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月二十一，在妈妈的丧礼上，胡家六姊妹遇在一起。他们的儿女们也再一次遇到一起。 妈妈的的去世，让胡家兄弟姐妹处于极度痛苦之中。特别是大姐拦挡最伤心。大姐是抱养打雁峁子魏家的孩子。今年已经七十四岁了。 当时妈妈生了几个孩子，没有抱起，一个个夭折了。辈辈单传的爷爷心里着急，让熟人打问到魏家有个六岁的女孩子想给别人抱养，因为她天天哭闹，说是和妈妈相克，爷爷也不嫌弃，和父亲领养了大姐，爷爷给她起名字叫拦挡。说来也奇怪，大姐到了胡家，不哭不闹，温顺听话。妈妈几年生了他们七个孩子。 大姐年龄大了，腰疼腿疼 ，在灵前跪的时候，妹妹们扶着她。二哥干脆直接给大姐搬了一把椅子，让大姐姐坐着。 妈妈九十高寿，无病无灾，算是白喜事。姐姐六个给妈妈守夜的时候说起一件事:三姐玉萍给人家抱养出去的两个女儿这次都来了，短不了给点见面礼。兄弟姐妹们都意见一致。虽然他们都是农村人，大道情理都懂的。 那时候计划生育抓的紧，老三生了两个女孩子，想再生个男孩子。不敢断了刘家的香火。又生了两个女儿，都给人家领养走了。最后生了儿子平安。 兄弟姐妹们的话也勾起二姐玉琴的心思。自己抱养的女儿已经三十二岁了，到现在了自己还不知道孩子是领养谁家的。该要让孩子知道自己是谁？父母亲是谁。他们明确的告诉过女儿 她是从医院抱回来的。可是，女儿对他们一直很好。女儿研究生毕业后成了国家公务员。玉琴觉的更应该找到女儿的生父生母。唯一知情的姚护士长好多年没有了消息。 母亲的事情过了，玉琴有一种迫切感，自己也六十几的人了，不要给自己和孩子留下遗憾。他们夫妇找到医院，问了许多医生，说起姚护士长人们好像都不知道。因为现在医院的医生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茬了。 没有办法，玉琴让在市公安局工作的女儿帮助自己查找一下。女儿按照妈妈提供的名字:姚宏芳查一下，没有看到重名重姓的，有一个退休医生叫姚宏芳，娘家是本县的。西安一个医院的医生。 玉琴让儿子开车找到姚医生的娘家人。人家不告诉姚医生的电话。不管怎么哀求人家不说。她缠着人家实在没有办法了 ，人家撂出一句话:她现在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住了，在唐都医院住院治疗着。玉琴更觉得问题的严重性了。她说明自己要找姚医生的原因，人家被感动了，就告诉了姚医生丈夫柳彦军的电话。 电话打通了，姚医生的丈夫柳彦军听到这件事，说:我也知道，只是你们两个当年有约定，我们两个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玉琴说她一定要见见姚医生。柳医生征得妻子的同意后，打电话给玉琴说，我告诉你孩子是谁的，就不要来见姚医生了。 玉琴听到姚医生病重 ，一定要看看她。很坚决地说:如果没有什么影响，我想见见姚医生。姚医生听柳医生这么一说，爽快的答应了。 一个周末，玉琴夫妻起身去西安。由儿子张平和女婿罗富强开车。 玉琴想起往事 ，心里有些酸楚。那一年，她怀二胎，乡政府在孕妇筛查中发现了，要她做人工流产手术，因为她的丈夫是民办教师，按政策不允许生二胎。张志峰说:我一个烂逼民办教师，他们愿意怎么刷砍了，咱们把孩子生下来。大不了一球踢烂个镂篼子，不当民办教师了。 玉琴安慰丈夫:万万不能，你辛辛苦苦熬了二十几年，一个月就六块钱的补贴，单干后工分也没有了。你看不是已经转正了几个民办教师了，娃娃咱们迟养几年吧。张志峰也考虑再三，觉得妻子比自己有远见。玉琴想只要不做绝育手术，希望还在。 她主动找到计生办，联系做手术，求得宽容。没有想到，在做人流手术后 ，给她强行做了绝育手术。 玉琴处于痛苦与绝望之中。姚医生安慰她，以后咱们再想办法。人家刘家坪刘生明的媳妇去西安做疏通手术，回来生了儿子。以后咱们想办法。 张志峰实在想不通 ，民办教师和你们一样的待遇，怎么计划生育政策要针对民办教师。找到计生办理论。为了完成任务的计生办知道自己理亏，只能给他说好话。还专门慰问了胡玉琴。乡政府在减民办教师的时候特意照顾了张志峰。后了他自然转正了。那些被减退回家的民办教师 ，因为转正问题闹到省上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们中断教龄。张志峰因祸得福，同事们开玩笑说他舍了孩子保住了娘。 