒时身上沾上了死者的血,是这样吗? 脸色苍白的正彦,点头。 安冈警官、丹谷社长、加奈子、菊井、毬子、水原等,全部集中在起居室里。靠里面的墙上,原来挂在墙上的装饰短剑不见了,它已成为凶器。在门口附近,警察正在进行现场检查。 多田:你的视力很差吗? 正彦:不……屋里太暗了……而且谁也想不到地上会有具死尸。啊,对了,检查一下短剑上的指纹就可以知道不是我杀的。 多田:现在没有这样傻的凶手,会把自己的指纹留在凶器上。 正彦:…… 加奈子盯着正彦。 丹谷:警官先生,关于指责我儿子是杀人犯的言辞,请您持慎重态度。 多田:回您的话,我没说过正彦先生就是杀人犯这样的话。因为正彦先生极力说明自己不是凶犯,而我不过是针对他的话,从正面给予回答罢了。 丹谷:……(被多田的气势镇住)。 多田:(对毬子)你端茶和拿手巾进来时,死者和房间里,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毬子:是的。 多田:然后呢? 毬子:然后,我就在走廊上面走…… 多田:哎? 毬子:啊,(感到自己用词奇怪可笑)我太紧张了。 多田:没关系,说得通。 毬子:我通过走廊,来到客厅叫小姐。 多田:你进客厅后马上就通知加奈子小姐了吗? 毬子:是的。哦,不。小姐正在和客人谈话,我怕有失礼貌,所以就停了一会儿。 多田:嗯。当时这座房子里的人,除了在客厅外,还有在其它地方的吗? 毬子:(想了想)我刚进客厅,正彦先生和水原秘书就离开房间了。 多田:(点头。对水原)你离开客厅后就直接来到这里? 水原:是的。因为今晚来了个不速之客,所以想去问问他有什么事。 多田:后来呢? 水原:我说:很抱歉,您有什么事吗?他说:在见到小姐之前,我不想说什么。于是,我就退出了房间。 加奈子注视着水原。 多田:你在这里呆了多少时间? 水原:最多一分钟左右吧。当时正好刮风下雨,我检查了窗户是否关好,就离开了这里。因为窗户如有打开的缝隙,雨水就会扫进来打湿地毯。 多田:当时,窗户是关好的吗? 水原:是的,但没有插上。 多田脱下拖鞋,在窗前的地毯上走着。 多田:后来呢? 水原:我去厕所了。 多田:去厕所时碰到什么人吗? 水原:没有,没碰到人。 多田:(对正彦)你离开客厅后,也马上去厕所了吧? 正彦:是的。 多田:在厕所,你碰到后来进去的水原没有? 正彦:……没。 多田:嗯? 水原:我是上二楼的厕所。 多田:特意上二楼的? 水原:不,我在这儿一贯是用二楼的厕所。 多田:(盯着水原)是在二楼的厕所呐。也就是说,你从起居室出来,在听见加奈子小姐呼叫之前,没有碰见任何人,一直呆在厕所里? 水原:呆在厕所里也不过七、八分钟。 多田:七、八分钟。(对正彦)你在一楼的厕所里,呆了多久? 正彦:大约五分钟吧,我在那里洗了脸。 多田:五分钟? 正彦:五分钟左右。 多田:左右……你从厕所出来,马上就去起居室了吗? 正彦:是的。 多田:为什么去那儿? 正彦:要问为什么——我嫌客厅里显赫的人物太多,而且气氛沉闷,想在起居室里散散心。 多田:结果来客被杀了。 正彦:是啊,被杀了。 多田:等等。你也知道起居室里来了位素不相识的客人,你明知如此,还想去散散心,是吧? 正彦:(张口结舌)……听说是调查所的人,觉得挺奇怪,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加奈子:……(看着正彦)。 正彦:就这些。决没有杀人! 丹谷:正彦!冷静点。老天会帮助应该帮助的人。 多田:你们说的如果都是事实—— 丹谷:是事实! 多田:冷静点。老天会帮助应该帮助的人啊。 丹谷:……。 多田:从水原秘书检查了窗户后离开起居室,到正彦来到起居室,这之间大概只有三、四分钟。这期间,除了你们二人外,还有一位第三者到此作案,有这样的可能性吗? 多田的目光在水原和正彦的脸上来回扫着。 水原:……(没有表情) 正彦:……(不安) 菊井:警官先生,会不会有人从外面潜入到这里作案? 丹谷:对啊,有这个可能。 多田:这不可能。