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世纶老师编写的《经方六经类方证》书中,柴胡桂枝干姜汤与温经汤,六经归属均为厥阴病,冯老常将两方用于月经病的治疗,疗效颇为显著。 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芍药散证与温经汤证均有寒热错杂的特点,两方均有寒有热,亦有血虚血瘀及水饮内停。临证之中,何以鉴别? 通过冯老一则月经不调医案及答疑解惑,来学习此两方证在具体临证中的灵活应用。 跟诊冯老医案 某女,19岁。 初诊2015年2月7日:月经不调半年,腰胀痛2月。多囊卵巢,去年8年在广州B超诊断,双乳腺增生,BI-RADS-II级。 现症:偶有少腹胀痛,或腰胀,月经后期7-10天,月经有血块,痛经,色暗,量适中,白带多,口干,四逆,纳可,大便干2-3日一行,夜尿2-3。苔白微腻,脉细。 学生跟诊辨证思路:患者上有口干,下有四逆,当为上热下寒;月经后期有血块,色暗,痛经,脉细,为血虚有瘀;大便干2-3日一行,当为阳微结;腰胀痛、白带多、夜尿2-3次,苔白微腻,当有下寒有饮;综合来看,先辨六经,当为厥阴病,当有上热下寒、血虚血瘀,老师常用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芍药散或温经汤,具体老师如何遣方用药呢? 辨六经为厥阴病,辨方证为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芍药散汤证。 柴胡12g,黄芩10g,天花粉12g,生龙牡各15g,桂枝10g,干姜10g,当归10g,白芍10g,川芎6g,苍术18g,茯苓12g,炙甘草6g,泽泻18g,7剂。 二诊2015年5月9日:上药服2周,上月月经一月2行,月经量少,色黑,有血块,无痛经,白带减,口干不明显,四逆,大便2日一行,夜尿2-3,腰胀已,少腹胀已。苔白,脉细。 学生跟诊辨证思路:患者服药后症减,痛经已,腰胀已,少腹胀已,口干不明显,上热不显,仍有四逆,白带减,夜尿2-3,苔白,脉细,大便2日一行,当为里虚寒饮停;月经量少,色黑,有血块,脉细,当为血虚血瘀,故证已由厥阴转为太阴,且看老师如何调方。 辨六经为太阴病,辨方证为温经汤去麦加苓术枣汤证。 吴茱萸15g,党参10g,清半夏15g,桂枝10g,丹皮10g,白芍10g,川芎6g,当归10g,苍术10g,茯苓12g,生阿胶10g,炙甘草6g,自加生姜3片、大枣4枚,7剂。 三诊2015年7月11日:月经一月一行(近2月),日期准,量少,色黑无块,口中和,手心热,身热,白带多,纳可,夜尿2。苔白,脉细。 学生跟诊辨证思路:患者痛经已,四逆已、大便正常,可知里虚寒已减;现月信如期而至,新增手心热、身热,但口中和,有热但不重,疑为虚热所致;月经量少,色黑,脉细,仍为血虚血瘀;白带多,苔白,夜尿2,当为饮停所致;服温经汤有效,当下有虚热,辨证或为阳明太阴,或为厥阴,若继用二诊方,当加麦冬。 上方加麦冬15g,鹿角胶10g,去阿胶,七剂。 按语: 患者月经不调,三诊中血虚血瘀、水饮为患为共有之证,一诊寒热错杂,二诊热少寒多,三诊寒减有热,变化多端,老师在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芍药散与温经汤两方中加减变化,调寒热,平水饮,养血活血,补虚润燥,终而月信如期而至。 老师答疑解惑 问:老师,这个患者初诊是否也可以用温经汤呢?月经病常用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芍药散、温经汤,这两个方证六经归属都是厥阴病,病机都有寒虚瘀热,具体到这个患者而言,辨方证的要点是什么呢? 答:因为患者痛经,大便干,这个大便干的情况下,温经汤不好用。这两个方子接近,辨六经是辨对了,温经汤毕竟是下寒的厉害,里寒的厉害,柴胡桂枝干姜汤是上热比较明显。因为这里头辨方证,哪个最接近?当然是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芍药散,用温经汤当然也可以,得加减变化,可以加生白术。 问:在月经病的治疗中,您有不少医案,类如此案,同一患者,前诊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芍药散有效,而后诊调整为温经汤,亦或前诊是温经汤,后诊调整为柴桂姜合归芍散,您调方的依据是什么呢? 答:对的,这个就是嘛!上热轻了,下寒厉害了,那就改吧!这两方很接近,就是依据上热轻了,下寒重了,口干不明显了就是上热轻了,还可以用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芍药散加减也行,改成温经汤着重于温热,用人参、吴茱萸,黄芩、生龙牡都去掉了,没有清热的药了,只有阿胶、丹皮、白芍了,显著的变化是去了黄芩,柴胡也有些清热的作用,生牡蛎也是清热的,就这么点(区别),两个方在一定的情况下完全可以调换着用。 