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孤影跃马踏云去，长枪一啸断天涯。此行征途未可知，傲笑侠客处处家！ 春天的味道，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好，它融合了自然的清新与生命的活力，让人沉醉其中，流连忘返。开车带娘在辉县太行山下泡温泉出来，坐在车里，娘遥望车窗外草木葳蕤的山顶说：“我们去爬山吧。”自从几年前得了关节炎之后，娘的腿就像被一根无形绳子绊住，迈不开，走不动，只能拄着拐，踱着小碎步，极缓慢地蹒跚而行。 娘想爬山，但以她目前身体状况，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面对娘满满的期待与渴望，我只能含糊其辞：“过几天吧！” 娘一直是个很讲究生活品质的人，年轻时心灵手巧，能做出一桌好饭，吃得全家每个毛孔都眉开眼笑；还能巧妙利用各种漂亮花边，为妹妹设计剪裁出式样新颖的连衣裙，惹得四里八乡的主妇们纷纷效纺；娘读书不多却非常爱看书，忙完一天家务，深夜灯下，常手捧一本杂志看得津津有味；去姥爷家走亲戚要走一段山路，年轻的娘会踮起脚尖，兴致勃勃地带我们一起摘崖畔玛瑙般的酸枣，酸酸的虽不好吃，但好玩；父亲去世那年，还曾特意带着娘去蓬莱岛度假，一起坐游轮，看日出……面对大海，娘由衷感叹：“幸福生活万万年！”  可自从25年前父亲走后，那个脚步轻盈，眉眼含笑的娘好像忽然被留在了过去，跟谁赌气似的，飞快地衰老成了一只被风薅干的老皮核桃。虽然，我们也曾很努力地想唤起娘的活力，鼓励她跟我们去旅游，在革命圣地，和同龄人一起唱红歌；还曾安排她去爬青城山、五台山、少林寺，希望声声梵音，能荡涤她的忧伤。 可人老了，不再往前走，而是往后退。如今娘已老眼昏花，不再看书，四肢羸弱，无法远行，电话铃声响起，她苍老枯瘦的手指在手机显示屏上笨拙地划了又划，就是接不起来……如今的她，就是脚步蹒跚地触摸着每寸光阴，每迈一步，都仿佛有着沉重时光拖曳的艰难。 年迈的娘想爬山，我不知道为啥忽然有了这个念头，但我知道这个念头肯定不是一时兴起。于是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如何实现她这个看似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不能爬山，那我们就带娘去看山吧！”妻提议。 好吧，那我们就去看山。挑一座值得一看的山，用车载着娘，远远地去看一看，也可以一慰娘对山的渴望。思来想去，还是太行之巅吧！极具代表性，如巨龙横卧，纵贯南北，以其雄伟壮阔的身姿，勾勒出大地的轮廓，山峦叠嶂，高耸入云，可看；从红旗渠大道到石板岩，大约要1小时左右车程，此行最值得一观还有山脚下的太行平湖，古色古香，游人如织，如一颗蓝色的翡翠镶嵌在太行山腹地。 于是，晚春时节，择一暖阳周末，我们从郑州驱车百多公里回到林州市区，安顿好酒店食宿之后，立刻拉上娘踏上看山旅程。扶娘上车时，和煦的阳光照着娘满眼欣喜，一路旅游通道，远山如墨，草木澄鲜。 一路上，妻陪娘坐在后座上，不时指给她看窗外飞驰而过的各种景色。车窗外，山脉重重叠叠，峰岭相接，巨蟒般逶迤而来，迤逦而去，娘看得入了迷。渐渐地，她眼神里浮现出一种邈远苍茫的东西，宽阔悠远……此情此景，不由让我想起幼时，某次，我们一家五口，远远地去花园口看黄河。印象中，娘抱着小妹坐在副驾上，我和爸爸、姑姑一起坐在后座上，车上有一根半路上不知谁给的生红薯，娘细心地用指甲一点点掐去皮，喂给我吃。那次，我们不但看到了黄河，还一起坐了渡轮……转眼四十多年了，那个年代父母依然尽其所能带我们去看外面的世界啊。岁月流转，爹走了，娘老了，老得连家门都不愿走出去了！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欠欠地，无力，且难受，有种鼻尖一酸的感觉。 在山脚下停好车后，细心的妻寻一家超市，为娘租了一根登山杖，太行屋脊需要徒步穿越太行栈道，因为有很多台阶要爬，于是，我们选择先绕行沿缓坡登山。 青石铺就的缓坡上边说边笑，合力维护着娘缓缓前行。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草的芬芳，不知名的野花在路边摇曳生姿。潺潺溪流声在耳边回响，俯身倚栏而望，溪水清澈见底，水中石子五彩斑斓，鱼儿在其间欢快地游弋。随着脚步向前，视野逐渐开阔，远处的太行栈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卷。 山峰雄伟壮观，直插云霄，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也让人心生敬畏。登山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的欢声笑语和满眼期待，也融入了这一路的风景之中。
娘从小在山里长大，听说年轻时，曾与父亲一起骑自行车到洪洞县，看大槐树，游广胜寺。还曾驱单车到文水县参观烈士刘胡兰故居……那时，生活虽不富裕，却满是简单纯粹的快乐。而这些记忆，不仅承载着父母年轻时的活力与勇气，更见证了他们平凡朴实的爱情。 只是很遗憾，爹走后，娘便鲜少出门了。现在，虽然娘觉得她还能攀登太行屋脊，可我们知道这奢望有多么的艰难！这一路上坡，石子铺就的路面并不平缓。 我们每个人都气喘吁吁，身上衣服早就被汗水打湿了。更何况，想想山上那一眼望不到头，且陡峭地几近垂直的台阶，再看看身边走路颤颤微微，不扶随时会摔倒的娘。爬太行屋脊，这可不是仗着一腔孝心，和娘“想想”就能实现的！面对神色为难的我们，娘善解人意地笑了。在穿越了蜿蜒曲折的太行栈道之后，满头白发，身形佝偻的娘突然挺直了腰杆，像年轻人一样，高举拐杖，大喊一声：“大山，我来啦！”然后，深情地看着眼前的苍茫群山…… 我知道，大山层层叠叠的褶皱里，藏着娘最深的记忆，也见证着她的执着、奋斗、苦乐、向往——触目皆是回忆，或许她希望在着崎岖盘旋的山路上，在草木葱茏中，找到自己年青的足迹和足迹的年青。此时的我赶紧按动快门，留下了一张神采飞扬刹间的那珍贵照片。 看山、望云、听水……在太行屋脊山碑前，我们陪娘逗留很久，然后，依依不舍地下山。 下山时，我们顺路游了韵味古朴的小寺庙，娘还很虔诚地上了三柱高香为家人祈福并拍照留念，这一路，遇到坡地，遇到台阶，我和妻就一左一右搀扶着母亲走。 娘脚步虽依然蹒跚，但能感觉到，她也在尽力让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但娘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虽然，太行屋脊一行满足了娘登山的愿望，但我知道，即便是在山脚下远远观望，也足以让娘在心中登上了她冀望的这座山顶！或许，无数次在梦中这也是她一生从未逾越的高山！ 毕竟，在她的眼神中，我再次看到了，那缕奕奕的光芒！  【作者简介】：武新华，林州人，喜好读书写作、旅游摄影，热爱生活，唯愿万水千山走遍，品茶喝酒交友，人生肆意笑傲，文章纵横捭阖足矣！然受格局、水平所困，只好闲暇时抒发一下小情绪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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