(指着窗前的地毯)如果有人从外面潜入到这间屋子,那窗前的地毯就会被外面刮进的雨水打湿。可是,这块地毯没有一点儿湿气。 菊井:……(点头) 正彦:(越发忐忑不安)可是,不是我干的! 多田:(用手制止)只有一种可能是外部人员作案。这个外来者(环视房间)事先早已隐藏在这里了。 加奈子:……! 丹谷:是啊,是啊。你们不是在这一带巡逻,要搜索一个逃犯,可至今没抓到嘛。 多田:不错。一个小时前,我们已经部署了特别搜索网,来此检查前已开始实施搜捕。 丹谷:依我看,这个逃犯潜入到这里,被调查所侦探发现后,狗急跳墙再次行凶。 多田:我也这么想。一个星期前,这个逃犯行凶时所用的手段和今天的手段一样,都是用小刀割断死者的颈动脉血管。 加奈子:…… 多田:可是,这么大个人他能藏在哪儿呢?这间屋子里没有他的藏身之处啊。 加奈子:…… 多田:更重要的是,信誉调查所岩下先生带来的文件袋不见了。他在电话中说过,要带着调查报告来访,因此纸袋里,当然,他的脑子里就不用说了,一定装着调查出来的材料。凶手的目的当然是要夺取这些材料,这就是那个凶手杀人的真正动机。 多田再次看着水原和正彦。 加奈子也看着水原、正彦。 多田:另外,加奈子小姐。 加奈子:(愕然一惊)……什么? 多田:你母亲委托调查所侦探调查什么?你知道吗? 加奈子:……(看着水原和正彦) 多田:你怎么了? 加奈子:……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多田:真的? 加奈子:……真的。 加奈子犹豫再三,欲言又止。 加奈子:说实话—— 多田突然用手势制止住加奈子,仿佛要说什么。然而,又好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紧皱眉头,沉默不语。 在场的人都不安的注视着多田。 多田好像要喊“啊”似地张开了嘴。人们猜不透是怎么一回事,屏息静气地等着。 “啊嚏!” 多田连续大声地打着喷嚏,慌忙把鼻炎药塞入鼻孔。原来他刚才是等着把喷嚏打出来。 所有的人都显出胆虚的神情。 安冈:这个房间对多田警官很不适合。我们能否换个房间谈? 加奈子:(松了口气)那我们去餐厅? 多田:行啊。 毬子领着众人走出起居室。 现场检查也已结束。 最后走出来的是加奈子。她抱怨地望了一眼书架,关上了屋里的灯。 57.秘室。 上村因脚伤的疼痛和高烧,大汗淋淋。 书架的墙壁在滑动。 上村一咕噜坐起来,头晕眼花。 站在起居室黑暗中的人是加奈子,她迅速合上书架,走进秘室。 加奈子:都听见了吧? 上村:嗯。吓我一跳。 加奈子:后来呢? 上村:嗯? 加奈子:真叫人着急!你没听出凶手的声音吗?正彦和水原,他们中间准有一个是杀人犯。 上村:算了吧,不如说我是杀人犯好了。 加奈子:呸!这种紧要关头,你还……呆瓜! 加奈子忽然感觉到上村有些异样。 加奈子:你怎么啦?(摸了摸上村的额头,非常烫手) 加奈子:不得了!可能伤口被细菌感染了。 上村:……警察还没走吧,你到这儿来没关系吗? 加奈子:他们走了。明天还要来了解情况。 上村:那我,对不起了,我要去医院。 加奈子:不行。外面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上村:一个小时前开始的吧,我听见了。那也得出去。就是被抓住,也比在这儿束手待擒强。如果抓住了我,我就说躲在你家院子里,决不给你找麻烦。 加奈子:……(不知所措) 上村:这一个星期来,我的处境太可怕了。但是能见到你,也值得。真的,太感激你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加奈子情不自禁地抱住上村。 上村:…… 加奈子:……你不能走。 上村:…… 加奈子:……不能走! 上村:……你喜欢我? 加奈子:(呓语般地)再不能重蹈妈妈的错误。再不能用我的手把无辜的人送上刑场。……(清醒过来)刚才,你说什么? 上村:……没说什么。 加奈子:现在这种时候,怎还会想三想四呢。 