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衡量商业成就时,我们的标准是金钱。我们用金钱去估计资产和债务、利润和亏损。在这一过程中,所有不能转换成金钱的部分都被认为与公司的价值无关。因此,衡量商业成就时,金钱就是终极财富。人和事业一样,也有利润和亏损。但不同的是,衡量人生成就的标准既不是金钱,也不是名誉、声望或权力。衡量人生成就的标准应该是幸福。金钱和声望在幸福面前并没有固定的价值,但为什么它们的魔力如此之大?这是因为有些人认为它们可以带来幸福。金钱和声望本身是没有价值的,如果无法带来任何幸福,那么没有人会去追求它们。好比在商业中,资产只有在换算成钱时才有价值。同样,声望和金钱都只是实现幸福的手段。有趣的是,我们经常搞不清楚目标和手段的区别,而往往通过牺牲幸福(目标)来换取金钱(手段)。当社会上普遍认为财富的积累才是人生目标的时候,我们就很容易犯这类错误。并不是说赚钱或存钱是错误的,物质上的富有可以帮助个人甚至社会得到更多的幸福。金钱上的保障,可以让我们向不喜欢的工作说「不」,或者不为账单而烦恼。同时,赚钱的欲望也可以成为积极的挑战,甚至给我们启发。但是,金钱本身并没有价值,只是因为它可以带来一些快乐的体验,物质本身并不能给生命带来意义或精神上的财富。研究显示,财富与幸福之间的关系不同于我们通常的认识。在不同文化背景下所做的幸福调查中,心理学家戴维·迈尔斯(David Myers)发现,幸福与财富之间的关联性非常低,唯一的例外是在一些极为贫困的地区,这些地区连基本的生活条件都得不到满足。此外,还有报告指出,在过去的 50 年里,许多国家的人都越来越富有,但幸福指数不仅没有提升,反而下降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丹尼尔·卡尼曼(Daniel Kahneman)近几年也将注意力转移到有关幸福的研究上。在他的研究中,卡尼曼几乎没有找到幸福和财富之间的必然联系——「大部分人会认为高收入等于快乐,但事实上这个说法是极为虚幻的。高收入的人会对生活比较满足,但不会因此比其他人更幸福,他们甚至更容易紧张,也不太会享受生活。收入对生活的影响是短暂的。我们认为,人们之所以会过度宣扬收入是幸福的标准,是因为他们用传统的视角衡量自己以及他人的生活。」令人惊讶的是,许多人在富有之后居然比在努力致富的过程中还要沮丧。许多成功的人都经历过萎靡不振,在实现渴求的成功后反而更不开心。在成功之前他们可能也有过不开心的日子,但他们一直相信,只要成功了就会得到幸福;可是当他们达到目的时才发现,原来所期望的幸福根本就不存在。此时,他们感到自己的幻想(物质和地位可以带来永久的幸福,这也是很多普通人的幻想)破灭了,继而陷入「现在怎么办」的迷茫中。在发现所有的努力和牺牲并不能带来幸福后,他们一个个都掉进了「习得性无助」的深渊,一些人认为世上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自己带来快乐,于是去找寻另外一些毁灭性的消除痛苦的方法。既然物质财富无法使人幸福,那么我们为何仍对它如此痴迷呢?为什么获得财富可以超过寻找生命的意义呢?为什么我们以物质为标准做决定时可以那么自然,而以内心的幸福为标准的时候却这么困难呢?从进化的角度看,有可能是人类远古的历史影响了我们现在的行为。在原始时代,更多的物质资源决定着人类是否可以度过下一个严冬或免受自然灾害,因此储备成为一种习惯。时至今日,很多未来已经相当有保障的人仍然在拼命储蓄。储蓄不再是为了生存,而仅仅是为了储蓄。我们不再为生活而储蓄,而是为储蓄而生活。在做决定和判断的过程中,人们通常也习惯性地先考虑物质,主要原因是物质容易计算。我们习惯性地对物质做出评价,比如财富和声望,而非基于难以衡量的情感或意义。我们所羡慕的只是物质。有钱人因为他们的财富被尊敬,就好像物质变成了唯一标准。我们会用物质收入衡量我们的成果,例如我们「赚了」多少钱。就像劳伦斯·博尔特(Laurence G. Boldt)在《禅宗与生活的艺术》(Zen and the Art of Making a Living)里说的,「社会教给我们的道理就是物质至上,只在乎那些可以计算出来的东西。」房子的价值可以用钱衡量出来,而我们对家庭的爱不行。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在书店可能仅卖10美元一本,但它给每个人带来的价值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