有时候温经汤没有,那就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芍药散,有时候柴胡桂枝干姜汤药不全,也可以用温经汤。这俩辨六经是相似的,具体用药是根据病情来加减变化就行了。 问:老师,您讲讲关于辨方证随证加减的临证经验? 答:临床上,如果辨六经一样,这方证加减就是根据具体病情。方药上有不同,辨了六经辨方证,具体用药上根据症状反应来加减,所以中医辨证,它不是说《伤寒论》写的什么证用什么方,不做加减,《伤寒论》教的就是让你怎么的加减。从20条就开始讲,什么时候加附子,什么时候去芍药,什么时候去了芍药加附子,什么时候去桂枝,什么时候加茯苓白术,是根据症状来加减,所以还是先辨六经,继辨方证,具体用药,整个《伤寒论》教你具体加减。 比如说《伤寒论》就112个方,这112个方治病不用加减,不是那回儿事。张仲景没这么说,说的是随证加减,讲的很清楚,随证治之。所以这些只要掌握了六经这个概念,然后根据患者当时的症状,根据具体的症状来用药。 简单的说,你看桂枝甘草汤是桂枝汤变来的,因为什么啊?因为其它的症状不多了,就有心下不舒服,气上冲的感觉,所以不是桂枝汤证了,你再用桂枝汤,还倒效果不好了。他只有心下悸,欲得按这种症状,你加茯苓、加人参,不见得好。没有人参证,所以该用人参的时候用,没有那个证不行,不能推理,根据脏腑理论,这个病时间长了,肾虚了加补肾的药,脾虚了加补脾的药,没这些。所以非常干脆,桂枝甘草就这么两个药。 你看甘草干姜汤就这么两个药,甘草干姜汤它是治大病的,有些人瞧不起这几味药,他不懂,这病人都口燥咽干了,烦躁吐逆了,都这么厉害了就这几味药,就两味药,他没理解,这就是说津液伤了,这种虚,饮水自救的这种情况下,别的药多了就不行,甘草干姜汤证,那个量大啊,甘草量大,干姜量小,为什么干姜不能大量?因为他津液伤的厉害,这个人虚了,只能甘草用量大缓急一下,加上干姜在一起共同健胃生津液。所以慢慢的体会,《伤寒论》就那么写着呢,怎么体会呢?得一点一点的体会到。 临证体会 月经病的治疗中,冯老常用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芍药散与温经汤治疗,且临床疗效显著。 在冯老编写的《经方六经类方证》书中,此两方同归为厥阴病,而厥阴病最显著的临床症状为“上热下寒”。 笔者对此常有两个疑问:为什么厥阴病呈现出“上热下寒”的表现?何为上热,何为下寒?思考再三,有如下初浅认识。 厥阴病提纲条文为: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由此可见,厥阴病阶段人体会出现两个矛盾,矛盾之一是人体整体处于阴证的状态,也就是整体机能不足的状态,人体的自然良能所能分配的资源有限,因此只能固护最核心的部分,例如大脑和胸腹二腔的主要脏器,资源分配的过度状态则表现为提纲条文举例的“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等症状,而将其它次要部分的新陈代谢调低,例如手足厥冷的四逆,消化道功能的低下等,因此临床表现为“上热下寒”。 由此看来,人体在处于病理状态时,人体的反应是有优先级的,会依据重要性和紧急性进行资源调配;另外人体第二个矛盾就是消化功能障碍,而对于营养和能量的需求仍在的矛盾,所以表现为饥饿,逼迫人体进食,而消化系统又呈现出不能正常运作的状态,故而“饥而不欲食”,如果强行进食,则胃肠出现保护性的呕吐或腹泻。 因此,所谓“上热下寒”只是一个形象而直观的说法,其程度可轻可重、位置可在此可在彼、范围可大可小、症状可能多可能少,不可执着于“上下”,故而既可表现为提纲条文所述的症状,也可表现为如头汗出、口渴、心烦等所谓“上热”症状,四逆、小便不利、腰痛、腹泻等所谓“下寒”症状。其中寒热的多少,虚实的轻重,以及兼夹因素等的不同决定了厥阴病中不同方证的适应证。 关于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芍药散与温经汤,除了冯老问答中提示的的寒热区别,笔者认为还需要结合两方的拆分方和药证参考鉴别,例如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芍药散中的胸胁苦满的柴胡证,头汗出、气上冲的桂枝证,口渴的栝楼牡蛎散证,腰痛的肾着汤证等;温经汤中的月水漏下的芎归胶艾汤证,唇口干燥的麦门冬汤证,内有久寒的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证,血虚血瘀的桂枝茯苓丸和当归芍药散证等等。 另外,在整本《伤寒论》中半表半里的问题因病位在胸腹二腔,而且邪无出路,需集合诸多脏器之协力,因此可谓病情复杂,诸症杂出,厥阴病尤其如此。因此需要考量的因素众多,因而临床上厥阴病方证常面临虚实寒热以及兼夹因素的不同程度,需进行处方加减和药量的调整,这也是胡老常说的“辨方证是辨证的尖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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