上村:……(克制着)是啊,是啊是啊。 加奈子:人啊,正因为是人……要想得到他人的谅解,首先自己要给予他人更多的谅解。告诉我这个道理的人,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爱恋的男人。 上村:……决不是正彦这号男人吧。 加奈子:是菊井先生的儿子,和昌。 上村:……是这样…… 加奈子:是的。豁出去了。别总是疑神疑鬼,如果连我都不相信他可就……等等,我去向菊井先生说明这一切。 58.餐厅。 丹谷、正彦、水原、菊井,缄默地坐着。 毬子惴惴不安地给各位端茶倒水。 正彦和水原的面前,都放着淡味雪茄烟和两枝苜蓿草图案的打火机。 门开了,加奈子探进头来。 加奈子:菊井先生,请您来一下。 菊井医生从餐厅里出来。 59.走廊。 加奈子:(轻声)先生,是这样—— 菊井:有事吗? 加奈子:是。这个—— 菊井:噢,你跟和昌见过面了? 加奈子:和昌?他来了? 菊井:刚到。把预定的手术让给其他医生做,赶到这里来了,他正找你呢。人在哪儿呢?在二楼吧。 加奈子:不,我知道他在哪儿。 60.庭院。 雨住。起雾了。 加奈子在奔跑,她的眼睛熠熠发亮。半路上,乔希娄跟了上来,和加奈子一起奔跑着。 61.庭院外的温室。 加奈子气喘吁吁跑进来,乔希娄跟在后面。 加奈子:和昌。 加奈子在茂密的植物缝隙中寻找和昌。 “呦”,随着一声回应,和昌从植物的阴影中钻出来。 加奈子嫣然一笑。 和昌微笑着,抚摸着加奈子的双肩。 和昌:以前你有了什么难过的事总是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所以我…… 加奈子的脸上泛出少女的羞涩。 加奈子:跟你学英语的时候,你常骂我记忆力太差。每当这种时候我就跑到这里,生气地骂你“真混,真混”,可不知什么时候,你却站在我的身后笑着说:世上可没有叫“真混”的植物。 和昌:可是有“混柿子”啊。 加奈子:就是涩柿子吧。 和昌:是啊。加奈子,杀害侦探的凶手是不是还在这一带乱转?我真担心。 加奈子:不要紧。谁是凶手大体已经知道了。 和昌:……是么。……谁? 加奈子:……这个……(望着和昌) 和昌:……(目光温和) 两人相互凝视。 加奈子迄今为止一直紧张的心情,终于松驰下来。突然忍不住,“哇”地失声痛哭,紧紧地抱住和昌。 加奈子:妈妈死了。妈妈,死了。只剩我一个人了。(痛哭) 和昌温柔地抱紧加奈子。 和昌:哭吧。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就好了。我一直……再也不离开你。 乔希娄硕大的身躯伏在加奈子的脚边,“汪汪”地叫着。 和昌:瞧,乔希娄也在哭。 加奈子蹲下身抚摸乔希娄。和昌也爱抚着乔希娄。 少许。加奈子:(蓦地想起)啊,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助。 和昌:哦?什么事? 加奈子: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请求。 和昌:噢,行啊。 加奈子:非常紧急,非常。 和昌:(微笑)加奈子,你又犯学英语时的老毛病了,总是忘记说宾语。 加奈子“咚”地朝自己的脑壳敲了一下。 62.北里家,秘室。 和昌给虚弱的上村诊断,加奈子在一旁看着。 和昌:就这么躺在这儿,很危险啊。 加奈子:……(不安) 和昌:这样吧,等夜再深点,就坐我的大众牌小车出去。到我们大学医院去治疗,警察是不会发现的。 加奈子:(高兴)就这样,好吗?不过,弄不好你会被大学医院解聘。 和昌:你相信他无罪,是吗?那么我不助你一臂之力,还算是什么人呢。 加奈子感激地把自己的脸贴向和昌的脸。上村微微嫉妒地看着他们。 和昌:再过一、两个小时,我们就行动吧。 上村:对不起。这个……,我们能够冲出外面的特别搜索网吗? 和昌:特别搜索网?! 上村:是啊,警察火了,搜查升级啦。刚才你来时,路上没有被查问? 和昌:……(慌乱地)啊!