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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纪昀（即纪晓岚）曾经在福州做官，因为明朝之时宦官贪婪横暴，在他办公的官署里杀害了许多无辜的百姓，所以，这里经常出现怪异现象。有一年，纪昀的父亲纪容舒来到福州，听说这里有间房里闹鬼，就把床铺移进住宿，结果竟然整夜平静，什么事也没有。
一天，纪昀劝父亲说：请您不要拿自己宝贵的身体和邪鬼斗气，我看最好还是搬出那个房间。他父亲教诲他说：许多读书人往往主张无鬼论，那是迂腐的，也是强词夺理的。然而，鬼必然是怕人的，因为阴气总是胜不过阳气。假如有人被鬼所侵犯，那必是因为他的阳气敌不过阴气。人的心里，常常怀着慈祥和蔼，这便是阳气；心里怀着惨毒凶狠，这便是阴气。心地坦诚清白，是为阳气；内心阴险奸诈，是为阴气；公正刚直是阳气，自私谄曲是阴气。人只要存心光明正大，血气便表现为纯阳纯刚。虽遇邪魔鬼魅，一身正气的人如幽室里炽热的炉火，无论多坚固的冰冻也会融化自消。 这则故事见之于纪昀《阅微草堂笔记·如是我闻》。在中国古代，因为科学不甚昌明，也因为传统文化的影响，相信鬼神的存在的人很不少，纪昀的父亲纪容舒就是其中之一。对他的“有鬼论”，我们不必太过在意，因为从前与他一样的文化人多了去了。但是，他在这里提出的一个观点在我看来去很不一般，十分耐人寻味，那就是：如果一个人足够慈祥、坦诚、正直，阳气十足，那么，就应该无惧邪魔鬼魅。因为鬼是怕人的，而不该人怕鬼。 纪容舒的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在我们所熟知的各类鬼故事中，鬼是不是都有些见不得人，只能在晚间借着夜幕的掩护鬼鬼祟祟做坏事？被鬼所戏弄所吓唬的，是不是大都心里本来就有鬼？或者说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正直、坦荡的人来说，鬼是很难有机会下手与不敢下手的？而对前者来说，通常也会对后者无所畏惧？在这里，纪容舒自身无惧闹鬼，甚至于故意把床铺搬到了“鬼屋”里一夜无事固然是有力的证明；古往今来，我们绝少听说有哪个正人君子曾经“遇鬼”、被鬼捉弄与吓唬也是证明。 当然，换一个角度来说，人世间其实真的又不乏“鬼”——这是指那些心怀鬼胎，人不做要做鬼的人。比如说，那些贪官污吏是不是就是人世间的“鬼”？而“鬼”通常说来，也是有他们的“鬼点子”、“鬼花样”、“鬼把戏”的。因此，假如面对它们的人天生胆小，那么，肯定对付不了他们；假如本来胆量不小，可因为自己身上不干不净，有太多的短处被“鬼”所知晓所利用，那么，不敢严厉呵止他们的恶行，甚至对他们唯唯诺诺，为其所控制也是有可能的。反过来说，如果我们一身正气、光明磊落，没有什么东西被鬼所拿捏，那么，便有可能浑身是胆，让鬼怕我们。 总之，鬼该怕人，而不是人怕鬼。或者说，当人在鬼面前直不起腰杆，哆哆嗦嗦的时候，那一定是这人出了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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