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过,OxyContin的本质其实是鸦片,只不过通过化学方式控制药力释放的时间。在普渡制药公司和一些游走在灰色边缘的家庭医生的合作下,这种类鸦片药物开始进入各个社区。很快,一些患者开始对药物上瘾。而一些原本的瘾君子,也慢慢听说了这种能够合法获得的毒品。在一些医生诊所,每天能够开出60-80份处方的OxyContin。有的诊所门外,你会看见有明显毒瘾特征的人们排着长队在等待医生开处方药。在OxyContin的药品包装上,标明着“切勿破坏药物外衣”。但对于一个瘾君子来说,这无异于一片包着鸦片的糖果,上面写着“打开我你就能嗨一把”。 美国对这种类鸦片药物的滥用有多广,我们不妨从另一个角度来观察一下。OxyContin的核心成分是鸦片,而鸦片产自于罂粟。作为一个守法的制药集团公司,普渡制药是不可能从金三角这种黑市地带买罂粟原材料的。普渡制药的罂粟原材料必须产自合法合规的国度。2000年前后,美国制药业对鸦片的需求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为了获取足够的鸦片原料,医药公司奖励澳大利亚农民十几万现金,免费假期,还有全新的奔驰汽车,来换取农民把田里原先的土豆换成罂粟作物。如今在澳大利亚有七万四千公顷的农田,被农民全部种上罂粟,只为了能够提供足够的鸦片原料来供美国制药公司制造止痛药。 上图为澳洲种植罂粟的工业化农场 第一个发现并正面这种类鸦片药物危机的,是一个叫做Art Van Zee的医生。Art Van Zee是住在一个名叫圣查尔斯(ST Charles)的小镇上的家庭医生。Art Van Zee在小镇上行医几十年,几乎认识小镇上所有的居民。很多居民的一家几代人,都是在他那里看病就诊。在2000年初,Art 医生开始注意到,有很多年轻人开始滥用OxyContin。他越来越频繁地在半夜收到家长的求救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个因为服食OxyContin过量而陷入昏迷甚至最终死亡的青少年们。在本地一所中学所做的一份匿名调查问卷结果显示,9%的初二学生,和高达25%的高二学生,曾经服食过OxyContin来追求快感。面对越来越多的青少年滥用药物的情形,Art医生深感无助,他开始写信和写邮件给普渡制药公司。在信中他明确地指出,越来越多的青少年对OxyContin滥用成瘾,而最终成为吸毒者。毒品给整个小镇带来了犯罪,在圣查尔斯这种本来就公共资源匮乏的小镇,毒品给这里带来的影响几乎是毁灭性的。 Art医生接二连三发出的求救信并没有得到普渡制药的帮助。普渡制药回信说他们“密切关注”这种情况,但同时把自己的责任撇的干干净净,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制药公司,无法控制别人非法使用这种药物。Art医生被迫无奈,在镇上举行了一次公开演讲,主题就是:我们如何对抗社区的OxyContin药物滥用问题。演讲的那天,几乎小镇上所有的人都来了,整个会议厅坐满了人。每一个家庭都意识到,他们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从青少年到老年,一不小心就会被拖入到这种类鸦片药物的滥用当中。这次演讲终于惊动了普渡制药公司。在演讲发生的一周后,普渡制药公司派人和Art医生见面。普渡制药公司的人并没有多少心思想帮忙,他们直接拿出了支票本,号称可以赞助十万美金给Art医生让他来组织一个帮助社区的活动。Art医生拒绝了,他需要的是制药公司从源头上控制这种药物的滥发,而不是十万美金。 Art医生开始了征集签名运动,让大家签名一起呼吁联邦食品药物总局FDA把OxyContin禁止掉。很快Art医生就征集到了足够的签名,他发起的运动引起了国会参议院的注意。参议院邀请Art医生前往参议院参加一场关于OxyContin药物滥用的听证会。Art医生以为自己发出的声音终于被政策制定者听到了,OxyContin的问题终于可以被讨论甚至解决了,但事实证明,来自小镇的Art医生还是太天真了。 在听证会的一开始,代表康涅狄格州的参议员 Chris Dodd一上来就对Art展开猛攻,他质问为啥Art医生认为普渡制药公司需要为药物滥用而负责?毫无准备的Art医生被质问得措不及防。Art医生只能回应说因为普渡制药公司生产并推广了一种非常容易被误用成瘾的药物,所以应该负责。Chris Dodd成功地搅局并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把听证会变成了药物滥用是个人问题还是公司问题的讨论。在讨论中,Chris Dodd甚至嘲笑了Art医生一把,问他“这就是你们山里人的看法吗?” 听证会结束了,最后什么都结论都没有得出,什么行动都没有产生。几天后,这件事情彻底地消失在公众的视线当中。Chris Dodd为何要如此卖力地帮普渡制药开脱?因为他所在的康涅狄格州就是普渡制药总部所在地。普渡制药并没有忘记对ChrisDodd的在听证会上的帮忙,很快就对他投桃报李。在第二年的参议员改选当中,Chris Dodd从普渡制药获得了相比其他参议员多十倍的政治捐献金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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