后来，计划生育松动了，胡玉琴就去县医院找到姚护士长，要她留意，给自己打问抱养一个女孩子。一定要一个正常的健康的。 玉琴她们到了唐都医院，见到柳医生和姚医生。姚医生的心情很好，听了玉琴说的心愿很高兴:我心里想应该这样 ，可是我们当年有约定，我就把话烂在肚里了。 那一年， 姚医生到张坪找到胡玉琴说:老柳的战友在一个乡政府当武干，妻子怀了孩子，也不敢生，你委托我打问想领养一个女儿，我就让老柳告诉他的战友:生了女儿就给你。他们两个也不嫌弃你们是农民，只要孩子活下来就是好事。 姚医生不知道张志峰现在已经是退休教师了。抱着张红的时候，张志峰还是民办教师。 胡玉琴说:张红几岁的时候 ，我就去医院找你 ，说你调走了。我想以后遇到你再说吧。后来我们姊妹们的事情让我心里放不下这个事情。我大姐姐是六岁的时候我爷爷引来的，长大了在两头走，把两边的娘老子都扶上山。我们姊妹们跟亲姊妹一样。我三妹妹给人家抱养出去两个女儿，人家都带孩子上门认娘家人，娃娃大人相安无事。我心疼红红，三十二了，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娘老子是谁? 老柳打电话告诉了自己的战友们，说西安回来请大家小聚一下。老柳要回去，帮助玉琴夫妇完成这个心愿。玉琴他们先回去了。在路上玉琴给儿子和女婿安顿说先不要告诉女儿张红。 玉琴一路上思绪万千，在想象着这个亲家到底是谁。 张红初中毕业考高中 ，上重点高中分数不够，玉琴夫妻花钱求人帮忙，把张红送到市一中。张红学习勤奋，三年高中一路领先。最后考到一本大学西北大学。大学毕业后顺利考上研究生。毕业后又考上公务员。 虽然父母亲告诉张红她是从医院抱养的，我们不知道你的父母亲是谁。 张红说:你们两个就是我的亲生父母，不要有想法。我会一辈子孝敬你们的。 两周后，张志峰接到柳医生的电话，说他们回到陕北了。 老柳把周围的战友请来，要了一个大雅间，订了三桌饭。 五月，陕北给人感觉正是春天，花红柳绿 ，草长莺飞，风柔雨细。是陕北气候最宜人的时节。张志峰夫妻要出门去县城认亲家。 张志峰和胡玉琴在家里精细的打扮一下，当时他们领养张红的时候，还是实实在在农村人。现在虽然住在榆林城里，骨子里的那种诚实善良没有改变，之所以这样准备，是要给亲家留下一个好印象。让他们觉得自己给他们的女儿做父母亲是可以的。 这天是农历四月二十六， 这是他们领养张红的日子。看来柳医生是很有心机的人，是特意安排在这一天的，也说明三十二年了，他还记得这个日子。 下午四点半，张志峰夫妻在儿子张平、女婿罗富强陪伴下，来到喜荣登大酒店。进入大雅间，来了不少人。 姚医生也来了。玉琴赶紧走到姚医生跟前，拉着她的手说:劳累你也回来了？好好注意身体。 姚医生说:胡姐啊 ，一听到说你要找到孩子的娘家人，我的心里特别高兴，你的仁义感动了我，好像我的病好多了。我一定要见证这个时刻。即便是我走了，也算是一块石头落地了。我好些年前有这个想法，没敢跟你说，怕打扰你们的生活。 柳医生拉着一个人的手，向张志峰夫妇走过来。他介绍道:这是我的战友…… 没等到他说完，人家两个人已经握手寒暄了，张志峰反过来给柳医生介绍了:这是我姑舅刘玉峰，我们两个常常在事情上遇见，酒场上常常喝到昏天黑地。 柳医生把他们两个拉到玉琴和姚老师跟前:人家两个是姑舅了，不用我介绍了。 刘玉峰不解的问张志峰:柳彦军请我们战友们，把你也请来了?你们是咋认识的?他打电话通知我们战友聚会。 柳彦军问刘玉峰:你们两个远近的姑舅了? 玉峰答道:我们是他们的娘舅，我们是出了五伏的姑舅。没有礼往，志峰哥常常来我们村里赶事情，所以已经是个熟人了。 柳医生说:咱们都坐在桌子前，一边吃饭，一边拉话。 柳医生说:老战友们，我老婆姚宏芳想大家了，所以我今天安排这个饭局。我还请来了我老婆在张坪医院时候的朋友胡大姐。那时候我们生活苦，胡大姐家没有少接济我们。另外，今天咱们战友刘玉峰有个大喜事，我们大家一起见证、庆祝一下。哪一天让他也摆几桌。 刘玉峰一头雾水，问道:我有什么喜事?是柳哥给我挠瞅到好婆姨了?桌子旁边的妻子拍了他一下。大家哄堂大笑。 柳医生话锋一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今天的主客:胡大姐，有道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今天是专门感谢胡大姐的。不要日能的你们。今天吃一点喝一点是凭胡大姐了。我老婆想你们，我也日害的不张你们。 战友们开始打趣他了:看看看，柳树叶叶又飘起来了。 