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蜷缩在羽绒服里的身躯,忽然就被日光给打透了,这是新年第一次感受到的光线的热度。 就在疑惑间,蓝天白云下,玉兰树顶已经出现了白色的花苞。一阵清风拂过,脸上感觉暖暖的,空气中明显有了花粉粒子夹杂着,脸上不经意地出现了粉红色,这是轻微过敏留下的痕迹。 北京的春天还是比较长的,至少要持续一个月的时间,可北京的花没有给足春天的面子,它总是借着春光一闪而过,好在不同的花儿分布的比较错落,它们次第陪春天一程,直到春天结束,花儿才算完成了年度任务。 最早的花应该是迎春花。黄色五瓣小花趴在土堆上、墙垛上,跟其身下纵横交错的藤蔓相比,总是那么的零落,几乎没有太多出彩的机会,以至于人们都会把它忽略掉,只是在看见别的花开放的时候,才被提醒有迎春花的存在,于是,极目搜寻,迎春花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开着。 相比迎春花,玉兰是惊艳的。光秃秃的树枝上,突然就绽放了若干头花苞,像点亮的灯泡似的,开始是身子圆圆、头上尖尖的,随着花苞逐渐开放,花身不断胀大,最后以自我膨胀的形式,实现了花瓣的相继凋落。 玉兰从打花苞到凋谢大概一周的时间,北京玉兰比较有名的景点有两个,一个是颐和园的乐寿堂,另一个是大觉寺。乐寿堂的玉兰还是因为慈禧太后的乳名叫兰儿,大觉寺的玉兰是迦陵禅师从他的故乡带过来的品种。花与人的缘分,显得花更加别致。这也是人之常情。 花开在北京,与几百年前的红墙黄瓦搭配在一起,无形之中就会多一层韵味。就像普渡寺,遗址前不过零星的几株玉兰,可有人竟把玉兰花与当年叱咤风云的多尔衮联系起来,花也就有了别样的情调。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普渡寺变成了一个玉兰观赏的网红打卡地,更是一个惜春之地。 玉兰与迎春花应该是北京春天的使者,很快,各种花儿就次第地开放了。玉渊潭公园的樱花,遍布大街小巷及各个遗址的山桃花、杏花等,都簇拥在一起来到世间,让人目不暇接。“莫学桃花一时艳,要学松柏万年青。”桃花花期很短,但是也是必不可少的,那粉红色好像是冬春之间的过渡色,只有桃花红了,冬天才被挡在上一个年份,桃红和着柳绿,世界才会换上暖色调,或者说是宜人的色调。 桃花真的只艳及一时,因为北京风沙大,即便大风不把花瓣吹落,落在花瓣上的土,也会让花黯然失色。有花堪折直须折,莫让无花空折枝。即便只有几天时间,一定要赶在最艳丽的时候去近距离感触一下,眼神追随蜜蜂起舞,鼻息萦绕花香绵绵。观赏桃花最好的所在是颐和园的西堤,远看那里是桃花岛,走近才发现已经到达杭州西湖。 桃花过后是丁香。丁香花最先好像不是看到的,而是闻到的,当空气中除了草籽的香气之外,还暗含着淡雅的花香,那说明,附近的丁香花开了。白紫色的花千头万头地矗立在枝头,随风散发着清甜的香气,清新也清醒。 丁香花开的时候,我都要去一次法源寺,那里的丁香花有一个别称叫“香雪海”,静坐丁香树下,听禅院钟声,或是透过随风摇摆的枝头,看佛像的庄严,自己置身于人间仙境,或者是立足隔岸的世界,会顿然升起一丝曼妙,心灵感受到虚空的殊胜,那是多么惬意的享受呢。 跟法源寺丁香一样出名的,还有崇效寺的牡丹。崇效寺只剩遗址了,好在那里的牡丹已经被移植到了中山公园,景山公园的牡丹可能也是崇效寺的基因。皇家苑囿种植数百年寿命的牡丹,现在中山公园和景山公园的牡丹应该比崇效寺的更加富有国色,香气自然更加芬芳,毕竟它们气息相通,命理相同。除了牡丹,这两处公园的郁金香也非常出名,好像还有专题的郁金香节。 当牡丹凋谢的时候,春天差不多也已进入末梢,海棠花以多姿多彩把春天迎接到夏季。在中轴线与元大都城墙遗址交汇处,北京人开辟了一条观赏海棠的大道,名字叫“海棠花溪”,据说这里的海棠花有数十个品种,在花香的吹拂下,沉寂的元大都好像也恢复了生机。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每到赏花的季节,我都情不自禁地想起南唐后主李煜的《相见欢》,好在我们生活在盛世,虽然觉得花开花谢有点匆忙,但基本不会影响我们太多的思绪。毕竟,花有重开日,最多是在花开花落中,我们少年不在、青春不在,其他的都没有发生改变。惟愿生命常在,宛如花儿的枝蔓,春来生发,不负韶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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