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金文书法的创作,是件令人望而生畏的事。 喜欢金文书法的人都应有此同感。 长篇的创作,难在人的惰性,难在畏难情绪。若非发自内心喜金文书法,有谁愿意耗时耗力,自寻其苦。 长篇的创作,难在每个文字使用的准确无误,难在造型的丰富多样,难在风格的协调统一,难在无一字遗漏的顺利完成。 但对商周金文、先秦文字心怀执念的人,长篇金文书法的创作,不仅必要,而且有益。 其一,有助于培养融合的能力。数以万计的商周铭文,风格各异,如何融汇贯通形成自我风格,朱复戡先生的经验值得借鉴,他说“予写大篆,先写《毛公鼎》,取其藏锋,复写《盂鼎》,取其露锋,又写商器铭文,加进捺脚,如做菜一样,光是单味不好,要多加佐料,得其'复味’”。商晚期及西周早期的神秘冷峻、西周中晚期的端庄典雅、春秋战国的写意多姿,如何统一风格,化古为我,长篇作品的创作,无疑提供了最佳的训练途径。 其二,有助于训练整体布局的把握。一幅长篇作品能否打动人,最主要是让观者驻足,耐人品味,而不是以字数多取胜。显然,那些状如算子、机械排列、千人一面、味如嚼蜡的“展览体”,不在此列。长篇作品的创作,为我们提供了极大的创作空间,需要根据书写内容和字数,合理布局,字与字间的气息联动,行与行间的穿插呼应,长短、大小、粗细、刚柔、欹正、曲直、方圆、疏密甚至墨色浓淡枯润的变化,既要和谐统一,又要变化丰富、意趣盎然,这些都有助于锤炼营造整体布局的能力。 其三,有助于提升文字学知识的素养。以古文字为载体的金文书法,作品中出现错字、别字或用字不当,会让人如鲠在喉。即便参照当今名家之作也需要逐字考证,更何况有的名家创作随意而为。盲目照搬,无疑取法乎下。先秦古文字都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和文化内涵,知其形,更要解其意,比如“日历”与“经历”的“历”、“发生”与“华发”的“发”、“几斗”与“奋斗”的“斗”,凡此种种,用法各异。比如创作李白《将进酒》(见下图)时,商周时期并无“烹”字,但睡虎地秦简《日书》中“享而食之”,便以“享”表“烹”。“烹”在传世较早的古书中一般用“享”表示,而“享”在先秦文字中频繁出现。文字考证的功课做足了,便逐渐积淀丰富了文字学的知识。 其四,有助于金文小品的创作。再长的作品,也都是由个体组成。每一个由个体组成的局部都是“小品”,局部即整体,局部即风格。长篇作品的创作,也是一次次小品的创作,驾驭得住长篇,对小品的创作大有裨益,助益良多。 其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与其他书体相比,长篇金文书法的创作尤需要耐心、细心、耐力与专注力。创作,绝非凭空想象,浅尝辄止,似是而非,而是不断在先秦古文字的温养中,耐得寂寞,如雕如琢,才能破土而出,灿然绽放。 谈及书法艺术的学习,著名评论家、书法家魏翰邦曾著文《功夫何曾亏欠过谁》(《翰邦翰墨》公众号文),作为同样对书法艺术心怀虔诚的我,这一点,感同身受,深信不疑。 ![]() ![]() ![]() ![]() ![]() ![]() 李白《将进酒》(2025年2月创作) ![]() 范仲淹《岳阳楼记》(2019年11月创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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