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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最熟悉的西班牙城市，无非两个：马德里和巴塞罗那，前者是首都，后者举办过奥运会，而我今天要给大家介绍的城市托莱多，绝大部分中国人知之甚少，但是要了解西班牙，托莱多是必须要了解的，能不能用一篇短文让大家认识这座城市，从而重新认识西班牙，是我要努力尝试的。  托莱多，Toledo，也有翻译成“托雷多”。托莱多之于西班牙，如同西安之于中国：从1561年至今接近五百年，西班牙的首都是马德里，但往前再推接近五百年，即从1085年到1561年，西班牙的首都是托莱多。这就好比，从元明清和新中国，首都在北京；而强汉盛唐时，首都在西安（当时称长安）。 对于西班牙来说，托莱多既是五百年古都，也是复兴与崛起的象征。从714年（唐玄宗开元初年）摩尔人入侵此地开始，到1492年（明孝宗弘治五年）西班牙占领格兰纳达、完成统一，西班牙进入长达近八个世纪的收复失地运动。因为此前，西班牙虽被西哥特人占领，但已经信奉基督教，而摩尔人入侵，则意味着西班牙被异教伊斯兰教所征服，基督教遭到压制和破坏。西班牙收复失地运动的转折点就是1085年（这一年北宋宋神宗去世，司马光上台，废除全部新法，王安石变法彻底失败），阿方索六世占领托莱多，并且定都于此。因为托莱多不仅位于西班牙的中心，而且是山巅之城：依山而建、三面环水、易守难攻，只有一个圣马丁大桥【下图为圣马丁大桥】与外界联系，可谓进可攻、退可守。从此，托莱多成为西班牙统一的前沿阵地；从此，基督教势力在与伊斯兰教势力的抗衡中，逐渐占据上风，到13世纪，基督教势力占据西班牙三分之二的国土。  作为西班牙的首都，托莱多不仅见证了收复失地运动和西班牙的统一，也见证了西班牙从偏居一隅到开启大航海时代。1492年1月西班牙实现统一，同年10月，热那亚人哥伦布在西班牙王室的支持下，率领三艘帆船成功到达巴哈马群岛，从而发现了美洲。二十多年后，1519年，葡萄牙航海家麦哲伦在西班牙王室的支持下，率领五艘帆船，完成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环球航行。世界从此由分裂、孤立走向融合，成为一个真正的整体，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史出现了，以西欧为中心，仅就当时而言也可以说，以葡萄牙、西班牙为中心的世界市场开始形成了。 托莱多，见证了三个时代的伟大君主。首先是阿方索六世，他占领了此前被摩尔人侵占的托莱多。其次是伊莎贝拉女王和费尔南多二世，1469年作为卡斯蒂利亚-莱昂国王的伊莎贝尔（Isabel I）女王与阿拉贡国王费尔南多二世（Fernando）联姻，这意味着西班牙的统一迈出重要一步，二人合称“天主教双王”。在双王统治下，1492年他们把盘踞在格兰纳达的摩尔人赶走，最终完成西班牙的统一。同年又拨出巨额经费，支持哥伦布远洋探险，从而发现了新大陆。第三位君主是卡洛斯五世【见图】，因为翻译的差别，也称查理五世，他是伊莎贝尔女王和费尔南多二世的孙子。1519年，新王查理五世刚刚继位，年仅19岁，就做出了让世人震惊的决定：支持葡萄牙航海家麦哲伦进行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环球航行。为什么要任用一个葡萄牙人？因为葡萄牙为远洋探险已经准备了一个世纪之久，因而其航海探险的经验、能力，包括航海家的培养都远在西班牙之上，哥伦布之所以能发现美洲，并且有资本与伊莎贝尔女王讨价还价，是以他在葡萄牙多年航海经验为基础的。当时，葡萄牙人已经到达印度，获得了香料贸易权利，西班牙人虽然先发现美洲，但既没有到达印度，也没能找到香料群岛。西班牙想要后来居上，必须任用敢于冒险的航海家，否则必然永远陷于被动。因环球航行距离太远、时间太久、花费太大、风险太高，葡萄牙国王不愿意冒险，麦哲伦被拒绝了，这样机会就给了西班牙。任用外国人进行远洋探险，正是查理五世用人不拘一格的展现。  