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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与 荠 菜 文/ 马飞  我与荠菜有几十年的情分。 小时候，常听妈妈说起香荠子多么多么的清香美味。每到春暖花开，我就跟在妈妈身后，逡巡在宅前院后的空地，或行走于田间小路，或漫步于渠坡河堤，弓着身子瞅着地面，小心翼翼地寻觅早春大自然的第一馈赠。 生在六十年代农村，百姓的一日三餐还是很成问题的。荠菜的早早面世当然帮了农村人的大忙，成了百姓最贴心的亲人，填充了他们的胃，温暖他们的身心。 挖了香荠子只是第一步，离端上饭桌还有很多的工序。妈妈要用大半天的时间做着加工美食的一系列准备活计：先掐根，其后摘枯叶烂草，接着多遍清洗，再后来要焯水。掐根，不光费时，劳动量也不小。一盆荠菜掐下来，妈妈的拇指和食指似乎不大听使唤，不怎么敢用力了。不时停下来将二指指肚轻轻揉一揉，搓一搓，放松一会儿接着再干。经过妈妈耐心而又细致的一番摆弄，干净、青葱、透着绿光、散着清香的醉人食材已准备完毕，只待彭祖检阅。  妈妈有时将荠菜凉调成爷爷与父亲的下酒菜，有时用荠菜烧汤，有时用荠菜炒鸡蛋，有时做成菜盒子，有时包荠菜饺子，蒸荠菜包子，炸荠菜丸子……勤劳的妈妈面对不易的生活考验，练就了十八般武艺。不管哪一样，爷爷、父亲和我们兄妹六人都会发自内心地赞叹，"好吃极了！" 我才七八岁时，爷爷如厕跌倒，后脑受伤，卧床数月因无钱治疗，离开了我们，永远无法享用妈妈做的荠菜饭食了。 父亲和母亲也在三十多年前和十多年前先后辞别了他们六个儿女和几个孙子孙女，再也不用为儿孙们的衣食操心费力了。当然我们兄妹和孙辈几个再也无福享受母亲大人做的荠菜美味了！ 现在全国各地的父老乡亲早已脱贫，百姓哪用为衣食担忧？我和妻子有稳定的工作，收入也还不错，儿子与媳妇那里也不用我们牵挂。  可是这些年来我们还是不忘在开春走向田野，沐着暖阳，吹着和风，拎着小篮子，挥着小铲子，盯着脚下，一棵棵泛着绿光、摇曳身姿的美食坯子被我和妻子俘获。 每每拎着一篮子香荠子走在回家路上，便觉着自己像刚从前线凯旋而归的英雄一般自豪，心里充满无限幸福与欢喜。抬头看着阳光与蓝天，是那样友好与亲密，那样和谐与美感，那样惬意与浪漫。满眼所见，天地，万物，都是诗情画意的存在。吸一口空气，似乎都可以品出清香与甜蜜的感觉。 回到家里，我们把从母亲手中学会的"十八般武艺"拿了出来，荠菜做成的各种食物纷纷登场。我和妻子边享用边忆起过去岁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去年我家门前蒜地里出了一些野荠菜，虽然它们很争地力，又抢光夺水的，确实对大蒜生长与结头有相当的妨碍，可我还是不忍心都拔掉。留下数十棵，定期给它们浇水、松土，让它们好好生长。如我所愿，收蒜的时候，荠菜的种子正好成熟，我便虔诚、精心地收集种子，又将种子均匀地撒到地里，然后静静地期待它们应季而生。 果不其然，秋天那片地里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绿色小东西。妻说，蒜地里出了那么多杂草，趁它们未长大，赶紧锄掉，别让它们分走肥水。我从心底都发出笑声，是我种的香荠子不动声色的发芽了，而妻却被蒙在鼓里。 眼下春风劲吹，我种的荠菜正蓬蓬勃勃地生长着，密密麻麻地，一棵挨着一棵，你挤着我，我推着你，连荠菜叶子都难能觅得一点儿伸展空间。它们就这样争先恐后地抢占地盘，抢享阳光，抢吮雨露。这情势让我想起众多蚂蚁在急急忙忙地搬运和储备食物；想起千军万马正集结于广阔沙场，厉兵秣马，整装待发；想起篮球场上一个个身强力壮的健将在争夺蓝板球，争相跳跃，争相抢夺，甚是踊跃，甚是热闹。再看荠菜颜色，它的碧绿可不同一般，这是纯正的绿色，不浓也不淡，不深也不浅，正正好好的绿色，好像是大自然的调色师专门为荠菜选定、保留的绿色色素，绿得浪漫，绿得迷人，绿得神秘，绿得唯美，绿得无与伦比。若是下着春雨，它便像可爱的绿色仙子、绿色精灵一般与小雨点挑逗不止，满怀喜悦，带着动感，装满诗意，捧着希望，向着我笑。 雨中，我会走出家门，打着伞来到它们身边蹲下，看看碧绿、旺盛、可爱的荠菜，心里便会生起无名的满足、惬意与快活。 晴天后荠菜长得特别快，一天一个样。我便不失时机地挖来一些，学着当年妈妈的做法，掐去白色的长根，摘除枯烂的死叶子，一遍又一遍的清洗去泥去草沫，再在开水中焯一焯，去掉草酸。然后剁碎，拌上各种佐料，制成美味的饺子馅，和妻子一块包成荠菜饺子。 荠菜饺子实在是我的最爱。饺子开锅，满屋飘香。盛上一碗圆鼓鼓、肥嘟嘟的荠菜饺子，还未到桌前坐定，便不顾饺子热烫，先将一个元宝似的大个饺子连推带搡送入张大的“老虎口”中，囫囵吞枣起来。“真香！”“胜过所有美味佳肴！”“好吃极了！”禁不住赞不绝口。妻子在一旁一边鲸吞着饺子，一边笑话：“就你好吃！”清香从锅里窜入碗里，又从碗里吞入口中，串入咽喉，再入食管，再进肚中，让人全过程、有广度、有深度享受荠菜带给人间的无穷美味和无限魅力，没有理由不由衷地喜欢荠菜饺子。不一会儿尖尖的一碗饺子被我送下了肚。  光今年春天，从荠菜能吃得着到今天，我们已经享用了四五次荠菜饺子、两次荠菜蒸做的包子和两次荠菜菜盒子。荠菜之美，让我百吃不厌。 第一次人工种植荠菜使我们收获颇丰，无比受用，满意多多。不仅如此，邻居们也分享了我们家人工种植的碧绿、茂盛的荠菜，沾了我们荠菜的光。我们因荠菜带来的成就感而骄傲不已。 我想，今年夏天还要收好荠菜种子，待秋天再种植。 我对荠菜的感情难舍难分。荠菜在我这里不仅仅是美食，更是剪不断的情。   马 飞 马飞，男，属马，年近花甲。毕业于宿州师专中文系，后至淮北煤师院修汉语言文学教育本科。现在灵璧县渔沟中学任教，授初中语文，高级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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