对啦……我怎么糊涂了。 上村:(冷眼盯着和昌)……。 和昌:是的,加奈子,你妈妈的遗体还在这儿吧? 加奈子:嗯。 和昌:我去叫灵车,一块儿把上村运出去。 加奈子:太好了,这就不用怕被查问啦。 上村:可是,在这种时间里,特意要辆灵车,别人不会觉得奇怪吗? 和昌:就说要在今天把死者安放到教堂里。 63.起居室。 黑暗之中,两个书架间有一条细窄的缝隙,秘室的灯光从缝隙中漏出来。 起居室开着的门边站着一个男人,此人脚踏一双格纹拖鞋,悄悄地离去。 64.走廊。 悄悄走动的格纹拖鞋。 格纹拖鞋登上楼梯,走进二楼的客房。 65.二楼客房。 格纹拖鞋走了进来。 拿起电话筒的声音。 拨电话号码的声音。电话号:110。 66.一楼的走廊。 加奈子和和昌从起居室出来后,在走廊上。 加奈子:(低声)我去叫灵车吧。 和昌:不,我去叫熟悉的同事帮忙。你快叫那伙人赶快回去。 加奈子:好。给你添麻烦了。 和昌:别客气。我借二楼卧室的电话用用。 和昌登上二楼。 67.餐厅。 加奈子走进餐厅,只见丹谷、正彦、水原、菊井以及毬子尴尬地闷坐着。 加奈子:对不起。请大家不用担心我。今天已经很晚了,请诸位回去休息吧。明天举行葬礼再请诸位光临。毬子,你也该休息了,辛苦了。 正彦:加奈子,我陪你。今晚你一个人是很难熬的。 加奈子:不,不要紧。 丹谷:就让正彦留在这儿吧。 菊井:今晚让我也住在这儿吧,我担心你的身体。 加奈子:我没事,你们不必担心。请大家回去好好睡一觉。 水原:我要准备明天的事宜,今晚不走了。 加奈子:……(感到为难)。 68.院门外。 停着几辆巡逻车和带篷警车。 多田和安冈坐在其中一辆巡逻车上。 多田:(握着无线对讲机)明白! 多田跳下警车,向门里跑去。 安冈:全体人员包围这所房子,逃犯上村就在里面。 刑警们一个接一个地冲进院子。 69.北里家,一楼的走廊。 加奈子、正彦、丹谷、水原、菊井、毬子从餐厅里跑出来。 和昌从二楼跑下来。 多田、安冈来到门厅。 多田:(对加奈子)搜查令随后就到。请允许我们检查一下起居室。(话音未落,就向起居室疾步走去) 加奈子:请等等! 所有的人都跟在多田和安冈身后。 70.起居室。 多田和安冈进入房间,打开电灯。加奈子跌跌撞撞地跟了进来。 多田:这间房子里有个秘室吧。 加奈子:——! 多田:在书架的后面。 加奈子:……突然闯来,你们要干什么? 多田:警视厅接到一个匿名电话。(指着书架)被通缉的逃犯上村裕三就藏在这里面。 加奈子:……(呆若木鸡) 丹谷等人惊诧地望着加奈子。 加奈子不禁看了和昌一眼。 和昌摇着头。 加奈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和昌。她感到绝望,这世上再没有人可信了。 多田:怎样打开?你是知道的吧。 加奈子:……。 多田:这么僵持下去,你将因窝藏犯人的罪名而被捕。 加奈子:……。 和昌轻轻地拍了一下加奈子的肩,催促她。 加奈子固执地不动。 多田: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窝藏上村,但我们可以在这儿守上一年、两年……,或许上村会饿死的。 这话显然使加奈子泄了气。她终于下了决心,开始打开书架里的秘密机关。 书架向左右两边滑开。 安冈:全体,向后退! 安冈和多田拔出手枪,等待着。加奈子等人在他们后面看着。 书架彻底移开了,秘室完全暴露出来。起居室的灯光照亮了里面,可是,里面并没有上村。 多田和安冈进入窄小的秘室到处检查,仍不见上村的踪迹。 加奈子:……(倒吸一口凉气) 安冈:(对多田)怎么回事儿? 多田:(对加奈子)怎么回事儿? 加奈子:…… 多田:(对着其他的人)诸位,你们知道这个房间的事吗? 除和昌外,所有的人都频频摇首。 多田:(对和昌)和你是初次见面。你知道吗? 和昌:不、不……怎么说呢…… 加奈子:(忽然声色惧厉地)不是说这里面藏着人吗!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看着加奈子。 