16世纪是西班牙的世纪，与麦哲伦几乎同时，从1519年到1521年，探险家兼殖民者埃尔南˙科尔特斯（Hernán Cortés）率领四百多人即摧毁了拥有六百万人口的阿兹特克帝国，随后占领墨西哥，并且进占今天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和德克萨斯的10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因为科尔特斯的赫赫功绩，查理五世在托莱多城堡接见并嘉奖了他。1529年，后来与科尔特斯齐名的皮萨罗多次在南美洲殖民探险，但因为天气、补给不足等原因，探险没有成功。皮萨罗的经历引起查理五世巨大兴趣，国王授予其任命状，并且给与相应的人员、装备和资金支持。1532年，皮萨罗仅率领168名士兵，就摧毁了同样拥有数百万人口的印加帝国。从此，不仅智利、秘鲁、哥伦比亚、阿根廷等地归属西班牙，印加帝国的黄金、白金源源不断的流入西班牙，流入托莱多。在西班牙殖民者双雄的的推动下，西班牙将除巴西以外的拉丁美洲收入囊中，除此之外，西班牙还占领了亚洲的菲律宾；在欧洲，他们通过联姻的方式，一度控制了荷兰以及哈布斯堡王朝的奥地利，世界历史上第一个“日不落帝国”正式形成。 而当西班牙在查理五世（1519-1558年在位）的领导下不断进行航海探险、以世界为自己活动舞台的时候，同期的中国明朝正在嘉靖皇帝（1521-1567年在位）的统治下厉行海禁，固步自封，引发了边疆危机：“滨海细民，因海禁过严，生理日促，转而从盗”，海禁导致沿海人民生计困难，很多人为了生存不得不从事海盗贸易，很多从事非法海上贸易的中国商人流窜到日本，组织日本武士到中国沿海从事贸易以及抢掠活动，这就是所谓“倭寇问题”。当查理五世带领西班牙人纵横全世界之时，嘉靖皇帝却给所有中国人，特别是沿海居民打造了一个巨大的铁笼子，中国人就这样永远活在“嘉靖盛世”和天朝上国的迷梦中。 为什么科尔特斯只带领四百多人，皮萨罗只带一百多人，就可以打败拥有数百万人口的阿兹特克帝国和印加帝国？这既有西班牙人的包含冒险、勇敢和荣誉的骑士精神，传播基督教的巨大热情，对黄金白银的热烈向往，殖民者双雄充分利用两大帝国的内部矛盾，对其进行分化瓦解的战术有关，当然，更离不开他们所拥有的先进武器：利剑、长矛、盾牌、盔甲，还有热兵器，都是在托莱多锻造的。 除此之外，托莱多还是文化之都，塞万提斯（Cervantes ）是西班牙享誉世界的小说家，他小说的主人公堂˙吉诃德（西班牙语：Don Quijote）的故乡是托莱多；堂˙吉诃德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矛盾牌大战风车的地方，正是托莱多。塞万提斯（1547-1616年）见证了西班牙的兴起与衰落，正如《大国崛起》第一集《海洋时代》中所说：“沉醉于中世纪英雄梦想的堂˙吉诃德至死都不明白，他的盾牌捍卫的是一个旧的世界，他的长矛刺向一个新的世界，其结局只能是不断重复的无奈和失败！”无数不远万里来到西班牙的中国人，也像堂吉诃德一样，他们一脚踩到了新世界，但另一脚又深陷自己原来的世界，很多人来到西班牙，依然坚持自己原有的文化价值观念以及生活方式，其实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而已。 托莱多被称为西班牙的“荣耀之城”，这里是西班牙的天主教文化中心，托莱多大教堂【如图】即在此地。托莱多大教堂从1227年（成吉思汗去世，蒙古人灭了西夏，南宋进入风雨飘摇的岁月）开始新建，直到1493年（明孝宗弘治六年，已经是明朝中叶）落成，修了两三百年，中国跨越三大王朝。大教堂主堂长112米，宽56米，高45米，由88根大石柱支撑着。为什么要花费数百年修这么雄伟的建筑？因为教堂的设计师要让所有的人，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平民还是贵族、教士，乃至国王来到这里，都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都能心悦诚服地匍匐在上帝脚下，倾听上帝的教导，这是非基督徒无法理解的。