柳医生走到胡大姐跟前，倒上第一杯酒:你们看看，胡大姐也是个美人胚子，咱们的老婆可是都比不上她。他给张志峰倒上酒，挨个给战友们倒酒。 来大家都端起酒，为我们的重逢、为玉峰的喜事干杯！ 柳飘飘，不要转弯子了，快说说刘玉峰有什么喜事了？你挠的我喝酒没劲?战友武安邦风急火燎的说。 柳医生说:今天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揭开。好吧，我就不绕弯子了。说出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来来来，刘玉峰你把老婆引上先过来端酒。小白鸽你不要以为我想你了，特意请来做随军家属。 刘玉峰老婆白玲回来一句:你个柳飘飘又咋呼起来了。她和刘玉峰给大家端酒了。 柳医生说:来来来，小白鸽从胡大姐这里开始。 白玲和刘玉峰走到玉琴跟前给她们看酒。柳医生说:玉峰、白玲，这个胡大姐就是当年领养你们女儿的人。玉峰你们两个是姑舅，一起喝酒吃饭多少年，就没拉过话?是胡大姐专门来西安找到我们两个，要认识你们这个亲家。 事情来的太突然，白玲差点跌倒。盘子里的酒杯在颤抖。 白玲放下盘子，抱住胡大姐，失声痛哭。刘玉峰也眼泪汪汪的。整个餐厅突然静悄悄了。 玉琴和姚医生也在抹眼泪。 柳医生大声说:兄弟们，算不算喜事?玉峰、白玲咋不要鼻塌含水了，赶紧给亲家敬酒！ 玉琴一边揩眼泪，一边哽咽的说:这第一杯酒还是让我们来敬吧！你们给了我们一个好女儿。 张志峰说:张平、罗志强快来给大家敬酒。 他指着罗志强说:姑舅，这是咱们的女婿，好后生！你们两个看见顺眼不顺眼?这个是我儿子张平。他介绍了女婿才让大家认识自己的儿子。 武安邦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胡大姐、白玲、姚医生你们几个拉话，我们兄弟们要好好红火红火。 胡大姐接过话茬说:今天就是个好日子，三十二年前的今天，我抱红红回家的。柳医生是个用心的人 ，安排在今天见亲家。有意义！ 柳医生把白玲、胡大姐、姚医生、刘玉峰、张志峰他们安排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说话。 刘玉峰说:姑舅啊，我们几个兄弟们从你们张坪赶事情回来，说你们的女儿长的可像白玲了。没有说是抱养的，我们想也没往女儿身上想。 张志峰说:姑舅，我们保密工作做的很好，谁都不知道我们的红红是捂易人家的。我们三小姨子的两个女儿认了娘家人以后，你大嫂才想通了。才开始找姚医生了。多少年打问不上。找到她娘家人才知道他们在西安。这才有了今天见面的时候。你说咱们是炒面捏的个熟人人，咋就没有往这里想? 胡大姐说:今天算是给红红找到娘家人了。不过 我们还没有给红红说这件事，怕找不到你们娃娃伤心。我们回去给娃娃说响，咱们再安排。我先给你们说一下红红的情况，她西北大学研究生毕业，考上公务员，在市公安局上班，刑侦一大队副队长。女婿罗志强在市检察院上班。 张志峰对柳医生说:今天的饭局我就不和你争了。等红红正式认了娘老子，咱们再好好聚一聚。走，咱们和你的战友们喝一阵酒。 这些好酒的男人们在几张桌子之间来回折腾，划拳、摇色子、发扑克，变着法子让对方喝酒。 胡大姐向姚医生和白玲告别:我们几个先回去了，还有一百几十里的路要走了。这两个娃娃明天早上还要上班了。我回去就给红红说清楚，让你们早点见到女儿和外孙子。 张平和罗志强起身给每一个人打招呼，扶起爸爸要走。 张志峰说:弟兄们好酒好拳，你们慢慢喝。咱们以后见面再喝。 胡大姐他们告别过亲家和其他人，就返回了榆林。  作者简介: 郝继明，笔名晓月、星空豪博。生于1957年，陕西省榆林市横山区人。大学文化，中学退休高级教师。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榆林市作家协会会员，榆阳区诗词学会会员，榆阳区作家协会会员。热爱文学，有散文、诗歌、小说、随笔和专业论文散见于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部分诗歌收入《榆阳诗文》《诗典藏》、《诗潮流》等诗集。部分散文被收入《胶东散文年选》、《黄海散文百家作品选》等作品集。  制作|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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