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的老家位于枞阳南乡连城。十八世纪中叶,这里人多地少,饥荒频发。为了求生,许多人背井离乡,我的老公公,连城张氏十五世祖克礼公便是其中之一。他挑着一担稻箩,带着新婚妻子和全部家当,来到安庆马窝对面长江中的江心洲。这里还未圈圩,一片原生态。老公公夫妇拔草开荒,就此扎根,和其他定居的勤劳乡民一样,住着临时搭建的房子,过着极简朴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经过数年的辛勤劳作与财富积累,他们终于建成了一栋东三间西五间、内设天井的土砖墙大屋,屋顶覆盖着小瓦,面积达数百平方米。这栋被称为“张家瓦屋”的房子,让克礼公一家率先告别了临时搭盖的简陋居住条件。他们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子搬了进去,开启了新生活。 江心洲是长江中的一叶孤洲,水落为陆地,涨水变泽国。为了更好地生存,乡民们筑起圩堤防御洪水。早期的江堤又矮又窄,长江发大水时,破圩是常有的事。1949年,洪水肆虐,江心洲破圩,庄稼被淹,家园尽毁。张家瓦屋也遭受了洪水冲击,好在灾后经过维修,恢复了原状。 然而,1954年,长江发生特大洪水,江心洲再次破圩。眼见老屋难以保全,大人们急忙上屋顶卸瓦,老年人和大孩子们在下面接应。洪水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瞬间就将张家瓦屋冲毁。水灾后,我们一家人只能住进牛栏,生活陷入了困境。 重建家园迫在眉睫。1955年8月,一个晴朗的日子,家父呼朋唤友,请来一帮人帮忙脱砖。江心洲沙多土少,大家便选择在六号套埂边土多的地方动工。堂侄天宝听说我家脱砖,知道请人做事需要不少菜,一大早便和姐姐担着一个硕大的冬瓜来到我家。 午饭后,大人们开始脱大砖,天宝便邀我一起脱小砖。那时我7岁,天宝比我大3岁。起初,他负责挑和好的泥土,我来脱砖。我学着大人的样子,先把木制砖盒浸下水,然后双手捧泥放入砖盒,挤压抹平,再轻轻揭起砖盒,一块砖就脱成了。我一块接着一块地脱,可没一会儿就累得不行了。但活儿不能停,看着面前堆成小山似的泥土,我满心无奈。天宝见状,让我到一旁休息,他接着脱。天宝力气比我大得多,脱砖速度快,质量也好,每块砖都揣得结结实实,抹得光滑平整,棱角分明。 后来我去挑泥,可越挑越沉,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再也迈不动步,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彻底蔫了。再后来,挑泥脱砖的活儿就全由天宝一人承担了。俗话说,“七脱金八脱银”,意思是农历七八月晴天多、光照强,砖很容易晒干。经过数日光照,砖坯初步成型,该削砖、翻晒了。又过了几日,家父用牛车把干砖拉回了家。 如今回想起来,我和天宝脱的那些砖,也算是派上了大用场,家里搭锅灶、立烟囱用的砖,正是我们当年辛苦劳作的成果 。 来源:文乡枞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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