基督教对于西班牙后来的发展有何意义？八百年国土复兴运动何尝不是以驱逐伊斯兰教、复兴基督教为动力？哥伦布和麦哲伦的大航海，科尔特斯和披萨罗的远征何尝不是为了传播基督教，让更多人能够收到上帝的福音？当然，对于印第安人（当哥伦布到达新大陆之后，他以为自己到达了印度，因此把当地土著称作Indian，即印度人。但后来意大利探险家亚美利哥发现新大陆并非印度，而是一个新大陆，人们为了纪念亚美利哥，人们把新大陆称作美利坚洲，简称美洲。而中国历史学家为了区分两个“Indian”，把美洲的土著——Indian音译成“印第安人”）来说，欧洲人的到来，带来的不是上帝的福音，而是上帝的诅咒；新航路开辟成了印第安人的噩梦和灾难：少部分印第安人死于军事冲突，绝大部分被欧洲人带来的病菌，比如天花、麻疹、流感所击倒，印第安人成了美洲的少数族裔，而欧洲人后来居上，成了美洲的主要居民。  新航路开辟后，美洲的黄金白银源源不断的流入西班牙：从1502年到1660年，西班牙从美洲获得200吨注册黄金和18600吨注册白银，全世界金银总产量的83%被西班牙占有。后来西班牙人用这些金银都干嘛了：用于购买英荷等国的工商业品，修建教堂和王宫，从事宗教战争，独独没有用于发展自己的工商业，这是后来西班牙衰弱的重要原因。西班牙的成功对英法荷造成巨大刺激：英法荷迅速加入殖民探险行列：英国人开辟弗吉尼亚州等殖民地，发现纽芬兰和哈德逊湾；荷兰人占据印度尼西亚、新阿姆斯特丹（这座城市现在叫做纽约），抢占非洲好望角，并一度占领中国台湾；法国占领新法兰西并在印度建立殖民据点。更重要的是，英荷建立了全新的商业经营方式：荷兰人发明股份有限公司、证券交易所和现代银行以及商人国家，英国通过光荣革命确立君主立宪制，亚当斯密提出发展贸易、而非掠夺土地才是国家富强之道，牛顿的经典力学和瓦特的改良蒸汽机最终带来了工业革命。此消彼长，西班牙走向衰弱，英荷乘势崛起。西班牙虽然后来走向衰弱，但从美洲开采金银依然具有世界意义：美洲的白银为全世界贸易提供货币基础。新航路开辟后，明朝为解决财政危机，不得不实行改革开放政策：隆庆开关推动巨额白银流入明朝，张居正改革使白银成为交税的货币单位，白银成为明帝国主要货币；通过“马尼拉大帆船”，美洲的高产作物和经济作物流入中国，推动中国农业快速发展和人口爆炸式增长以及商品经济发展，西班牙人用白银让长期实行海禁的中国对外开放。西班牙人一马当先，先撬动欧洲，进而撬动世界。 托莱多为什么被称作“荣耀之城”，“永恒之城”，为什么称得上西班牙的灵魂？因为托莱多是西班牙天主教文化的中心，大教堂和红衣主教即在此地；象征着西班牙扩张和冒险的精神双头鹰和帝国勋章，是托莱多城堡的市徽；是西班牙八百年收复失地运动转折点，是西班牙由分裂走向统一的复兴地；是探险家哥伦布、麦哲伦远洋探险和殖民者科尔特斯、皮萨罗四处征战的出发地，是西班牙帝国崛起地；是犹太教、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三教文化汇集地；是堂吉诃德大战风车的地方，塞万提斯小说创作灵感的来源地；是西班牙人征服美洲最精锐兵器的打造地；是西班牙人中世纪后五百年的古都；是西班牙的历史文化名城，收录世界文化遗产名单。  到底什么是西班牙的灵魂？或许是西班牙人的骑士精神。在领主和神的见证下，骑士庄重宣言：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勇敢的对抗强暴，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战斗，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我发誓帮助我的骑士兄弟，我发誓真诚的对待我的朋友，我发誓将对我所爱至死不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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