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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胶东人过年，每家准备最多的就是各种面食，主妇们按老规矩在腊月的最后几天该蒸的蒸、该炸的炸、该炖的炖，其中最耗神费力的就是制作各样面食供品，如圣虫、大枣饽饽、大寿桃、鱼形面食等。面食的共同特点就是大，一锅也蒸不了几个。也有手巧的主妇会做带刺的小刺猬、丫丫葫芦、小元宝、小猪头、小圣虫等，蒸好后，点上各种颜色，煞是好看。
资料图 这些面食都是供品，除夕要摆在供桌上以敬祖先。年后这些贡品也就成了全家走亲访友的礼品和整个正月里的主食。其中的“圣虫”，在家里长辈的口中经常和“馋虫”混合使用。好奇的我问：“圣虫”我明白，为什么又称“馋虫”呢？长辈们也答不上来，往往语焉不详。为此我也常遭戏谑：是你肚子里有个小馋虫。以后也不问了，但疑虑一直埋藏在心底。 最近几年，从新闻中了解了蜀中“三星堆”文明，越来越觉得“蚕丛”和“鱼凫”仿佛离我很近，从来没有走远过。唐朝诗人李白曾发出“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的感慨，至今已近1300年了。就是说盛唐时期，对于古蜀国文明已所知不多，只流传下几位君主的名字。但我想，蜀中成都平原民俗中应留下些许“三星堆”文明的遗存吧，如“蚕丛纵目”“杜鹃啼血”等。 二 面食“圣虫”也只盛行于胶东，其他地方没听说过，偶尔听说辽东半岛有，那也是胶东人闯关东带过去的习俗，这里就不提了。但胶东过年的祭祖供品中，却可能含有蜀中文明的遗风。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很多胶东人是明朝从四川迁徙而来。譬如：莱州市为例，家谱记载祖先来自四川的移民村有742个，占全市村落的70.52%；招远市来自四川的移民村有33个，占10.36%；青岛莱西市839个自然村，四川移民村有33个，胶东其他各地，来自四川的移民后裔也零散分布。这些四川移民大都是明朝初年由朝廷主持下进行迁移的。 我从小就听长辈们反复述说着代代相传的移民故事。据说我们的先祖是被朝廷从四川押解而来的，后绑双手，跋山涉水，所以岁数稍大的人往往有背着手走路的习惯。途中若要小便，便称“解手”，因双手被绑，需放开才能解决，于是解手就是小便的意思，至今仍沿用。 明朝初期，为什么要不远千里从四川移民到胶东？史料记载，明初洪武年间，朝廷初创，隐患颇多。四川成都府有一支农民起义军明玉珍部，也称大夏旧部，3万多将士归降明朝。因其盘踞四川经年，已成朝廷隐患。胶东地区，一些败军流寇常与海上倭寇勾结，侵扰山东滨海州县，让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因北宋以后，在辽、金、元北方游牧民族统治下，民间喜牧厌耕，加之经年战乱，胶东早已十室九空，人口凋敝。招远置县于金天会九年（1131），本身就有“招携怀远”之意。于是朱元璋从“大战略”考虑，将四川成都府的军户迁徙到胶东，既解决了明玉珍部大夏降兵尾大不掉的隐患，又可解决胶东倭寇之乱，还可开垦荒芜、增加朝廷税收，一举多得。这次移民的不同以往之处在于是半军事性质，家眷、兄弟姐妹、亲戚同族皆可同往。 明朝洪武年间，朱元璋在胶东设立了多个防倭卫所，无数个报警烟墩。洪武三十一年（1398），朱元璋驾崩前，朱批奏折，准许建立奇山守御千户所，北山设烟墩。从此也就有了烟台。 三 据我们徐氏家谱记载，我的先祖徐进之，由四川迁徙至招邑，军籍，负责看守招远北面、渤海岸边的烟墩，闲暇垦荒屯田，养家糊口。后因风沙侵扰，撤进高家庄子村，斗转星移，已逾六百年了。包括招远徐氏家族在内的许多从四川成都府迁徙而来的移民，或多或少地带来了四川当地的风俗文化。中华民族具有祖先崇拜的传统，祖先的祭祀、礼仪的风俗、供品的选择、摆放的形式等，各地都各具特色，为什么独独胶东有过年蒸“圣虫”的传统？我查了很多资料，拜问了很多长者，没有具体答案。中国有龙崇拜的传统，那就应该称“圣龙”而不是“圣虫”。中国何时崇拜过“虫子”？从家里长辈口中“馋虫”的称呼，我认为“圣虫”就是三星堆文明的始君“蚕丛”称呼的变异，是在纪念创造三星堆文明的“蚕丛”。后世将“丛”变异为“虫”，称“蚕丛”为“圣虫”。胶东民间制作的各种鱼形面食，则是在纪念另一位国君“鱼凫”。 胶东大多数人家供奉祖先时，“圣虫”是主角，要放在中间位置，其他的大枣饽饽、各种鱼形面食，安放两侧。要说胶东各县市论面食制作工艺，莱州当属第一，做出的“圣虫”手艺精巧、花样繁多，下面多层莲花座，“圣虫”蜿蜒盘旋，大的有半米高，点缀有龙凤、百兽花鸟，双目有神，口衔铜钱，需分段蒸熟，再黏结，凉透后再上彩，煞是好看。 农历二月二，是龙抬头的日子，阳气上升，已是雨水节气。农家过年时放置于阴凉处面缸中的面食，此时已泛出青绿色斑点，再不吃就要霉变了。所以家里就把缸底几个皱巴巴的小圣虫、大枣饽饽、鱼形面食拿出来吃掉，一般安排在中午，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过二月二，这是孩子们的最后一点念想，也象征着年过完了。二月二这顿管饱的白面面食，也被孩子们称为吃“馋虫”。 胶东这群来自四川的移民群体，独特的面食做法、独特的称呼、独特的祖先崇拜方式，怎能不让人浮想联翩？现今离我的先祖迁徙到招远已逾六百年了，正史记载很少，很有可能是他们把四川当地的祖先崇拜方式嫁接到了胶东文化中，把“圣虫”当作“蚕丛”，把鱼形面食当作“鱼凫”来纪念。 此文章仅一家之言，希望能为本地民俗研究作一参考。 你可能还想看： 来源 | 烟台晚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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