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三月,许春风执笔,许万物成诗

 雾霭霾 2025-03-15
图片
三月,是天地间最温柔的诗人。
她以春风为笔,蘸取云絮与晨露,在枯黄褪尽的稿纸上写下第一行春词。
起初,只是柳梢上几粒青涩的墨点。东风一吹,那些凝固的笔触便活了起来,舒展成垂绦千缕,在池水表面铺开粼粼韵脚。
桃枝将粉色的辞藻缀满枝头,李花则用素白的修辞点缀空山,就连最矜持的玉兰也松开了衣襟,让月光般的句子坠入尘寰。
草色是从石缝中渗出的,沿着阡陌纹路分行,织成无边无际的绿笺。
而溪水,是这首诗的朗诵者。
它用清冷的声线诵过山岗,诵过森林,途经处的苔痕便成了注释,被冲刷了万万年的卵石就是标点。
一顿一挫,起伏有致,就连余韵处的留白,也像是给听者心灵的回音。
水草在溪水中摇曳,将平仄的涟漪荡向远方。远方是诗,远方是希望,远方是奔流到海不复还的壮阔。
偶尔,会有鸢尾的粉紫花瓣飘落,像是被风掀起了书页,而书页上却印着席慕容的那句“一如深紫色的鸢尾花之于这个春季,终究仍要互相背弃”。
伤感,便在此刻陡然而生。
诗,终究还是要带些伤感才算有了灵魂。
比如,那年欧阳修写“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又比如,浓睡不消残酒的李清照写“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三月,许春风执笔,自然也许万物成诗。
就连那远处的山峦也像是未干的墨痕,褶皱里藏着千年诗稿。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一如诗人推敲韵脚时的沉吟。
溪边的青石上苔痕斑驳,斧凿的裂痕被岁月改写为苍劲碑帖,每一道沟壑都是被风蚀刻的诗行。
野花不知被谁教习了诗律,按平仄水韵次第绽放:蒲公英的绒球押着阳韵,紫堇的碎花押着仄声,蜜蜂穿梭其间,成了校对诗稿的批注者。
山野是待填的空白,春风将笔杆横斜,以春雨为墨,蘸满霞光调色。
微雨的午后,总有燕子双飞,它们吵闹着衔来新泥筑巢,一层层堆砌而上,衔接处,仿若诗的句读。
人间至此,再无春的留白,万物都是春风的笔友。
老树用年轮书写沧桑的骈文,新芽以嫩绿注解生机;溪水吟诵流动的诗篇,落花用凋零作为批注。
这无垠的诗卷里,每一个生灵都是行走的韵脚,每一寸光阴都在押着永恒的韵。
当三月走入深邃,满地花草香里,总有风在耳畔翻动无形的书页。
而我的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夜老同学相聚樱花落下的余韵,那是春风赠予的落款,是万物共同署名的诗集。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