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期重读了李娟的《冬牧场》。这不是一本关于浪漫草原的童话，而是零下四十度的生存实录。 在这里，人们想象中的“诗和远方”，其实是寂寞，是艰苦，不同的只是，牧民们用自洽和温暖，把残酷的日子抹上了一层阳光的亮色。 牧羊人居麻每天放羊前，总要在沙丘上的假人旁停留许久。他裹着羊皮袄，掏出烟盒纸卷一支莫合烟，和假人一起望向地平线。  因为一旦出发，他就要在荒原上待上足足七个小时，他像“傻瓜”一样跟着羊群走，荒野茫茫，除了马蹄声和羊蹄踩雪的脆响，再无别的声响。 李娟写道：“此去的寂寞，非亲尝而不可得知。” 夜晚的荒野更让人窒息。黑暗笼罩下的荒野比白天更显空旷，恐惧不是来自凶猛的野兽，而是被虚无包围的压迫感。 但当李娟在雪夜中发现羊群时，它们浑身盖满大雪，沉默地耸动着，仿佛天地间最坚韧的存在。 以至于李娟这样写道：“不知它们之前经历过什么，这么沉默。” 不过，荒野中的生命远比我们想象的坚韧。 羊的命运充满苦难：长途迁徙、严寒、饥饿、疾病……但千百年间，它们依然在荒野上繁衍。 李娟说：“羊多像植物！在春天生发，夏天繁茂，秋天留下种子，冬天孕育希望。” 当她看到孕羊们在风雪中缓慢前行，忽然懂得，这个冬天的意义远不止生存——每个生命都在为未来积蓄力量。 牧民们也是如此。  在零下四十度的日子里，居麻会突然抓住一只羊，骑在胯下给它“刷牙”（对李娟说的）。其实是喂药。 居麻讲起一个汉族人放羊的故事：那人裹着棉被带水，结果水冻成冰坨，馍馍硬得能砸核桃。 他是要告诉李娟，在荒野里求生存，不能忍苦是要遭鄙夷的。 最有趣的是“住院部”的故事。 居麻在羊圈角落搭了个塑料棚，李娟追问给谁住，他头也不抬：“给李娟住。”直到发现山羊们被赶进去又轰出来，才明白这是给“病号”准备的特殊待遇。 这个“住院部”里最温暖的故事，来自那只被取名为“少先队员”的“中分头”的羊。 它病弱到走不动路，肋骨根根分明，却死活不肯吃玉米粒。居麻和嫂子像打仗一样掰开它的嘴喂食，为了把它从长得基本差不多的羊里区分出来，甚至用一条旧红领巾给它做了个“住院标记”。 戴上红领巾的“中分头”，还真是帅，堪称“羊界超模”。 直到第十天，这只倔强的羊终于开窍，开始主动抢食，在地窝子里喝水、溜达，和梅花猫“亲嘴”。 李娟写道：“寂静温暖的夜里，我们吃饭、聊天，它在一米远处'刷刷刷’地尿尿。相安无事，其乐融融。”  当这只羊痊愈归队时，他们（主要是李娟）依然每天给它开小灶：“因为它是一只差点就熬不过这个长冬的羊！它差点死去，应该被无尽地安慰。” 《冬牧场》是李娟跟随哈萨克牧民居麻一家深入阿勒泰沙漠腹地，共同度过三个月极寒时光后写成的。 书中记录了牧民在零下40℃的生存图景：清晨破冰取水，用冻僵的手指搓揉麦粒；夜晚蜷缩在地窝子，听风雪在头顶呼啸。放羊时需不吃不喝，连续七小时跟随羊群。 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用牛粪火煨热冻硬的馕饼，用红领巾给病羊做标记，在雪夜围坐分享仅有的糖果。 他们还把羊粪冻成“天然冰箱”，用羊皮包裹婴儿当 “移动睡袋”，甚至在暴风雪中笑着调侃 “李娟放羊回不来就算了”。 这种苦中作乐的韧性，让寒冷的荒野充满生命热力。 这本书曾获鲁迅文学奖、人民文学奖等，央视《读书》栏目推荐它时说：“这是一部关于生命的纪录片，比任何说教都更能直击心灵。” 在这个随时能刷到草原滤镜的时代，李娟的文字剖开了生活最真实的模样。  《冬牧场》不是一本轻松的书，但它会让你重新思考“活着”的意义。 那些在风雪中倔强生长的羊群，那些用幽默稀释苦难的牧民，那些在寒冷中传递的温暖，都在提醒我们：无论生活多么艰难，总有人在认真地、热气腾腾地活着。 要是你也常被焦虑和疲惫困住，想在生活里找点平和稳定的力量，有空翻翻这本书吧。说不定你会在那些雪地里的故事里，找到我们都需要的答案。 （网图侵删）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