加奈子:藏着谁了?!随随便便闯到别人家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多田:别发火,别发火。 这时,一个刑警进来,对多田悄声耳语几句。 多田:真的?! 刑警点头。 多田:好了好了……又有人给警视厅打电话了,不过这回不是匿名电话,是上村裕三自己打来的。 加奈子:…… 多田:电话里说,一个小时以后他就去警视厅自首,因为给许多人添了麻烦,所以不打算继续潜逃下去啦。让诸位虚惊了一场。在周围警戒的警察很快就会全部撤离,这里的夜晚将重新宁静下来。(说罢和安冈一同走出去) 加奈子一下子瘫坐在椅上。 其他的人也都坐到沙发和椅上。 加奈子:(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可是……这么相信他却……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要告密……所有的人都背叛我! 加奈子,抬起头。 正彦、丹谷、水原、菊井、和昌看着加奈子,冷冰冰的目光。 和昌点燃一支烟。两枝苜蓿草图案的打火机。 加奈子:…… 和昌:加奈子,我没有向警察告密,我不可能那么快就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加奈子陷入愤怒和疑惑的旋涡,两只眼“唰”地吊了起来。 加奈子:出去!出去!都出去!再也不相信了!谁也不信!全都不信!全都不可信!都出去! 惊愕的人们一起站了起来。 加奈子的双眼疯狂地闪烁出异样光芒。 加奈子:知道了……在你们中间有一个是三年前杀了人的凶手!……是谁,我不说,明天去告诉警察……好好等着吧,谁干的事谁就发抖吧,最多让你等到明天。 加奈子对着无法断定的敌人,狠狠地发泄着愤怒的情绪。 正彦等人用困惑不解的神情,面面相觑。 和昌:她今天一天碰到了许多事,太累了,诸位还是照她说的做吧。(对加奈子)你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可以喝点儿葡萄酒。(对毬子)好好照顾小姐。 毬子:是。 除了加奈子和毬子,其他的人都走出房间。 每一个人的拖鞋。 穿着格纹拖鞋的人是正彦。 71.秘室。 凄凉的日光灯下,加奈子坐在摇椅上晃着。深深的忧愁和孤独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加奈子:……妈妈,你让我背上了一个包袱……你问我追查凶手的事怎样了……我只能说已经丧失了对所有人的信任。你问我有了怎样的责任感,我只觉得我们没有前途了。 日光灯突然灭了,屋里一片幽暗。加奈子只觉得恐惧和不安从天而降。 加奈子:妈妈,这回就请你等到天黑我们再见面吧。 加奈子用手推开书架,走到外面的起居室。 72.起居室。 黑暗中。加奈子用手摸找电灯开关。摸到后打开,可是电灯不亮。 73.走廊。 加奈子摸索着走到楼道里,在黑暗中又打开走廊里的电灯开关,灯还是不亮。 楼道里阴森可怖,静得可怕。 加奈子的心慌跳起来,不由地向楼门口跑去。忽然,她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加奈子:啊!! 加奈子惊恐地看着那个趴在地上、把她绊倒的东西。 是人,一个女人。是毬子,脖颈上扎着一把匕首,已经死了。 加奈子:啊呀!!(仿佛浑身的血液不再流通,身体僵硬起来。) 加奈子连滚带爬地滚过走廊,来到电话台下,伸手抓起话筒。然而,话筒里没有信号,电话线被人切断了。 “咯吱,咯吱”,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有人从楼上下来。 陡然间,加奈子猛醒过来,“叭”地站起身,向起居室跑去。 74.起居室。 奔跑进来的加奈子,这回被一张小椅子绊住脚,摔倒在地毯上。 加奈子因膝盖再次猛烈地撞到东西,几乎疼昏过去,可她竭力要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什么。 伸在长椅下的手触到一个东西。她拽了一下,拽出一块三十公分大小的方形地毯来。 加奈子把这块地毯贴在脸上。 加奈子:……湿的! 加奈子大惊失色,跑近窗户,打开百叶窗。 加奈子:(对着院子里)乔希娄!! 宽大的庭院里,硕大的乔希娄从对面飞跑过来。 加奈子松了口气,不由地蹲下身去。 她发现脚下地毯的花案有些异样,把手中的湿地毯拼在脚下地毯空出的地方,湿地毯正好不大不小,与周围的花纹一致。此时此刻她想起了多田警官的话。 多田的声音:如果有人从外面潜入到这间屋子,那窗前的地毯就会被外面扫进来的雨水打湿。 加奈子:……凶手就在……(望着敞开门的起居室外面,慢慢地站起身来)。 百叶窗外,乔希娄奔跑过来,越来越近。 加奈子似乎看见了希望,吹起口哨。然而马上惊呆了。 全速奔跑的乔希娄把加奈子作为袭击的目标,疯狂地扑过来。眼瞧乔希娄扑了过来,加奈子闪身躲开。 加奈子:乔希娄!是我!是我啊!你怎么了!! 冲进起居室的乔希娄已经变成了一条狂犬,疯狂地叫着,猛扑过来。 加奈子拼命地躲开乔希娄,再次向走廊里奔去。 75.走廊。 奔跑的加奈子。 在加奈子背后,紧追不舍的乔希娄一窜老高,扑了上来。就在乔希娄的爪子即将抓到加奈子脖子的瞬间,加奈子又狠狠地向前摔倒了。 失去目标的乔希娄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向对面客厅的门上撞去,昏死在地。 加奈子再次被毬子的尸体绊倒,膝盖第三次受到猛烈的撞击,疼得无法动弹。 “咯吱,咯吱”,楼梯上响着脚步声。 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来的脚步声。 一个男人的脚从楼梯上下来。 加奈子扬脸看去。 一个男人正在下楼,点烟。 打火机擦出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菊井和昌。 加奈子反倒镇定了下来。 和昌:连你也落到了我的手中,真不愿意啊。是我给乔希娄注射了特殊药物,让它疯了。 加奈子:(拿出那块被割下来的地毯)你从窗户外爬进来,杀害了侦探? 和昌:是啊,黄昏的时候我就到了这里,在窗外等着侦探来。真够辛苦的,冒着大雨呢。 加奈子:为什么要杀毬子? 和昌:这个女人,是我用钱雇她帮我干事儿的,就算是个间谍吧。 加奈子:这么说,是毬子盗走了水原窃听的录音磁带? 和昌:是的。她知道水原早就在窃听你妈妈的电话,这样她就偷听水原录音的磁带,再用电话通知我。接着,又告诉我侦探今晚要来。她干得不错啊。不过今晚她已经没用了,所以结果了她。 加奈子:……真可怕!上村认识的那个女人,也是你杀的? 和昌:不错。三年前的那个女人,前些时候的那个女人,都太厉害了。趁我在旅馆里洗澡,偷了我的名片,后来就总是找上门来,利用我性变态的毛病敲竹杠,虽然没有讹去大笔钱财,但这种秉性的女人我是不能饶的。 不知何时,和昌的手里已握着一把匕首,手上戴着手术用的橡皮手套。 感到不妙的加奈子,飞快地向楼口关着的大门扫了一眼。 和昌一步一步地逼了过来。 加奈子悄悄地向大门挪去。 和昌:刚才,你当着大家的面说明天要向警察检举凶手,我可真焦急。虽然我真的没有什么可值得你怀疑……但你从来不说谎,我只好相信了。 加奈子:是啊,从来没有说过谎。可是因为你,我已经不相信人了,终于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其实谁是真正的凶手,我根本不知道,我那是胡说的。 加奈子猛地向门口跑去,没跑几步,膝盖一软摔倒了。 和昌转到加奈子面前,用背抵住大门。加奈子已无路可逃。 和昌用左手抓住加奈子,右手高高地挥举起匕首。宛如手术时执刀的医生,和昌的表情淡漠无情。 加奈子大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 这时——大门忽然“哗”地朝里打开,和昌和加奈子被大门推倒。 和昌的后脑勺被痛击了一下,匕首掉落在地。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上村。 加奈子:——! 上村捡起匕首,把加奈子扶起。可是上村的脸色很难看,呼吸困难使他双肩颤抖,似乎站着都十分吃力。 加奈子:你的身体…… 上村:不要紧,我还年轻。 加奈子:可你…… 上村:这家伙不知道外面部署了特别搜索网,我就觉得奇怪。猜到他是在特别搜索网铺开之前就潜伏到这里,躲在什么地方的。 加奈子:是这样! 上村:我猜想他是开小车作掩护,开到你家附近下来的。可车停在哪儿呢?我从秘室偷偷溜出来,翻过围墙,到附近去找。 加奈子:警察在到处巡逻啊。 上村:所以我给警视厅挂了电话,说过一会儿去投案。 这时,和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和昌:你的脑子真好使。巧妙地把设卡的家伙们打发走了。 上村:啊。毫无后顾之忧地寻找了一番,终于发现了他那辆大众牌小轿车。既然特意从老远开车赶来,为什么不把车开到家门口?这一点就非常可疑。这样,我就自信地回到这里,再到温室去搜查,结果又发现了血衣和这家伙从侦探那儿夺来的调查报告。(说着从口袋里拿出调查报告) 和昌:辛苦了! 突然,和昌扑向上村,夺过上村手中的匕首,弓下腰,摆开进攻的架势。 上村和加奈子连站都十分困难,无法逃跑。 和昌:(紧逼过来)正好,两人一块儿,做个手术吧。 上村:慢,手术还是到像样的医院去做吧,我已请人来接你啦。 和昌:……?! 门外,有人打喷嚏的声音。是多田警官。 加奈子松了口气,也跟着打了个喷嚏。 76、奔驰的救护车里,并排躺着上村和加奈子。 透过车窗窗帘的缝隙,可以看见拂晓微明的街道。 加奈子:喂。 上村:嗯? 加奈子:对我的事,怎么想? 上村:指什么? 加奈子:喜欢吗? 上村:……那,你不是对别人的话都不信了嘛。 加奈子:……快回答。 上村:你相信我吗? 加奈子:……嗯。 上村:那我喜欢你。 加奈子:骗人。 上村:瞧,不信了。 加奈子:要用实际行动表示。 上村向加奈子伸出手,正要去握加奈子的手,却不小心触到了她的肚子。 加奈子:呀,变态! 救护车奔驰在高速公路上,车窗上倒映出拂晓的大都市,飞快地一闪而逝。高楼上的灯光新闻闪了一圈:“天气预报:晴” 字幕:剧终。 (译自日本《电影剧本》1984年第6期,1985年译于上海、2012年10月修改) ![]() 容子,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外事翻译协会会员。于1985年在《特区文学》发表日本中篇小说译作《破产制造者》;1991年合著出版《中外文艺家及名作辞典》;2023年-2024年在《文学报》发表日本中篇小说译作《凶恶的雾》(森村诚一《青春的证明》第一部),日本民间故事《岛沉》等。2014年出版散文集《走出国门》《守望家园》;2019年出版散文集《故乡在何方》;2022年出版纪实文集《风从海上来》和文选集《五色花》。在《文汇报》《解放日报》《新民晚报》《联合时报》《杭州日报》《福州晚报》《南通日报》《文学报》《解放军文艺》《今日上海》《上海滩》《档案春秋》“上海纪实”等报刊杂志及新媒体,发表过散文、随笔、纪实文、短篇小说和短篇译文上百篇。 【译海拾贝】容子 | 北国山乡的妇女 译自:NHK广播《日本民俗纪实》 【译海拾贝】容子 | 朝圣者之路 译自:NHK广播《日本民俗纪实》 【译海拾贝】容子 | 隅田川 译自:NHK广播《今日日本》节目 ![]() ![]() 扫码关注,阅读精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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